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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蒋序双手合十,虔诚的叩首,祝池钺今后的每一天,都能比自己更开心一点。

    第45章 亲吻

    绍江这套房子在四楼,客厅采光很好,阳光会从太阳升起那一刻就撒进来,随着时间一直慢慢变换角度,一直到太阳落山,余晖缠绕在窗纱细腻的白色上,又慢慢的隐退,完全没入黑暗。

    客厅里没有开灯,是一片漆黑,只有池钺的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现在已经过了11点,他给池学良打了五个电话,对方手机都是关机。

    很大可能性是在哪个朋友那里窝着喝酒,把手机喝到没电了。或者在棋牌室打麻将,嫌吵关了机。也有可能喝多了倒在了哪条巷子里,手机被人摸走了。

    这几种情况池学良都出现过。

    要是在以前池钺不会在池学良现在在哪,活着还是死了,但是今天他等得有点不耐烦。等到最后余光也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他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先走。

    他肯定不会住在这里,可能出去找个酒店,也可以去林子曜那里对付一晚,明天早上再过来……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楼梯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

    脚步声重且迟缓,像是拖着重物在往上爬。铁质扶手被撞出沉闷的声响,在楼房里形成回声。池钺以前听过很多次。

    他坐在原位没有动弹,等着那个声音到了门口,一阵凌乱的钥匙声紧接着响起,折腾了足足快两分钟,门终于从外面被重重推开。

    门口的灯随即被人拍亮,客厅里亮如白昼,池钺被刺得微微眯起眼睛。

    门口的池学良接近一米九的个头,看起来又高又壮,但脸上全是深深的沟壑,是被酒精加速腐蚀后的苍老痕迹。他扶着鞋柜扬起脑袋,看见了椅子上的池钺。

    池学良明显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努力睁大眼睛分辨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露出大笑,“砰”一声重重关上门,震得墙上的日历抖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宝贝儿子嘛!”

    “怎么回来了,没你爹活不下去是吧……”

    他跌跌撞撞走过来,看起来应该是在哪里睡醒了又回来的,走不稳当,但并不像以往一样醉到神志不清。走到沙发时被垃圾桶绊得一个踉跄,撞得茶几震天响,干脆扶着茶几坐在地上,佝偻着身子环顾室内,嘴里颠三倒四。

    “你妈和你妹呢,睡了?叫起来,带你们去吃烧烤……”

    池钺打断他:“只有我。”

    池学良反应了一下,慢吞吞道:“什么意思?”

    池钺俯视坐在地上的池学良,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他冷声道:“你不是腿摔伤了吗?”

    “乖儿子,知道心疼你爹。”池学良咧嘴一笑,“你爸什么体格,早就好了!”

    他撑着茶几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终于扭头盯着池钺:“过来,扶你爹一把。”

    池钺终于起身走到池学良面前,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那一叠3000元的纸币放在了茶几上,池学良的面前。

    然后他蹲下身,平视池学良。

    “你不是一直发消息给我妈,找我朋友,说自己过不下去吗?”

    池钺点了点桌上的钱,与池学良对视,表情很冷静。

    “这里有3000块钱,以后每个月我会转1500给林子曜,让他拿给你——放心,我算过了,只要你不出去吃喝嫖赌,够你吃饭了。”

    “除非哪天你死了或者我死了。”池钺语气冷淡,“在这之前,这笔钱我都会给。”

    池学良脸上的肌肉飞快抽动了一下,他扶着茶几稍微直起身,死死盯着池钺。

    “什么意思?”

    池钺不躲不避,直面池学良的眼神:“意思就是我给你钱,你好好待在绍江,别再找我妈要,别再到处找我们。”

    中午打开的窗子还没关,一阵强风突然灌了进来,雪白的纱帘被吹得一抖,猛地腾空而起。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无边的沉默和浓重的酒气。

    池学良终于开口,醉意少了几分:“什么意思,想跟你爹划清界限是吧?”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站起来,摇晃着盯着池钺,眼睛里布满猩红的血丝。

    “以前老子风光的时候,多少人上赶着巴结我。狗娘养的,就因为开了个车刮到人,工作丢了,老婆儿子也要跑……妈的!”

    他一脚踹飞旁边的垃圾桶,在空旷的室内发出巨大的响声,又扭头死死盯着池钺。

    “我他妈养你这么大,从小到大你要什么东西我没给!啊?!电脑,吉他,兴趣班,哪个不是花老子的钱?!”

    他往池钺那边走了一步,声音陡然阴沉:“妈的……养个儿子养成仇人了……”

    “就是因为你养过我,所以我今天在这里。”池钺盯着池学良,眼睛里是怜悯和蔑视。“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再回来吗?”

    这句话轻而易举激怒了池学良,他猛地往前一跨,伸手一把拽住池钺的衣领,一拳挥向他的下颚!

    池钺没有躲开,生生挨了这一拳,和他扭打在一块,茶几在混乱中中被掀翻,东西砸了一地。

    池学良很高很壮,但酒精中毒快掏空了他的身体。可池钺毕竟还未成年。室内的互殴声混着窗外凄厉的风号,最后结束于“砰”的一声巨响。

    池钺把池学良压在地上,死死按住他的脖子,而池学良手中摸到的洋酒瓶已经碎了。

    粗重的喘息声中,池钺感受到头顶有些湿润,粘稠的液体缓缓流过,顺着额头和脸颊一滴一滴落到池学良前襟,红色的,发出浓重的腥味。

    池钺没有去擦头上脸上的血,他一只手掐着池学良,飞快摸到一块沾着血的酒瓶碎片,抵在池学良喉管。

    他的右眼被血模糊得有些视线不清,但还是能看见池学良已经被掐得面目通红,眼睛一片血红。尖锐的玻璃能够轻而易举挑开脖子上凸起的青筋。

    池钺把玻璃抵深一点,在血腥气里开口,气息和声音都不太稳。

    “别找我。”

    池学良一拳挥到他脸上,因为缺氧力气很轻。池钺没有撒手,一双眼睛死死透过血色盯着池学良,又重复了一遍。

    “别找我,别打扰我的生活,别打扰我身边的人。因为我真的会杀了你。”

    “听懂了吗?”

    眼看池学良就要窒息的时候,对方终于点了头。

    池钺松开手。

    池学良瘫倒在地上剧烈咳嗽,池钺收拾好自己的包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返回池学良身边。

    池学良扭头看他,眼里仇恨夹杂着惊恐,听见池钺开口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玻璃还在他手里,他握得很紧,几乎嵌入了皮肉。直到下了楼,他才把手里的碎片扔在旁边的绿化带。

    一出门,外面风更大了。

    这样大风又寒冷的天气里没有人愿意出门,小区门口的人并不多,天色也暗,但池钺还是把卫衣的帽子拉上去,遮住了满头的血。

    这个时候精神完全松懈下来,池钺才感觉到头晕和恶心。他不知道自己大概流了多少血,浓重的腥味充斥着他的鼻子。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在要不要去医院上犹豫了一秒。

    随后他拿出手机,给林子曜打了个电话。

    林子曜接到池钺电话说他在绍江的时候还以为在做梦,直到开车接到人,池钺坐上副驾,一转头脸上全是血迹。

    “操了。”林子曜没忍住骂了一声,“你爸打的?”

    “嗯。”

    “那怎么办,去医院?”

    池钺毫不停顿:“不,去你那。”

    “抽屉里有湿巾。”林子曜打着方向盘,脾气很暴躁。“这得缝针吧,你他妈死我那怎么办?”

    “不会的。”池钺拿出湿巾擦干净脸上的血,反而更冷静。“我一早就走,回宁城。”

    林子曜跟看怪物似的看了一眼池钺。

    “那你他妈回来干嘛,挨揍?”

    池钺也看向林子曜,擦去血迹的脸上神色自若,甚至冲着林子曜笑了一下。

    这是林子曜第一次看见池钺笑意这么明显,他听见池钺的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像是再也没有什么阻碍。

    他答非所问:“明天是我生日,我要回去。”

    林子曜没办法,暂时把他带回了台球室的小宿舍。大过年的店还没开业,店里备着急救医药箱。池钺洗了脸,用了半瓶碘伏清洗伤口,又用纱布不断吸血止血。

    用了两袋纱布,头上终于停止流血。林子曜找了点消炎药给他,又帮他出去拎了份炒猪肝配饭,不知道哪买的。

    中间一直有电话进来,林子曜没接,反而在池钺前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他点了跟烟,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没事。”

    池钺飞快吃完一碗饭,喝了半瓶水。

    “他说不会再找我们了。”说完他又道,“以后我每个月会给你打一笔钱,你拿给他。”

    林子曜大概明白了,点点头:“那就是一刀两断了呗。”

    “应该是。”

    林子曜拍拍他的肩膀,:“几点的车?”

    “早上七点。”

    “那你在这儿住着。”林子曜电话又响了,他看了一眼。

    池钺马上开口:“你有事就先走。”

    这也只有一张小床,林子曜看了一眼他的伤口,也不墨迹,点点头起身。

    “行,洗漱用品卫生间有,有事给我打电话。”

    等池钺收拾好入睡,已经是凌晨两点。

    2月14日的凌晨两点,他在绍江,林子曜的台球室里,带着没有散去的血腥味躺上那张一米宽的折叠床。

    他太累了,几乎是沾到床就晕过去,直到清晨闹钟响起。

    头上的伤口很痛,脸上已经浮现出打架后的青紫痕迹。他洗了把脸,还是决定把帽子带上,出门给林子曜发了个短信,池钺打了个车到高铁站,检票上车。

    今天绍江天气很阴,像是要下雨。

    宁城的天也是阴的,和许亭柔的脸色差不多,她把蒋序送到了客运站,旁边的蒋正华负责打圆场。

    “啊呀,和同学约好了肯定要回去的嘛,你儿子诚实守信,值得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