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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言...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令她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原来她还望着电脑萤幕发呆呢。

    呃,不好意思。她转头看向对方,原来是晓铭...昨晚那个一时兴起拉着她跳了一会乱舞的男同事。原本跟对方也不熟,仅仅是透过前几天专案合作才认识的隔壁部门的业务员,对他的印象是业务能力不错,可惜巧簧如舌。

    短短两周的合作时间,她不只一次碰见他各种理由邀约女同事出游,当然其中也包括她自己。虽然她面对男性的邀约,装傻、逃避、充愣、婉拒已是信手拈来,但当时面对他步步进逼的情勒式邀约,也是感到不甚愉快。只是在庆功宴上,顾忌职场上你来我往的同事情感,以及气氛使然,她才放下身段陪他演一段,且也不过是握了一会手。

    她冷淡道找我有事吗?玩归玩,暂没有业务往来的现在,又是上班时间,实在没有对他热情的理由。

    昨天...你不是提早回家了吗?你说家里要死人了,我想说过来关心你怎么回事。晓铭油滑的嘴脸依旧,只是今天他的眼神像是在探询着什么,上下打量着让她心里不舒服,眉头紧蹙。

    谢言今日穿着高领的墨绿色连身裙,虽然穿得比实际的天气还要暖和,衣料盖住下巴以下直至手背的部位,但修身的造型,却衬得她凹凸有致、皮肤愈加白皙,别有种禁欲的美感。

    没事,忘记喂鱼差点饿死了。她语调平淡的回覆。这种句点式的回覆,可是她的强项。她自认长的还行,但从未因此获得任何优势,只招惹了一堆不必要的麻烦。

    印象中,她情窦初开,初长成楚楚可人的少女时,正从简陋的育幼院被领养进严氏家族,说好听点是领养,实则是全时段的帮佣--提倡领养孤儿的,是前前前任严氏家族的实权者,严国晖,至今她仍不由自主的谨遵教诲,尊称他为严太祖爷。然而能成为富人,多少都是老奸巨猾的角色。

    他表面上慈善家的嘴脸,家门里面却是另一套把戏。虽然不搞虐打、调教什么的,但是严厉的家规却也好不道哪去,从言行举止、每日应完成的学业及应负担的工作、到男女发型的样式,巨细靡遗,压得历代的养子养女们各个晦暗不已。

    更可怕的是刻在骨子里的阶级差别待遇。

    养子养女们不论年纪大小、个人的学业成绩优异程度,业务发展程度,一律得尊称同辈严氏家族的血脉兄姊。

    她还记得,看见现任严氏家主严律书的左右手,黄盛,尊称严谦哥哥的时候,她的内心有多么疑惑及震撼。两人差了至少也有十二个年头。只因他是严律书领养回来的,对他的下一辈却也得终身卑躬屈膝。

    黄盛也能称得上是养子女们的模范了,从小学习成绩优异,拿了严氏家族的奖学金在国外深造数年,期间甚至拿下不少国际奖项,出社会后工作表现更是突出,社会上的人皆因他是严氏家主得力的助手而景仰他。

    只有他们这些养子女们知道,他再怎么努力,最终他协助获得的一切仍会一脉单传,落入严谦哥哥手里。

    说到底,当初若是她不要生得这副好皮囊,哪怕她成绩再优异,语文天赋再突出,她也不会被严氏看上,落得如今这番局面。

    更不会衍生高中时代,莫名被严谦看上眼之后,所引发的一连串事故。

    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当初?命运当中会发生的事必然会发生。

    况且严氏家族尽管有着难以言喻的家门内规,却仍是她的大恩人。一路走来,她看到那些无权无势的人在洪流当中挣扎,却像蝼蚁一般被辗压的状况,从来就只嫌多不嫌少。

    她无父无母,至少也吃着上好的料理,穿着上好的衣服,受着高端的教育,平安顺利的长大了。现在也多亏严氏家族及自己的努力,任职于旗下大公司的翻译部门,待遇、年薪皆可观。这些都是当初还在育幼院的她连想都想不到的未来。

    在她之前的养子养女们,各个都前途光明,求学时代极度压抑的一切仿佛未曾在他们的人生中出现过。

    跟她最好,大她三岁的养女姊姊,林青清,最近还与交往了多年的国内知名学者幸福的结婚了,她还担任伴娘亲自参与了他们盛大的婚礼,被撒了好几天的狗粮。

    与她同辈的养子养女共有五个,黄盛最大,而她是里面最小的。次一辈的养子养女还没开始,因为严谦对家族的这种领养制度完全不屑一顾。这也正是他为何会把谢言当作女人来执着对待的原因。

    总之,她对自己的好皮相虽有感知,但丝毫不引以为傲,反而铸成了铁打不动、处变不惊的高冷人设。

    没事就好。晓铭与她不熟,哪里知道她的过往,只觉得她长得有滋有味,个性却高贵自持,触动了他渣男的征服欲,偏偏就想将她拿下。  昨晚...看你多喝了几杯?回家路上,没发生什么吧?看你脸那么红,让我送你回家多好?他故作随意的靠在她的桌旁,硬是一副要继续聊天的架式。

    你现在很闲吗?她一副冷死人的语气,周遭的同事们的熙攘声瞬间降低许多,甚至有些视线已飘过来吃瓜我倒是没什么空闲跟你话家常,没事你可以回去办公吗?若不是他那油腻的眼神还肆无忌惮的在窥伺着她,她或许还不会这么不耐烦。更何况他提到昨晚的事,简直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她正为睡了那该死的男人在懊悔不已,自然火不打一处来。

    欸你这女人这么凶干嘛?晓铭习惯了被婉拒,更习惯顺着竿子往上爬,偏偏没尝过被女人甩一脸的滋味,当下就生气了。谢言见他如此容易恼羞成怒,嘴角冷笑,内心一阵满足,已不想与他多做纠缠,站起身来就想远离。

    晓铭还不罢休,提高音量你是不是饥渴太久没被满足才这副老处女面孔啊?

    周遭同事一阵沉默,已有人欲上来制止他过分的言行,没想到谢言手脚更快,她转身捞起桌上的水杯二话不说往他脸上泼去,速度与威力并存,泼得他呛得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女同事差点没佩服的拍起手,看过泼水的,没看过泼得这么精准又如此爽健的。

    抱歉,我太冲动了,就是看你需要洗洗嘴。她嘴角在笑,脸上却毫无笑意。一群得寸进尺的男人,她在心里骂道。

    晓铭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作势要上前捉她,却被几个同事拉住了。

    干什么?办公室的主管王经理姗姗来迟,大声喝斥。他的脸色也没比晓铭好看,他正陪着高阶理事视导公司呢,怎么偏遇上这出闹剧,这下他的主管考评全完了。

    谢言也觉得此番行举有些过火,适当的低下头来准备挨骂,却听到熟悉的嗓音飘荡在空气中。

    这边的办公室真热闹。不急不徐的说话方式,还有那低沉却调侃的嗓音,不用看她都认的出是严谦。

    都给我回去做自己的事!主管还试图要力挽狂澜,威严的命令道,转头却鞠躬哈腰的严理事,你看这些毛躁的部属,是我平时太平易近人把他们惯坏了,我待会亲自、严厉的、教育他们。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晓铭灰溜溜地躲回自己部门了,谢言却躲不了,事情就发生在她的座位旁,她只好维持着听训的姿势,继续低头挺直地站着。

    嗯,是该好好教育一番。严谦毫无波动的话语一出,王经理陪笑汗颜,但谢言却知道他的这番话是正对着她说的,她甚至感觉的到他鹰眼般的视线正在扫视着她。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惊怍地抬头,不慎与他眼神对视。  光天化日之下骚扰女同事,我希望这件事能受到严厉地惩戒。那一瞬他给她的眼神带有兴味。

    严家未成年子女的身分总是受到严密的保护,不管是亲生子女或是养子女皆是。等到他们成年时,只有严氏族人才会正式在社交场合露面,其它的养子女们都是以个人的名义或才能,在社会上崭露头角。实际养子女身分鲜少为世人所知,仅有在领养的当下育幼院会协助大肆宣传,刊登出高额赞助等等的利多新闻。

    所以他们在外人面前,都会很有默契的掩盖这层关系,一来是为了避免用人唯亲的闲言闲语,二来是为了安插眼线在公司各部。但今日,严谦却为她出头,多少有些越线了。

    她恍然想起昨晚他似乎说过,他要排查她的公司同事是否认真尽责,她内心一阵不安,不着声色的看了他几眼,想用眼神确认他的来意。

    但此时他却故意不看她。

    王经理...这件事你看着办,我晚点在楼上找李总还有些事要谈,时间还没到,先在你这借个独立办公室坐坐,看个资料打发时间。  严谦对她投来的眼神视若无睹,径自随着领导进他办公室去了。

    谢言松了一口气,面对严谦她感觉浑身不对劲,昨晚...这个那个的事...还没有后续的效应出现,早上她躲着严谦就出门了,但她可以继续假装无事发生吗?

    没等她多想,王经理却又口气不佳的叫了她谢言,帮理事泡杯咖啡来。本来身为专业翻译审查员,泡咖啡这种杂事不会轮到她,但是她刚刚闯了祸,现在补偿倒也是合情合理。

    她认命的起身,这些事情她从小也没少做过。

    打扰了。她规规矩矩的敲门,进入时发觉经理办公室竟然只有严谦,她顿时身体僵硬,动作都不自然了起来。

    严谦靠坐在经理室招待客人用的三人沙发上,坐姿端正,但那双修长的腿随意翘着二郎腿,却让人有总沙发比平时还小一号的错觉。他看着谢言,不发一语,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那我先出去了。她故作镇定的摆上咖啡,避免与他视线相交,转身想离开。

    站住,给我回来。严谦的命令不容质疑,但从小听到大,她还是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才转身面对他。

    理事还有事交代?她压抑内心的焦虑,面无表情的问。

    身体状况如何?他没头没脑的丢了一句,谢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问昨晚的事情,瞬间表情差点绷不住,耳朵泛红。

    ...还好。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思索一阵才给他了答复。说没事,感觉会像在强调复原状况,说跟往常一样,又像在逞强什么,她只好说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答案。

    严谦又沉默的观察了她的状态,除了故作镇定的尴尬外,她看起来确实挺好的。昨晚翻云覆雨留下的痕迹全被她精挑细选的衣服给遮盖了,这点倒是让他有些不满。

    昨天晚上...他故意开口,满意地看到她露出一丝惊惶的表情,脸上邪魅的笑容加深王经理说没有公关酒会。话题转向出乎意料,她警惕起来,没有接话。

    事到如今跟同事去酒吧喝酒都是小事了,怎样严重都比不过昨晚实际的那出。她心想大不了直接承认。

    严谦站起身来朝她走近,谢言瞬间防备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但严谦腿长终究还是站在了她面前。

    你今天穿的这件连衣裙...挺好看的。严谦的语气带着戏谑,谢言的脸更红了。  但你穿这样不会热吗?

    我穿什么你也要管。她又羞又恼的推了他的胸膛一把,冷静自持全被他的三言两语给打破,因为她听懂他的意思,他在笑她为了遮掩那些不堪入目的痕迹,穿了这件不合时节的衣服。

    她一推没把他推开,反而引得他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得更近,嘴唇近得差点碰上她的。

    你干什么,这里是公司!谢言吓得花容失色,推拒得更大力了,他却纹丝不动。

    不是在公司就可以抱吗?严谦挑眉,轻笑着问。

    在哪都不行!放手,不放手我要叫了!谢言低声威胁,羞得绯红的脸蛋却没有任何威摄力。

    严谦饶富兴味的想让她叫叫看,想了想她的处境,仍然克制的收回了手。

    他恢复到面无表情的脸,嘱咐一句今晚早点下班回家就让她出去了。

    刚逃离严谦魔掌的谢言,小脑袋瓜已开始盘算接下来如何躲避严谦的作战计画。

    严谦要正面对决,她偏偏要冷处理,要迂回再迂回。

    反正现在最糟的事已经发生,拖一段时间冷静冷静或许才能让他对她失去兴致。

    她火速安排了两周的海外报社取材,当天什么行李也没带,就提前出国了。出发前还先打给严谦的秘书,探听到接下来两周他在国内的行程满档,不可能追着她去,才安心的上了飞机。

    海外取材,每天要实际走访大街小巷好几处报社,要绷紧神经与专业人士交流,还要写一堆研析报告,取材补助也没多到可以顺便在国外享受一番,公司里大家都嫌麻烦不想去,现在谢言突然自愿要去,大家可对她感激涕零,她逃避现实的过程,顺便还赚了一波人情。

    可惜取材出差时间上限就是两周,否则她冲动之下可能一申请就申请半年也说不定。

    她在国外的头三天,严谦还试图联系她,未接来电及讯息里满满的怒气,谢言一开始心惊胆跳,后面干脆连看都不看,第五天过后讯息及电话都没了,她才逐渐安心下来。

    再与严谦面对面那天,已是两周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