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清清白白!
清白两个字,陈清莞等了太久了,她等了整整十年。
以至于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鼻尖酸涩,眼前涌上一片雾气。
若是母亲还活着,若是父亲还清醒,知道她并没有真的干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丑事,他们的心情能否稍稍宽慰点。
巧云一边哭诉,一边磕头,额头与地面撞击,很快便红肿起来。但她仍是一遍又一遍磕头,满头是血也不敢停下来。
周姨娘则如遭雷击,绝望地瘫倒地上,浑身剧烈地哆嗦着。
直至此刻,她也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十年,整整十年了!
她以为这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以为陈清莞会在那城外老宅老死惨死,再无翻身之日。
连她都不知道李志和巧云事后到底去了哪里,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皇御司抓去审问,交代了这一切的?
这一切,都是姜初霁一手安排的?
她又是如何与神秘莫测的皇御司搭上线的?
此刻,周姨娘望向姜初霁的眼神,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她看着少女在皎洁月色下这张绝美的面容,浑身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根本看不出她心机有多深,手段有多狠。
将近一个月不动声色,暗地里却谋划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将她曾做过的害人之事还到她的身上,当众揭穿她的罪行,为陈清莞洗清污名!
有李志的认罪书,有巧云的指证,有皇御司的参与。
她就算是咬死不认,又有什么用?
姜初霁站在周姨娘面前,嘴角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弧度,眼底却一片凉薄。
看了看周姨娘早已被血染红的裙摆和因忍痛而扭曲的表情,略带嘲讽。
这世间,没有什么所谓的感同身受。
要想感同,就得自己身受。
“我还以为,姜炳荣对你多少还有几分真心。”
“没想到,我只不过是把当年你对我娘做的事情施加在你身上,他也根本不听你的辩解,甚至对你拳脚相加,一脚就踹死了你腹中的孩子。”
“这个人,自始至终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和自己那点可怜的脸面。”
“但,满朝官员谁不知,姜炳荣这个相国是攀上了侯府嫡女才得来的。”
“表面称一句相国大人,实则谁不是在心里暗嘲,这位相国大人,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废物。”
姜炳荣听闻这些话,身子好似遭了雷击。这话算是扯下了姜炳荣的最后一张遮羞布,和当众往他这张老脸扇巴掌没区别。
他双眼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气得几乎说不出话:“……你,你这个逆女……!”
姜初霁却仿若未闻。
逆女?
这才哪到哪儿。
她微微侧首,看向墨池霄,开口问道:“敢问国公爷,按南国律法,身为相国却当众杀人,这该定何罪?”
墨池霄身姿挺拔,微微抬眸:“依南国律法,官员无论品阶高低,当众杀人,若故意为之,属故杀,斩立决。”
说着,散漫目光落在姜炳荣身上,“当然,姜大人毕竟是相国,皇御司会先把人带走,我再将此事呈报圣上,由陛下定夺。”
姜初霁轻轻颔首,又追问道:“那妾室谋害正妻,又该如何定罪?”
墨池霄漫不经心道:“妾室谋害正妻,乃大逆。若谋害既遂,致正妻身亡,妾室当处以凌迟之刑。若未遂,最轻亦判流放三千里。”
一个是按律当斩立决。
一个是最轻流放三千里。
两个人,你问我答,有来有回。
姜初霁轻轻勾唇,与墨池霄的视线短暂交汇。
“那就,麻烦国公爷了。”
墨池霄深深看了她一眼,幽深的眸似了然她所有的想法。
随即摆了一下手。
得到指令,皇御司训练有素的那些侍卫迅速行动,几步上前,便将姜炳荣和周姨娘团团围住。
周姨娘此时因失血过多又惊恐过度,一下子煞白着脸晕了过去,直接被侍卫架起来。
姜炳荣瞪大眼睛,还没等他回过神,两只粗壮有力的手臂也已牢牢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他双眼充血一般通红,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腿乱蹬,嘴里癫狂般叫嚷着:“你们岂敢动我,我可是当朝相国!”
但根本没有人理他。
皇御司,只听墨池霄一个人的命令。
被强行架起来的姜炳荣,见自己根本无法反抗,目光慌乱地扫视着四周,最后定格在姜初霁身上。他眼中满是愤怒,激动地吼道:“你,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我可是你爹!你是不是疯了!没了我,我若不是相国,你以为自己还是什么相国千金吗?”
姜初霁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眯了眯眼。
“爹爹是不是忘了,没了你,我也是皇上亲封的安和邑主,我母亲是忠远侯府的唯一嫡女。”
“而你,没了这个相国之位,就只剩下一条烂命。”
“不过,我看爹爹这条烂命,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个李志,早已不是相府的护院。
而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姜炳荣杀了一个普通百姓的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是要重惩,还是轻飘飘一笔揭过,也就是南煊帝一念间的事。
南煊帝一直以来留着姜炳荣的相位,不过是看在忠远侯府老侯爷的面子上。
那若是,忠远侯府老侯爷亲自提出,一定要把姜炳荣从相位上薅下来,把他杀了呢。
听到这番话,姜炳荣突然反应过来,身体猛地僵住。
侯府!
忠远侯府这些年来,在朝中保着他的位置,是因为陈清莞干了那桩丑事。
可现如今,陈清莞被证实是清白的,忠远侯府还会再保他?还是会和他秋后算账?
姜炳荣终于感到怕了。
他知道墨池霄的手段。此人位高权重,目空一切,行事诡谲。一旦将他羁押进皇御司的寒狱,谁知道他会对他做出什么来!
他的目光迅速转向陈清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中含泪,苦苦哀求道:“清莞,莞莞,我知道错了,我当初都是受了周宜芝这个贱人的蒙骗,才错怪了你,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你看在我们的过去,还有我们有三个孩子的份上,回侯府跟你大哥求求情,让他将我从皇御司救出来,我发誓,我日后一定好好对你,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此时,陈清莞原本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叫道:“国公大人,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