在过去漫长的时期,甚至从黑暗时代开始,大量被复原的古代知识被遍布银河的数以千计的探险队发回并源源不断的汇聚到这个房间里,尽管各种信息如滔天洪水般涌来,大图书馆中的每一个默默无名的奴仆仍会盲目地,不间断地把这些知识小心地记录并归档,并且日复一日地重复进行这些官僚气十足的行政任务,却轻易忘记或者丝毫不关心他们与闻的那些信息的价值,直至暮年。
那些没有意识到甚至没有意愿去质疑被派发给他们的任务的抄写员们,每天都会拖着脚步从他们的住所在那些地板已被踏得很平的柱廊间走过同样的距离,不带疑问,思索或者敬畏地执行他们的义务。
但阿达·洛夫莱斯不一样,她会观察,会学习,尽管她身上的改造部件极少,但并不妨碍她的大脑以超出凡夫俗子的效率运转。
超临界空间计算,正是她在钻研数年后,得出的一种改进沉思者电脑运作逻辑的构架。
这个构架能够使单个沉思者电脑,以至于整个阵列都以超出现有构架30%的效率运转。
而她设计这个构架的初衷,仅仅只是让自己的工作更轻松,更快速一些。
简单说,就是她想偷个懒。
可是这个偷懒的代价,现在看看,似乎有些大得过分。
在从技术档案部充满霉臭气味的黑暗中走出来之后,天空中一片亮白色。
白天耀眼的光线晃得她睁不开眼,太阳像一颗朦胧的光球悬挂在被染上诡异色彩的破碎的云团间。
赵-阿卡达不是一个温和的世界,它在黑暗科技时代晚期被一支火星探险队定居所驻扎开发——这支舰队可能是偶然偏离轨道所致。
这颗行星的大气是含有剧毒的,行星表面覆盖着茂密的热带雨林,但人类定居者还是设法征服了这个世界。
在第一次卫星连接中,赵-阿卡达成功实现了建立一个自给自足和功能化的铸造世界。
而在第二次连接,有三颗卫星被探索者占领。
不久后,赵-阿卡达设法进行了进一步扩张,建立了几个边远行星前哨站。
在827.m27,一场发生在两个锻炉城之间的内战重创了整颗星球,但它还是成功生存了下来。
在大远征时期,千子远征舰队发现了赵-阿卡达,并将其无情的同化为日益扩张的帝国的一部分。
新来的星际战士成功击退了困扰赵阿卡达长达几个世纪的异形侵略者,此后千子军团和铸造世界建立了一种密切的合作关系,赵-阿卡达负责为第十五军团提供战争物资。
在荷鲁斯叛乱时期,赵-阿卡达加入了千子并参与了普洛斯佩罗之焚的战斗,帝国因此宣布他们是叛徒,但因为伊斯塔万事件赵-阿卡达免遭了惩处。
大叛乱的末期,一些人伪造赵-阿卡达和叛徒战帅结盟,而另一些人则想让整个银河系都孤立赵-阿卡达。
可赵-阿卡达还是艰难渡过了之后的漫长岁月,一直存活到现在,只是已经被彻底边缘化,沦为一颗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型铸造世界。
但上面的机械教徒们并不甘于就此落寞,他们依旧努力让星球重现往日的兴盛。
阿达·洛夫莱斯那枯燥无聊的工作正是其中的一部分。
她一直渴望能够拥有自己的研究室,但这个梦想却被无情的击碎了。
护送者们带着她穿过一条条满是蒸汽、油污和噪音的漆黑街道,一刻不停的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他们的终点是一座着陆平台,在其之上停着一艘被雾气环绕的星舰,它的船壳还是热的,并正因进入大气层所受的压力而发出呻吟声。
她被带进巨大的船舱,并被推倒在地板上。
护教者们走向分配给各自的位置,用磁力锁将他们锁定在甲板上。
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和一阵突然的振动,星舰腾空而起,洛夫莱斯也因这猛烈的上升而摔倒在地。
恐惧感包裹了她的全身,当船身突然剧烈的倾斜时,她不得不紧紧抱住一根悬垂的立柱。
正在离开她出生地星球的念头猛地向她袭来,她为这个远远超越她认知范围的念头而感到无比恐慌。
在责备自己不应该为这样的事而胆怯之后,她脑中的恐惧感便消退了。
她感到胃中一阵绞痛,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有多么饥饿。
星舰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舰身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她甚至怀疑这艘飞船马上就要解体了。
最后,噪音改变了音调,星舰也开始进入水平状态,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高速在虚空中前行。
此刻,她是坐在一艘星舰上旅行。
在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她现在很想知道他们正去往何处,那些护教者为什么把她从图书馆的地牢中带出来,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这次不寻常的航行,不过她把这归因于这次旅行带来的足以掩盖任何警戒心的神秘感。
在接下来的一天左右,她的护送者们除了命令她进食和饮水之外,还经受住了她对进行沟通的每一次尝试。
尽管那全是些人造的化工食品,她仍吃得狼吞虎咽——唯一可惜的是连人造奶油也没有。
在旅途中,他们完全没有离开过最初的锁定点,像哑掉的看护人一样纹丝不动的站着,除了研究他们的样子以外,她再没有其他任何消遣。
他们每一个看上去都高大强壮,肌肉因基因改造而十分庞大,并在身体内植入了多种武器和增强器。
棱线分明的电缆和各种颜色的电线穿过他们的罩袍,通过嵌在他们皮肤上的插栓刺进他们的肉体中。
她以前也见过护教者,但是她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过他们,他们身上散发着令人不快的腐肉、机油和酸腐的汗臭味。
洛夫莱斯也曾听闻过这种战士在战场上的事迹,甚至也看过有关于他们作战的报告,毫无疑问他们是最直接,也是最残酷的战争机器,不管是对他们自己,还是对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