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第1章 《少年》作者：夜泠莎【完结】 文案： 温和乖巧的庄奕，在最懦弱无助的时候，碰见了桀骜乖张的李青海。 他像一道光，出现在最黑暗的时候。 让庄奕看见另一重世界，又戛然而止，把他扔回黑暗里。 桀骜不驯富二代私生子攻x安静温和好学生书呆子受 【本文是庄奕和李青海少年时代的故事，成年的故事会单独开文。可以当做单独的故事来看。】 一句话简介：小傻逼，没了哥你可怎么办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庄奕，李青海 ┃ 配角：王蒙，宋学谦 ┃ 其它： 第1章 小时候，庄奕家跟李青海是邻居，他爸妈天天忙着工作，隔三岔五的出差，几乎没什么时间管他。 庄奕从小就过得挺孤单的，性格也属于比较腼腆的，幸好他一直算是个乖宝宝，就算经常一个人在家，也不过就是看看书什么的，而且他成绩一直不错。 楼上比他大三岁的李青海则跟他截然相反，经常带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回家，有时候半夜还在家里鬼哭狼嚎地唱歌，两人虽然是邻居，但一直没说过话，庄奕还有点怕他，因为他就是妈妈说的那种坏孩子。 不过庄奕他爸妈对李青海的印象倒还不错，李青海在大人面前一直都是彬彬有礼的，他是个私生子，他爸据说是个挺有钱的大老板，每个月会来看他妈几次，他妈因为跟了他爸，跟家里基本上闹翻了，平时也不跟什么亲戚联系，而李青海从小就知道在李家的大人面前应该怎么伪装，让那些大人喜欢。 庄奕当时14岁，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就像刚长开的小公鸡，成天到处疯闹，恨不得把地球翻个底朝天，对于庄奕这种文静腼腆只会看书学习的小男孩，他们是看不上的，庄奕在学校没少受同学欺负，还有人追在后面喊他大姑娘。 庄奕心里也不高兴，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躲着，但他越是这样，对方越是肆无忌惮。 有一天放学之后他们照例在学校门口堵庄奕，庄奕看准时机拔腿就跑，一般他们追一会也就不追了，虽然第二天还会变本加厉地找庄奕的麻烦，但当天就算是躲过去了。 谁知道这次那几个男孩一路紧追不舍，最后把庄奕堵在了楼道口。 “你跑呀，你怎么不跑了！”为首的长得虎头虎脑的叫张强，在学校里经常跟人打架，最看不惯庄奕这种细品嫩肉的，每次碰上庄奕都要欺负他。 庄奕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防盗门，他根本来不及掏钥匙开门就会被这群人给抓住。 而且他家也没有人，万一在把这些人引到他家去，那可怎么办？ 庄奕咬咬嘴唇，声音有些无助：“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问你，前天月考你为什么不让我抄？”张强挺凶地瞪着他。 “有监考老师在，我怕被发现……”庄奕小声解释。 “抄你几道题都不行，我看你就是不把我当哥们！”张强冷哼一声。 “大姑娘，哥几个平时对你这么好，你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太小气了吧！”说话的是“竹竿”孙伟，他是这群人里面最高的，也是最阴的，平时就跟在张强身边瞎嚷嚷，尽出些损招。 果然，孙伟眼珠子一转，说道：“要不咱们给大姑娘扒光了，看看他到底是姑娘不是？” 庄奕骇然后退了一大步，后背顶上了防盗门，声音都有点发颤：“你们别太过分了！” “哈哈哈！”他底气不足的警告只引起了一阵嘲笑声，那些男孩觉得这是个新奇玩法，纷纷把书包甩到地上，张强第一个就扑了过去。 庄奕拼命挣扎，但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力气又小，很快就被他们压倒在地上，手脚都被压住，有人扇他巴掌，有人扯他的裤子，有人抬脚踹他，更有人恶意地用手掐他的小弟弟。 庄奕急得大喊大叫，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老跟他过不去，非要欺负他！ 庄奕的裤子很快就被扒了下来，上衣也被扯得七零八落。 “让我看看，大姑娘到底有没有小鸟！”张强笑得最大声，伸手就去拽他的内裤。 庄奕疯了一样地挣扎，终于挣脱了一条腿，他用尽全力胡乱踢蹬，正好一脚踹在张强肚子上。 张强没有防备，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妈！”肚子上的疼加上当着这么多人被庄奕给踹倒的丢脸，张强怒了，冲上去挥手给了庄奕两巴掌，庄奕的脸立刻就红了。 张强还不解恨，又狠狠踹了庄奕好几脚，然后又去扯他的内裤，嘴里骂骂咧咧：“老子今天不扒了你，老子就不姓张！” 那个“张”字拖得老长，最后变成了惊慌的拉长的单音，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张强居然被人拎着后领给提了起来！ 张强被衣领卡得直咳嗽，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四肢在空中拼命踢蹬。 提着张强的是个高大清瘦的少年，比他们中最高的孙伟还高出一个头去，清俊的脸上有几片淤青，嘴角更是裂着一道挺大的血口子，给他整个人都添上了几分狰狞的味道。 他肩上斜斜地背着个单肩包，衬衣的领口大张，露出里面初具线条的胸肌来，脖子上带着个银色的骷髅项链，就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张扬不羁。 第2章 刚才还十分嚣张的男孩子们都讷讷地没说话，他们这个年纪虽然横行霸道，但心里还是有害怕的，一旦碰上“大人”他们就蔫了。 “你他妈放——咳咳！放开——”只有张强一边挣扎嘴里还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 李青海目光嘲弄地扫过张强，勾了勾嘴角，直接松了手。 张强没防备，一屁股摔在地上，正摔到尾椎骨，疼得他半晌没哼出声来。 “你们挡着门了，都滚开。”李青海随意地挥挥手，像是在赶一群小苍蝇。 当时17岁的他出去跟人干架打狠了都敢上刀子，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他是真不放在眼里。 剩下五个男孩都没了主意，犹犹豫豫地站起来，但还是按着庄奕，很明显等李青海走了还要继续他们刚才的事。 庄奕却慌了，他熟悉这些人的脾气，等李青海走了，他们肯定要把气都撒在他身上。 没人能救他，除了李青海，李青海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咬咬牙，用尽全力大叫道：“救救我！青海哥你救救我！”喊到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他眼泪就下来了。 庄奕一直觉得李青海是个混混，不是“好人”，除了爸妈在的时候喊他一声哥，平时见着他都装没看见的，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地依赖李青海，希望李青海能救他一下。 李青海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投过去，地上的小男孩满脸泪痕，脸肿得老高，身上的衣服都被扯得差不多了，白嫩的皮肤上左一块右一块，不是脚印就是淤青。 他对楼下的这个小男孩有几分了解，好几次都碰见他衣服凌乱、一身土地往家走，一看就是被人欺负了；而且见了他都故意视而不见，低着头就躲开了。 李青海对庄奕没多少同情心，男孩子自己不坚强，活该让人欺负，他抬腿往楼道口走，那些男孩把庄奕拖到一边，让出一条路来。 “青海哥——”庄奕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和无助，钻进李青海的耳朵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让李青海心里颤了颤。 李青海开门的手停了下来，转身指了指庄奕，“把他放了。” “我放你妈！”张强这个时候刚被人扶起来，闻言怒吼一声就扑了过去。 李青海脸上挂着轻蔑的淡笑，动都没动，伸手挡住张强，扯着他的袖子一拉，在他胸前交叉过去，然后顺势把他拨得转了半圈，把袖子在他背后打了个死结。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隔着衣服把张强的双手捆在了里面，张强还想用头顶他，李青海一个侧身，按着张强的后肩把他的脸抵在了防盗门上。 “我就说一遍，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要再让我看见你欺负我弟弟，我让你横着爬回去。”李青海说。 “我□□妈！你知道我哥是谁吗！”张强疯了一样地挣扎，但李青海按在他肩上的力道很大，他根本就无法挣脱。 “是谁啊。”李青海漫不经心地跟了一句，手上使劲，把张强整张脸都死死地按在防盗门上。 “我哥六中老大张猛！你等死吧！！”张强大声喊，吐沫星子飞溅。 “我当是谁呢。”李青海轻嗤一声，“三中李青海，有事让你哥来找我。” 说罢随手把张强推到一边，淡淡道：“滚吧。” 张强手被捆着，重心不稳又一次滚倒。 李青海又看向剩下的男孩，那目光还算平和，他们却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把庄奕给放开了。 庄奕爬起身来，哭哭啼啼地想把裤子提上来，却发现衣服早就被扯烂了，任凭他怎么扯，都遮不了多少肉。 李青海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捡起庄奕的书包摔到他怀里，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用钥匙开了楼道门，手臂一抄搂着他就往里走。 李青海人高腿长，步子迈得很大，庄奕刚腿上被人踹了好几脚，走路都使不上劲，几乎就是被李青海一路给拎上去的。 到了庄奕家门口，李青海见他哆嗦着手从书包里掏钥匙，问了一句：“你爸妈呢？” “出差了。”庄奕的声音还带着哭过之后的鼻音。 “今天不回来？” “周末才回来呢。”庄奕终于找到了钥匙，举着钥匙去开门。 李青海一眼看见他白嫩的手上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划的。 他皱了皱眉，伸手勾住庄奕的肩膀，“走，去我家吧，给你身上处理处理。” 第2章 李青海家也没人，他妈妈经常陪着他爸四处谈生意，就是不陪他爸，也经常出去玩，或者找几个姐妹彻夜打麻将什么的，很少在家待着。 庄奕一进门就被绊了一下，一个空的啤酒罐从他脚下叮叮当当地滚出去，撞上了薯片桶。 他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客厅里乱七八糟地堆满了杂物，啤酒瓶，食品袋，吃了一半的薯片，衣服，杂志，乱七八糟不一而足。 李青海面不改色地走过去，把沙发上那一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扫到地上，腾开一块地方，对庄奕一扬头：“坐。” 庄奕刚要坐下，李青海又摆摆手，“算了，你还是先去洗个澡吧。”说罢去卧室取了新毛巾，又找了自己的睡裤出来一起丢给庄奕。 他自己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有一下没一下地换着台。 第3章 杨萍跟着李泽出差去了，最快也要五天后才能回来，李青海只要在那之前把家里收拾好就得了，平时家里反正就他一个人，乱点也无所谓。 庄奕很快就洗出来了，李青海随意一抬头，微微地愣住了。 庄奕长得很好看，皮肤白白的，大眼睛，长睫毛，带点女孩子的那种清秀，虽然两边脸都肿了，但配上湿漉漉的头发，看起来挺有点小可怜的感觉。 李青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奇怪的念头，他咳了一声，再仔细看庄奕光着的上身，发现他身上好多淤青的地方，那群小孩下手挺狠。 李青海回屋拿了药箱，让庄奕坐下，取出酒精药酒之类的东西来给他处理伤口。 他常年跟人打架，这种事情做起来驾轻就熟，先用棉签沾了碘酒，给庄奕把流血的伤口消毒，擦点药；然后把药酒在掌心搓热了，对着他身上淤青的地方就按了下去。 李青海手劲不小，庄奕疼得叫唤了一声。 “忍着，把瘀血搓开好得快。”李青海耐着性子安慰了一句，手上力道一点也没减。 看过庄奕身上的伤，他对这个小男孩越发的看不上了，被打成这样都不知道还手，那得脓包成什么样啊？ “疼啊？”李青海问。 “疼。”庄奕可怜巴巴地点点头。 “那怎么他们打你的时候你不还手？”李青海故意在他淤青的地方按了一把，庄奕疼得“哎呦”一声。 “别叫了！你是不是男子汉啊！”李青海给他叫得心烦。 庄奕就不叫了，泪眼汪汪地盯着他，“他们那么多人，我打不过他们啊，再说他们老是欺负我，我要是反抗，他们就欺负得更狠……” “扯淡！”李青海瞪了他一眼，“知道他们为什么欺负你吗？就是因为你太软了，打一回不还手，就有第二顿打！你要是硬气点反抗到底，谁还敢欺负你？” 庄奕更委屈了，“我怎么硬气啊？” “你就，拳头打不过上脚踹，人打不过抄凳子。”李青海从后腰摸出一根甩棍拍在茶几上，“再不行哥借你几个武器？” “不要不要！”庄奕就跟看见了□□似的往后躲，一边拨浪鼓一样地摇头，“我妈说不让我跟同学打架……” “你……”李青海无奈，他就没见过这么软嗒嗒的男孩，“那你就任他们欺负你？” “我也不想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欺负我，我又没招他们没惹他们……”庄奕越说越伤心，大概是想起了很多被欺负的事情，最后居然直接哭了出来。 “喂，你别哭啊！”李青海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啊？ 谁知道庄奕一哭就停不下来了，他平时挺能忍的，被欺负的事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过，就自己默默消化了；今天可能是他最狼狈的时候被李青海给看见了，可能是李青海三言两语打发了张强他们，让他潜意识里觉得可以依赖，可能就只是因为他压抑得太久了心里难受。 反正他的眼泪越落越多，而且怎么都止不住，他就不明白，他好好地听爸妈的话，好好学习，不惹事不捣乱，那些人为什么就非要欺负他呢？ 李青海从来没见过一个小孩，还是个小男孩，就这么在他面前大哭的，顿时也有点慌神，手足无措了好一会，才转身去茶几的杂物堆里刨出纸抽盒来塞到庄奕手里。 就那么一瞬间，庄奕的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滚烫。 庄奕就那么抱着纸抽盒尽情地哭了一场，把他长久以来被人肆意欺负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好一会才抽抽搭搭地止住了眼泪。 “快别哭了，大不了以后我罩着你还不行嘛！”李青海彻底无奈了，声音不由自主地就软了，“他们再欺负你，你跟我说，我给你出气去，行不？”这句话要是让他那群哥们听见了，非笑掉大牙不可，他李青海，三中的霸王，要去找一群初中的小屁孩“出气”。 “谢、谢青、海哥。”庄奕吸着鼻涕抽抽噎噎地回答。 “行了，我给你把淤青都揉开。”李青海把庄奕的裤筒挽到大腿上，把他的腿横在自己腿上，开始给他揉腿，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一些力道。 庄奕没再哭，也没再哼唧，就安安静静地让他给揉着。 李青海给他弄完身上的伤之后，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看他高高肿起的脸，去冰箱里拿了两个冰袋，递给他敷脸。 庄奕把冰袋敷在脸上，小声说了声谢谢，又问李青海：“青海哥你也不会做饭，只能吃泡面吗？” 李青海有几样东西不将就，吃就是其中之一，泡面是上次几个哥们半夜来打游戏弄的，他看了看庄奕，“你呢？父母不在吃什么？” “泡面，快餐什么的。”庄奕说。 李青海微微一笑，他想到安慰这孩子的办法了，“你今天在这吃吧，哥给你做好吃的！” 说完他转身往厨房走，他从七岁开始就学着自己做饭，这么多年厨艺早就超过了杨萍，做一顿好吃的，保准让庄奕把被人欺负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庄奕自己在客厅待得无聊，拿过书包来想做作业，结果一看茶几上都堆满了，根本就没地方放书。 庄奕愣了愣，正好李青海拎着菜刀从厨房出来，对庄奕说：“那个谁，你过来把餐桌收拾一下。” 庄奕跟过去一看，餐厅那屋比客厅好不了多少，装着残羹剩饭的碗摞得老高，各种味道都混在了一起，李青海倒是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丢给他几个垃圾袋就回厨房继续捣鼓去了。 第4章 庄奕就开始给他收拾餐厅，他也是经常一个人在家的，虽然不会做饭，但做家务相当利索。 收拾完了餐厅，他把脏碗筷都一起抱到厨房，打开水就开始洗碗。 李青海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咚咚咚”地切菜。 他有心在庄奕眼前露一手，做了三菜一汤，还有一道凉菜，庄奕中途洗完碗筷就出去了，等李青海做好菜端出去一看，硬是愣了几秒。 他原本不过就是想让庄奕给把餐厅的垃圾倒倒，腾出个吃饭的地方来，结果庄奕把餐厅那屋彻底收拾了，不仅垃圾倒了，碗筷洗了，杂物收拾了，地也拖了，甚至连餐桌上那瓶干的差不多的插花也处理过了，只留下了两根还绿着的植物插在新换过的清水里。 这小子，挺不赖嘛。 李青海心里高兴，把几道菜都端上桌，到客厅去喊庄奕吃饭。 庄奕正拿着垃圾袋收拢客厅的垃圾，挺宽敞的一个客厅他已经收拾出一小半了。 李青海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每次他妈回来之前他都要花个大半天的时间收拾房间，而且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头疼，这下可好，不用他动手了。 “先吃饭吧，吃完再弄。”李青海说。 庄奕点点头，放下垃圾袋跟着他往餐厅走。 看清桌上的菜式之后，庄奕眼睛立刻就亮了。 李青海有意卖弄，做了一个糖醋排骨，一个土豆炒小油菜，一个木须肉，凉菜是凉拌日本豆腐，汤是笋尖排骨汤，配上莹白饱满的大米饭，对于庄奕这种啃了好几天泡面快餐面包的小孩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诱惑的了。 他坐下去之后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排骨，刚咬了一口，就连声称赞：“好吃！” 李青海心里十分得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让这个小孩知道知道，自己不光会打架，还会好多他不会的东西。 庄奕饿坏了，对着李青海做的菜就是一阵风卷残云，一连吃了两大碗米饭，最后心满意足地喝着汤，李青海看他那个样子，忽然心念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以后你要是没饭吃就过来，哥给你做饭。”说完他就后悔了，要是这小孩真天天过来，那他哥们肯定不能过来玩了，那晚上该多无聊啊？ “真的？”庄奕满脸惊喜地看着他。 庄奕眼中是毫不掩盖的期盼，李青海喉间一哽，反悔的话就没能说出口，最后他说道：“但你得给我收拾房间。”这样不算太亏吧？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问题！”庄奕一口答应。 吃过饭庄奕又把碗洗了，然后又回去接着收拾客厅，李青海就歪在沙发上打游戏，一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好在庄奕收拾东西很是熟练，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完了，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洒上洗衣粉启动，就算大功告成了。 “收拾完了？”李青海对这小子做家务的能力还是挺满意的，自己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冲庄奕晃晃，“要吗？” “我不会喝酒。”庄奕急忙摆手，“青海哥，我该回去了。” “嗯。”李青海重新开了一盘游戏，注意力都放在了屏幕上。 庄奕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青海哥，我明天还来吃饭行吗？” “行来吧。”李青海随口应了。 庄奕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出门去了。 而李青海一个手抖，驾驶的战机被炸弹撞了个粉碎，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唉。”他捶了捶头，都怪自己嘴贱，以后不能跟哥们疯玩，反而落了个看孩子的下场。 第3章 李青海虽然后悔自己瞎揽事，但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尤其还是对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男孩，所以第二天放学王蒙约他去游戏厅的时候，他就真咬牙拒绝了。 “不是吧？你也有急着回家的时候？”王蒙很是惊讶，“阿姨提前回来了？你脑子让驴踢了？你还是我哥们李青海吗？” “你脑子才让驴踢了！”李青海笑着在他头上撸了一把，心里暗自郁闷，他总不能说他要回家给楼下小屁孩做饭吃吧？那才真会让王蒙笑掉大牙。 “真不去？街北那家跳舞机更新了曲子，黄凯前天去了，说是特带劲儿！”王蒙还想让他改变主意。 李青海更后悔了，他咬咬牙，“不去。”说罢也不管王蒙是什么反应，甩开大步就往前走。 “赶着泡妞啊！”王蒙在后面不甘心地追了一句。 要真是妞就好了。李青海别提多郁闷了。 不过他回家之后看见一尘不染的客厅，阴郁的心情就开始多云转晴了。 谁都喜欢在干净整洁的环境里生活，李青海自然也不例外，虽然他自己懒得收拾，但对于这份成果还是挺享受的。 于是他一扫抑郁的心情，塞上耳机听着音乐去厨房做饭去了。 六点多的时候，他家的门被人轻轻敲了几声，李青海打开门，庄奕神色有些拘谨地站在外面，估计是还有点怕他。 李青海点头，“进来吧，饭都做好了。” 庄奕跟着进来，先把手里的衣服递上去，“青海哥，这是你昨天借给我的衣服，我洗干净了。” 李青海给他就没想着要回来，他妈妈去商场血拼的时候经常顺手给他带衣服回来，他都穿不过来，就随便丢在衣柜里，碰上了随手借给哪个哥们穿也就算给出去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还他衣服，还是洗过的。 第5章 李青海就接过来随手丢在沙发上，对庄毅说：“过来吃饭。” 庄奕跟到餐厅一看，眼睛就亮了，还肿着的脸也挂上了笑容。 到底是小孩子，一看见吃的就开心。 李青海比着昨天庄奕的饭量，今天做了两热菜一凉菜，还有一道简单的菠菜豆腐汤，庄奕照例吃得很开心，李青海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情也渐渐明朗了。 大概会做饭的人，做出来的好吃的也希望能有人分享吧，平时大多数时间就他一个人在家，杨萍就算是在家为了保持身材也尽吃些沙拉，而他那些哥们，都觉得花时间研究做菜还不如去打盘游戏来得痛快。 庄奕算是第一个认认真真吃他做的饭的人，而且都不用怎么夸奖，好吃的表情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李青海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成就感。 庄奕吃完饭把碗收到厨房洗了，到客厅走了一圈，把李青海随手丢下的啤酒罐、薯片袋之类的都一起收拾掉，看了一眼盘腿坐在地毯上打游戏的李青海，犹豫道：“青海哥？” “嗯？”李青海应了一声。 “我收拾的时候看见你有本初中文言文详解，能借我看看吗？” “你拿走吧。”李青海随口道，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本书，那还是王蒙来他家时随手抽出来盖泡面的。 庄奕挺高兴，又说道：“还有一本……” “都拿走。”李青海不耐烦地挥挥手，几本破书，别打扰他打游戏好不好。 庄奕就到客厅角落里的木制书架上去找书，他爸妈平时忙生意经常不在家，他一个人没别的消遣，就是爱看书，当下就被那琳琅满目的书籍给吸引了。 李青海不爱看书，他妈杨萍跟李泽之前是个钢琴老师，那些书大多都是他妈买的。 庄奕随手抽出一本坐下就看，李青海喧闹的游戏声根本影响不了他，不知不觉地他就沉醉在里面了。 李青海收了游戏机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回头一看庄奕居然还在，笑道：“不舍得走了？” 庄奕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看书忘了时间了。” “你喜欢哪本拿回去看呗，”李青海去厨房找啤酒，随口道：“不过我妈的书你看完得还回来，我的书你就拿走得了。” 庄奕问：“青海哥，有水吗？” 李青海在家一般都是可乐啤酒，听见庄奕问，他又把拿出来的啤酒放回了冰箱里，隔着玻璃对庄奕说：“你等会，我给你煮个茶。” 庄奕就乖乖坐着继续看书，虽然他不知道什么茶还要“煮”。 不一会李青海端着一壶橘红色的水出来了。 “好香！”庄奕抽抽鼻子，好奇地瞅着那壶散发着水果香气的茶，还有里面飘着的方方正正的水果丁。 “果茶。”李青海给他倒了一杯，“尝尝。”这本来是杨萍心血来潮想养身用的，谁知道捣鼓了一次太难喝，以后杨萍就再也不弄了；李青海对吃的喝的挺有天赋，从电视上看过之后随手一弄，煮出来的果茶比外面卖的还好喝，但他一般懒得折腾。 庄奕接过来喝了一口，立刻笑弯了一双眼睛：“好喝！” 李青海淡淡一笑，心情很好，拿着自己那杯接着打游戏去了。 庄奕喝完又看了会书，拿着那本文言文回家去了。 后来几天庄奕干脆把作业也带了过来，李青海也不管他，吃完饭就打自己的游戏，有心情了就给庄奕煮个果茶或者牛奶燕麦什么的，他平时一个人在家懒得倒腾这些，有了庄奕之后弄出来两个人喝，还能得到小孩真心实意的称赞，李青海觉得挺好。 转眼到了周四，这天放学后王蒙一脸趣味地凑过来，“六中的张猛带了五六个人，在咱们学校门口堵人呢。” “堵谁？”李青海问。 王蒙说：“三班的王文强，咱们帮忙不？” “五六个人还敢来堵人，张猛脑子是粪糊的吧。”李青海没兴趣，“帮什么忙，回家。” 王蒙耸耸肩，李青海不去他也懒得过去了，于是两人收拾好书包就往外面走，学校对面的麻辣烫摊上坐着几个穿着六中校服的，显然就是张猛一伙，五六个人把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围在中间，估计那就是张猛。 “等会我买瓶水。”王蒙说完转身买水去了，李青海就站在麻辣烫门口等他。 张猛对一个小弟说了几句，那个小弟站起来走到李青海面前，用麻辣烫的签子指着他挺嚣张地问道：“你叫李青海？” “叫你爷爷干嘛。”李青海低头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 “猛哥让我跟你说，你小子敢欺负猛哥的弟弟，这事猛哥都记着呢！”那小子挥舞着竹签子唾沫横飞，“等猛哥平了王文强这事，就来找你算账！” 说完也没见李青海抬头，反而旁边吃麻辣烫的都往这边张望，那小子顿时觉得挺没面子，手里的竹签子直接戳过来，嘴里骂道：“□□爷爷，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李青海感觉有东西迎面过来，本能地抬手去挡，竹签子从他手背上狠狠戳过去，划出一长道血痕来。 他看着那道血口子，眉心抖了抖。 那小子也没想到这么就伤了李青海，愣了愣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就见李青海把手机塞回裤兜，然后抓着他的腕子一拧一旋，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李青海狠狠按在了附近的桌子上。 第6章 张猛的人“哗”地全站起来了。 李青海左手掐着那小子的后脖子，右手死力拧住他的手，不顾对方连声的叫唤，转头对张猛说：“你要想今天平咱俩的事，你就来；你要是不敢，就少他妈招惹我。” 张猛对李青海揍他弟弟的事一直记着呢，但今天他是来堵王文强的，要是再加上李青海，他带这点人就不够了。张猛恶狠狠地瞪了李青海一眼，心有不甘地说道：“你等着。” “我等你。”李青海轻轻一笑，正好王蒙拎着可乐出来了，他松开手，一脚把那小子踹到地上，转身跟王蒙往出走。 “怎么了这是，就两分钟还打起来了？”王蒙瞟了一眼他流血的手。 “丫就是欠收拾。”李青海掏出张纸巾捂在手背上，情绪有些烦躁。 “你要想揍他你说话，我第一个上。”王蒙拍拍他的肩膀。 第4章 庄奕来的时候李青海已经做好了饭，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他今天心情有点不爽，没怎么搭理庄奕。 吃完饭庄奕照例洗了碗，回到客厅又被李青海叫住。 “你去把我房间也收拾一下吧。”李青海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庄奕点点头，他们这个小区户型都一样，客厅旁边就是卧室，他打开李青海的房门，再次被房间的凌乱程度给惊到了。 不过庄奕还是立刻调整了心态，开始着手收拾起来。 李青海的卧室里也是什么都有，啤酒罐，食品袋，袜子，零钱，书，甚至是内裤，还有好几大团卫生纸。 庄奕把该扔的都丢进垃圾袋，发现李青海床头扣着本杂志，他好奇地拿起来一看，吓得立刻甩手丢了出去。 杂志翻开的那页是个裸着上半身的女人。 庄奕心虚地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李青海根本就没过来，他的心砰砰直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其实同龄的男孩子已经开始传阅这些东西了，但庄奕一向是个乖宝宝；而且他性格文静软弱，那些男孩根本就不带他玩，更不要说跟他分享这些东西了，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裸身的女人。 半晌之后，庄奕咽了口口水，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拾起那本杂志来，随手翻开一页。 杂志上有很多这种外国女郎的写真，□□着身体或者穿着诱惑的透视装，模特们摆出各种撩人的姿势，尽显完美的腰臀曲线。 庄奕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就好像在干什么坏事一样。 房门在这时候“咔哒”一声，庄奕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把杂志藏起来。 李青海本来是进来拿个东西，结果一看庄奕那个做贼心虚的样子，走过去奇怪地问：“你干什么呢？” “没、没什么！”庄奕慌乱之下根本找不到地方，就把杂志挡在身后。 李青海挑眉，将手掌摊开在庄奕面前：“拿出来。” “真的没什么……”庄奕徒劳地往后躲。 李青海没说话，腰身一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手夺过了庄奕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他先乐了。 “行啊小子，躲在我房间看美女，嗯？”李青海随手翻着杂志，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嗯，这本上的模特都不错，你喜欢哪个？” “青海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庄奕窘得满脸通红。 “这有什么呀，男人看这个不是很正常吗！”李青海满不在乎，忽然他神色一顿，凑近了观察庄奕的表情，“小庄奕，看你脸红的，你该不会是第一次看这个吧？” 庄奕满脸尴尬，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他原本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急出了一脑门汗，李青海看着他那个又羞又窘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玩。 他每天混在一起的哥们都跟他一个德行，这个年纪该干的不该干的一样没落下，还真没碰见庄奕这种看个图片都能脸红成这样的。 李青海心思一转，伸手勾住庄奕的肩膀，“小庄奕，有的东西吧到你这个年纪就该知道了，正好，今天哥有时间，好好教教你。” 庄奕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有几分不详的预感，“教什么？” “你等会就知道了。”李青海笑得别有用心，过去把电脑打开，进入d盘熟练地找到隐藏的文件夹，在一大堆视频里面随便选了一个，打开视频播放，把庄奕按坐在凳子上，“别说哥不照顾你，好好看吧。” 庄奕心里生出几分忐忑，把目光投在电脑屏幕上，视频上先是出现红色的fbi warning，然后画面一晃，出现了两男两女，然后就…… 庄奕一愣，脸“腾”地就红了。 李青海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是个4p的，不过也没所谓，这种东西，反正就是看个新奇，有多少人都还是那些东西。 “青海哥，我，我还是不看了……”庄奕满脸通红，就想站起来。 “这才刚开始，你跑什么？”李青海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随意地说道：“小庄奕，身为一个男人，你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以后怎么泡妞啊？” “我，我，我不……”庄奕鼻尖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越是这样，李青海越不让他走，最后干脆把手臂架在椅背上，就把庄奕困在了电脑桌和凳子中间。 李青海心里颇有些恶作剧的念头，就是想看看这小孩看完片子是什么反应。 第7章 其实每个男孩第一次看这种东西反应都差不多，李青海当年第一次看的时候也没比庄奕好多少，但人都有这种恶趣味，自己经历过之后就还想看别人的笑话，李青海也不例外。 庄奕到底年纪小，虽然理智告诉他也许不应该看这种东西，但心里又忍不住想看，而且李青海又困着不让他跑，渐渐地那视频里的声音和画面就都开始往他脑子里挤，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热血开始往下面涌。 “呦，这就站起来了？”李青海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变化，玩笑似的伸手弹了一下。 “嗯！”庄奕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疼得小脸抽搐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实在忍不住了，低声跟李青海说：“青海哥，我难受……” “难受是正常的，”李青海也有了感觉，随口道：“难受你就弄呗，都是男的，你也别不好意思。” 说完半天庄奕也没什么动作，只是微蜷着身体在椅子里不自在地扭。 李青海奇怪地说道：“你别告我你连这个都不——”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了，庄奕如果真是今天第一次看图片和片子，那保不齐他还真就不会。 李青海头疼了，难道要他教庄奕打□□吗？虽然他不介意有人在他面前打□□，可要是说让他手把手地去教，这还是让他心里有点膈应的。 庄奕长这么大没经历过这种难受，他不安地在凳子上扭动着身体，但根本就缓解不了，他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所以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青海哥，”庄奕的声音带了点哭腔，“我好难受，你帮帮我吧！” 李青海低头一看，小孩眼眶都红了，漂亮的小脸上带着难过和不安混杂的表情，看着他居然莫名其妙地就心软了。 李青海心里暗骂了一声，不就是给小孩打个□□吗，这是多大不了的事！ “哥帮你。”李青海说着伸手过去，隔着裤子抓住了庄奕。 庄奕整个人都是一震，伸手抓住李青海结实的小臂，也不知道是想推开他还是想干嘛。 李青海也不管他，就按照给自己弄的感觉帮他弄，李青海的手又大又热，劲道也大，庄奕彻底迷乱了，无力地靠在凳子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掌握在李青海的一只手里。 李青海，就凭着那灵巧的五指和温热的掌心，就操控了他全部的感知。 那种感觉，庄奕永生难忘。 随着李青海动作的加快，庄奕的喉管里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声音，少年人的声线干净纯粹，听起来竟是别样的动听。 庄奕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里，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一双眼睛湿漉漉地，茫然无神地看着他。 李青海喉间一哽，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有了感觉。 周围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庄奕的喘息声，半晌之后，庄奕忽然跳起来，一把推开李青海，猛地跑了出去。 李青海冷不防之下居然被他推了个跟头，坐在地上愣了一会，感还涨着，爬起身来想继续，才发现视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了暂停，估计是不小心碰到了键盘。 视频都停了，敢情他刚才，是帮庄奕弄着就有感觉了？ 李青海直觉得匪夷所思，“操”了一声，再也没兴致了，转身去了浴室。 第5章 第二天一到学校，王蒙就趴在李青海的桌子上跟他吹嘘街北那家跳舞机新换的曲子有多带劲，说得李青海心痒痒，但放学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回家，惹得王蒙在后面一个劲地喊，说他是不是撞了脑袋。 回家做好饭，李青海一直等到晚上七点，都没等到庄奕，看来是因为昨天的事，庄奕不来了。 “这小子，这么点破事也至于！”李青海心里挺不爽，看个片子而已，哪个男的不得经历啊；而且他还破天荒第一次帮人打了□□，那小子倒好，就这么点事就恼了！ “爱吃不吃！不吃老子自己吃！”李青海气哼哼地坐下就吃，但他做的是两个人的份，吃到撑死也还剩了挺多。 李青海对吃的讲究，从不吃剩饭，看着剩下的那些就有个冲动直接倒垃圾桶去。 他坐在客厅开始打游戏，打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 他环视了一圈收拾得整齐干净的客厅，老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第一次感觉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挺空荡的。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过才几天功夫，他好像就习惯了小孩在旁边看书或者写作业，喝水的时候会顺便帮他倒一杯。 李青海常年一个人在家，从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今天突然就觉得有点落寞。 他坐了一会，烦躁地伸手刨乱了头发，起身拿起钥匙，趿拉着拖鞋出了门。 庄奕就住他家楼下，李青海到了楼下，一眼看见防盗门的锁孔是关着的。 庄奕还没回来？ 李青海眉心微皱，抱着一丝希望又敲了敲门。 没人应。 李青海的脸色不那么好看了。 庄奕是个挺乖的男孩，这几天回来都挺早的，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他又回到家里，掏出手机一看，八点多了。 李青海心说又不是他儿子，回不回家干他屁事。 但当时钟跳过八点半而楼上还是没有动静的时候，李青海还是套上外套出去了。 第8章 庄奕的校服是二中的，二中离他们的小区不太远，李青海边往二中走边向路边张望，一路上都没发现庄奕的身影。 二中早没人了，校园里一片漆黑，李青海在门口绕了半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校门上挂着大锁，不过这根本难不倒李青海，他找了个没人的墙角，轻轻松松地就翻了过去。 偌大的校园里面空无一人，隔着老远才亮着一盏昏暗的路灯，李青海听着自己单调的脚步声，说心里一点不发怵那是假的。 他心里又有点好笑，谁知道庄奕是不是跟同学出去玩了呢，或者有其他事，自己居然就这么傻不拉几地跑过来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沿着校园一路往里面走。 教学楼一片黑灯瞎火，如果庄奕真的在学校，那八成是让人给留下了，这种事一般不在教学楼干，而都找些个人少的角落，李青海于是穿过教学楼，往后面的操场走。 操场上也没人，李青海站在中央，扯开喉咙大喊了一声：“庄奕！” 风把他的声音带出去老远，响起阵阵回声，没人回答。 “庄奕！你他妈的在不在！”李青海边走边喊，边觉得自己真是傻逼透了，大晚上跑人初中操场上来嚎。 直到他一脚踢到什么东西，差点把他绊个跟头，他掏出手机来一照，是个书包，庄奕的书包。 “靠，还真在。”李青海捡起书包，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排小平房，充做仓库用的，放体育用具、打扫工具，多余的桌椅粉笔等等也都放那儿，李青海走到仓库前面，见大门上缠着个链锁，他对着门缝喊了一声：“庄奕？你在里面吗？” “……青海哥？”里面响起庄奕迟疑的声音，哑得厉害。 “嗯，哥救你出来。”李青海揪着的心放了下来，走上前去推了推门，门被铁链子栓着，推不开。 他四处看了看，没找着什么趁手的工具，从墙角拎了块板砖过来，狠狠拍在链锁上，把他的手都震麻了，也没能把锁砸开。 “青海哥……”庄奕在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是小声地叫他的名字，好像叫着他就能安心一样。 李青海听见庄奕的声音里面带着哽咽，估计他没来的时候小孩一个人被关在里面不知道怎么哭呢，他一想到这心里就没由来地烦躁，对庄奕说道：“你离门远点。” 李青海后退几步，一个助跑，抬腿狠狠踹在大门上。 链锁绷直了，铁质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响声。 李青海继续踹，踹了十几下之后，链锁终于被他踹断了，大门哐啷啷地一并被他给踹开了。 仓库里面黑漆漆一片，李青海的手机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他举着手机走进去，扬声道：“庄奕？” “青海哥！”庄奕的声音从角落里面传来。 “你小子还不赶紧过来，在里面待上瘾了啊？”李青海边说边循着声音往里面走，手机上的白光一闪，终于让他看见了庄奕。 庄奕被扒光了捆在一根柱子上，小脸在手机光的照射下分外苍白，眼眶通红。 李青海心底瞬间腾起一股火气，烧得他五脏六腑都不舒服了。 “谁干的？”李青海阴沉着脸，“张猛他弟？” “嗯。”庄奕低声应，带出一声破音。 “找死。”李青海走上前去把他解开，一摸小孩身上冰凉冰凉的，现在天气刚刚开始转暖，仓库里又阴又冷，小孩一个人在这里冻了这么长时间，别冻病了。 他心里有点懊恼，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找他呢，庄奕这么乖的小孩不回家肯定是出事了，自己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又问庄奕：“他们为什么整你？” 庄奕明显愣了一下。 李青海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握了一把，沉声道：“说。” 庄奕就不敢扯谎了，小声说道：“张强他哥让我放学喊你过来……”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李青海额头青筋直跳，小孩觉得他会怕张猛？ “你手上打架的伤还没好呢……”庄奕声音更小了。 “我……”李青海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梗着脖子硬声道：“那是我做饭切着手了！” 他也不想想，谁做饭能在手背上切那么长一道。 李青海觉得这小孩真够呆的，他脱下外衣来粗暴地罩在小孩身上，搂着他的肩膀就往外走。 出了阴冷的仓库，月光下李青海一眼瞟见庄奕光裸的两条腿，微微打着哆嗦。 “你衣服呢？”李青海问。 “让张强他们拿走了……” “……”李青海对天翻了个白眼，干脆站住脚，扳着小孩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看着他，尽量放平胸口翻滚的火气，让自己看起来别太凶，但目光里面还是露了凶意，“听好了，张猛在我眼里屁都不算，你以后再有这种事你敢不告诉我，老子先扒光了揍你一顿，听见没有？” 庄奕怯怯地点点头，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李青海更对他发不出火了，搂着他继续大步往外走，一边又忍不住嘀咕，“你哥我挺厉害的，你怎么就觉得我打不过张猛那个怂包呢！” 到了校门口，李青海看庄奕那个挫相肯定翻不了墙，干脆就径直走到传达室，敲了敲玻璃，“大爷，给开个门。” 第9章 传达室晚上会留一个看门的老头，老头躺在里间的单人床上早睡着了，李青海敲了一会他才醒，睡眼朦胧地走出来，看见庄奕的样子立刻警惕地瞪着李青海：“你是干什么的！” “我还想问你呢，我弟弟被关在学校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李青海更凶地回瞪着他。 老头没话说了，取了钥匙去开门，一边嘟嘟哝哝，“这帮猴崽子，天天没事瞎闹，哪天闹出事来！” 开了门李青海扯住庄奕就走，路上还有不少人，都往这边看，庄奕就直往李青海身上躲，想尽量遮住自己。 李青海不耐烦了，对着指指点点的路人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嗓子：“都他妈的看什么看！没见过是不是！” 出了巷子李青海直接挥手打了个车，他跟庄奕一起坐到后座上。 庄奕冷得直哆嗦，不自觉地就往李青海怀里缩，李青海皱了皱眉头，看小孩挺可怜的，也没往开推。 李青海直接就把庄奕拎到了自己家里，打开灯一看，小孩身上好多地方都青了，带着泥脚印子，脸又肿了，眼睛哭得也肿了。 李青海就骂了一声操，让庄奕去洗澡，他回屋找药箱去。 庄奕洗完澡裹着浴巾走出来，李青海照例给他把身上的淤青都揉开，越揉他越坚定了一个想法：张猛狂过头了，该收拾了。 弄完之后庄奕随便穿了件李青海的衣服，到餐厅一看，挺惊喜地说：“青海哥，你还给我留饭了啊！” 李青海面对小孩开心的笑容，愣是没说出来这些菜他本来准备倒掉的，就是打游戏忘了。 李青海给他把饭菜热了，庄奕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李青海没去客厅打游戏，就坐在他对面玩手机，小孩就时不时地看他一眼，好像怕他走了似的。 吃完之后庄奕照例都给收拾干净了，李青海看小孩好像还有点没精神，想了想把小孩拉到客厅，打开游戏机递给他一个游戏手柄。 庄奕一脸茫然，“我不会玩。” “我教你，打游戏又不是什么难事。”李青海选了双人模式，开始手把手地教庄奕玩游戏。 大概是以前从来没玩过，庄奕学得比较慢，李青海耐着性子陪他在第一关死了无数次之后，两人的配合终于开始默契起来。 李青海打游戏风格比较猛，一路横冲直闯；庄奕就跟在后面帮他解决掉暗中埋伏的敌人，顺便捡他落下的宝箱，两人越打越来劲，最后居然把李青海卡了好久的陆上关底都给破了，开启了海上模式。 李青海畅快地长舒了一口气，丢掉游戏手柄起身找喝的，一看表都十一点多了。 庄奕跟着他进了厨房，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青海哥，我今天睡你家行吗？” “你回家不就走两层楼吗？”李青海顺口说完，又想了想，估计小孩今天是害怕了。 “行，你今天跟我睡吧。”他就答应了，取出一盒牛奶递给庄奕。 他又给庄奕找了新的牙刷牙杯，又开衣柜找了枕头被子，他那帮哥们经常来玩，这些东西常年备着，不过除了王蒙其他人晚上根本也懒得刷牙。 李青海洗完澡回到卧室的时候，庄奕已经躺下了，小孩一双溜圆的眼睛晶亮地盯着他。 李青海就忍不住过去摸了摸他的头，自己也钻进被窝。 关了灯，李青海说：“睡吧。” 过了一会。 “青海哥？”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的？” 李青海在黑暗中忍不住笑了，声音有几分得意，“因为我是你哥。” 庄奕也跟着乐了，笑了一会又说：“我以为今天要在学校待一晚上了。” “傻逼。”李青海凭着感觉伸手过去，想摸他的头，结果直接摸到了脸，他干脆在庄奕肉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明天放学我去接你，我看谁还敢拦你。” 庄奕沉默了一会，“……明天周六。” 李青海：“……” 两人又聊了一会，一直聊到李青海困不行了才睡。 半夜李青海越睡越热，而且那被子就跟活了似的死死缠在他身上，扯都扯不开。 李青海挣了一会终于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哪是什么被子，是庄奕搂着他的腰，就跟树袋熊一样整个盘在他身上。 “这小子，多大了都。”李青海挺无奈，把庄奕扒拉开，塞回他自己的被子里去。 谁知道过了不一会，庄奕又契而不舍地缠了上来，李青海在弄了几次之后终于烦了，也懒得再弄他，就任由他死死抱着，不一会也就睡着了。 第二天庄奕一早就回家去了，他妈今天回家，李青海一个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摸出手机来给王蒙打了个电话，“你知道在哪能堵到张猛吗？” “大礼拜天的，等上学不行吗？”王蒙的声音带着朦胧的睡意。 “就今天，最晚明天。”李青海淡淡道，他不想等到周一了。 “行吧，我给你打听打听，明天叫几个人堵他去。”王蒙嘟哝了一句，“妥了啊，我继续睡了，拜拜。”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青海心里憋着一股火，周日拦着张猛下手没留情，那之后听说张猛有半个月都没去上学，估计是在家养伤来着。 从那以后挺长一段时间张强都没敢再找庄奕的麻烦，庄奕爸妈出差的时候，庄奕就去李青海家里吃饭，吃完饭写完作业两人就一起打游戏，待到晚上九十点再回家，有时候太晚就直接在李青海家睡。 第10章 李青海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李青翔，见过几次面，但他并不喜欢那个弟弟，庄奕可以说是他第一个想亲近想照顾的小孩。 后来李青海时常想，如果他们能一直那样下去，或许也不错，庄奕就像他弟弟一样，乖巧听话，学习认真；而他也会像哥哥一样照顾他，帮他摆平那些麻烦。 第6章 庄奕的爸妈经常出差，刚好杨萍也不怎么在家，庄奕晚上就去找李青海吃饭，有时候也把作业带过去，或者在他家看会书。 李青海就有点烦他。 少年人总是这样矛盾，他一方面很享受跟庄奕相处的时光，也喜欢小孩帮他收拾房间；另一方面又觉得庄奕太黏他了，霸占了他放学后的时间，每天都只能回家做饭打游戏，而且庄奕大多数时间还抱本破书在那看看看也不陪他玩游戏，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就很无聊。 李青海想想自己都好多天没跟哥们儿出去鬼混了，有点儿不自在，一天晚上庄奕来吃完饭收拾完房间，李青海就跟他说自己以后几天都有事，让他别来了。 庄奕有点失落，小声问了一句下次什么时候能过来。 李青海正在手机上跟施倩倩聊得高兴，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不知道，过几天再说吧。” 庄奕也就没再说什么，拎着垃圾袋走了。 李青海也没在意，继续跟施倩倩聊天。 第二天下午的课间李青海找到王蒙的座位，王蒙趴在桌上睡得正香，李青海伸手推了推他：“别睡了，老师喊你回答问题。” “嗯？嗯！”王蒙“腾”地一下站起来，张嘴就来：“老师我没听清，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噗！”周围几个同学笑作一团。 “你大爷的李青海！”王蒙这才反应过来，杵了李青海一拳，重新坐下，一边擦着口水一边问：“啥事啊？” 李青海嫌恶地看着他用作枕头的英语书上洇开的一滩湿迹，坏笑道：“你小子没带纸拿英语书凑合了？” “滚你的！”王蒙秒懂，又给了他肩膀一拳。 李青海说正事：“放学别回家，叫几个哥们儿去玩会。” “呦，你终于不当家里蹲了？”针对李青海最近一放学就回家哪都不去的“好学生”行为，王蒙不知道嘲笑他多少回了，这次当然也不放过，“怎么啦，好孩子终于要堕落了？” “得了吧你。”李青海看着快上课了，就起身往自己座位那走，一边嘱咐王蒙：“记得啊。” “行啦，你怎么变这么墨迹呢！”王蒙偏头躲过李青海隔空砸过来的胶带纸，又想起一个事，带点不怀好意地问道：“叫施倩倩不？” 李青海随口道：“叫上吧。” 他回到座位上还没坐稳，他们班一个女生跑过来往他桌上放了个盒子，丢下一句“倩倩给你的”就跑了，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李青海就随手把盒子塞进了桌膛里。 老师夹着书走进来，上课起立老师好，然后就是枯燥无味的政治课，没完没了的马克思恩格斯。 李青海撑着听了一会，趁老师写板书的功夫拿出盒子来拆了，硬纸板上铺着黄色的绸布，里面镶嵌着几块巧克力，还有一张叠起来的彩色信纸。 李青海打开信纸，见上面抄了一首诗，什么不凋谢的玫瑰，什么天使的翅膀，他扫了一眼就揉成一团丢回桌膛里，打开一颗巧克力趁老师不注意丢进嘴里，挺好吃的。 不一会施倩倩给他发了个短信：我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李青海翘起二郎腿挡着手，给她回了个短信：吃了，不错。 施倩倩就发了个害羞的表情，李青海把手机装进兜里，没回。 施倩倩算是他对象，至少王蒙他们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这个年纪搞对象的不少，有的是真喜欢的，有的只是玩玩，有的根本也搞不清楚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至于李青海呢，他其实还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个什么滋味，也根本就没认真耍，李青海出去玩有时候会带着施倩倩，她能拉着李青海的手跟在他身边，喜欢什么东西撒个娇李青海也会买给她，李青海觉得这就算是处对象了。 李青海人长得帅，打架又厉害，在附近高中提起来都是有一号的，身边根本就不缺小姑娘追捧，施倩倩虽然长得漂亮，他也没多稀罕，处不好掰了这个还有下一个呗。 放学的时候王蒙已经跟几个人都说了，他们在校门口等了一会人就齐了，一共五个人，都是他们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哥们儿。 施倩倩一般都出来得比较晚，李青海就拿出之前的巧克力分给众人，他们嚼着巧克力的功夫，施倩倩背着个带铆钉的黑色双肩背出来了，见他们在吃巧克力，一扬眉毛，笑呵呵地问：“好吃吗？” “好吃好吃！”宋学谦狗腿地凑上去，拉长了声音讨好道：“谢——谢——嫂——子！” 施倩倩就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嗔怪道：“别瞎叫。” 李青海看闹得差不多了，就开口说：“走吧。” 施倩倩自然地上前挽住李青海，撒娇道：“我想去吃街北那家的酸辣粉。” “那就去。”李青海同意了。 吃完酸辣粉他们又去游戏厅玩了半天，晚上八点多才散，李青海先把施倩倩送回去，又自己打车回家，心里觉得这才是他李青海的生活。 第11章 这样过了小半个月，一天李青海他们在外面玩到七点多，王蒙就提议说想去李青海家玩，施倩倩就也吵着要去。 李青海他们那群哥们儿一块耍掼了，他妈又经常不在家，他们在谁家玩到半夜睡一觉第二天直接去学校都是有的，但还从来没有带姑娘一起过。 李青海心里有点抗拒，就问施倩倩：“你晚上不回家你爸妈能同意吗？” “我爸妈看我姑姑去了。”施倩倩指指王蒙几个，又撒娇道：“他们都不回家也没事呀，我真的很想去嘛，我还没去过你家呢。” “行吧。”李青海想想也不是多大的事，就同意了。 他们一群人打车到了李青海那么小区，他抬头看了一眼，庄奕家黑着灯。 李青海带着他们登登登地上了楼，打开房门往里面走，一不留神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个跟头。 他从地上爬起来去开灯，刚走了几步又踢到另一样东西，他烦躁地把那破东西踢到一边，摸到灯打开，一地狼藉就印入众人的眼中。 王蒙先吹了个口哨，夸张地大喊道：“啊，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垃圾堆啊，亲爱的薯片袋啤酒罐，想死我啦！” “滚吧你！”李青海笑着擂了他一拳。 他的哥们儿都各自扫开一片杂物，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李青海就去厨房打开冰箱拿了十几罐啤酒出来，又拿了一些零食。 宋学谦他们三个找了副扑克斗地主，李青海就跟王蒙两个打开电视打游戏机，施倩倩在客厅中间尴尬地转了一圈，那仿佛还带着薯片渣的沙发她是不想坐，想搬个凳子吧，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她玩了一会手机，觉得很无聊，见李青海和王蒙两人打游戏打得起劲，凑过去看了一会，晃了晃李青海的肩膀，娇声说：“我也想玩，青海你带我玩吧。” 李青海正跟王蒙两个在海上模式杀得不亦乐乎，心不在焉地问：“你会玩吗？” “我不会你可以教我嘛！”施倩倩就靠在他肩膀上，“好不好嘛。” 李青海受她影响手一抖，挂掉了一条命。 王蒙见状干脆把手里的游戏手柄递给施倩倩，“你来我这玩，我去跟他们打牌。” 于是李青海就教施倩倩打游戏，施倩倩反应慢手又笨，李青海先后换了几个游戏，她都坚持不过一轮，就连坦克大战这样的游戏，她守着家都能调转方向一炮把老家轰塌了。 李青海耐心有限，教了一会就烦了，就给她选了个无限命模式的超级玛丽，让她一个人在第一关撞金币，自己站起身来，到后面沙发上看王蒙他们打牌去了。 因为有施倩倩在，他几个哥们儿都比平时收敛了不少，说话尽量不带颜色，玩的也没有那么尽兴。 李青海就冒出一个想法，带着施倩倩还不如庄奕呢。 施倩倩自己玩了一会也觉得没意思，这时候她爸妈给她打过电话来，两人从她姑姑家回来却发现她不在家，施倩倩扯了个谎说在同学家写作业，穿起衣服来就急着要走。 李青海没有办法，只能让王蒙他们先玩，他去送施倩倩。 他刚把家门关上，施倩倩就靠过来抱着他的手臂，说是看不清楼梯。 李青海他们小区有些年头了，楼道窄，台阶高，扶手上贴满了通下水的小广告；楼道里的声控灯光线比较暗，但也没有看不清路那么夸张。 李青海知道施倩倩的心思，本来他觉得女孩儿偶尔撒撒娇很正常，但要是老这样装，他就觉得烦了。 他忍住了没说，就任由施倩倩扒着胳膊往下走，心里暗说这施倩倩真沉啊，比庄奕还沉呢。 两人下楼的时候路过庄奕他们家，李青海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停，这时候“咔哒”一声，门居然开了，露出庄奕的小脸来。 第7章 “青海哥。”庄奕小声叫了他一声，又看了看跟在他旁边的施倩倩。 “吓我一跳你。”李青海有一个多星期没见小孩了，觉得挺亲切的，就伸手在他头上胡撸了一把，结果凑近一看，就发现小孩他们家客厅没亮灯，黑漆漆的一片，他奇怪地问道：“你自己一个人黑灯瞎火的干嘛呢？” “青海哥，我家电卡好像没电了。”庄奕的小脸耷拉着，“蜡烛刚才也烧完了。” “你爸妈又出差了？”李青海见小孩点头，刚想说要不去我家睡，才想起来王蒙他们都在他家，庄奕去了估计也没法睡。 李青海于是说道：“我正要出去，给你买个手电回来吧。” 庄奕明显有些失望，不过他这种性格肯定不会自己提过多的要求，就说：“青海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一个人害怕。” 李青海顺嘴回道：“你是不是男子汉，停个电还害怕？” 庄奕就不说话了，小眼巴巴地望着他，看得李青海不自觉地心就软了。 施倩倩在一边急着要走，她爸妈电话短信轮番地轰炸她，她见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小孩一直缠着李青海，心里一阵火起，不耐烦地嚷嚷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停电怕个屁！胆子怎么比耗子还小呢！我跟青海还有事呢，你别缠着他行不行！” 庄奕给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想想这姐姐是从李青海家里出来的，估计跟李青海关系挺好，低头跟李青海说了一句“谢谢青海哥”，就准备关门。 第12章 李青海皱起眉头，他自己说庄奕行，但施倩倩一说，他就觉得不舒服。小孩胆小怎么了，人家还又乖又听话呢，有他李青海罩着，他就胆小点怎么了！ 他看见庄奕满脸失落地要关门，想也不想伸手卡在门沿上，“赶紧着，穿衣服去。” “嗯！”庄奕脸上立刻就乐开了花，蹦蹦跳跳地回去找衣服。 “慢点你，别摔着！”李青海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给他照着亮，也跟了进去。 “李青海！”施倩倩在后面急得直跺脚，“我爸妈还催着我回家呢！” “等五分钟，误不了你的！”李青海在屋里喊：“不行你先回！” 施倩倩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每次跟李青海出来总有王蒙几个跟着，本来好不容易能跟李青海单独相处一会，能好好聊个天什么的，她家下了出租车还要经过个不短的小巷子，她都想好了一会让李青海送她到楼下，在小巷子里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谁知道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小屁孩来！ 李青海还是头一次进庄奕家，手机亮光有限，他也看不着远的地方，大概看见庄奕他们家收拾得挺整齐的。 他想起他家给他造的那个德行有点头疼，觉得明天该喊小孩来家吃饭了。 李青海手机一晃，照见茶几上一个泡面桶，他皱了皱眉，跟进卧室去。 庄奕正在换衣服，李青海给他打着亮，问他：“晚上吃的泡面？” “嗯。”庄奕应了一声。 李青海忍不住问道：“你不会做点别的？”他自己在吃上从来不将就，看着小孩吃泡面也觉得难受。 “会一点……没有青海哥做的好吃。”庄奕往头上套着毛衫，传出来的声音模模糊糊的。 “那当然。”李青海得意道，心里想着是该让小孩来家吃饭了。 庄奕动作挺利索，换衣服没花多长时间，李青海领着他出了门，施倩倩正靠在墙上玩着手机，嘴撅得老高。 “走吧。”李青海就跟没看见她脸上的不高兴一样，先行往楼下走去。 施倩倩跺了跺脚，还是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出了小区，李青海拦了一辆出租车，打开后车门让施倩倩坐进去，然后关上车门，从驾驶座的窗口递给司机二十块钱，跟司机说道：“多的找给她就行了。” 施倩倩摇下车玻璃一脸惊愕地质问他：“青海，你不送我回去吗？！” “你自己打车回去吧。”李青海对她挥挥手，“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你不就回去跟王蒙他们打游戏吗！”施倩倩气急败坏，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打车回去，李青海还当她是他对象吗！ 李青海这一晚上对施倩倩够烦的了，这要换个男的他早懒得搭理了，对施倩倩多少还有几分客气，就随口应付她：“我当然有事，我得——陪他买手电去。” 说着一把把庄奕扯过来，跟施倩倩说了句再见，就搂着庄奕的脖子往最近的便利店走。 他人高马大手长，庄奕挣脱不了，只能被他半胁着走，一边小声说道：“青海哥，那个姐姐……” “别理她。”李青海满不在乎，施倩倩是个什么人他早就知道，三中混的女生里有她一号，她们那些女的要真跟人干架肯定不行，但是平时吃喝玩乐一样不少，大半夜混迹网吧台球厅都是常有的事，打个车回家还能难倒她？ 庄奕没接话。 他那时候刚刚明白男女之间那些事，还是李青海闲来无事吊儿郎当说给他听的，他猜想施倩倩应该是李青海的对象，能成为对象的人肯定都是特别的，李青海肯定特别喜欢施倩倩，他还是不评论的好。 李青海领着他到了便利店，手电蜡烛电池一样不落地都买了，给王蒙他们拿了些吃的，末了他给自己买了根冰棍，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爽了个透心凉。 庄奕惊讶道：“青海哥，你这么冷天吃冰糕啊？” 当时已经快十月份了，他都穿上薄毛衫了。 “挺爽的，你尝尝。”李青海把雪糕递过去。 庄奕就着他的手，真的咬了一大口，立刻被冰得一个机灵，一大口雪糕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小脸皱成了一团。 “哈哈哈！”李青海放声大笑，小孩简直太可爱了。 李青海和庄奕拎着东西，慢慢溜达回家，走进小区里，远远地看见他们楼底下蹲着个黑影，脸却白森森的。 李青海凑过去一看，顿时乐了，伸手照着那人脑门给了他一巴掌：“王蒙，你丫的蹲这装鬼想吓唬谁啊！” “靠！”王蒙站起身来，手机光从他脸上移开，不再是吓人的惨白了，“我见你跟施倩倩吵架寻思下来等等你，你倒好，狗咬吕洞宾！” “呦呵，还会说成语了你。”李青海把手里拎的吃的甩进王蒙怀里，“你听谁说的我跟她吵架了？” 王蒙低头在塑料袋里面翻李青海买的吃的，随口答道：“人家qq状态上都写着呢，你自己看去。” 李青海不太感兴趣，“我懒得掏手机。” “得。”王蒙翻出一个玉米肠连包装一起叼在嘴里，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李青海。 王蒙的手机是一个诺基亚直板手机，当时用的还是2g网，qq里面每个人的头像就一小溜。 王蒙这人比较懒，所有的qq好友都挤在一个分组里面，而且除了李青海他们几个，其他人他连备注都没有改，李青海在“好友”里面翻了一会才找到施倩倩，她的网名叫个什么“难遗忘左眼的泪滴”。 第13章 “什么鬼。”李青海翻了个白眼，我还难记起右眼的眼屎呢！ 在她的头像旁边滚动着的字条就是她的个性签名，以前是什么李青海没注意，不过现在是这样一句话：我视你如最爱，你却伤害我，毫不犹豫。 李青海给这话酸得牙都倒了，把手机还给王蒙，领着庄奕往楼上走。 第8章 “嗨嗨嗨，你就没啥想说的？”王蒙咋咋呼呼地跟在后面，“这小孩又是谁啊？”他这时候才注意到李青海送施倩倩一趟，居然还领回个小男孩来。 “我弟。”李青海爬着楼梯，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说的，施倩倩上个‘最爱’鼻子还没长好呢。” “那傻逼啊，哈哈哈！”王蒙一听到这就乐了。 施倩倩之前的对象叫张鹏，比他们低一届，在三中也算有一号的人物，就是狂得过了头，天天自称是三中的杠把子，到处领着人惹是生非。 李青海他们本来都不太愿意跟小一届的硬计较，但张鹏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有一天放学居然带着人来堵李青海他们，李青海那天要回来给庄奕做饭，没跟王蒙他们一块走，独自个儿被张鹏带着十几个高一的堵在巷子里。 李青海领着十几个人钢条凳子腿跟人硬拼的时候都有过，当下也不怵，心想着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给王蒙发了个短信，跟高一的扯了几句皮，逮住个机会上去抓住张鹏就是一顿狠揍。 高一那伙小子刚从初中升上来不久，有的人打架见点血都害怕，谁见过李青海这种一拳就把对方鼻梁擂歪的阵势？一时间居然谁也没敢凑上去，就围成一个圈眼睁睁地看着李青海打得张鹏鼻血直流、毫无反抗之力。 等他们终于反应过来要上的时候，王文强正好带着两个人路过，他们同一年级的平时关系一般，但碰着这种事肯定得帮，王文强就带着人上了，没有张鹏的代领高一的小子们畏畏缩缩，还没怎么打，王蒙带着二十几个高二的冲过来，拎着棍子把他们围住了。 高一的顿时就怂了，给王蒙带人一顿狠揍，而张鹏被李青海打断了鼻梁，住了几天院，消停了好一段时间。 当时施倩倩就带着两个姐们儿站在小路对面，本来想看看她对象教训高年级的英姿，谁知道上来就给人揍得站不起来，她第二天就跟张鹏掰了，想办法认识了李青海。 过了几天学校就传出一种说法，说是李青海为了施倩倩把高一的张鹏给揍了，李青海不怎么在乎这些个事情，应该说他对女生这种生物就不怎么在意，也没去辟谣，后来施倩倩老是找机会跟他偶遇说话，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他对象。 所以李青海最清楚施倩倩是什么样的人，他对施倩倩的态度也很明确：能处就处，不能处拉倒；至于王蒙担心的他俩吵架的事，纯属瞎操心。 三人走到了庄奕家门口，王蒙就问：“你弟不来跟咱们玩会？” 李青海扭头问庄奕：“我几个哥们儿都在，你来玩吗？” 庄奕赶紧摇头，李青海的哥们儿肯定都跟他一样，虽然庄奕现在挺喜欢李青海的，但他还是有点害怕他那群哥们儿。 “来玩会呗，”王蒙这人自来熟，当下勾住庄奕的脖子，把他往楼上带，“来来来哥带你打升级，输了算李青海的。” 他们几个玩有时候带点赌注，比如买一星期的早点，去跟隔壁班花表白之类的，都不是啥大事，但是输了也不是那么好做。 李青海眼珠转了转，问王蒙：“输了算我的，赢了算谁的？” “人是你弟，当然也算你的。” “行。”李青海嘴角斜斜勾起一个微笑，“别后悔。” 庄奕本来是不想去，但是王蒙搂着他，李青海也没反对，而他家又停着电，他就只好跟着去了。 打开李青海的家门，一股子浓烈的烟味先飘了出来，剩下三个人歪在沙发里面，正在斗地主。 庄奕一眼看见那满地满沙发的狼藉，心里先颤了颤，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要收拾多久啊……(⊙﹏⊙)b “跟你们说多少遍了，不许在我家抽烟！”李青海提高声音喊了一句，鞋都没换就冲过去，拎起烟灰缸挨个敲他们的头：“还抽！还抽！赶紧的，给我熄了熄了！”他妈爱干净，别的他都好收拾，唯独这个烟味很难散，让杨萍回来闻见了还以为是他抽烟，又要叨叨他。 宋学谦他们把烟碾灭，看见了庄奕，就问：“这小孩谁啊？你跟施倩倩出去一回，儿子都这么大了？” 庄奕横了宋学谦一眼，心想怎么能开这种玩笑，真过分。 “闭上你的臭嘴，这我弟庄奕。”李青海把几个人的名字介绍了一遍，跟宋学谦说：“王蒙想跟我们比一把，你上不上？” 宋学谦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这个“我们”是指李青海和庄奕，忙不迭地点头，高兴地嘴都乐歪了：李青海打电竞是一绝，手又快又黑，他们几个单挑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但是那个小孩看上去又呆又笨，有他拖后腿，指不定今天他们还真能从李青海手底下翻盘。 “上！”宋学谦迫不及待，“我跟王蒙一伙，比什么你说吧！” “三局两胜吧。”王蒙后面追了一句，他跟李青海待的时间最长，比宋学谦还明白李青海到底有多厉害，还是三局两胜稳妥点。 “行。”李青海同意了：“我和小孩跟你们单挑两轮，再组一轮。” 第14章 “没问题！来吧来吧！”宋学谦一口答应，跟李青海单挑那肯定是去送的，但他和王蒙随便一个单挑小孩肯定是随便虐，双人组队的时候再精心点，打个两胜妥妥的。 “等会，”李青海倒不着急，慢悠悠地开了罐啤酒，喝了两口继续说道：“先说好，赌什么？” “你要输了给我们写一个星期的作业。”宋学谦这人蔫坏，他说“我们”没具体说名字，等一会李青海输了，就让他把剩下四个人的作业都写了。 “行。”李青海一眼就看破了宋学谦的心思，也懒得点破。 王蒙问李青海：“那你提什么要求？” “我嘛……”李青海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干脆把庄奕搂过来，“你说吧。” “我？不了吧。”庄奕有点窘迫，他没接触过这些人，没打过这种赌，更不知道要提什么要求，难道也让他们给他写作业吗？那不行啊，作业是要自己写的。 宋学谦更高兴了，连声催促道：“小孩说！小孩说！”这小孩呆头呆脑的能想出什么整人的招来？他们就算是输了估计也没什么，这场赚翻了啊！ 李青海捏了捏庄奕的肩膀，“说吧，想让他们干什么都行，别害怕。” 李青海的掌心温热，庄奕感受到他的力道，忽然就有了勇气，四周看了一圈，说道：“那你们就把房间打扫干净吧。”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额……宋学谦和王蒙对视一眼，这房间李青海至少一个多星期没收拾了，这小子看着老实，心眼原来这么坏呢！ 闲话少说，四个人当下开了电视接上游戏机就开始对战，剩下两个人在一边看热闹。 李青海先跟王蒙来了一场1对1决斗，全程毫无悬念吊打，最后一记重拳ko王蒙。 第二场庄奕单挑宋学谦，宋学谦嘴里叼着李青海刚买回来的棒棒糖，吊儿郎当地控制着游戏手柄，结果一上来就被庄奕来了个三连击，血槽掉了五分之一。 宋学谦惊得差点把棒棒糖连棍儿吞下去，“噌”地挺直了腰杆，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其实输掉这一场并不是特别要紧，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输给一个小孩，还是个看起来挺呆的小孩，他丢不起这个人啊！ 庄奕其实不太擅长打这种格斗类的游戏，他玩游戏属于比较冷静那种，并不太跟别人硬拼；但这也就导致他很圆滑，宋学谦好几次都让他从身边躲开了，大招全部放空，没有一次逮着庄奕。 王蒙往李青海那边靠了靠，低声说道：“可以啊这小伙，什么路子？” “我教的。”李青海还挺骄傲的。 虽然庄奕的技术大出所有人的预料，但毕竟比不得宋学谦这种浸淫游戏机多年的老手，最后还是让宋学谦ko了。 宋学谦也就剩一点血了，丢掉游戏机如释重负地仰躺在地毯上，大喊了一声：“啊，哥赢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李青海从桌上的杂物堆里刨出纸抽盒，拽出两张纸巾来丢到他脸上：“擦擦你那一脑门子的汗吧，老姜。” 转头见庄奕有点沮丧，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没事啊，等会组队的时候就按咱们平时那么打。” 庄奕点点头，他自己是不在乎输赢的，就是想到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输了，李青海要给这伙人写一周的作业，那肯定是不好的。 李青海见小孩还有点没精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好好打，赢了哥明天给你做香辣虾。” 庄奕瞬间眼睛就亮了。 “你俩嘀咕啥呢？”王蒙凑过来，“临阵磨枪也没用，赶紧着过来吧。” 第三场时间长一点，他们各自组队通关，比谁过的关多谁就赢。 王蒙和宋学谦先来，他俩今天超常发挥，一直打到了陆上关卡的关底，差两千血没能打掉boss，被干掉了。 宋学谦很得意，他们跟李青海最好的成绩也就打到这里，这场稳赢了，想想一星期不用写作业，还是挺自在的。 李青海拉着庄奕在地毯前坐下，没理会宋学谦，让他再乐一会，等会有他哭的。 他俩开局打得中规中矩，李青海一如既往冲在前面，但因为庄奕比较慢，就拖住了李青海的速度，在王蒙他们看来就是庄奕严重影响了李青海的发挥。 但等两人打了二十分钟，众人的脸色就变了，所有掉落的宝箱、装备庄奕几乎是一个不落，这样虽然他还是跟在后面，但装备却不比李青海差，两人在各种小boss前面的损失就比宋学谦他们少多了。 两人就靠着这种怪异的组合一路高歌猛进，在众人越来越压抑的脸色中通过了陆上关卡，一直打到了海上关卡的关底才被大boss干掉。 “我——靠！”宋学谦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李青海你丫不厚道，故意找这小子来虐我们的吧！” “庄奕上个月才学的，你都玩几年了，好意思说。”李青海站起来往厨房走，庄奕自然地跟在他后面。 李青海走到厨房门口又回头指了指宋学谦：“愿赌服输，你可不要想着偷溜。” 宋学谦被他说破了心思，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还伸手拉住想走的另外两个人：“干啥干啥，是不是哥们儿啊？好兄弟有难，你俩这就准备开溜啊，啊？” 那两人彼此对了个颇为无奈的眼神。 宋学谦这种“兄弟”，绝对是为了关键时刻插兄弟两刀而存在的。 第15章 李青海自己在家连热水都不烧，渴了不是啤酒就是可乐，但这两样庄奕都不爱喝，李青海就给他烧了开水，又顺手煮了个牛奶燕麦。 煮好以后他把牛奶倒进瓷杯里递给庄奕，两人回到客厅，宋学谦他们已经干上了。 倒不是他们有多勤劳，而是心眼最多的宋学谦对比了一下李青海他们家的凌乱程度和他们几个干活的效率，如果不从现在开始干，那真不知道几点才能收拾完了。 四个人一个比一个愁眉苦脸，如果允许王蒙臭词滥用一下，他会说“如丧考妣”。 庄奕以为这是一件相对简单轻松的事情，他哪里知道，这群人平时在家酱油倒了都不扶，洗个袜子都叫干家务，让他们收拾这么一堆烂摊子，真不如让他们抄十遍课文来得痛快。 李青海倒是不担心，自己挺悠闲地坐在地毯上喝着啤酒玩手机，耳朵里还塞着耳塞听歌。 庄奕捧着牛奶喝了几口，见他们实在笨手笨脚，就想上去帮忙，被李青海一把拉住了。 “小庄奕，你是不是干活上瘾啊。”李青海正在玩贪吃蛇，他一只手握着手机顺便控制方向，另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庄奕拽了回来。 “我看他们这么干，得干到什么时候啊。”庄奕也有点无语，他觉得这群人很笨，打扫个客厅而已，他一个人都能比他们四个利索。 “你管他们呢，干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李青海眼睛盯着屏幕，心不在焉地说道：“谁让他们输了呢。” 过了一会，那边叮咣五四地折腾实在影响他听歌，李青海有点头疼，对庄奕说道：“你去，教教他们怎么干。” 庄奕就真的去了，一板一眼地告诉他们，先把杂物分类，垃圾丢掉，书籍放回原位……等等等等， 宋学谦他们彼此对了个眼神。 本来他们随便干干五分钟能糊弄过去的事情，要照这小子说的来，那二十分钟也干不完，这小子，绝对是李青海派来折磨他们的！ 看不出来，丫李青海才是真正的腹黑啊！ 第9章 那天四个人在庄奕的指导下把李青海家收拾了个一尘不染，本来李青海家是他们聚会挺乐意来的地方，地方大有的玩还没大人，经过那一天前半场将就施倩倩后半场服从庄奕，他们都对李青海家有了那么点阴影。 李青海不管他们那些事，第二天真的给庄奕做了香辣虾，后来他们一起玩的时候，他有时候就喊庄奕过来。 庄奕除了性子温一点，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他那些哥们儿也都不是难相处的人，既然李青海稀罕他，他们也都不在意带着庄奕一块玩，庄奕跟他们这帮人也渐渐地混熟了。 如果不是后来事情一点点偏离了正轨，这本来应该是他们之间最合适的关系。 李青海年少时候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庄奕可能怀着不同的心思，源于一个巧合。 那是他们学校期中考完试放假，宋学谦他们没考好都被家长拎去上补习班了，平时放学一招呼还至少能聚个七八号人，好不容易放假了，愣是喊不到什么人一起玩。 唯一闲着的就只有李青海和王蒙两个人，李青海他妈不是跟着李泽到处跑就是跟那群差不多同样身份的“姐妹”们聚会，连儿子什么时候期中考试都不知道，哪里管他报不报补习班；而王蒙则跟奶奶住在一起，他奶奶老眼昏花，他偷偷在试卷分数上填个零都看不出来，还当宝贝孙子是班里的优等生呢。 人少聚不起来，李青海也就懒得出去，干脆窝在家里打游戏。这几天庄奕的爸妈回来了，他也就不来找李青海了，于是李青海这个假期过得简直比上学时候还无聊。 这样熬了两天，李青海终于忍不住给王蒙打了个电话，王蒙也正闲得发毛，两人当即一拍即合，约了下午在李青海家碰面。 下午一点多，李青海吃完午饭并把碗筷丢进洗碗池里，正盯着里面越堆约高的碗筷发愁，家门就被敲响了，正好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不用刷碗了。 门一开王蒙跟只耗子一样窜了进来，李青海愣是缓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你小子做贼去了？”李青海关上门，回头一看王蒙背上还背个鼓囊囊的书包，顿时乐了，“背一包什么玩意，你今天做贼的战利品？” “去你的，”王蒙一脸神秘地挑了挑眉毛，眼睛眯成一条缝，那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我告诉你，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我跑了三条街千辛万苦才弄到的！” “什么好东西，”李青海满脸趣味地凑过来，拎了拎书包上面的提手，还挺沉的，他于是恍然大悟道：“你打劫了三条街的教育书店吧！典中点，教材全解，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我去你的！”王蒙一把把大笑的李青海推到一边，自己也被逗笑了，笑了一会才摆摆手：“不跟你扯了，我跟你说，这真是好东西，不信你看！”他把书包拉链拉开，把书包倒提起来，里面装的东西一股脑地倾泻到地上。 噼里哗啦的塑料碰撞声中，二十几张光盘争相滚到地上。 李青海都有点目瞪口呆，随手拿起一张，封面上通篇的日本文字以及穿着三点式摆着妖娆姿势的年轻女郎昭示了光盘里面的内容。 二十多张没重样的光盘，难怪王蒙要跑三条街才能凑齐。 第16章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好东西？”王蒙说话的表情都可以称得上眉飞色舞了，“有他们在，假期才叫假期嘛！” 什么狗屁，假期不叫假期难道□□节。李青海又好气又好笑，起手擂了他一拳，骂道：“你大爷的，你小子是有多饥渴，二十多张碟片，你不怕精尽人亡我还心疼我家卫生纸呢。” “快得了吧，李青海我跟你说，我就最看不上你这种道貌岸然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早就兽血沸腾就等着小电影上演了，哎呀青海，我就喜欢你这种口是心非的小模样！”他敏捷地避过李青海踹来的一脚，一蹦三跳地跑去开电视放碟片，嘴里兀自喋喋不休，“莫慌，哥这就给你放啊！” 李青海简直都气无奈了，王蒙平时除了打游戏，还有一大爱好就是爱看小说，当下最流行的修仙奇幻言情穿越他是来者不拒，说出来的话经常没个把门的，他是靠着武力镇压这小子的，但要是真凭说嘴，那三个李青海都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这二十多张碟片，要说他一点也不期待，那是骗鬼呢。 眼见得王蒙放好了碟片，拿着遥控器蹿回沙发上，李青海就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谁知道王蒙立刻坏笑着道：“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李青海“……”他一把搂过王蒙，反手把这满嘴跑火车的货压在了茶几上。 两人一阵嬉笑怒骂之后，注意力到底渐渐地被电视吸引去了。 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一会就都有了反应，不过他俩也都算是身经百战，阅片无数；又都憋着一口气暗自想较个劲，王蒙就提了个馊主意：快进，每个碟片只看五分钟的，然后就换下一个，看谁先出来。 青春期的男孩子，总有那么多乱七八糟无聊的念头。 于是两人就轮流上去换碟，视频开始先快进，然后随机选一个时间开始放，五分钟之后就暂停换下一张碟。 这样其实挺难受的，通常都是反应起来，刚刚一脚踏入妙不可言的境界之门，就要被迫着停下来，再把迈进门的那只脚退回来。 如此几次轮换下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漓，不过这种新奇的玩法等于一直让他们徘徊在某个境界的边缘，也是说不出的畅快。 王蒙最终忍不住先缴了枪，于是垂头丧气地上前随便挑了一张碟插进vcd里，快进了一段再点播放。 当男性夹着哭腔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来的时候，两人瞬间愣在了当场。 vcd的画面迟了几秒才开始播放，于是画面上交叠的两个男人就立刻冲进了两人的视线。 配合着李青海家半米高的立体声音响，画面和声音同步传播，直达大脑心脏。 谁都没想到王蒙这一大堆碟片里面居然混进了一张gay片，更没想到还会这么巧地被王蒙随手挑中插进vcd，而且更更巧的是还被直接快进到了最激烈的地方。 于是两人直直愣了有一分钟，王蒙才火烧屁股似的蹦起来，蹿过去直接把电视给关了，关完他才反应过来，妈的他手里不是捏着遥控器呢吗，干嘛不用呢！ 这一出之后俩人都有点尴尬，还好他们两人是好哥们儿，又都不是那种事多的人，这事过了就翻篇儿了，两人一人点了根烟，商量了一下干脆出门去网吧打游戏去了。 一气儿玩到晚上九点多，王蒙打车回家，李青海自己慢悠悠地溜达回家，给自己煮了碗牛肉面，吃完洗了个澡上床睡觉了。 宵夜吃得有点撑，他玩着手机翻腾到十二点多才睡着，然后就做了一个梦。 李青海开始没意识到这是个梦，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挺空旷的房间里，脚下是木地板，房间中间有个白溜溜的身体跪趴在地上。 他走上前去，伸手摸在对方的腿上，对方哼了一声，是个男的。 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相反还有点兴奋，把对方摸了一遍，他按着肩膀把这人翻转过来，这人全身上下就穿一条黑色的内裤，脸上蒙着眼罩，他急不可耐地把眼罩扯下了一看，对方那张年轻的脸非常眼熟。 ——居然是庄奕！ 李青海“腾”地睁开眼睛，自己被自己给吓醒了。 他瘫在床上喘了几口，才意识到这是个梦，伸手摸了摸，小青海居然起了反应，忍不住“草”了一声，伸手抓过床头柜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起身去上厕所。 从厕所回来重新躺到床上，他的情绪平静下来，一边为自己居然会做这种梦而觉得匪夷所思，一边又开始回忆梦中的情节。 做过梦的人都知道，梦不过是大脑中某些部位活跃的结果，它并不能真的创造出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东西；而对于本身不了解的东西，它会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规避掉。 比如你梦到了明天的考试，不管梦中场景多么真实，通常醒来之后是不记得试卷上的题目的；或者梦到了某道自己不会做的题目的答案，虽然认真去看了，醒来也必定意识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此时李青海就是这样的感受，虽然他清楚地记得梦里那人是庄奕，以及当时自己内心那混着雀跃的兴奋，但到底那白嫩的皮肤摸在手里是什么感觉，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于是李青海在满心“卧槽”之余，就产生了那么一丝丝的好奇：究竟庄奕那个小瘦鸡他摸起来是个什么感觉呢？ 第17章 第10章 少年李青海了那个奇怪的梦以后，着实被自己给吓了一跳，有那么几天在楼下看见庄奕都想绕道走，但他毕竟心大，过了几天也就不太当一回事了，加上习惯了小孩粘着自己，就又开始带小孩一起玩。 他们那个小城有一条河贯穿整个城市，名字挺土的，叫清水河，冬天河面结了冰，就有人在冰上用彩绳圈出一块一块的，出租冰鞋和冰车给人们玩。 李青海他们每年冬天都要去玩个够，今年也不例外，就是队伍里加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是庄奕，女的是施倩倩。 滑冰对当时的学生来说是个时髦的玩意儿，庄奕这种书呆子小孩当然碰都没碰过，穿上冰鞋连站都站不起来，李青海见他连滚带爬地挣扎了许久还是一屁股坐回地上，自己笑够了才两步溜过去，伸出一只手给他。 庄奕没有立刻抓住他的手，犹豫着问道：“青海哥，你能拉动我吗？”他怕把李青海也给拉倒了。 “看不起你哥是怎么的，”李青海语气带点凶，傲然道：“就你这小个子，再来两个我也拉的动。” 庄奕跟他处得久了，他偶尔发发凶也不怕他，当下就拉住他的手，在李青海的帮助下勉勉强强终于站起来了，两条腿紧张地并在一起，全靠李青海撑着才能站住。 “来，把腿分开，脚尖往外撇一点。”李青海边说边给他做示范。 庄奕把脚分成大八字，脚下一滑噌地一个劈叉就出去了，幸好李青海拉着他，没让他直接跪在冰上。 “怎么这么笨呢！”李青海双脚扩大距离稳住自己，又把体重完全吊在自己身上的小孩扶正了，忍不住嫌弃他：“跟你说往外撇一点，谁让你撇那么大的！你再往开撇撇，扯了□□你哥我也救不了你了！” 庄奕好容易扶着他站直了，闻言就想退缩了，“青海哥，我学不来，还是你自己玩吧。” “怎么就学不来！”李青海一瞪眼，他最讨厌小孩这种遇到点儿事就往后退的怂样，伸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个爆栗，“好好学，我就不信我教不会你了。” 庄奕缩了缩脖子，屈服于李青海的淫威之下，只能跟着他继续学。 庄奕平时课余时间除了看书没有什么别的爱好，那些男孩子也从来不带他玩儿，他对这种需要身体灵活配合的运动根本没有悟性，换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孩儿早就自己溜去了，他还是只能拉着李青海摇摇晃晃地往前蹭，一不小心就要摔。 李青海带了他一个多小时，终于让庄奕能自己溜几下了，加速拐弯减速也都大概掌握了。 “自己玩玩吧。”李青海教了他这么长时间，自己还没怎么玩呢，这时候见庄奕差不多会了，也就不管他了，扭头滑自己的去了。 刚滑了没一会，施倩倩又凑了过来，非让李青海拉着他滑。 “你自己不滑得挺好吗。”李青海双手插兜，有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我没有你滑得快嘛！”施倩倩撒娇，“你拉着我呗！” “不拉，挺冻手的。”李青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觉得施倩倩真是有毛病，自己滑多好，干嘛非要拉手。 施倩倩没办法，“那我跟着你滑吧。” 李青海挑眉：“我们一会上外面滑，你也跟？” 施倩倩根本没明白“外面滑”是个什么意思，先响亮地应了一声：“跟！” 李青海轻嗤了一声，没理她，转头招呼王蒙他们，他们溜过去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就把老板圈场地的彩条抬起来，一个一个地滑了出去。 彩条圈起来的那一块地就那么大，李青海他们这些经常玩的都嫌地小不过瘾，他们又是一周要来玩好几次的人，早就跟老板混熟了，每次都是租上鞋到外面冰上去疯跑，玩够了再回来还冰鞋；老板也不怕他们跑了，相反没有他们在冰场里横冲直闯，别人还能溜得舒服点。 施倩倩虽然也会溜冰，但是从来没去场地外面玩过，眼见得李青海他们根本就没有等她的意思，她一咬牙，掀起彩条也钻了出去。 她一回头看见庄奕还在冰场里，哼了一声，“我们走了，你自己玩吧！” 庄奕刚找着点感觉，闻言抬头一看，李青海他们早都不见了，唯一认识的施倩倩也钻出去要走了。 他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是要回家了，急忙追过去说道：“我也走，等等我！” 施倩倩本来不想带他，但见他都追过来了，瘪瘪嘴也就没理他，自己往前滑去。 庄奕钻过彩条就去追她。 老板一看新来这小孩也要去野河道上滑，正要阻止，想起是跟李青海他们一块的，就好心提醒了一句：“嘿，小孩，注意安全啊！” “谢谢叔叔。”庄奕对他点点头，转头急忙追施倩倩去了。他是第一次来冰场，根本不知道要还鞋什么的，还以为李青海他们都已经走了，他得跟上施倩倩，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家了。 清水河上下游一共圈出来有四五块冰场，老板有经验，冰场圈的都是最厚最平整的冰，但野河道上就没有那么安全了，有些地方的冰面上冻着饮料瓶子塑料袋子等障碍物，有些地方则分布着裂缝，裂缝里面还能看见隐隐的渗水。 施倩倩第一次来野河道上滑，滑了一会就有点害怕了，速度也慢了下来，而庄奕一心想跟上她，最后两个人前后就保持着十几米的差距，一路往没人的下游滑去。 第18章 下游冰层薄，有些老头会过来钓鱼，冰面上散布着他们为钓鱼而弄出来的洞，洞上又薄薄地冻了一层冰，从旁边滑过去的时候还有水渗出来，踩上去糊嗒糊嗒的。 施倩倩滑到这里是真的害怕了，她本来滑得就一般，从这种地方溜过去紧张地手心都冒汗了，心里埋怨自己不好好在冰场滑冰，非跑出来干什么，万一李青海他们就是出去买瓶水，这会早回去了呢！ 就在这时，她看见前面有四个人正蹲在桥洞底下抽烟，正是李青海他们。 “青海！”施倩倩喜出望外，兴奋地向那边挥手，“青海，我来了！” 李青海背靠着桥洞，两条长腿斜撑着地面，他刚点着烟眯着眼吸进一口，就看见施倩倩摇摇晃晃地滑过来，再定睛一看，后面跟那红衣服的矮子正是庄奕！ 李青海整个人一个激灵，“噌”地站直了，眼见得施倩倩和庄奕径直向他们滑过来，指着他们就喊：“站住！别往前了！” “我来找青海，你跟来——”施倩倩没明白，转头不耐烦地呵斥庄奕。 “谁让你带他过来的！”李青海看见施倩倩和庄奕还在直直地往这边靠，简直是又急又气，指着他们大喊：“听不懂人话吗！他妈的别过来了！！” 他们常年在这一带溜冰，都知道中间那块被钓鱼人砸了好多洞，还有别的乱七八糟的裂缝，好多地方看着冻实了，脚踩上去都渗水，他们其实都是从岸边的杂草堆那里绕过来的，那里杂物很多，但是原本水面也就两个拳头深，夏天他们来捞鱼一伸手就摸到底儿了，所以没什么危险。 这是他们几个人的秘密，施倩倩这种没出过冰场的自然不知道，庄奕第一次来更是不知道，看见他们的人就直冲过来了。 李青海心急如焚，中间那一块有多危险他最清楚，庄奕这么乖，肯定是施倩倩带他出的冰场，还一路从河面上滑过来，庄奕才刚学溜冰，这个女神经病！ 施倩倩原本满心的喜悦，终于找到李青海他们了，谁知道她还没过去，就被李青海劈头盖脸一顿骂，她还是第一次见李青海发这么大的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庄奕离得比较远，听见李青海喊，却没怎么听清他喊什么，见施倩倩站住了，就凑过去问道：“倩姐，青海哥他说什么呢？” 施倩倩猛地回头瞪着他，看着庄奕一脸无辜的表情，一路上战战兢兢滑过来、踩着漏水的冰面好不容易找着李青海却被他一顿臭骂，所有的委屈忽然就在这一刻爆发了。 “你滚！谁让你跟着了！滚！！”施倩倩猛地伸手推了庄奕一把！ 庄奕刚学会溜冰，被她一推，直接一屁股摔坐在冰上！ “施倩倩你他妈的找死！！”李青海暴怒，也不管中间危不危险了，大步往那边滑过去。 “青海！”“青海你回来！”王蒙他们都没来得及拦，李青海已经窜出去老远了，他们都知道那块冰面不结实，但也不能让李青海一个人过去，于是都小心翼翼瞅着脚下往那边滑去。 庄奕摔在冰上，屁股和手都是一阵疼，他用手撑着自己想爬起来，却把手下的那一块冰给按碎了，手掌下一片冰凉。 庄奕低头一看，他的手已经陷到冰下面去了，黑色的河水渗了出来。 “青海哥！”庄奕瞬间就不敢动了，喊出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冰——冰碎了！” 第11章 施倩倩吓得脚下一软也一屁股坐在了冰上，王蒙他们几个也都停下了脚步：清水河的水得有三四米深，这要是掉下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虽然浑，但这点深浅还是知道的。 李青海在最前面，也停了下来，前面的冰面上已经满是裂缝了，他伸脚踩了踩，立刻就有黑色的河水渗出来。 王蒙跟他关系最铁，又小心翼翼地溜到他身边，见冰面是这个状况，立刻说道：“青海，不能往前了啊。” 李青海紧抿着唇，他比王蒙他他们来玩得都多，这个地方还是他领他们过来的，前面能不能过去，他比他们都清楚。 但是小孩还在那呢，就庄奕那个怂样，他要是不过去拉他，他肯定不敢起来。 “那个叫什么来着……庄奕！”宋学谦站在比李青海王蒙还往后十几米的地方，对庄奕大声喊道：“我们过不去，你慢慢爬过来，没事儿，别怕啊！”他是这群人里心眼最多的，想想庄奕都把冰压碎了，他们比庄奕重得多，过去肯定更危险，不如让小孩儿自己爬过来。 书上不都说了吗，爬着比站着压强小，冰不容易碎。 庄奕胳膊屁股都被冰水浸湿了，他见李青海他们都停下了，心里就明白他们不过来了。 他身边同龄的人没几个能跟他好好相处的，大多都欺负他，要不就不理他，好多事情他都不懂，但有时候他却比别的孩子敏感得多。 庄奕就不喊了。 就跟他第一次被欺负求救却没人管他一样，后来他就默默忍着，疼了就哭，但是却不会跟同学求救了。 他双手往后找了一块还算完整的冰面，撑着身体慢慢地抬起屁股，缓缓地坐起来，想先离开这块漏水的地方。 他手下撑的那块冰还算结实，庄奕把屁股挪到了旁边的冰上，又往远挪了挪，这才坐起身来，想变成爬行的姿势。 第19章 他在冰上跪好，手已经冻得没知觉了，庄奕把冻得通红的手合在嘴边，往手掌里哈了两口热气，这时他身下忽然“咔嚓”一声脆响，膝盖下的冰面整个碎裂，庄奕下意识地扑倒抱住前面的冰面，双腿已经整个陷到了冰层下面，冰冷的河水一拥而上，瞬间灌透了他的裤子。 庄奕两条腿在一片冰冷中四处乱踩，几块碎冰都被他踩下去了，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庄奕的眼泪涌上来，他觉得自己完了，要掉下去了。 “青海哥……”庄奕不敢喊别人，就喊了一声李青海，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李青海眼都红了。 他一把推开王蒙，往庄奕那边滑去。 王蒙给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冰上，又被他冰刀鞋刮起的碎冰溅了一脸，再想抓人，李青海都滑出去老远了。 “李青海你找死吧你！”王蒙气得直跺脚，四处瞅了瞅，自己往河边溜去，先从“安全地带”靠近一点再说。 李青海真是不管不顾了，踩着渗水的冰层，听着让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裂响一路冲着庄奕就去了，到瘫软在冰上的施倩倩身边停了下来，这时候距离庄奕也就几米的距离了。 “起来！”李青海拎着施倩倩的领子把她拽起来，一瞅王蒙已经到了平行的河边，指着王蒙道，“去找王蒙去，爬过去！别他妈的哭了！” 施倩倩哆哆嗦嗦地往河边爬，李青海抬手抹了把汗，他出了一身的汗，鞋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透了，脚上冰凉冰凉的。 庄奕上半身还扒在冰上，大腿往下都已经浸在水下了，身后那一块都是大块的碎冰，明显那的冰层都裂开了。 李青海见小孩冻得嘴唇都发青了，脸上眼泪鼻涕跟碎冰冻在一起，还哆哆嗦嗦地想往上爬，赶紧喊：“你别动！别动了，等我过去的。” “青海哥——”庄奕说话都打着抖，“我、我要掉下去了，我好冷呜呜呜……”他想喊李青海过去救他，又怕李青海也掉下去；想让李青海回去，又怕他真的不管自己了，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被风一刮，吹得脸生疼。 “胡说什么，哥在呢，能让你掉下去？”李青海给他哭得又心疼又心烦，“别哭了啊，没事儿，哥在呢，别怕啊。”他用脚踩了踩前面的冰面，立刻就踩出无数道裂缝，赶紧收回脚，换个地方又试，还是不行。 “你这孩子，堂堂男子汉，咋有事没事老哭呢，别哭了，再哭我走了啊！”李青海怕庄奕害怕，一边找着下脚地，一边跟他说话：“哎别哭，我逗你呢，我不走，我好不容易过来了不把你拉上来我走哪去啊。坚强点，回去哥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红烧肉？糖醋排骨？酸菜鱼？” “想吃炸鸡翅。”庄奕小声说。 “行，没问题，回头我给你炸一盆，想吃多少吃多少！”李青海一口应下。 庄奕原本挺害怕的，听他在那边闲扯，慢慢地冷静了一些，他见李青海绕了好几圈也没能过来，知道这一片的冰不结实，李青海过来说不定也得掉下去。 他的腿在冰水里泡着早就没了知觉，就胳膊用劲，想自己爬上去，谁知道冰层又是一阵让人牙酸的碎裂声。 李青海绕了三圈也没找到安全的下脚地，他又怕小孩害怕，边找还得边留意着小孩那边的动静，看见小孩自己努力想往上爬，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冰层“咔咔”脆响，庄奕一声尖叫，整个人瞬间沉下去看不见了！ 李青海眼都直了。 他一屁股坐倒在冰上，把冰鞋解开踢到一边，就穿着袜子像豹子一样窜了过去。 他一路跑冰一路裂，有时候一脚下去能直接陷到脚脖子，他这时候也顾不上了，他距离庄奕本来也没有几米的距离了，等跑过去一看，庄奕就两只手还死死地抠着边上的冰层，胸口往下全泡在冰水里了。 李青海立刻就要过去拉他，但又一想，这冰脆成这样，肯定是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他这么一拉，保准两个人都得掉下去。李青海会游泳，就是真掉下去了也还有机会爬上来，但庄奕就不行了，这要是真掉下去就完蛋了。 庄奕露出来的上半身不停地打着哆嗦，冻成青紫色的嘴唇颤抖地张开，小声喊了一声“青海哥”，声音哑得难听。 “王蒙！”李青海冲岸边喊了一声，抿了抿嘴，解开羽绒服甩到一边，助跑几步，自己从旁边一头扎进了冰水里。 进水的那一瞬间，他冻得一个哆嗦，好像有无数把冷冰冰的小刀扎在身上一样。 他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从下面抱住了庄奕的脚，使劲往上托！ 第12章 庄奕下半身早就冻得没知觉了，模糊地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把自己往上推，立刻就明白了是李青海在下面推他。 他回身瞅了瞅，黑漆漆的河水里乱七八糟地冒出一串泡泡，根本看不着李青海的影子。 庄奕的眼泪就下来了，流过冻僵的脸，疼得跟刀子割一样，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挪动僵硬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往上爬。 他总是被人欺负，从小懦弱惯了，但是那一刻他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得上去，李青海还在冰水里泡着呢，他说什么也得赶紧上去！ 庄奕扒的那块冰本来也不结实，他一使劲就又开始碎，他也顾不上了，冰碎了就再往后抓，总之他必须得上去！ 第20章 这个时候王蒙他们也过来了。 他们也是真的害怕，天天过来玩的，都知道这块有多危险，但李青海都跳下去了，他们不能丢下他不管。 宋学谦就让众人把外衣脱了，系到一块，趴在比较安全的冰面上，把衣服绳丢了过来。 “小孩！抓住！”王蒙趴在最前面，宋学谦和剩下的人在后面抓着他的脚，防止他这边的冰也给压塌了掉下去。 庄奕伸手抓住衣服，王蒙他们在那边拽，庄奕手都冻僵了，衣服立刻就从手里滑了出去。 “抓住了啊小孩！”王蒙又把衣服甩过来。 一连几次庄奕都没能抓住衣服，他恨得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可是手上没劲，连举都举不起来。 李青海一口气憋到底，从水里浮出来换气，庄奕扭头见他冻得脸色青紫，头发里都是冰碴儿，鼻子一酸又想哭。 “没事儿啊，哥在呢，别怕，使劲抓住了就上去了。”李青海说话时打着抖，带着牙齿撞在一起的“咔咔”声，他伸手在庄奕脸上捏了一把，吸了口气又潜了下去。 李青海的手比冰都凉，庄奕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他那时候模模糊糊地有了一个想法，他要是上不去，李青海也不会上去。 庄奕你得上去，争口气，你必须得上去！ 王蒙又把衣服扔过来，庄奕把衣服紧紧地系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打了一个死结。 王蒙他们那边再拉，庄奕两只手死死地扣在一起，咬牙坚持着，李青海又在下面推，终于把他从冰水里拽了出来！ 脱离冰水庄奕身体上已经感觉不到了，王蒙他们把他拉过去，不知道谁脱了一件毛衫套在他身上，他心里也丝毫没感觉到死里逃生的喜悦。 “青海哥……”庄奕回头盯着那片水面，嘴里使劲喊：“青、青海、青海哥！”他的嗓子哑得厉害，牙齿撞击的声音比他自己的喊声还大，但他还是用尽了力气喊。 青海哥呢！他怎么还不上来！庄奕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那种巨大的恐惧笼罩，只能不停地喊李青海，心里半点都没有自己脱离危险的欣喜。 “青海，赶紧上来！”王蒙把小孩推给后面的宋学谦，自己也把冰鞋脱了，李青海要是再不上来，他就准备跳下去找了。 葫芦娃救爷爷也得去啊，谁让李青海是他哥们儿呢！ 好在这时李青海露了头，他也冻得够呛，但到底比庄奕体质好，抓着衣服绳让王蒙他们拉了上来。 庄奕一把推开宋学谦，直接扑到了李青海怀里。 “没事儿！”李青海还有劲抽着嘴角笑了笑，就搂着他躺在冰上喘了半天。 “快起吧，一会跟河面冻一块了！”王蒙喊了一嗓子，他们几个连累带吓得也都出了一身汗，这会回过神来，风一吹一个个也都冻得直打哆嗦。 李青海搂着庄奕站起来，身上披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李青海和庄奕先打车回家，宋学谦把吓傻了的施倩倩送回去，剩下的人去还冰鞋去。 李青海哆哆嗦嗦地拎着更加哆哆嗦嗦的庄奕直接回了自己家——他们这个小区晚上才给供热水，白天是没有的，而李青海家装了热水器，随时都能洗澡。 李青海进门就直奔浴室，边走边把身上能脱下来的衣服都扒了随手丢到地上，进了浴室先打开喷头对着自己兜头就冲。 温水冲在身上有种烫人的错觉，李青海直冲了五分钟才觉得身上不那么冷了，回头一看庄奕还立在客厅打抖，招手冲他喊道：“愣着干嘛？脱衣服过来啊！” 庄奕把外面披的毛衫脱了，里面的衣服被河水浸透早就半冻在身上了，他扯了半天愣是扯不下来。 “过来！”李青海看得不耐烦了，直接喊了一句，“赶紧进来赶紧关门，热气儿都放跑了。” 庄奕就拖着冻僵的裤子进了浴室，李青海伸长手臂从他头顶把浴室的门一把推上，操起喷头对着庄奕就冲。 “啊！”庄奕被烫得尖叫一声，手下意识地一挡，热水溅了李青海一脸。 “叫什么叫、躲什么躲！”李青海把喷头插回墙上，一手把庄奕按住。 庄奕身上冰凉，热水浇在身上有种滚烫的错觉。 庄奕感觉同时烫人的还有李青海的手掌。 李青海一会就帮庄奕把湿透的衣服都脱了，两人占在花洒下面舒服地冲着热水，这时候李青海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熏得神志不清了，脑子一抽就想起了他那天跟王蒙看完那段男男片之后，晚上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他偏头一看，小孩儿现在正闭着眼睛冲热水，身上光溜溜的有点肉，跟他梦里一样白。 鬼使神差地，李青海伸手在庄奕背上摸了一把。 紧接着，他的下面居然有了反应。 就是这一下，让他们直接的关系开始脱离正常的轨道，驶向无法挽回的岔道。 庄奕“唰”地就睁开了眼睛，诧异地瞪着李青海，而李青海也正看着他。 那个年纪的孩子对某些事情本来就敏感，何况庄奕这种成天被人欺负排挤、看人脸色的小孩，他的性格更是细腻，李青海的眼神让他害怕，再看到李青海身体的反应，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 李青海都还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庄奕已经推开他，转身跑了。 第21章 不一会就传来了防盗门开门关门的声音。 李青海愣了愣，最后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操”了一声。 洗完澡换完衣服，李青海给自己烧了点热水，正端着杯子喝，王蒙来了，给他拎了两盒感冒药，还有生姜可乐什么的，王蒙进来还四处探头看了看，奇怪地问道：“小庄奕呢？” “回家了。”李青海敷衍道。 “他这回不粘着你了？”王蒙挺惊讶，又问：“用不用我给他也送点药过去？” “不用。”李青海一口回绝，估计那小子现在根本不想见到他们这伙人。 他脸上莫名地有点发烫，应付了几句把王蒙赶走了，胡乱掰了三四颗胶囊就水吞了，蒙上被子就开始睡觉。 这么一觉睡到晚上七点多，他是被冷醒的，伸手把床头的台灯打开，他掀开被子想去上个厕所，刚坐起来就是一阵眼冒金星。 李青海心说坏了，这回真跪了。 头重脚轻地爬起来上了个厕所，把空调开到30度还是冷，李青海又去他妈那屋抱了一床被子，正要钻进被子里，一想小孩身体还不如他，他都这样了，小孩不得更严重啊？ 后来又一想，小孩病不病关他屁事，他对谁这么好过，给他做饭、带他玩，不要命地去救他，庄奕倒好，摸一下都不行。 李青海把被子一蒙，继续睡去了。 第二天醒来果然发烧了，李青海干脆课也不上了，在家睡觉。 睡到不知道几点，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李青海翻身把被子蒙在头上，不想搭理。 敲门声锲而不舍，李青海终于烦了，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过去，一把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一个挺眼熟的妇女，穿着修身的长风衣，戴眼镜、盘头发，很有点女强人的感觉。 李青海：？ “青海是吧，”女人先笑了，声音倒不像她的外表那么冷冰冰的，“我是小奕的妈妈，小奕说你把外套借给他，连累你也病了，真是不好意思。” 李青海的目光一转，就发现了躲在女人后面的庄奕。 李青海挑了挑眉，他知道庄奕不敢告诉他妈去滑冰还险些掉下去的事情，但这小子昨天直接跑了不说，今天居然连见都不想见他了？ 李青海就故意大声说道：“阿姨，你说什么外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庄奕急声给打断了：“青海哥！” 李青海就盯着终于从他妈身后出来的小孩，没说话。 庄奕被他盯着就觉得害怕，又怕李青海真把滑冰的事给说出去，急出一鼻子汗。 还是庄妈妈先说话了，“我昨天晚上才回来，发现小奕发烧连夜带他去输了液，小奕说你可能也生病了，我就带了点粥给你，我自己熬的，你别嫌弃。”她说着递上来一个塑料的饭盒。 李青海接过饭盒，温温的热量通过饭盒传到他手上。 “谢谢阿姨。”李青海道了谢。 庄妈妈就拉着庄奕走了，李青海抬头正看见小孩回头看他，小孩的脸色还不怎么好看，眼睛里透着紧张和心虚。 李青海嗤了一声，决定不拆穿小孩了，看他吓的那个样子，他李青海是那样的人吗？ 他拎着饭盒进了家，这一阵折腾还真就觉得有点饿了，揭开饭盒的盖子，用勺子先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李青海做饭厉害，但很少做粥，一是他家经常就他一个，煮一锅粥喝不完；一是他觉得粥不如汤有营养，而且水加米不能体现他的厨艺。 庄妈妈送来的粥就是简单的小米红枣粥，但是应该熬了很长时间，小米都是入口即化，红枣又软又甜，李青海一向在吃的上很是挑剔的人，居然连咸菜也没配，就把一饭盒粥喝了个精光。 喝完之后他出了一头汗，舒服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劲儿了。 随后又想到小庄奕明明就惦记着他，怎么不自己来送粥呢，还非要拉上他妈。 李青海舒畅的心情又有点郁闷了。 第13章 自那以后庄奕就不上李青海家来了。 楼道里见了他还会低着头跟他打声招呼，然后没等李青海说个什么，他就立刻跟耗子一样窜没影了，跑得要多快有多快。 李青海那个气啊。他又不是什么怪物，小孩他倒至于吗！ 他平时疯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这次也真给冻着了，发烧断断续续一个星期才好，好了以后身体也还是虚的，过了差不多有一个月才彻底精神了。 这期间庄奕和他说过的话一共也没超过五句。 李青海心里郁闷，但这事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也就算了。 这天放学李青海正想着喊上王蒙他们去哪high一会，就见宋学谦鬼鬼祟祟地凑过来，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李青海看也没看他，低头收拾东西。 “青海，星期六有安排没有啊？”宋学谦问。 “没有，怎么了？”李青海还课本塞进书包里。 “有个party，咱们年级的带几个高一的小孩儿，你也来呗！”宋学谦挤眉弄眼。 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这货心里没憋什么好事，李青海也懒得问他，估计是个玩的比较疯的局，他发烧以后有一个多月没怎么玩了，闷得都快发毛了，于是就答应下来了。 晚上拉着几个哥们去网吧打了会dota，小小地释放了一下。 第22章 星期六很快就来了，李青海跟宋学谦、王蒙几个先在路上碰了面，再一起去那个party ，等到了地方一看，李青海气得没当场给宋学谦撂倒——这局倒是不怎么疯，但要是提前知道了他也肯定是不想来的，这是施倩倩的生日party。 自从那次施倩倩害小孩差点掉冰窟窿里之后，李青海跟施倩倩就彻底掰了，施倩倩给他发短信和qq，他看也不看，发多了就直接拉黑；找人送东西过来他也是直接扔，压根就不再搭理她了。 施倩倩开始还挺委屈的，觉得虽然是自己做错了，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呀，李青海还是她男朋友呢，当着那么多人凶她实在太过分了。 但时间一长，见李青海真的不理她了，她就慌了。 施倩倩长得挺漂亮，人又放得开，正式的对象就处过三个，追她的男生就更多了，但还没有哪个比李青海更帅更厉害的，而且李青海还彻底不理她了，这反而更让她放不下了。 那个年龄的孩子，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有种奇怪的执念。 施倩倩送东西发短信，李青海一点回应都没有，她于是觉得这个事情还得当面解决，于是请宋学谦吃了一顿肯德基，成功说服宋学谦把李青海忽悠来了她的生日party。 星期六那天，施倩倩把爸妈都支走，请了几个要好的姐们儿，男生就是李青海他们几个，在家里痛痛快快地闹了一场，李青海虽然对施倩倩实在是没什么好感了，但来都来了，人家的生日也不好太不给面子，所以也跟大家一起玩得很尽兴。 施倩倩见事情有戏，晚上就请大家去ktv接着high。 宋学谦就撺掇着和王蒙溜出去给施倩倩买了个蛋糕，说是李青海送的。 施倩倩见着蛋糕激动地上来就给了李青海一个拥抱，点上蜡烛吹灭了，施倩倩的姐们儿就开始起哄，说施倩倩是寿星，在场的人得满足她一个愿望。 李青海这时候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眉头隐隐皱了起来，怪宋学谦瞎跳腾。 施倩倩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果然落在李青海身上，开口就让李青海闭上眼睛。 李青海心里基本确定了她想干什么，想了想就把眼睛闭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不给寿星面子。 他心里认为这不算太大的事，而且要说实话，其实他也真挺好奇的。 果然，几秒钟之后，一个软软的东西落在他嘴上。 李青海以前处过一个对象，但接吻这是第一次，在众人轰然而起的鼓掌起哄声中，他抬手按住了施倩倩的肩膀。 心跳在她刚贴上来的时候急了一下，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李青海让她多贴了一会，就伸手把她给推开了。 这个吻接的，比他先前预想的还要无聊。 宋学谦带头起哄，李青海让他连灌了三杯酒，冰镇的啤酒沿着喉管一路凉到底，他给这口酒闷得有点头晕，那边施倩倩切完了蛋糕，众人已经开始端着盘子打奶油仗了，李青海急忙就躲，还是被不知道谁给身上蹭了好几坨，他拿纸巾擦了半天也擦不干净，烦躁地扔了纸巾，起身推开ktv的门出去透气。 他蹲在ktv门口的台阶上，点了根烟刚抽了两口，就见一群穿着二中校服的初中生从路那边走过来，走前头那个胖子一直对旁边的矮个小子指指点点，时不时就伸手在他头上拍上一巴掌，矮个小孩想跑，可前后左右都围着人，他根本就跑不了，甚至其他人抽空也要上去给他两下。 这小孩真够怂的，跟庄奕一个德行。 这个想法刚过了李青海的脑子，那群初中生就走近了，李青海一看，嘿，那个怂货还真就是庄奕。 旁边的胖子也挺眼熟，就是张猛那个弟弟。 这小孩胆儿真够肥的，他都放过话了，还敢欺负庄奕。 李青海眯了眯眼，等这伙人走过来的时候，随手把烟头弹出去，正好落在张强的裤脚上，张强急忙抬腿把烟头抖下去，张嘴就骂：“□□爷爷的，谁他妈这么不长眼睛！” “是你爷爷我。”李青海就乐了，拍拍手站起来，慢悠悠地往台阶下面走。 等他晃晃悠悠地下了台阶站到马路边儿，张强看清楚了他的脸，顿时嘴就闭上了，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庄奕从看见蹲在ktv门口那个身影的时候就知道是李青海了，他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嘴唇动了动，没有喊他。 “小兔崽子，你胆儿挺肥啊！”庄奕连哥都不叫了，李青海心里那个不爽哦，他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张强的肩膀，把这份不爽全搁里头了，“你哥从医院回家了，你是不是也想去住几天啊？” 张强先前仗着他哥厉害还挺横行霸道的，但眼前这位可是把他哥打住院的，他哪敢炸刺儿？李青海压着他肩膀，他躲也不敢躲，就好声好气地说道：“青海哥、这个，我有啥事做的不对……” 他话还没说完，李青海一巴掌就把他扇一边去了，“你算个什么东西，青海哥也是你叫的？” 张强给他扇的差点扑倒在地上，捂着脸脑子嗡嗡直响，偏偏别说还手了，连还嘴都不敢。 “我再跟你说一遍，庄奕是我弟，再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弟弟，老子让你们哥俩睡一个病床去，听懂没？” 李青海本来就有点儿醉了，话说出口比平时更嚣张，个别字还大着舌头，却反而让张强更是惧怕，急忙点头。 第23章 谁都知道他们这种人喝醉了只会比没醉更不讲理。 李青海对他这个态度还算满意，扭头往家走，走出去十几米又停下来，回头目光在这群人中扫了一遍，指着庄奕问：“你走不走？” 他确实有点喝多了，要平时他哪会问庄奕的意见，他想带着就把他拽过来，不想带就不管他；而且就冲庄奕连哥都不叫这样儿，他肯定是不管他的。 李青海喝了酒脑子反而没那么多弯绕了，就觉得庄奕要是想跟来就跟，不想跟就算，他对庄奕的那些说不明白的念头也就拉倒了。 以后谁也不认识谁，挺好。 李青海正好站在两个路灯中间，脸都隐在阴影里面，庄奕抬头连他的表情都看不清，但莫名地心里就冒出这么个想法：今天他要是不走，以后就都不能跟李青海走了。 庄奕最近一直躲着李青海，今天见面更是连声哥都没叫，这个时候却根本就没细想，直接小跑着就过去了。 李青海满意地点点头，展臂把他搂过来，往家走。 这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昨天刚下过雪，马路牙子上积了有一寸深的积雪，庄奕和李青海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往回走，庄奕被李青海半搂着，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味。 “青海哥，”庄奕低声问他：“你喝酒了？” “嗯。”李青海应了一声，随口道：“去唱k，那帮孙子灌我。” 庄奕没答话，两人之间沉默下来，只能听见脚下踩雪的咯吱声。 过了一会，李青海开口了：“小庄奕，哥问你几个问题。”吹了半天冷风，他这会步子挺稳，但是说话声音还是比平时大，还带点口齿不清，看来酒精的作用还在。 庄奕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提了一下，“嗯”了一声。 “哥对你好不好？” “好。”庄奕毫不犹豫地回答，除了他的家人，他都想不起来谁比李青海对他更好了。 “你喜欢……”李青海顿了一下，“你愿意跟哥在一块待着不。” “愿意。”庄奕点头，李青海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抽烟、打架、骂脏话，但从来没有瞧不起他，他和李青海在一块觉得很放松，不会挨打，也不会被嘲笑，而且李青海还教会他很多东西，一些从来没有人愿意教他的东西。 “哥愿意对你好，你也愿意跟哥一块，你小子老别扭什么呢？”李青海捏了捏他的肩膀。 庄奕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安，嚅嗫道：“但是，这是不对的……” “谁跟你说的？”李青海不悦地皱起眉，捏着他肩膀的手劲加重。 “没人说……”庄奕犹豫着，他身边一个朋友都没有，许多这个年纪早该懂的事都还是李青海教给他的，确实没人告诉他这种事的对错，他只是本能觉得这样不好。 “没人说你就知道不对了？”李青海恼怒地嚷了一句，他本来脾气就不好，喝了酒更难克制自己了，感觉到庄奕被他吓得一怔，长吸了口气才又继续说道：“这个事，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不对，这种事哪有什么对不对，我愿意对你好，你也愿意跟我好，这不就完了吗？错过哥，还有人对你这么好吗？” 没有了。庄奕在心里默默地回答，而且换个人，就算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又不是李青海了，自己也未必愿意跟他待一块。 李青海见他不说话，伸手烦躁地揉乱了一头黑发，他活到这么大，人生不能说是顺风顺水，但是这几年也算是肆意快活，想干嘛干嘛，很少碰到让他这么束手无策的事情。 “你这什么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呢？你哥我哪不好了，我又不能吃了你，你这纠结什么呢！”他简直恨不得找人打一架痛快，可是又没人可以和他打架，现在身边就一个庄奕，他又不能打他。 “青海哥，你不喜欢倩倩姐了吗？”庄奕小声问。 “施倩倩？”李青海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事跟她有啥关系，“白给我都不要。” 庄奕被他逗笑了，李青海顿时有点尴尬，伸手弹了他一个脑崩儿，“行了，笑了就行了啊，以后再要敢见了哥假装不认识，哥给你小jj弹哭了。” 庄奕“哎呦”一声捂住脑门，一抬头正看见李青海胸前的毛衣上沾了块干掉的奶油，指着奶油问他：“青海哥，你今天过生日啊？” “我过什么……”李青海话说了一半脑子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生硬地转了话锋，“啊对，我今天过生日，你准备送我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准备啊……”庄奕尴尬地低下头。 “我难得过个生日吧，你连礼物也不给，见着我还不理我，小庄奕，你哥这心真是哇凉哇凉的啊！”李青海夸张地伸手捂住了心脏，看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庄奕理亏，明知道他是装的，还不好意思反驳，想了想说道：“你想要什么，我明天送你——” “明天生日都过了，没诚意。”李青海打断他。 “那怎么办？”庄奕没辙了。 “要不你满足我一个愿望吧。”李青海眉毛一挑，眼睛里闪过一丝恶意的光芒。 “什么愿望？”庄奕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把眼睛闭上。”没等庄奕接话，李青海又蛮横地说道：“不愿意就算了，不用你送礼物了。” 第24章 庄奕没办法，只能依言闭上眼睛。 橘黄色的路灯下，庄奕微微仰着脸儿站着，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轻颤，在眼睑上打下一圈儿阴影。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雪了，白色的雪花旋转着落在庄奕的脸上，晶亮地一闪，然后融化不见。 李青海看了他几秒钟，低头亲了上去。 雪花飞旋，落在彼此的嘴唇上，化成温暖的触感。 那感觉，两人永生难忘。 第14章 生日之后，李青海身边再也没见着施倩倩的身影，反而和王蒙他们去玩的时候，经常带着庄奕一块。 李青海那几个哥们儿都是愣头傻小子，李青海说那是他弟，他们就把庄奕当弟弟；这小子除了又矮又笨还胆儿小，也没啥大缺点，李青海乐意带着，他们也没意见。 庄奕的爸妈常年出差，李青海他们出去鬼混的时候就先去二中把庄奕接上，要能带他一起就一起；要是不好带他，李青海就领他吃个饭，给他打个车送回家去。 不能带庄奕的事包括了打架、聚众看一些不可描述的电影、没事挑事等等，李青海这人看起来混不吝，不良少年该干的事一样没落下；对待庄奕却界限严明，不该他沾的绝不让他碰到。 二中离三中有一段距离，好在李青海他们都是逃课爬墙的好手，基本自习课就都溜没影了，晃到二中门口，还来得及吃个炸串抽颗烟。 这天晚上庄奕在李青海家做完作业，把作业本收进书包里，准备回家睡觉，李青海正缩在沙发打游戏，余光瞅见他要走，抬脚在他小腿上轻踹了一下，“别回了，在这睡吧。” “不了，明天做值日要早起。”庄奕摇头，拎着书包往门口走，李青海每天起床时间完全看心情，迟到是家常便饭，他要起得早弄的李青海也睡不好。 李青海这人有起床气，要是睡不好脸能阴一个早晨，然后逮着各种机会欺负庄奕，庄奕不想招惹他。 “让你别回就别回了。”李青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游戏按了暂停，伸出左手把庄奕连人带包一把扯过来，点着手机给他看：“早晨起你的，喏，闹钟都给你上好了。” 庄奕给他两个手臂箍着，李青海说话时候的热气就喷在他后脖子上，微苦的烟草味道罩着他，他又羞又囧，赶紧答应了李青海，急着想挣脱他的桎梏。 李青海瞅见小孩儿耳朵根儿都有点红了，就觉得好玩，把手机屏幕又调回了游戏界面，手臂横在庄奕胸前照玩他的，下巴就靠在庄奕右肩，庄奕这段时间让他喂胖了好几斤，肩头靠着正舒服。 庄奕推了两把，推不开。 “身上有虱子啊？别动，我都打歪了！”李青海不满意了。 “你松开我……”庄奕不自在地扭着身体，小声抗议。 李青海给他撞到胳膊，手上失了准头，送掉了最后一条命。 李青海气馁地叹了口气，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伸手在庄奕腰上按了一把，不满道：“怎么的小庄奕，给哥靠一会都不行啊？” 庄奕腰上都是痒痒肉，急忙就躲，哪里躲得过？李青海用一只手就按住了他，另一只手在他腰腹间一顿戳按，一边戳还一边问：“说话，小庄奕！你哥天天带你吃带你玩的，还给你做好吃的，你就这么嫌弃你哥呢？嗯？！” 庄奕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认错，“青海哥，我错了！错了哥！” “真错了假错了？”李青海不放过他。 “真错了！真错了！”庄奕坐不住，顺着沙发往地上滑，被李青海捞住一顿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李青海才放过他。 “你是不是又胖了？”李青海单手捞着他的腰，顺手捏了一把，软乎乎的都是肉。 “好像是……”庄奕有点不好意思，李青海做的饭好吃，他最近好几件衣服都紧了。 “站直了，我看长个没。”李青海让他站稳了，自己也站起来，伸手在庄奕头顶比划了一下，感觉像是长了，又像没长。 李青海自己也还在长个，这样比不出来，就把庄奕拉到他房间，找了根黑色的标注笔，让庄奕贴着衣柜站好，在他头顶的位置划了一道儿，一低头就接收到庄奕满眼期待地仰视。 “青海哥，我长高了吗？”庄奕以前不爱动，吃又吃不好，个子基本是全班最矮的，这一段时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是长高了，但是又不敢确定。 “高了吧……恩高了，”李青海当时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了，对着一米六左右的那条线瞅了瞅，随手在上面画了一道儿，“继续努力啊，长到这么高就差不多了。” “恩！”庄奕就像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开心地点了头。 “行了洗洗睡吧。”李青海勾着他的肩膀把人带出去，把他推到卫生间里洗澡，自己在外面洗手台上刷牙。 两人洗漱完在李青海床上躺好，庄奕闭眼就睡，李青海关了灯，在黑暗中拿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玩了十几分钟，他想起一件事，用胳膊肘杵了杵庄奕，“后天放学我们去接你。” “……知道了。”庄奕翻了个身把背对着他，嘴里嘟囔了一句：“我都快睡着了。” “睡！”李青海给他噎了一下，直想给他屁股上来一脚，又忍不住笑了，这小子，个没长，气儿是越来越冲了。 第25章 他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自己也钻进被子里睡了。 第二天李青海正在梦里拎着□□跟一群黑衣服的火拼，威风凛凛以一敌十打得痛快，忽然电话响了，他心说这打架呢，谁这么不长眼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转身继续打。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李青海迷迷糊糊地，醒了。 他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伸手抓过手机摔到庄奕身上，“你的闹钟！才几点啊我草——” 庄奕对他的起床气简直习以为常，关了手机放到自己这边的床头柜上，利落地推开被子下床穿衣服。 李青海缩回被子里，想再眯一会又睡不着，耳朵听着庄奕西西索索地换衣服，开门关门，那股烦躁劲儿怎么都压不下去，掀开被子跳下床去。 庄奕正在洗手台前面刷牙，李青海赤着上身光着脚，腰上斜斜地挂着个四角裤，从后面环住他，下巴撑在他肩上，整个人怏怏地挂在他身上。 “小庄奕，你的破闹钟，整的哥也睡不好了。” “我说回家睡，你非不让。”庄奕嘴里喊着牙膏沫，认真地跟他讲道理。 “你还怨我了？”李青海不满地捏他腰。 庄奕怕痒，扭着屁股顶他，“别闹，我要迟到了！” 李青海不捏了，但还抱着他不撒手。 庄奕就挂着他刷牙，洗脸，李青海又不满意了，闭着眼懒洋洋地哼唧，“我困。” “困了回去睡吧。”庄奕擦完脸，透过镜子看见李青海头顶竖着一缕头发，趁着手上的湿劲儿随手给他压下去。 “睡不着，都怨你。” “怨我、怨我。”庄奕拿起李青海的擦脸油，挤出一股，在脸上抹。 “冻脚。”李青海嘟囔道。 “穿我的吧。”庄奕把自己的棉拖鞋踢给他，自己站在地板上，他穿了袜子，没有那么冷。 李青海趿拉上，拖鞋里面还带着暖暖的余温，他的郁气平缓了一些。 李青海伸手在庄奕脸上一顿揉搓，把擦脸油给他抹开了，踢踢踏踏地回客厅倒水喝去了。 庄奕舒了口气，理了理头发，打开冰箱拿了片面包咬在嘴里，也到客厅倒水喝。 李青海以前一个人从来不烧水，渴了就是可乐啤酒换着喝，要不就是矿泉水；庄奕有一次喝冰矿泉水喝得打嗝打了十几分钟，李青海就烧水给他喝。 久而久之，李青海家里也随时都有热水喝了。 庄奕就着水三两口把面包塞进去，穿好衣服背着书包出门了，李青海喊他一声：“后天，别忘了啊！” “知道了！”门“哐”地关上了。 李青海挠挠头，再睡吧也睡不着，干脆去厨房做早餐去了。 第15章 庄奕赶到学校，好险没迟到，李青海每次说让他留下睡，又不想早起，每次闹钟时间都设得特别晚，他紧赶慢赶地也是卡着上课铃进教室。 课间听着同学们讨论什么买苹果的事，他才知道后天是圣诞节。 庄奕对圣诞节的认识，就是圣诞老人给袜子里塞礼物，这还仅限于书上，他爸妈常年忙，是不会在这种洋节日里给他准备礼物的。 他看见同桌的小姑娘贺芝芝在一张贺卡上写写画画，犹豫了一下，凑过去问道：“圣诞节要送贺卡吗？” “啊，这是圣诞贺卡。”贺芝芝急忙伸手挡住贺卡上的字，“一般人圣诞节都送苹果。” “苹果？”庄奕愣了，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平安夜送苹果，平平安安嘛。”贺芝芝解释道。 庄奕懂了，放学看见学校对面的小商店门口都摆着包装得五颜六色的苹果，学生们一窝蜂地涌上去挑苹果，庄奕被挤到外围，看着他们东挑西拣。 老板在那大声吆喝：“五块钱一个，五块钱一个！别挤别挤，嗨，那个戴眼镜的，你没给钱呢！” 庄奕等人少了一些，才站到摊子前面，老板忙着招呼他：“五块钱一个，便宜，超市卖十五呢！” 庄奕拿起一个，苹果外面包了两层塑料纸，里面是粉的，外面透明的，封口处绑着一个蝴蝶结，显得挺精致。 庄奕看了看放下，又拿起一个绿色包装的来看。 “拿吧，都好看！”老板见他挑来挑去的，有点不耐烦，转头去招呼别人了。 庄奕不理他，把桌子上剩的十几个苹果都看了一遍，挑了一个最大的，付了钱，拿在手里往回走，边走边看。 他挑的那个苹果里面包着一层绿色的绒布，外面是淡蓝色的透明塑料纸，他借着路灯看了看，觉得挺好看。 晚上他在家里泡面吃，第二天把苹果装在书包里，背着去了学校。 北方的冬天天短，放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庄奕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往炸串的摊子走，李青海他们一般都在那等他。 学校门口这些小吃摊一到放学的时间都是人满为患，这家炸串的生意尤其好，就在旁边摆了几套塑料桌椅，买了炸串可以坐在旁边吃。 庄奕跟着人潮走过去，炸串那里早就坐满了，他没看见李青海他们，倒是看见了张强他哥张猛，带着几个高中生坐在那吃炸串。 他心里发憷，转身想走，好巧不巧，身边响起一声喊：“哥！” 庄奕顺着声音回头，正看见张强手里拎着书包走过来。 第26章 张猛站起来迎他弟弟，张强头一偏，看见了正要往人群中退的庄奕。 “庄奕！”张强指着他，对张猛说：“那就是李青海他弟。” 张猛他们那伙人在本市高中说起来都有一号的，多的是初中小孩给他们当干弟弟干妹妹，上次他被李青海带人揍得不轻，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李青海，后来听张强回家说的，他上次来二中扒光了捆仓库那小矮子，是李青海认的弟弟，这才把整个事想明白了。 今天他带了四个兄弟来接张强放学，准备去网吧玩一会再回家，正好碰上了庄奕，他本来不想惹李青海那个刺儿头，但当着他弟的面，他又不愿意认怂。 “哥，李青海上回搁路边还扇我一巴掌呢！”张强很久都不敢明面儿上招惹庄奕了，今天看见他哥在，又想起先前的委屈了。 张猛一听这还能忍，看了看后面跟着的四个哥们儿，都是打架的狠主儿，冲庄奕招了招手：“小孩儿，你过来来！” 庄奕见情况不对已经在往人群里面挤了，这时候哪敢过去，掉头就跑。 “这小子，敢跑！”张猛本来还顾忌着李青海，喊他过来也就训两句吓唬吓唬他，他这一跑，张猛觉得脸都给他扔地上了，喊了哥们儿站起来就追。 张猛他们几个都是高中生，庄奕又长期缺乏锻炼，哪跑得过他们，刚跑出去一段就被逮住了。 张猛给气够呛，薅着他的衣领子提着他就往小巷子里走，伸手照头一巴掌扇过去，嘴里骂骂咧咧：“你小子挺能啊，你猛哥喊你你敢跑？你跑啊，你再跑一个我看看？” 庄奕给他扇得头“嗡”一声响，他心里知道给他弄过去没好果子吃，拼了命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嘴里喊青海哥。 “喊什么，你以为我真怕李青海吗！”他一喊李青海，张猛就想起上次那顿暴揍，气得脸都红了，提溜着他拐进小巷子，见路边有个小雪堆，直接把他扔到雪堆上。 几个人一哄而上，把庄奕的书包羽绒服外裤和鞋都扒下来，扔在一边，这是他们惯用的套路，专用来对付庄奕这种好学生，拿了他的衣服和书包，他要敢跑，就给他都扔垃圾堆去。 庄奕穿着毛衣毛裤袜子缩在雪堆上，冻得声音都打颤：“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几个人把庄奕围住，张猛指着庄奕吐沫横飞：“庄奕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欺负我弟弟？” 庄奕不敢说话，就有人狠狠杵他一拳：“猛哥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 “我没有……”庄奕泪眼汪汪地否认。 张猛才不管他说什么，蛮横地打断他：“李青海打我弟弟一巴掌，这个账咱们得算吧，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你给我弟弟跪下认错，要不让我们一人扇你一巴掌。” 庄奕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啊，说话啊，你要是不选，那我可替你选了啊！” 张强在后边拉开他的书包，把他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忽然眼睛一亮，弯腰捡起一个苹果，“呦，还有个苹果，谁送你的啊？” 庄奕顿时急了，扑过去要抢苹果，张猛一脚就给他踹回去了，庄奕跌倒在雪堆上，疼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声音都带了哽咽：“你别、别动我东西！” 他一着急，张强反而觉得挺好玩，三两下把包装纸撕开，故意逗他：“什么好东西，不就一破苹果吗？是不是你小对象送你的啊？我还就动了，怎么的，你打我啊？”说罢 “咔嚓”就咬了一大口，嚼了两下，“呸”地一声吐在地上，“真难吃！” “你是不是想吃呢？来喂你吃啊！”他一脚踩在庄奕的胸口，捏住庄奕的嘴，就把苹果往他嘴里塞，“来啊，吃啊！” 庄奕拼命地躲，伸手去掰张强的手，哪里掰得动，冰凉的苹果跟冰坨子一样，撞在他牙齿上“铛铛”作响，嘴巴舌头一会就撞破了，血腥味儿和着冷气在嘴里冲撞，疼得他直抽抽。 张强他们几个在旁边放肆地大笑。 “咋不吃呢，嗯？”张强还嫌不够，拿苹果在雪堆里滚了滚，又往他嘴里塞去。 “我□□妈！”忽然身后一声怒吼，众人吓一跳，回头就看见李青海大步奔过来，狠狠一脚踹在张强身上，把他踹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在止住势头。 后面王蒙宋学谦李俊杰韩晓旭，往巷子口一堵，那意思，今天这事不给个交代，谁都甭想过去。 宋学谦他们三个只当庄奕是个弟弟，张猛带着他弟欺负庄奕，让他们碰着了，给出出气就完了；只有王蒙隐约知道庄奕在李青海心里有那么点不一样，就冲刚才李青海那个脸色，他心里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 李青海把庄奕扶起来，借着巷子里昏黄的路灯一看，小孩儿脸上黑色的雪沫混着冰碴，嘴上流着血，身上毛衣毛裤脏兮兮的，冻得瑟瑟发抖，看得他额角青筋直跳。 李青海用手掌给小孩儿擦了擦脸，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庄奕不知怎么地就想哭，又想起李青海说过男子汉不能老哭，就死死地咬住嘴唇，把眼泪又憋回去了，只是身体难以控制地轻轻耸动。 李青海四下看了看，指着地上的衣服说道：“捡起来。” 他这话是冲张强说的，张强刚让他哥扶起来，刚被李青海踹到的地方还一阵剧痛，瑟缩了一下，愣是不敢动。 第27章 李青海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王蒙跟他待的时间最长，见状知道李青海这是动了真怒了，赶紧给宋学谦使个眼色，他俩把衣服鞋都捡起来，递给李青海。 王蒙压低了声音跟李青海说，“先给小孩儿把衣服穿上，别冻坏了；这几个王八蛋，跑不了。” 庄奕接过衣服套在身上，又弯腰穿鞋，他的手早冻僵了，哆哆嗦嗦就是系不上鞋带，李青海“啧”了一声，直接蹲下来给他把鞋带系好了。 王蒙又把书本胡乱塞进书包里，也一并递给李青海，还是低声跟他说话：“青海，要不让庄奕先回去？” 李青海终于冷静了一些，好歹记起庄奕胆儿小，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庄奕身上，跟庄奕说：“你去外面等会儿。” 然后转头去看张猛，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张猛，三医院的床你没住够还想回去再睡几天是吧？” 上次挨揍已经让张猛见识到李青海的生猛了，他们这几个人加一块都未必对得过他一个，更何况李青海还带王蒙他们四个人，他心里已经毛了，嘴上还嘴硬，“李青海，不就是个干弟弟，你倒至于不？我亲弟弟让你扇了嘴巴，我都没找你算账呢！” “我滚你妈。”李青海说。 第16章 庄奕在巷子口等了十几分钟，李青海带着王蒙他们出来了，有人挂了点小彩，基本没什么事。 李青海只穿着个翻领毛衣，也没往回要自己的外套，伸手一揽庄奕的肩，把他连人带衣服都搂住，人高腿长地带着他就往外面走，庄奕偷着眼看他，他脸上表情如常，连个擦伤都没有。 李青海目光一垂，问他：“看什么呢。” 庄奕摇摇头，不说话。 “下次见着这群人先躲开，别傻不愣登地往前凑。”李青海揉了揉他的头发。 庄奕低着头，“嗯”了一声。 宋学谦在后面大笑道：“张强那傻逼，手里还拿个苹果，不怕冻掉丫的牙呢。” 王蒙杵了他一拳。 李青海听见了，问庄奕：“哪来的苹果？” 庄奕脸上有点发烫，沉默了一会，“……我买的。”他还没说他为了抢苹果急了，被张猛踹了一脚，怕这伙人笑话他。 李青海愣了愣，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送我的？” “……恩。”庄奕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了。 “你不会就因为这一个苹果挨的打吧？”李俊杰那个缺心眼的在后面直接笑开了，“青海桌上女生送的苹果都堆不下了，我们今天一人吃了俩呢！傻小子——哎哎哎你干嘛！！”他后半句话没说话就变成了惨叫——王蒙直接把他的头搂进怀里，把他后面的话给挡回去了，让这小子再说下去，怕是李青海又要打人了。 旁边宋学谦又接了一句，“那会我看见地上有片绿纸，还有个蝴蝶结，闹半天是包苹果的啊！” 李青海回头一指他们几个，“都给老子闭嘴！” 又转回头看庄奕，庄奕这时候也明白自己大概又干了蠢事，又觉得有点委屈，埋着头只管往前走，李青海紧走几步撵上他，握住他的后脖颈捏了捏，问他：“小庄奕，你真给哥买苹果了啊？” “恩……”庄奕闷了声音，“我听别人说的，平安夜送苹果。” 李青海早晨来的时候，课桌上已经堆满了各种颜色的苹果，他早就分给王蒙他们吃了；这时候却有点郁闷，庄奕买的苹果他都没见到，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张强那畜生，刚揍他揍轻了。” 庄奕急忙解释：“他不是因为苹果才打我，他就是想找我麻烦。” “我知道。”李青海想着那个苹果，又笑了，“送苹果还送个绿的，你是不是傻逼。” “小意思，别送个绿帽子那问题可就大了。”王蒙接了一句。 “滚你的。”李青海擂了他一拳。 一群人打打闹闹，李青海请他们去□□吃涮羊肉，他们几个人喝啤酒，给庄奕要了果粒橙，天寒地冻的北方冬夜，吃着正宗的铜锅涮肉，先前的阴霾心情都一扫而空。 吃得差不多了，王蒙清了清嗓子，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居然掏出一个包着红色塑料纸的苹果来，递给庄奕：“小庄奕，圣诞快乐啊！以后张猛那个王八蛋要再欺负你，除了青海，提你王哥的名，一样打得他满地找牙。” 庄奕愣了愣，急忙接过苹果，连声说“谢谢王蒙哥”。 然后宋学谦、李俊杰、韩晓旭就跟变戏法一样，一人拿出一个苹果来放到庄奕面前，都说祝他圣诞快乐。 庄奕感动坏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今天在学校里就有很多同学互相送苹果，他在旁边又羡慕又有点难过，没想到现在一下子就收到四个！ 王蒙他们开始也没想给庄奕送什么东西，他们这些糙小子哪会操这份心，那会见庄奕挨了打想着怎么安慰他一下，于是借口出去抽烟，临时在对面的小店买的苹果，还特意挑了四个不一样的颜色。 庄奕开心了，回去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很多，一路就差蹦着走了，李青海横了他一眼，“高兴了？” “嗯，高兴。”庄奕脸上都带着笑，“我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 “傻逼。”李青海也笑了，伸手揉他的头，被他给躲开了。 第28章 庄奕退开几步，伸出手对他笑：“青海哥，你的礼物呢？” 李青海说：“小子你胆儿越来越肥了啊，都直接跟我要礼物了？” 庄奕说：“我都给你准备礼物了！” 李青海笑：“你那礼物，我一口没吃着，就见着地上那张绿纸了，你还好意思说。” 庄奕不依，“那也算我送了。” 李青海轻笑着摇摇头，右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握着拳头递到庄奕面前，“伸手。” 庄奕把两只手并拢举在胸前，抬头看他。 李青海一直觉得庄奕是个挺清秀的小孩儿，跟着他混这几个月人长胖了一些，不像以前那样瘦小了，眼神还是清凌凌的，这样仰头瞧着他，眼中映着灯光，像两颗星子。 李青海手一松，叮铃一声响，一个小物件落在庄奕的手中，他定睛一看，是个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背着礼物口袋的圣诞老人，带着红色的手套在跟人挥手，旁边坠着一颗红色的铃铛，做成了苹果的形状。 庄奕拿起来摇了摇，铃铛发出清脆的铃声。 “苹果掉了，我再赔你个小的，”李青海摸了摸他的头，“喜欢吗？” “喜欢！”庄奕用力地点点头，摸出钥匙来，就穿了上去，他拎起来摇了摇，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非常好听。 庄奕挨了打，衣服都脏了，李青海就把他送回家洗澡换衣服去了，自己回家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王蒙聊qq。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今天的事，王蒙直说好险，还好他在二中附近晃荡过，知道有那么一条小巷子，经常被用来堵人，不然还真不好找着庄奕。 李青海想了想，还真是他说的这么回事，而且小孩儿体质也太差了，换个机灵点的，就算打不过，跑还是能跑了的。 他这个人想起一出是一出，当即翻身坐起来，抓起钥匙就去敲庄奕的门。 当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庄奕都睡下了，猛地听见敲门声吓了一跳，在门口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啊？” 李青海说：“我。” 庄奕就把门打开了，见他穿着睡衣拖鞋站在门口，急忙把人让进来，问他什么事。 李青海说：“从明天开始，跟着哥跑步去。” 庄奕：“啊？” “啊什么啊，”李青海在他头顶胡噜了一把，“你看你这挫样，打又不能打，跑还跑不动，太丢你哥的脸了，知道不？” 庄奕不想跑，又不敢拒绝，就问他：“什么时候跑？” 这有点难倒李青海了，他想了想，“下午吧，下午放学，我接你去体育场跑。” 他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啊。” “啊……”庄奕老大的不乐意，又不敢说不跑，苦着脸把他送走了。 第17章 第二天张强没来上课，孙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昨天的事，在班里悄悄地跟他们几个哥们儿说了，于是不一会大家都知道了庄奕认了三中李青海当哥，这伙人当天见着庄奕都绕道走。 庄奕不管他们，依然认认真真上自己的课，放学的时候李青海果然在校门口等他，身边还跟着王蒙他们四个。 他们五个高中生人高马大地往二中门口一站，放学的学生都不由得多看他们几眼，还有个别胆大的小女生，借着人群往那边挤，偷着眼瞧他们，这些目光又有一大半都落在李青海身上。 他们五个在三中都有一号的，对这个场面早就习惯了，就宋学谦拉着李俊杰在那低声讨论蹭过来的小女生，最后得出结论，初中就是初中，女生都土了吧唧的，该鼓的地方不鼓，没有高中的女生来得养眼。 庄奕出来之后，李青海打车带他到了体育场，两人脱下羽绒服，把书包扔在看台上，这就开跑了。 a市只有一个露天的体育场，因为坐落在五一路上，又叫五一广场，前不久才刚刚翻修过，新铺的塑胶跑道，中央是个足球场，跑道外面有几片沙地，几组单双杠，周围围着一圈看台。 a市的中小学举办运动会，如果学校操场不够大，都会租用五一广场；平时这个广场是开放的，供市民锻炼身体用。 庄奕缺乏锻炼，刚跑了半圈就喘开了，硬撑着跑满了一圈，喘得话也说不出来了，直摆手说不行了，就想往地上坐，让李青海一脚给踢起来了。 李青海天天打架撒疯的人，这一圈才刚刚热开身，见庄奕跑得满脸通红，也没勉强他，指了指他，“这就想坐了？走两圈吧。” 李青海说话一点不带喘的，自己加速接着跑去了，他活动开了停不下来，一连跑了四圈半，迎面正好追上庄奕，就停了下来。 王蒙他们也都迎过来，把衣服包递还给他们，宋学谦拍了拍李青海的肩膀，“可以啊青海，明年运动会可以报个长跑了。” 李青海摇摇头，“没兴趣。” 宋学谦又说：“小孩儿就不行了，我看你好像就跑了半圈吧？” “跑了一圈。”庄奕见李青海跑了四圈半都没有自己喘的厉害，有点不好意思。 “有点弱啊小庄奕。”王蒙他们几个就笑开了，都是半大的男孩子，又跟庄奕玩得熟了，有什么说什么，并没有什么恶意。 庄奕也觉得自己很弱，偷偷瞟了李青海一眼，心说李青海真是厉害，连跑步也会。 第29章 他那会唯一的特长就是学习，所以觉得其他的事情都需要学习才会，他只会学习，而李青海似乎除了学习什么都会，他心里对李青海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李青海倒没怎么在意，在他看来跑步就跟打篮球一样，只是没有篮球有意思罢了，跑完感觉身上很舒服，就当是陪庄奕锻炼了。 这天以后只要李青海有空，放学就带着庄奕去跑步，宋学谦他们跟了几次觉得没意思就不跟了，只有王蒙还去看着，看到后面他也跟着跑了。 一直跑到一月份期末考完试，寒假李青海更是闲，把跑步时间提前到了上午，跑完步吃午饭，下午庄奕回家写作业，他和王蒙厮混，开心惬意。 二月初，他妈杨萍陪着李泽出差，跟他说好了周二回来，李青海也没在意，该干嘛干嘛，只在周一晚上把庄奕喊家来，把家里的垃圾堆打扫了一遍。 第二天他在外面鬼混到四点就回家了，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杨萍回来了，又听见行李箱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他一抬眼，李泽竟然跟在后面。 这给李青海惊一跳，急忙从沙发里蹦下来，在客厅里规规矩矩地站好。 李泽轻易不在这住，只是出差的时候有时候会顺路过来接上杨萍，李青海跟他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李泽穿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从32岁开始接掌李家的企业，是做惯了掌舵人的，脸上自然而然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李青海有点发憷，在他面前总是规规矩矩的。 李青海叫了声爸，李泽拿目光把他从头扫了一遍，目光带了赞许，拍拍他的肩膀，“比我都高了，过几天跟我回趟家吧。” 李青海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杨萍，杨萍微微点头，还把目光引到李泽身上，意思这事是看李泽的意思。 李泽在外面有两个私生子，李青海和李青翔，李青翔比李青海小几个月，李家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这两个孩子的存在，李夫人对这件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李泽看得两个孩子眼看得成年了，要把他俩领回去，正式跟家里介绍一下。 李青海就知道这事是李泽敲定了的，应了一声，回屋去了。 李泽住了两天，就领着李青海回李家了，李家在省会城市b市，离a市三个小时车程，司机开车，李青海陪李泽坐在车后座，也不敢睡觉，陪着李泽说话。 李家在b市郊区的一个别墅区，周围绿茵环绕，还有一片小湖泊，住的人非富即贵，佣人周妈给李青海收拾了一间屋子，住了两天，李青翔也来了，就住在李青海对面的房间里。 李夫人是个精致优雅的贵妇人，倒没怎么为难他们，保持着她必备的涵养和冷漠，她的亲生儿子李青扬跟朋友出去旅行了，周末才回来过春节。 李青海就在李家住了下来，他走之前跟庄奕说过要回李家住几天，让王蒙带着庄奕继续跑步，他房间里有电话，晚上没事干就给庄奕打电话，检查他跑步的情况。 庄奕真就老老实实地去跑步，王蒙要睡懒觉起不来，他就自己坐公交去，按照书上说的，跑前先热身，跑完拉伸，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做。 晚上等李青海打电话过来，他就照实跟他汇报跑了多少，从几点跑到几点，之类的。 李青海在李家循规蹈矩，无聊地待了四五天，李青扬回来了，一进门就招呼他和李青翔出去玩。 李青扬今年大四，正筹划着出国留学的事，他对两个弟弟倒没太大偏见；相反的，他考虑着自己未来的规划，如果将来形势好，说不定他就留在美国创业了，到时候李青海和李青翔正好能帮父亲管理家族的生意，倒给他脱开了一层负累。 反正李家家规森严，除非他闯出更大的一片天，李家最终还是他接手的，他不担心两个弟弟来抢他的，还想跟他俩处好关系，将来能帮上他的忙。 李青扬开一辆法拉利458，带着两个弟弟到市区晃了一天，都是年轻人，李青扬又没什么架子，三人很快就混熟了。 李青海平时跟几个哥们儿鬼混，这个年纪该玩的不该玩的一样没落下，跟李青扬玩了半天就玩开了；李青翔则不同，他的母亲一直梦想李泽能离婚娶她，就住在本市，还坚持让李青翔去上李青扬以前上过的贵族学校，学校里不少富二代官二代对李青翔的身世门儿清，明里暗里瞧不起他，李青翔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面对李青扬就有点畏缩，远没有李青海放得开。 李青扬晚上带他们喝酒泡吧，b市的酒吧跟a市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卡座消费贵得惊人，十一点钟以后，中央的舞台空下来，上来两个穿着超短裙的金发美女，绕着钢管舞起来，周围七彩的灯光交替闪烁，人群彻底嗨爆。 他们玩到一点才回家，李青扬带他们玩了几天，一直到年前，李家其他亲戚陆陆续续地回来，准备一起跨年。 李泽的妹妹李妍带着女儿温雅静也回来了，李泽把两个儿子喊出来给她认识，李妍的目光在李青海和李青翔身上打个转，上去亲切地拉住他俩，笑着说道：“两个大小伙子，好几年没见了呢，来来来，姑姑带你们出去逛逛。” 李青海和李青翔又被李妍拉走了，李青扬是带着他们两个玩乐，李妍则带他们从头到脚添置了好几身衣服、行头。 几天之后，李妍明显更喜欢李青海，就经常带着李青海出去，还专门派了一辆车给李青海，防止他平时想出去玩，在郊区叫车不方便。 第30章 李青海从小到大从没缺过零花钱，但是也只是跟王蒙他们比起来比较阔气，像这种动辄几千上万的衣服，几万一双的鞋子，他是从来没有穿过的；更别说李妍带他吃的日料、法餐、意餐等等。 少年人心中，总是充斥着很多的傲气和虚荣无处安放，李青海接触到了一种全然陌生的生活环境，奢华，豪气，纸醉金迷，17岁的他难以控制地逐渐沉迷进去，李青扬和李妍不喊他的时候，他就自己坐车到市中心去闲逛，那些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金碧辉煌的酒店会所，无不让他感到惊奇。 庄奕渐渐地被他忘到了脑后，电话一开始是隔几天打一次，后面就彻底忘了。 第18章 李青海在李家一直待到二月底，临开学了才回到a市，开学后有几科老师催得紧，他跟王蒙几个又成天忙着补作业，有好一阵都没有联系庄奕。 这天正好杨萍在家，庄奕来敲了他家的门。 李青海把人让进来，算算有一个多月没见着小孩了，心里还挺亲切的，顺手摸了摸他的头，感觉小孩像是长高了。 庄奕没想到杨萍在家，叫了一声阿姨好，拉着李青海进他房间了。 “怎么，小庄奕，来找你哥打游戏的？”李青海擒着一抹笑，“今天我妈在家，在我房间玩吧。” 庄奕没接话，先去找衣柜边那根线，用手比着问李青海：“青海哥，你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李青海走过去让他站直，这么一比，真比上次画的那根黑线长高了半指，笑道：“高了高了，继续努力啊。” 庄奕很得意，“那是，我每天都跑步呢！” 李青海摸了摸鼻子，有点内疚，说好了带庄奕跑步，结果自己去了趟李家，回来就把这个事给忘了。 庄奕倒不觉得，坐在他的转椅上，左右来回荡圈，一边又说：“青海哥，我敲门的时候听见钢琴的声音，是阿姨在弹琴吗？” 李青海走过去靠在椅子的扶手上，说：“我弹的。” “你还会弹钢琴啊？”庄奕抬头看他，眼里又是惊讶又是崇拜。 李青海伸手在他圆润的脸上捏了一把，他挺喜欢小孩这样看着他，李青海是三中一霸，学校里崇拜他的男孩不知道有多少，都比不上庄奕让他高兴。 李青海就拉着庄奕去了主卧，主卧里迎窗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盖子还没有阖上，李青海在琴凳上坐下，右手随意地按动，按出一个《小星星》。 杨萍以前是个钢琴老师，从小就教他弹钢琴，李青海继承了他妈的音乐天分，钢琴早早地过完了10级，后来他喜欢上了吉他，加上他妈成天跟着李泽全国各地的出差带游玩，没再盯着他练琴，他也就搁下了，只是偶尔他妈在家的时候盯着他弹几首。 他单手按了两首简单的曲子，双手按在钢琴上，弹了一个《梦中的婚礼》。 他音乐天赋极高，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之间跳跃舞动，一首乐曲带着柔和的悦动，温暖如清风，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投射进来，和着琴键一起在他的指尖跳动。 庄奕说不出什么感觉，就觉得眼前这个人真是好，听他弹琴开心，看他微笑开心，甚至看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眼睫轻轻地颤动，也觉得开心。 杨萍进门一趟，庄奕见状迎上去，杨萍轻轻摆手，示意他没事，给两人送了一碗洗好的草莓和两杯水，又转身出去了。 李青海拍拍自己旁边，庄奕就挨着他在琴凳前坐下，捧着玻璃碗边吃草莓边听李青海弹琴，李青海偏头看他，他就顺手往他嘴里塞了颗草莓。 李青海琴弹得好，奈何自己没太大兴趣，弹了几首就不弹了，拉庄奕回他房间打游戏去了，他的电脑最近新装了几个游戏，他正玩得上瘾。 他打游戏，庄奕就坐在他床上看书，杨萍是个挺有小资情调的女人，家里收藏了不少书，庄奕坐那安安静静地能看上半天。 俩人各干各的，到晚上庄奕要回家吃饭了，就问李青海：“明天放学跑步，你去吗？” “去呗。”李青海想了想自己也没啥事，就答应了。 庄奕挺高兴，蹦蹦跳跳地回家了。 谁知道第二天赶上年纪校风纪律大检查，高二的放学谁也不能走，德育处主任挨个教室查仪容仪表，查完一个班放一个班。 李青海想到小孩还等的他，心里着急，但小孩没有手机，他又联系不上他。 好不容易等查完了他们班，李青海抓起书包飞奔出学校，打车到庄奕学校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 学生早都走光了，学校前面的小路上空荡荡的，就只有庄奕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不停地朝路口的方向张望。 李青海心里一阵揪紧。 他接过庄奕的包背上，摸摸他的头，“我要一直不来，你就傻等的啊？” 庄奕沉默了一会，小声说：“说好一起去的。” 李青海听出他语气不对，跟他说：“今天学校检查仪表，谁都不让走。” 庄奕低声“嗯”了一声。 两人打车去了体育馆，一路上都没说话，天已经黑了，庄奕把外套扔在看台上，做了一组热身就去跑步，李青海随后跟上，发现一个多月的时间真没白练，小孩跑得是又快又稳。 李青海跟着他跑了六圈，自己都喘上了，见小孩还要跑，紧赶几步轻轻抓住他。 第31章 庄奕就停下脚步，走到跑道边做拉伸，李青海在他后脖子上捏了一把，说：“怎么，还跟你哥生气了？” 庄奕擦了把汗，想了想，说：“不生气了。” 李青海给他气笑了，“这还得考虑考虑？” “恩……学校检查你也不能走。”庄奕弯腰做体前屈拉伸，“我不应该生气。” 李青海就在他旁边蹲下，“那你给哥笑一个呗。” 庄奕拒绝：“我做拉伸呢。” “你又不用嘴拉伸。”李青海不依不饶，“一检查完我立马就赶过来了，一路跑啊，结果你一路上都不搭理哥，尽给我甩脸子了。” 庄奕说：“我没甩脸子。” 李青海说：“咋没甩，连笑也不给笑一个，伤心了啊小庄奕。” 他半真半假地用手捂着心口，庄奕没奈何，保持着站立体前屈的姿势，勉强扭头对他笑了笑。 他的脸憋得通红，汗还在往下滴，笑得别提多丑了，李青海被他逗乐了，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庄奕平衡不稳，摔在李青海怀里，两人一起滚倒在操场上。 玩闹完之后，李青海要带庄奕去吃米线，庄奕摇头，说他最近一星期都在家吃饭。 李青海挺惊讶，“新鲜啊，你爹妈这是终于想起家里还有个大胖儿子了？” 庄奕摇头：“我快过生日了，他们等我过完生日再出差。” 李青海问：“什么时候生日啊？” 庄奕说：“这周日。” 李青海点头，把这事记下来了。 他把庄奕送回家，自己也回去了，后面几天放学去接庄奕跑步，跑完庄奕回家吃饭，他再跟王蒙他们去玩。 第19章 周六早晨李青海特意上了个闹钟，八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穿好衣服就去敲庄奕家的门。 周日庄奕的父母要给他过生日，所以他就在今天给庄奕庆生，俩人昨天约好了的。 开门的是庄母，她把李青海让进来，笑道：“小奕还在吃早点，你坐这等会。”又冲着餐厅的方向扬声喊道：“小奕，青海来了！” 庄奕应了一声，把面包三下五除二地塞进嘴里，冲回房间迅速换了衣服，过来拉着李青海就走。 庄母常年出差，并不清楚李青海的底细，只知道他妈妈是个弹钢琴的，平时在楼道里碰到，李青海又都是彬彬有礼地打招呼，所以庄母心里对李青海的印象很不错，庄奕说是要跟他出去玩，庄母也放心。 李青海跟庄母礼貌地道了别，带着庄奕下了楼，在巷子口挥手打了个车。 庄奕问：“去哪啊青海哥？” “去了就知道了。”李青海低头按着手机，给王蒙他们发短信。 庄奕凑过去看了一眼，见是问王蒙他们到哪了，说：“王哥他们也去？” “恩，人多热闹嘛。”李青海说。 出租车在电影院门口停下来，王蒙他们几个已经等在门口了，李青海冲他们挥挥手，带着庄奕往里走。 “看电影啊？”庄奕挺惊讶。 “哈利波特，看过吗？”宋学谦晃了晃手里的电影票，“ “凤凰社。”王蒙给他接上了。 庄奕瞬间兴奋了，他已经看过前面四部了，第五部 是最近才上映的，他还没有看过。 几个人检票进了门，李青海去买了爆米花和可乐，领着他们进了大厅。 那个时候的电影院都是礼堂式，大厅里呈阶梯状摆放着好几百个座椅，电影放的是循环场，就是一场放映结束，中间休息半个小时，就再重新放，检了票之后什么时候进来看都行，看完这一场觉得不过瘾还可以接着看下一场，想看多久都可以。 电影院平时放电影，到年节的时候就会租给各个单位做会议舞台，庄奕都是学校开学和放假典礼的时候才来这里，平时几乎没有来过。 他们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场了，大厅里熄了灯，从放映室里射出一道长长的光柱打在屏幕上，大厅四周的音响里传来哈利·波特说话的声音。 李青海拿手机照着亮，带他们找了个中间靠前的位置，几个人依次坐下，庄奕坐在最里面，一看电影才开始不久。 李青海在他身边坐下，把爆米花桶给他抱着，自己翘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摊在椅子里，伸手从庄奕那抓爆米花吃。 庄奕看得很专注，他爸妈工作忙，能在电影院看电影都是学校组织的活动，基本没有自己来看过电影，这种感觉让他又新奇又开心。 李青海他们几个玩累了经常来，电影票也不贵，进来坐一会，碰上无聊的电影就睡一觉，睡醒了起来就走，不过哈利·波特他们也很喜欢，一边看一边讨论着剧情。 李青海嚼着爆米花，时不时往庄奕嘴里塞一个，庄奕低头吃爆米花错过了一点剧情，低声问李青海演了什么。 李青海他们说话本来没啥顾忌的，一来看电影的人不多，二来都是半大小子，别人就是真有意见也不敢说，庄奕低着声音问他，李青海也就凑过去低声给他讲，忽然觉得这样比高声说话让王蒙他们都听见有意思多了。 他们俩说话，为什么要让王蒙他们都听见呢？ 庄奕以前看电影都是学校组织的，他在班里不受人待见，整场电影看下来也没人跟他说话，现在跟李青海说着话，忽然就觉得有个人一起讨论剧情挺好的，这样能特别明显地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看电影，而是两个人一起，还能互相交流思路和感想，真是太好了。 第32章 看完电影出来，李青海带他们去吃自助烤肉，然后又去ktv唱歌。 庄奕中午吃撑了，这会有点儿犯困，瘫在沙发上听他们唱歌，李青海和王蒙出去买吃的去了，宋学谦他们几个都是五音不全，抱着话筒一阵鬼哭狼嚎。 不一会李青海和王蒙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回来了，还让服务员上了一打啤酒，都起了酒瓶盖一字排在桌上。 李青海带头拿起一瓶，冲庄奕虚敬了一下，“小庄奕，生日快乐啊。”说完仰头就干，在王蒙他们的欢呼里一口喝干了一瓶啤酒。 包厢里的光炫彩迷离，变换着七彩的颜色，庄奕坐在沙发上，看着李青海凸出的喉结随着吞咽哽动，淡色的酒液顺着线条紧绷的下巴流淌下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想靠近他，这是李青海，是他的青海哥。 李青海吹完一瓶啤酒，过来在庄奕旁边坐下，王蒙第二个，拿着话筒说：“庄奕，咱们这个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啊，我们哥儿几个都很喜欢你，生日快乐。”说完也吹完了一瓶啤酒。 几个哥们儿一个一个来，宋学谦李俊杰韩晓旭一人吹了一瓶啤酒，庄奕感动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长这么大，除了父母，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给他过生日。 “小孩儿，我们都说完了，你是不是也得说两句啊？”宋学谦把话筒塞到庄奕手里，开始起哄。 庄奕接过话筒站起来，有点不知所措，“谢谢青海哥，谢谢王哥宋哥李哥韩哥，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两手捧着话筒，求助地把目光投向李青海。 李青海这时候肯定是不救他，宋学谦又在旁边起哄，“不知道说啥就别说了，直接喝酒吧！” 李俊杰就递给他一瓶酒，“感情深，一口闷！” 庄奕没喝过酒，想想他们刚才每人都喝了一瓶，自己不喝实在说不过去，凑过去喝了一大口，苦得他差点吐出来，他皱着眉头强行咽下去，又喝第二口。 宋学谦见他真喝了，带头就开始鼓掌叫好。 庄奕没本事像李青海那样一口闷，就一口一口喝，感觉这瓶酒像怎么也喝不完一样，苦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喝了不知道多少，一只有力的大手按着他的手压下了酒瓶，他回头看过去，李青海手臂从他肩上横过来，连他的手带酒瓶一起握着，笑着对宋学谦说：“差不多得了，你们别瞎起哄了啊！”说完抓过酒瓶，就着半搂住庄奕的姿势，仰头把他剩下的啤酒一口喝干了。 庄奕才发现刚才他也就喝了半瓶，心想这一瓶酒真是难喝呀。 李青海喝完搂着庄奕倒在沙发上，低声跟他说话，“怎么这么没用呢，一瓶酒也喝不了。” 庄奕小声说：“太苦了。” “娇气。”李青海嗤了一声。 庄奕没反驳，“嗯。” 李青海说：“哥替你喝酒，你怎么谢我？” 庄奕说：“你平时不挺爱喝吗？” 李青海被他噎了一下，气得使劲揉他的头，“怎么跟你哥说话呢？平时是平时，替你喝酒那是哥对你的情谊，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错啦！”庄奕给他折腾的没法，只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认识这么久，庄奕也摸清楚了，李青海有时候根本不讲理，得让着他。 李青海捏着他的下巴左右转着端详，小孩儿的头发让他揉得跟鸡窝一样，脸上的表情又是依赖又是无奈，特别好玩，他看着看着，忽然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庄奕吓了一大跳，急忙转头去看王蒙他们，一边使劲伸手推李青海，低声呵斥他：“你干嘛！” “没事，他们选歌呢，没人看见。”李青海懒洋洋地应了一句，搂着他仰躺进沙发里。 “万一被看见怎么办！”庄奕不干，声音又细又尖，跟炸毛的小狗一样。 “没事，看就看见呗，这在国外就是种礼节，见面打招呼用的。”李青海还是笑。 “这又不是国外！”庄奕简直想打他，他怎么这样！ 李青海扭头一看，小孩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急的，鼻尖全是汗，他这才不逗他了，伸手给他擦了擦汗，放缓了声音，“我看着呢，肯定不能让他们看见，你还信不过你哥吗？” 庄奕犹豫了，“信，但是……” “那就得了呗。”李青海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去，唱首歌去。” 庄奕还想跟他争辩，李青海变脸了，“你这小孩儿磨磨唧唧的，是不是欠我练你呢？” “唱唱唱，”王蒙把麦克风递给他，“想唱什么歌，哥帮你点。” 庄奕听的歌不多，在王蒙的帮助下，点了一首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 李青海歪在沙发上，抓过一包薯片往嘴里塞，唇边挂着一丝散漫的笑意。 前奏轻缓地响起，庄奕握着麦克风，比原唱慢了一拍才开始唱。 他一开口，李青海微微一愣，稍稍坐正了身体，王蒙则随手关掉了原唱，几个人互相对了对眼神，都没想到庄奕唱歌这么好听。 他们几个人里李青海唱歌最好听，他从小跟着杨萍学乐理学钢琴，那是多少年的功底了；另外王蒙唱的也还行，剩下三个就五音不全了，属于一首歌连跑带颠能把调带隔壁包间那种。 庄奕的声音比较青涩，带点少年人变声期的喑哑，但非常好听。 第33章 “放任无奈湮没尘埃 我在废墟之中守着你走来 我的泪光承载不了 所有一切你需要的爱——” 庄奕唱到这里平了口气，后面却响起一个磁性的声音，接起了副歌部分—— “别等到一千年以后 世界早已没有我 无法深情挽着你的手 浅吻着你额头……” 李青海握着另一只麦克风，唱了今天的第一首歌。 李青海的声音比他醇厚，调起得比他高，庄奕和着他的声音，两人一起唱完了这首歌，包厢里响起一片掌声，对于宋学谦这种没调可跑的人来说，听他们两个合唱简直是种听觉的享受。 “再一首！再一首！” “先等会，我去上个厕所。”李青海拿着外套出去了。 庄奕在宋学谦他们的坚持下，又唱了几首歌，李青海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方形的纸盒子。 宋学谦接过来，在桌上打开了，是一个双层的奶油蛋糕，蛋糕中间站着一个拿剑的小人，旁边写着“happy birthday”，第二层围着一圈草莓、黄桃和猕猴桃，色彩相间，非常好看。 蜡烛是一只粉色的荷花，李青海用打火机点燃，从荷花中间喷出一串火苗，荷花的花瓣缓缓张开，每朵花瓣上都有一小截蜡烛，绽放成一朵花的形状，蜡烛里面飘出生日歌的音乐。 王蒙走过去关掉了包厢的灯，跳动的烛火下，李青海在庄奕肩头按了一把，“许愿吧。” 庄奕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下三个愿望。 爸妈身体健康。 他学习顺利。 和李青海……一直这么开心。 他睁眼吹灭了蜡烛，王蒙那边打开了灯，庄奕拿起塑料刀把蛋糕切开，给每人分了一块。 他插起一块放进嘴里，又甜又软。 吃了两口，就见李青海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他打开一看，居然是一部手机，诺基亚最新款的翻盖手机。 庄奕又惊又喜，迟疑地问：“这个……是不是很贵啊？” “不贵，下回有事就能直接用手机联系了，省得我又找不着你。”李青海摸摸他的头，“等回去我教你怎么用。” 剩下几个人也跟变戏法一样，纷纷把礼物拿出来，王蒙送的是一套三国演义，李俊杰送了一块手表，韩晓旭送的一根钢笔，宋学谦那家伙蔫坏，送了一套《决战中考》试题。 庄奕简直太高兴了，一边道谢一边摆弄着礼物，不知道谁在蛋糕上抹了一把，满手的奶油直接按在庄奕头上。 庄奕大叫了一声，也蹭了一块奶油，随手逮了一个人抹到他身上。 “小子你找死啊！”李青海愤怒的声音响起，庄奕一看惹错了人，拔腿就跑。 包厢里一时乱成一团。 几人闹了半个小时，头发脸蛋衣服上全是奶油，去厕所也弄不干净，退了包间，这样也没法接着吃饭了，就散场各回各家了。 李青海带着庄奕打车回家，把沾满奶油的衣服丢在客厅，就直奔浴室洗澡。 开了花洒冲着水，李青海把洗发水挤在掌心，给庄奕的鸡窝头一顿揉搓，庄奕闭着眼睛站在花洒旁边，嘴角微微勾起，白皙的皮肤上沾着一溜水珠。 李青海发现小孩这几个月以来是长高了，也不像以前那么圆润了，这么站着小肚子上一点赘肉都没有。 他帮他冲着头发，低声问：“今天高兴吗？” “高兴！”庄奕就闭着眼睛笑开了，泡沫顺着脸颊流进他嘴里，他呸呸几口吐出来，急忙把嘴闭上，看起来又蠢又好玩。 “喜欢……跟哥一起吗？”李青海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 “喜欢！”庄奕这回不笑了，抿着嘴又补充了一句，“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李青海也笑了，帮他冲完头发，站在花洒下半搂住他，犹豫了几秒钟，低声说道：“……帮哥一个忙。” “？”庄奕不明所以，然后就感觉到李青海抓着他的手，放在了某个滚烫的物体上面。 水温瞬间上升了几度，浴室里雾气弥漫开来，清脆的水声里夹杂了少年人低沉的喘息声。 客厅里，杨萍失魂落魄地看着地面上散落的衣服，手里的钥匙“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一分钟，弯腰抓起钥匙，仓皇地逃出了家门。 第20章 庄奕洗完澡就回家去了，他爸妈都在家，李青海也就没留他吃饭。 他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饭心满意足地瘫在沙发里玩手机，没多久门铃响了，他打开门一看，还是庄奕。 “我跟我妈说来找你玩。”庄奕从兜里掏出他送的手机，“青海哥，你教我用手机吧。” 李青海把他让进来，拉着他坐在沙发里，手把手地教他发短信，打电话，设置闹钟、手机铃声等等，庄奕很聪明，李青海演示一遍他就学会了。 李青海帮他开通了流量，问他，“你qq多少，我帮你登上。” 庄奕一脸迷蒙，“我没有qq。” “这好办，哥帮你申请一个。”李青海拉着他进了卧室，打开电脑，帮他申请了一个qq号，是个3开头的九位号码。 李青海指导他：“这里，起个名字。” 庄奕先前跟他学过全拼输入法，就老老实实输了“庄奕”两个字。 第34章 “哪有人用真名的，是不是傻？”李青海嘲笑他。 庄奕想了想，问他：“你叫什么啊？” 李青海就登上自己的qq给他看，李青海的网名很中二，叫轩辕二少。 李青海还很得意，“怎么样，哥的网名好听吧？” “……”庄奕总觉得这网名有点奇怪，沉默了一会，犹豫道：“那我叫……小庄？” “没创意。”李青海伸手过去，噼里啪啦敲出几个字，“叫风云天下？” 庄奕：“难听。” “乱舞春秋？” “不好。” “漠然江山？” “……什么鬼！” “你是不是想死？”李青海终于不耐烦了，抱着他的头一顿乱揉。 庄奕边躲边求饶，实在没办法了，随口说：“庄周、庄周梦蝶吧！” “谁姓周？蝶又是谁？”李青海不满意，“你梦他干什么？你是不是待见上别人了？” 庄奕想给他解释这是个成语，李青海揉着他的头不撒手，他没辙了，跳下凳子躲到一边，“我谁也不梦了，梦你行了吧！” 这句话挺中听，李青海不闹了，随手给他输了四个字：梦见青海，自己又看了一遍，还挺好听。 又选了一个男性头像，在庄奕的qq里加了他们几个人的好友，这算是弄好了。 李青海去厨房烧水，庄奕在他卧室玩电脑，过了一会qq提示音响了，他点开一看，是李青海给他发的信息：过来喝水。 庄奕觉得挺新奇，也在qq上回复：你拿过来。 李青海：懒猪。配了一个猪头的表情。 庄奕也点开表情，回了他一个吐舌头的表情。 过了一会，李青海又发消息过来：给我拿点纸。 庄奕：啊？ 李青海：厕所没纸了…… 庄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加一串笑脸。 李青海：混小子你别光笑啊！我草！！ 庄奕在他家待到九点多，就收拾回家了，李青海又在qq上和他聊了一会，洗脸睡觉了。 第二天他八点多就醒了，起来准备给自己弄点早点吃，走出卧室，一抬头见沙发上竟然坐着个人，吓得他一个激灵，定睛一看，是他妈杨萍。 “妈，你啥时候回来的啊，吓我一跳！”李青海平了口气，拿起水壶倒了两杯水，递给杨萍一杯。 杨萍平时精致妥帖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周围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她平时是个很注重自身保养的女人，虽然经常跟小姐妹们熬夜打麻将，但很少有这么憔悴的时候。 杨萍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用两只手握着，目光盯着李青海看。 李青海被她看得有点奇怪，“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认得你儿子了？” “青海……”杨萍喊了他一声，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啊。”李青海应了一声，仰头喝自己的水，等他喝完那杯水，他妈也没再说出个什么来。 “什么事啊？”李青海只能主动问她，杨萍在家的时间少，回家也是总有事情在做，看书、养生、弹琴，很少有这种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 “你觉得……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母亲很不称职？”杨萍哑着声音问。 “没有啊，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李青海莫名其妙，他想了想，皱眉道：“是不是我爸——李家那边有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杨萍急忙否认，斟酌了一下用词，又说：“我跟你父亲……我们是互相吸引的，我也知道我这样不太好，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像我们俩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这种感情很不好，让你从小总见不着你父亲……”她说不下去了，她想问问儿子，是不是因为有她这样一个母亲，所以才让他不喜欢女孩子，而和男的……但她问不出口。 “妈你说什么呢？”李青海更加莫名其妙，“你和我爸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高兴就行了呗！” 他感觉胃里空落落的，转身往厨房走，“我弄点吃的，你吃不？” 杨萍站起身来追问道：“那你过的高兴吗？” “我挺好的呀！”李青海叮叮哐哐地折腾早饭，顺嘴跟他妈说话：“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言情小说了？那都是骗人的，你可别都信了啊！” 杨萍走到厨房看着儿子高大的身影里外忙碌着，斟酌着开口：“你姑姑李妍很喜欢你，如果她把你接过去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李青海打了几颗鸡蛋，随口道：“她自己不是有闺女吗？” “她的女儿毕竟不姓李，你才是李家的子弟……”杨萍顿了顿，“跟你姑姑回李家，你也能进贵族学校上学，教育、环境、社交，都跟你大哥李青扬一样是最好的。” 李青海搅着蛋液，根本没往心里去，应付道：“再说吧。” 这事他也没在意，完了之后该干嘛干嘛，就是他妈从那天之后就不怎么跟姐妹们打麻将了，每天晚上都在家。 李青海在他妈面前还是比较听话的，于是每天放学带庄奕跑完步就回家，不再跟王蒙他们出去鬼混了。 他野惯了，一天两天这么乖还行，时间长了简直憋得浑身难受，晚上实在无聊，就只能在家打打游戏，要不就跟庄奕聊天。 两人开始发短信，后来李青海嫌麻烦，给庄奕开了流量包，两人一到晚上就聊qq。 第35章 李青海一手打着游戏，一手还能抽空给庄奕回信息，聊来聊去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一般就是庄奕说说今天上了什么课吃了什么碰见了谁，李青海随意给他回几句，两人还都乐此不疲。 杨萍虽然见着儿子每天按时回家，心里总不能放心，她以前又是长期不在家的，生活过得悠闲自在，乍然间面对已经比她还高的儿子，她纵然有心跟他交流，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天杨萍洗了一盘水果，敲开李青海的房门给他放在桌上，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姑姑最近可能要来a市，顺便来看看你。” “知道了。”李青海应了一声，他过年回李家的时候李妍对他很热情，他对这个姑姑印象还不错。 他把游戏暂停，起身去上厕所。 杨萍瞟了一眼他的电脑屏幕，正准备出去，李青海的手机响了一声。 杨萍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过去，李青海的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qq消息，“梦见青海”给他发的消息——“我洗完了”。 杨萍愣了一下，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伸手点开了李青海的qq。 李青海和“梦见青海”一言一语地聊着天，聊天内容很随意，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青春期的小孩在谈恋爱一样。 但是“梦见青海”的头像是个男孩子。 杨萍再往上翻，看见李青海说了一句，“小庄奕，你是不是想死？” 杨萍的手一抖，险些把手机摔到地上。 她急忙把手机放回原处，逃也似地离开了李青海的房间。 第21章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夏天到了，树上知了不停地叫，阳光灿烂，柳条摇曳。 杨萍已经有一两个月不怎么跟她的小姐们儿聚会了，李青海只能把撒野的时间都挪到了周末，平时按时上学回家，很少有出去浪的机会。 这个周末他起了个早，带着庄奕和王蒙他们打台球去了。 庄奕是头一次来台球厅，李青海他们挑了两张角落里的桌子，王蒙他们在旁边打，李青海在这边教庄奕。 庄奕除了学习好，跟体育沾边的运动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李青海手把手地教了他半天，他一杆子能让白球碰到后面的球，都算是发挥不错了。 李青海擦了把汗，靠在桌边点了支烟。 台球厅在地下，里面密不透气，虽然开着冷气，但李青海刚才贴身教庄奕打球，还是出了一头的汗。 他长腿舒展，手臂撑在台球桌上，汗湿的刘海微微挡在眼前，衬衣解开了几道扣子，露出初具规模的胸肌线条来，整个人又帅又痞，旁边打球的小太妹都偷着拿眼瞟他，甚至故意发出大声的惊呼，想引起他的注意。 这种情况李青海早就见怪不怪，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庄奕身上，连个眼神都没往那边转。 “喝水吗？”一瓶可乐递过来，挡住了李青海的视线。 李青海转头，见是一个然后银发的男孩，穿得流里流气，握着可乐的手上套着两个骷髅戒指，手腕上纹着一条蛇，盘旋上青筋凸起的手背，又性感又野性。 李青海不知道他要干嘛，漠然回绝，“不用。” “哥们儿，别这么冷漠嘛，”那男的笑了，冲着庄奕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看见你刚才教他打球了，你是不是怕他吃醋？” 李青海有片刻的怔忡，瞬间心就揪了起来，有种汗毛竖起的感觉，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复了语气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男孩忽然凑得非常近，几乎要贴到李青海身上了，压低了嗓门说道：“小孩多没意思，你要是想玩刺激的，可以来找我，保准不让你后悔……”他说完把可乐放到台球桌上，转身大步走了。 王蒙他们几个这时候都围了过来，先问李青海怎么样，那人看着是个混的，但又好像不是来找茬的。 李青海摇头说没事，李俊杰眼尖看见了他留的可乐，直接拿起来扔到一边。 “那家伙是个神经病。”李俊杰见他们脸上都是不解的表情，抿了抿嘴，“你们都没听说过他吗？” 众人：？ 李俊杰不自在地耸了耸肩，压低了声音说：“他是个——我听说，他是个变态，他喜欢男的！” “你怎么知道的？”韩晓旭不信，“瞎说的吧！” “我听别人说的，”李俊杰辩解道：“再说了，你刚没看见吗，他右边耳朵上戴了个耳钉，我听说同性恋都这样！” 李青海爱玩，王蒙爱看乱七八糟的书，李俊杰就爱没事瞎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他都知道一点，这事他说的有模有样，看来是真的。 众人露出讶异中带着点嫌恶的表情，那个时候网络还不发达，小城市的生活平淡而拘谨，“同性恋”在他们眼中是个鲜少接触的词儿，他们并不理解那是怎么回事儿，只是本能地对不符合常理的事情感到抗拒。 李青海咽了口口水，没有说话。 又打了会儿球，他们去吃了个午饭，又在外面混了一会，就各回各家了。 李青海和庄奕一路，他搂着庄奕的脖子往家走，难得地有些沉默。 庄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感觉到李青海今天情绪有点不对劲儿，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嗯？”李青海低头扫了他一眼。 第36章 “……没事。”庄奕不知道该怎么问他。 李青海就又沉默下去，把庄奕送回家，就自己上楼去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庄奕的事如果被别人知道会怎么样，他喜欢跟小孩儿待在一块儿，但今天见的那个男孩，似乎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阴影。 李青海心大，晚上回家心里想着这事，第二天早晨醒来就把这事抛诸脑后，该干嘛干嘛了。 眼见得期末考试临近，庄奕要复习功课，周末也不出来跟他们鬼混了，只是每天放学还照常去跑步。 这天跑完步，李青海去买了两根冰棍，两人边吃边往家溜达。 李青海把冰糕棍丢进垃圾桶，问庄奕：“复习的怎么样？” “还可以吧。”庄奕咬着冰糕，含糊不清地说。 “还可以，”李青海就笑，随手在他头上胡噜了一把，“在你哥面前装谦虚呢？” “没有没有！”庄奕灵巧地偏头躲开了，跑了小半年的步，他的个子窜到了170，人也精神了很多。 “还敢躲，你躲！”李青海长臂一展，抄着脖颈把人搂过来，先在腰间痒痒肉上按了两把，逗得庄奕边笑边求饶。 李青海把人揽着，仔细瞧了瞧，对小孩儿的变化很满意，就好像自己辛勤喂养的白菜长得又高又壮似的，心里还挺有成就感。 “哎，小孩儿，你要是考第一，你爸妈给你啥奖励不？” 庄奕想了想：“买衣服买书什么的吧。” “也没啥新意啊。”李青海说。 庄奕被他逗笑了，“什么就叫有新意了？” 李青海想了想，说：“这么着吧，你要是考第一，哥也奖励你一下。” 庄奕好奇，“奖励什么啊？” 李青海思索着，“送你个mp3吧，你不是喜欢听歌吗。” 庄奕听歌用的还是磁带，李青海给他买了手机以后，他有时候会用手机听歌，但手机存歌很麻烦，所以听来听去也就那几首。 李青海唱歌很好听，他喜欢让李青海给他唱歌，李青海就以为是他爱听歌。 庄奕说：“我喜欢听你唱的。” 李青海乐了，“行，等哥给你唱。” 顿了顿，他问庄奕：“小孩儿，你送我什么啊？” “啊？” “啊什么啊。”李青海不高兴了，“下下个月哥过生日，你得送我个生日礼物吧。” “好好好送送。”庄奕答应了，就开始在心里思考送他什么。 太贵的他送不起，送书吗？他肯定不看。 李青海爱玩，可是游戏机光盘什么的他已经有一大堆了。 李青海看他皱着眉头沉思的那个小样儿，就觉得特别好玩，伸手在他脸上一阵揉搓，揉完了才说：“怎么了，让你送个礼物这么为难呢？” 庄奕脸都给他搓红了，捂着脸说：“我想送个你喜欢的。” 李青海说：“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庄奕认真想了想，“……玩游戏。” “嗯。”李青海点头，“哥的游戏够多了，不用你送。” “做饭。”庄奕补充道。 “嗯。”李青海威胁似的捏了捏他的肩膀，“你要敢送哥个菜刀，哥给你小鸡鸡剁下来！” “唱歌弹琴——” “钢琴你买不起，别想了。” “……抽烟喝酒？” “你是不是想死？”李青海毛了。 庄奕不说话了，李青海瞅了他一眼，“没了？你哥我就喜欢这么几样东西？” “还有什么啊……”庄奕绞尽脑汁地想。 “啧！”李青海说：“抬头！” “？”庄奕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李青海低头亲了他一口。 “还有什么，这回知道了吗？”完了顺手给他脑门上一个爆栗，“是不是傻呢。” 庄奕裂开嘴笑了，小声说，“还有我。” 李青海看见小孩那个满脸冒傻气儿的样，忍不住也笑了，忽然思绪一转：“你去打个耳洞吧。” “啊？为什么？女孩子才打耳洞呢。” “男的也可以打啊，女孩儿打两个，男的打一个就行了。”李青海开始随口胡诌，“这个打一个耳洞，就代表你有喜欢的人了，别人就是看上你，也不能抢了，知道吗？” 庄奕反对，“哪有人看上我啊。” “你别打岔！”李青海说：“怎么样啊，我就要这个礼物，行不行？” 庄奕问：“打耳洞是不是挺疼的……” 李青海说：“不疼，男子汉大丈夫，打个耳洞还怕什么疼呢！” “嗯……”庄奕犹豫着。 “小庄奕啊，你哥对你这么好，就想要这么个礼物你都不愿意！”李青海见状，就开始捂胸口，“你是不是不待见我啊，你哥这心啊——” “行行行，我打，我打还不行吗！”庄奕怕了他的无赖，立刻就答应了，顿了顿，又说：“青海哥，你也打一个吧，咱俩一起？” 李青海说：“怎么，你自己不敢去啊？” “不是，你也打一个，不是表示你也有喜欢的人了吗？”庄奕说：“可以买一对儿耳钉，一人戴一个。” 李青海想了想，觉得挺有意思，“行啊。” 两人走到小区了，庄奕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不对啊，你的生日不是十一月吗？” 第37章 李青海莫名其妙，“什么十一月，你听谁说的。” “就去年冬天，在ktv碰见你那天晚上，你说你过生日！”庄奕越想越不对，揪着李青海的袖子追问他，“你还让我送你礼物来着！那天还下雪了，你忘了吗？” “啊……”李青海这才想起来，他那天借着酒劲儿忽悠庄奕的事，他脑筋转了转，想不出怎么解释这个事，干脆把自己的袖子从庄奕手里抢出来，扭头就跑。 “你哥就过两个生日了，反正你刚才答应送礼物了，不能反悔！”李青海说完“蹬蹬蹬”跑上楼去了，庄奕根本追不上。 “你！”庄奕再笨，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去年冬天那回，是李青海骗他玩的，他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恨不得把李青海抓住打一顿。 第22章 期末考试庄奕真的考了班级第一名，他平时学习成绩就好，基本稳定在前五名，自从圣诞节以后，张强再也不敢明着找他的麻烦了，没有人妨碍他，他学得更加认真，这次如愿以偿考了第一名。 拿到成绩单的那天，庄奕格外高兴，放学以后，刚刚走出校门，就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来给李青海打了个电话。 二中有校规，不让学生带手机，庄奕平时虽然带着手机，但从来没有在学校里用过，也没什么人知道他有手机，只有李青海他们几个可能会联系他，他一般都是走出学校门口的巷子才摸出手机来看一眼。 电话拨通了，李青海“喂”了一声。 “青海哥，你猜我期末考了多少名？”庄奕难掩激动。 “多少啊？”李青海声音很平淡，似乎兴致不高。 “我考了班里第一名！”庄奕兴冲冲地说道。 “哦，挺好。”李青海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低声说：“我现在有事，一会再跟你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庄奕愣愣地看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半晌，默默地把手机放回了书包里。 这是第一次没说几句李青海就挂了电话，他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说呢。 李青海挂断了电话，迅速地看了对面的女人一眼，掩饰性地说：“姑姑，我给您倒杯水。” 李妍看着李青海忙碌着倒水的身影，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李青海刚才的慌乱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看来杨萍说的事情是有根据的。 李青海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李妍道了谢，在沙发上坐下，没有提刚才的电话，只是随口问起李青海的生活学习。 李青海渐渐镇定下来，有问有答，他应付长辈自有一套，尤其是在李家人的面前，一向的表现都是谦虚有礼的。 李妍跟他闲聊了一会，才提起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青海啊，你是李家的孩子，姑姑想带你回李家，你马上就要成年了，你妈妈平时忙，很少有时间关心你的生活，而且a市的教育水平跟b市差得太远了，这会影响你未来的发展。” 李青海应了一声，没有接话，他平时也不学习，教育水平好不好跟他关系不大。 李妍见状，又接着说道：“回李家，教育，生活，社交，所有的条件都是最好的；过年回家你也看见你大哥了，你不想过他那样的生活吗？不想见见大城市的蓝天吗？” 李青海心里一动，他跟李青翔不一样，他知道自己就是个私生子，所以他并不嫉妒李青扬得到最好的一切；但要说他一点都不羡慕，那是假的。 春节在李家待的那一个多月，他见识到了完全不同的生活，华丽优雅带着奢靡，这对于只有17岁的少年来说，不啻为一种绝顶的诱惑。 李妍见他一有所动，更加循循善诱，唇边不自觉地挂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杨萍那个女人，虽然傍上了李泽，得到了绝大多数女人在她这个年纪享受不到的生活，但到底是底层的人，眼界太浅，这么一点点事情就乱了阵脚，李妍一来找她，她就忍不住把李青海的事都告诉她了。 而李妍则不同，她从小在b市的上层社会长大，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跟个小男孩搞关系算什么？那些富家子弟年轻时候玩得比李青海过火的多的是，最后还不都是规规矩矩地结婚生子，按部就班地接手家族的生意？ 李青海现在不过是见识太短，等他回了李家，过上富家少爷的生活，见的多了，他自然能分清什么是随便玩玩的，什么是必须要做的，还有应该怎么处理自己的私生活。 当然李妍也有自己的目的，她早年风风光光嫁到了做木材生意的温家，过了几年的富态日子，谁知道温家一夕破产，她只好离婚带着女儿回到李家，虽然李家接纳了她，但李家的生意她却没有插足之地，只能捏着手里那点家产过日子，将来等李泽退下去把公司都交给李青扬，就更没她立足之地了。 所以她只能早作打算，这李青海也是李家的孩子，聪明伶俐的，她把他带回李家，帮他在李家站稳脚跟，将来这孩子就是她在李家的依靠。 李妍毕竟年长二十几岁，又是常年在生意场贵妇圈里交际的，一席话看似闲谈，却慢慢地说动了李青海。 “怎么样青海，”李妍喝了一口茶，动作优雅娴静，“你愿意跟姑姑回李家吗？” “我得跟我妈商量一下。”李青海还在犹豫。 李妍轻轻地笑了，“你妈妈早就知道这个事，就是她让我来劝你的。” 第38章 “真的吗？”李青海很是诧异，在他的印象中，杨萍是个很随性散漫的小女人，虽然是跟了李泽，但却并不是很在乎钱财权利这些东西，跟李青翔的母亲一心想嫁入豪门完全不同，她会希望李青海离开她回李家去吗？ 李妍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柔声说道：“你的母亲虽然不在乎名分，但她是爱你的，当然希望你能发展得更好，而李家能给你最好的一切。” 杨萍自然是舍不得儿子的，可李妍说动了她，为了能让李青海走上“正路”，她只好忍受分离。 李青海沉默了一会，才说：“让我想想。” “好，”李妍并不急，只是说道：“姑姑还有事，就先回b市了，雅静在a市写生，还麻烦你照顾她一下；如果你想好了，可以跟雅静一趟车回b市。” 李青海点点头，把她送出了门，他在沙发上坐下，心里很乱。 第23章 李妍当天就乘车回了b市，她的女儿温雅静留在了a市，她是学画画的，在这边写生，就住在李青海家里，李青海白天带着她在a市逛悠，找各种可以入画的景，晚上回家和杨萍一起吃饭，再也没有时间跟王蒙他们鬼混，更别提带着庄奕玩了。 温雅静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带着富家女孩的骄矜，但却不烦人；不会像施倩倩一样紧着往上凑，但又不像那些乖乖女一样对李青海这种坏学生避如蛇蝎，而且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李青海虽然并不喜欢带着女孩子玩，但却又没办法拒绝温雅静。 温雅静大概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四五线的小城市，对b市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天拉着李青海在大街小巷闲逛，一个石板路的老巷子她都能饶有兴趣地走上好几圈，找着喜欢的地方就支起画板，画上半天。 不过两天李青海就烦了，他实在不明白来来回回就那么点地方，有什么好天天逛的，但温雅静是李家的人，他在李家人面前一直都装成是温和有礼的样子，所以即使是心里十分不耐烦，也还得耐着性子陪温雅静遛大街。 温雅静不仅逛街、吃喝还要看电影，女孩这种神奇的生物虽然连瓶水也拧不开，逛吃起来却似乎有无穷的劲力，李青海超强的体力也被她遛得够呛，每天回家基本洗洗就睡了，游戏都不怎么玩了，更别说跟庄奕聊天了。 庄奕本来以为放了假能每天跟李青海玩了，没想到李青海都没有主动联系他，而且一天一天地不在家。 他心里奇怪，在qq列表里翻到王蒙，问王蒙知不知道李青海最近在忙什么，王蒙正好回乡下老家了，就让他问宋学谦。 宋学谦最近跟一个小太妹打得火热，庄奕给他发qq的时候，他正在网吧带小太妹玩dota呢，打游戏的间隙才抓起手机抽空给庄奕回了一条：青海带妹玩，我打游戏，一会说。 庄奕愣了，他跟这伙人玩的时间长了，知道他们经常说的“撩妹儿”中的“妹”并不是真的妹妹，而是指女孩子，而且他们这些人有事没事还爱认妹妹，李青海好像没有，但宋学谦光干妹妹就有五六个。 什么意思，李青海这几天都在陪女孩子玩吗？他难道又有女朋友了吗？ 庄奕再给宋学谦发qq，宋学谦忙着打游戏没再回复了，庄奕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他和李青海一块已经几个月了，做过很多亲密的事情，他心里喜欢和李青海待在一起，但李青海是怎么想的呢？会不会像施倩倩一样，处上一段之后，李青海就厌烦了，想去找别人呢？ 这个想法让他从未有过地心烦意乱，整整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连他最喜欢的书都看不进去了，书上那些铅字他每一个都认识，拼在一起却根本不知道说了什么。 庄奕捧着书盯了半个小时，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到了一边，自己愣了一会神儿，想着还是去找李青海吧。 李青海这时候不在家，正好庄奕他妈喊他吃饭，他心不在焉地扒着饭，想着去哪才能找到李青海。 平时都是李青海带着他玩，去的地方倒是五花八门，但是要一个一个找起来，一天也找不完。 “小奕？”庄妈妈喊了他一声。 “啊？”庄奕从饭碗里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妈。 庄妈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妈妈跟你说话听见了吗？” “妈你刚才说什么？”庄奕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根本就没听见。 “下午我们同学聚会，你要不要一起来？”庄妈妈问。 “我不去了，在家写作业。”庄奕说。 “好吧，那你晚饭自己解决噢。” “嗯好。”庄奕应了。 吃饭完庄妈妈就去卧室化妆挑衣服了，她约了几个要好的姐妹先逛个街，晚上再一起去同学聚会；庄奕则收拾了碗筷，到厨房洗锅。 他爸妈从小不仅教育他要多读书爱学习，也培养他讲卫生做家务，庄奕性格又温和，一直都是亲戚朋友用来教育小孩的范本，俗称“别人家的孩子”，但是这也让他在同龄的男孩子里面更加不受待见；跟李青海那种成天惹是生非、哥们儿小弟成群的人简直是两个极端。 庄奕碗洗得很利落，洗好擦干归了位，还顺便把洗碗池、煤气灶台等等都擦了一遍，正拿起菜刀擦拭，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一声，庄奕一直留意着手机的动静，这时候一听是qq提示音，一个走神，菜刀锋利的刀刃在他手上豁出一个大口子，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 第39章 “嘶！”庄奕疼地叫了一声，菜刀“铛啷啷”地掉在了地上。 “小奕？怎么了？”庄妈妈听见声音过来查看，见着庄奕满手的血吓了一跳，急忙掰过他的手来看。 “没事妈，就是不下心给刀划了一下。”刀口不浅，庄奕疼得龇牙，还是先安慰了他妈几句。 他手上有水，血沾着水在手上渗开了，看着血淋淋地一片，庄妈妈急忙拉他去客厅，一边翻箱倒柜地找创可贴，一边心疼地责备他：“你今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创可贴在哪呢，我记得我上次就放这了呀……” 她长时间不在家，找个纸笔什么的还好找，像创可贴这种不常用的东西，早忘了放在哪了，她上次放在柜子里那还是半年前的事，庄奕无奈地提醒她：“在电视左边第二个抽屉里。” “噢，在这呢！”庄妈妈拿了棉签创可贴之类的过来，先给他伤口弄干净，又给贴上创可贴，一边问他：“小奕，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庄奕摇头，“没什么，妈你快出门吧，一会迟到了。” 庄妈妈盯着庄奕看了看，没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她是庄奕的妈妈，敏锐地感觉到儿子最近很不对劲，但她经常不在家，又不知道庄奕发生了什么事。 学习上？庄奕期末考试刚考了班级第一，而且这孩子学习用功，是从来都不用她操心的。 身体不舒服？庄奕最近每天下午都去跑步，个子蹿起来了，人也很精神，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难道是……早恋了？庄妈妈摇摇头，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庄奕一直都很乖，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 她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暗暗自责对儿子关心地太少了，抬头一看表都快一点了，这下顾不得多想了，赶紧背上包出门了。 门一关起，庄奕就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厨房拿起手机打开qq一看，是聊天群里的消息，李青海并没有回复他。 他失望地放下手机，对着手上的创可贴轻轻吹了两口气，好疼啊。 第24章 庄奕花了一个多小时把今天计划完成的作业都写完了，坐在书桌前发呆。 他爸妈忙于工作，即使是假期，他也经常是一个人呆着，写作业，看书，收拾家，有时候也看会电视，从来也没觉得孤单。 但是自打认识了李青海之后，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呆着了，李青海带着他大街小巷地逛游，他以前见过的没见过的，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一股脑地被李青海塞到他面前，就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样，让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不仅仅有书本和学习，还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但李青海是他跟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忽然间找不着李青海了，他又再回到一个人，突然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单。 庄奕呆坐了一会，干脆拿了本书打开门出去了，就在楼道前面的台阶上坐下。 他想得很简单，他不知道去哪找李青海，但李青海总会回家的，他就在这边看书边等，总能等到他。 庄奕坐在台阶的边儿上，既不影响别人出入，又能看见人，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就打开书专心地看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庄奕有些看不清楚书上的字了，他揉了揉眼睛，摸出手机一看，这个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qq上面还是没有李青海的消息。 庄奕就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借着光继续看书。 李青海领着温雅静回来的时候，老远看见楼道旁边有一道光在那忽闪忽闪的，以为谁打着手电找什么东西呢，再往近了走，才发现是小孩儿坐在台阶前看书呢。 “小庄奕，你用功都用功得楼门口来了，”李青海喊他，“没带钥匙吗？” 李青海这么一喊，身边跟着的温雅静也看了过去，她想起妈妈李妍的话，心里暗自说道：就是这个小男孩啊。 她左脚在地上顿了一下，假装崴了脚，“哎呦”一声，顺手扶住了李青海的胳膊。 李青海手里拎着五六个购物袋，都是温雅静买的东西，背上还背着她的画板，这个时候本能地皱了皱眉，但他既腾不出手来扶着温雅静，也不能立刻就这么甩开她，只能任由她就这么抓着。 于是庄奕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李青海带着个漂亮姑娘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那姑娘还挺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 他想起宋学谦说的话，这就是李青海的新妹妹吗？ “愣什么神呢？”李青海人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庄奕面前，他有几天没见小孩儿了，看着他就想搂过来胡撸几下，但手里拎着东西还挂着个温雅静，最后只能把东西都交到右手，顺手甩开温雅静，腾出左手来在庄奕额头前轻轻弹了一下。 庄奕站起身来，叫了声青海哥，还没说出什么来，温雅静先接了话。 “青海，这个小帅哥是你朋友吗？” “是我……”李青海把到嘴边的“我弟”又咽了下去，在别人面前庄奕都是他弟，但在温雅静面前不行，他只好说：“这是我家楼下的邻居。” “你好，我叫温雅静。”温雅静笑容灿烂，“是青海哥的表妹。” “你、你好。”庄奕局促地跟她打了个招呼，不自然地后退了一小步。 温雅静其实比庄奕只大了一两岁，但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脚上是一双细跟凉鞋，头发披散着，发尾打着圈儿温和地落在她肩膀上，整个人看起来又漂亮又精致，这样站在庄奕的面前，不知怎么的就让庄奕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她明明笑容灿烂，他却一点也没觉得温暖，只是不想面对她。 第40章 “进去吧，别搁楼口堵的了。”李青海催了一句，又问庄奕：“没带钥匙？” 庄奕本来是等李青海回来跟他说说话的，真等到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无声地点点头，又摇头，默默地跟上李青海的步子。 到了他家门口，庄奕踌躇着没掏钥匙，李青海还没说话，温雅静就上来拉他的手，亲切地说：“小帅哥，要不要来我们家里玩呀？青海有好多游戏呢！一会让青海给你做饭，他做的饭好吃。” 她明明语调温柔，长利的指甲硌在庄奕手腕上，却只让庄奕觉得冷硬。 庄奕莫名其妙生出一种不适感，他后退几步甩开温雅静的手，慌乱地在口袋里摸钥匙，钥匙滑出来，“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庄奕蹲下去捡钥匙，李青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低头捡了递给他，顺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回家？” “嗯。”庄奕看他一眼，却透过李青海看见后面温雅静挑衅带讽的笑容，他还不太懂这些情绪，但以前总被人欺负让他对这些比同龄人要敏感得多，他本能地感觉到温雅静并不喜欢他，甚至是根本看不上他。 庄奕低头开门进去了，关上门之后不自觉地舒了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对温雅静，是害怕的。 李青海心里有点不痛快，他在李家人面前一向都伪装得很好，他虽然浑，但是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应该做什么样子，可庄奕在温雅静面前明显得不自在，这又让他不高兴。 李青海的生活惯来随心所欲，杨萍很少管他，但他心里拎得清，在李家人面前从来都克制有礼。 但是今天的事情，让李青海心里隐藏了很久的一个担心又一次冒出了头——如果要是有一天，他和庄奕的事被别人知道了，那会怎么样？ 少年人很少考虑未来，他们肆意挥霍着青春和快乐，他们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是偶尔地，也会在考试成绩下发的时候，在游戏散场关掉显示屏的深夜，他们心里浮起对未来的迷茫和些许恐惧，这感觉像墨汁滴在纸上，随着思绪扩散开来。他们可以轻易地翻过这一页纸，继续投入到快乐的情绪里面，他们很容易忘记烦恼，这是少年人特有的优点，但纸留在心里，并不会消失，而只会越积越多。 李青海深知他和杨萍现在的一切都来源于李家，他离不开李家，杨萍更不可能离开李家，李家像是支撑，又像是枷锁。 他没想出个所以然了，只想尽快地送温雅静走，他装温和装了好一阵儿了，心里开始腻味了。 李青海不痛快，玩游戏也心不在焉的，到了十点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在温雅静和杨萍差异的目光里，丢下一句：“找同学。”就披上外套出门了。 李青海去楼下小超市买了包烟，这几天温雅静一直跟着他，他连烟都很少抽，熬得难受。 他叼着烟在路边溜达，a市是个小城市，虽然是夏天，过了九点路上也就没什么人了，树影拉得老长，路灯下面蚊子抱团乱撞，草丛里不知名的昆虫叫个不停。 李青海摸出手机来，他想喊王蒙出来，但王蒙是和奶奶一块住，为了不影响老人家休息，王蒙晚上要么不出来，要么不回去。 他想了想，给宋学谦打了个电话。 宋学谦正带妹子在网吧杀得高兴，接了李青海的电话，妹也不带了，拍拍身边的人让替他打完这局，出门打了个车就去找李青海了。 他打车到了河边，下车一看李青海在栏杆上坐着呢，心说这是有事啊，转头去小卖铺拎了一兜啤酒，找李青海去了。 “咋了这是，你那表妹回去了？”宋学谦递给李青海一罐啤酒，自己拿一罐，撑着身体翻过栏杆，跟李青海坐了个并排，面朝着黑漆漆的河水。 “没呢。”李青海皱了皱眉，提起温雅静就无端地烦躁，拉开拉环灌了几口酒。 “这是要在你家长住啊，”宋学谦也开罐喝了几口，“用不用兄弟帮你……” 李青海说：“不用，别管她没事。” 宋学谦咂咂嘴，说道：“那是咋的不高兴，大晚上的把我喊出来，跟小庄奕吵架了？我看那小子傻怂的，不像敢跟你吵架的样儿啊！” 李青海霍然回头，盯住了宋学谦，河边光线昏暗，宋学谦对他轻轻笑了笑，眼神坦然慵懒。 他跟王蒙待的时间最长，但宋学谦是他们这伙人里头最聪明的，他忘了这茬。 李青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问：“这事……你们都知道了？” 宋学谦说：“我们没私下碰过，王蒙估计看出点来，俊杰晓旭肯定是不知道吧。” 李青海犹豫了片刻，又问：“你觉得……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啥呀想，我什么也没觉得。”宋学谦耸耸肩，说道：“这事有啥好琢磨的，你是我兄弟，你愿意稀罕谁愿意带谁玩都行，都挺好，我有啥可想的。” 李青海仰头闷了半罐儿啤酒，听着宋学谦还在继续说：“青海，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这个家世不一般。你在这儿，有一天算一天的，你就过得高兴点；要真有一天你回李家了，那就不一样了，好多事吧，你就得忘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兄弟永远是兄弟，你要有啥事了打个电话，我们还挺你。” 李青海也笑了，轻轻擂了宋学谦一拳，说：“德行。” 第41章 他拎着啤酒跟宋学谦碰了碰，两人喝光了啤酒，把啤酒罐捏扁，扬手远远地扔进河里。 “这是不是上回庄奕掉河里那地？”宋学谦眯眼看了看，觉得周围眼熟得很。 李青海跟着瞧，惊道：“还真是，上回就在那边那块儿吧？” “对对就那，”宋学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冬天那块冰先化，最危险了。上回你可真吓我一跳，握草，我还记得你脱了鞋就跳下去了，给我吓得差点没犯心脏病了，你那会要再不上来，我们都得跳下去捞你去。” 他说的是真话，庄奕掉下去他们不敢过去，这要是李青海掉水里，他们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跳下去找他去。 李青海也是心有余悸，“我现在想想也真吓得慌，我那次去救庄奕，这一路滑过去，那冰一路的碎啊，咔嚓咔嚓的，我裤腿脚都湿透了，那会没想那么多，就想的带着小孩出来玩，给人掉冰窟窿里了，这事我李青海干不来。” “小庄奕仗义呢，这事没告他妈吧？要让他妈知道了，不得拎着菜刀杀你们家去啊！” 李青海想想庄妈妈那个穿着职业装的知性形象，拎把菜刀来找他，忍不住和宋学谦笑了一阵。 “我没想过回李家。”笑过了，李青海低声说：“不是不想回，是没想过……我总觉得吧，那不是我家。” 李家对他来说，既了解又陌生，李家大宅坐落在b市有名的别墅区，是座四层带花园的小楼，奢靡华丽，但冷漠生疏，李青海望着大理石门柱上精美的雕花，像望着另一个世界。 他一脚踏进过李宅的大门，他跟宋学谦他们是不一样的，但他跟李宅里面的人也不一样。 这事儿宋学谦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喝完了酒，各自打车回家。 第25章 李青海回到小区都快十二点了，他往上望了望，见庄奕家的灯灭了，人应该是睡下了。 他摸出手机来给庄奕发了条信息：“醒着不？” 隔了十几秒没回应，他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扔上去，精准地敲在庄奕卧室的玻璃上。 李青海扔到第三块石子的时候，庄奕回信息了：“我都睡着了，干啥呀。” 李青海说：“往下看。” 又过了一会，庄奕卧室的窗户打开了，黑夜里探出个脑袋来，李青海冲他挥了挥手，庄奕怕被他爸妈发现不敢开灯，就把手机手电打开，也冲他晃了晃。 李青海就给他打电话，庄奕“喂”了一声，声音还带着没散尽的睡意。 李青海说：“小庄奕，你下来。” 庄奕有点不乐意：“大晚上的，干嘛呀。” “让你下来就下来，”李青海不耐烦地“嘶”了一声，“哪那么多话呢。” 庄奕今天有点不高兴，没有接话。 李青海顿了顿，缓了语气：“你下来，哥有好东西给你，嗯？” 庄奕“嗯”了一声。 李青海在地上蹲下来，抬头看着楼上那个黑影，又说：“好几天没见了，你不想你哥吗？真不想啊，哎伤心了，哥这大半夜还惦记着你呢，行吧那你睡吧，我回去了啊？你今天不想我，以后也别想你哥了啊。” 庄奕对他耍无赖简直是又气又恨，又熟悉又无可奈何，赶着李青海长篇大论之前打断他，紧着说：“下去、我下去！你等我一会！” 李青海摸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了，就蹲在楼门口等他。 庄奕怕他等时间长了，随便套了个半袖短裤就出来了，李青海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从三楼一路朝下亮起来，庄奕从楼门口走出来，往他这边跑。 黑暗里看不清脸，就能看见庄奕肩背挺直，腰腿修长，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力量。 他恍惚之间，有点想不起来最开始认识庄奕是什么样了，他是什么时候，悄悄地从又矮又搓的书呆子变成了身高腿长的少年模样？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庄奕脚步轻快，几步跑到李青海面前，见他叼着烟只管盯着他看，也不说话，黑暗里就看见烟头的红光一闪一闪的。 庄奕弯腰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李青海张开手臂，顺手就把人给搂住了。 庄奕吓一跳，弯着半个身体给他搂在怀里，感觉到一点灼热，赶紧喊：“烟、烟！” 李青海扭头把烟头吐了，搂着庄奕没撒手，闷着声音问他：“想你哥没？” 庄奕安安静静地给他搂着，没答话。 李青海等了一会没有回应，心说庄奕这回是真的不高兴了。 庄奕性格软，脾气好，基本就没有跟他闹过脾气；就算偶尔不高兴了，李青海哄一哄耍个无赖，他就让步了。 他们两个人，看起来是李青海一直护着庄奕，其实庄奕也一直包容着李青海。 李青海半个脸埋在庄奕肩膀上，低声喃喃：“哥想你了，好多天见不着小庄奕了。我妈这一阵经常在家，白天逛一天，晚上我还不好出来……” 庄奕听他说了一阵儿，突兀地问了一句：“阿姨在家，温雅静还跟你回家？” “对啊，她不回我家能上哪。”李青海顺嘴接了。 庄奕一把推开他，怒了声音：“她跟你回家！她还住你家是不是！你，你怎么这样！” 第42章 李青海没防备，给他推得直接坐到了地上，他愣了愣，粗大的神经终于摸到庄奕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傻小子跟他混了半年，这是长大了，见他带姑娘回家都开始想东想西的了。 李青海就乐了，就往地上一坐也不起来了，扬着音调逗他玩：“我哪样了，她住我家这不行吗？你不也住过我家吗？” “你！”庄奕给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够呛，指着他声音都颤抖了，“你让她住你家，你们是不是还一块睡觉？你说你喜欢我的，你怎么能这样？你喜欢我，你还喜欢别人！那你让我做那些事，你是不是也跟别人做过？！” 李青海吊儿郎当地支着一条腿，手撑着下巴听他控诉，小孩儿很少跟人发火，这会儿急得都语无伦次了，李青海听他越说越激动，怕把楼上都吵醒了，才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她是我表妹，不住我家，那让她住大街去吗？” 庄奕满腔的伤心难过，闻言卡了个壳。 “真的，”李青海无辜地摊手，“她妈我叫姑姑，人来a市写生，在我家住两天，这也不行啦？” 庄奕抽了抽鼻子，没接话。 “唉，小庄奕，你最近有点霸道啊。”李青海还不放过他，这会无奈地叹了口气，“温雅静老师给留了写生作业，我这白天陪着她满世界转悠地找地方画画，累一天回来了，晚上等我妈睡了偷溜出来找你吧，这又是闹脾气又是不高兴的，还给我推一跟头，我真是……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啊？” 李青海见他还不说话，提了调子就准备继续，要说他李青海靠打架制霸整个三中，名声在a市各大中学里都是有一号的；对着庄奕虽然不能动手抽他，但他毕竟是混了这么多年，整治起庄奕来还是一套一套的，每次不管是因为什么起的头，反正最后都以庄奕服软而告终。 李青海对着别人从来没有这个耐心，服就服，不服打一顿也服了；对着庄奕却是各种歪心思鬼点子层出不穷，还乐此不疲，每次都能发现新的乐趣。 他正准备继续说，庄奕跪在地上，主动伸手把他抱住了。 嗯，这是认错了。 李青海得意洋洋地想。 “没有，没有不待见你……”庄奕的声音闷闷地，带着点鼻音，“我不知道温雅静是你表妹，我以为是你认的妹妹……” “你以为我认个妹妹还带回家，你以为我是宋学谦那孙子啊？”李青海忍着笑，还想逗他，“在你心里你哥就是这种人啊？哥对你这么好，都喂狗了吧？” “没有，不是！”庄奕简直是见坑就跳，软着声音又愧疚又后悔，说：“青海哥对不起，我错了。” 李青海本来还想继续，听小孩语音温吞给他道歉，心里先软了，摸了摸他的头，说：“行了，下回别不问情况就跟我生气了啊。” 庄奕“嗯”了一声，又问，“你摔着没？没受伤吧？” 就他这一推能把李青海伤着，那是笑话了。李青海又想笑，生生忍住了，低声说：“你还说呢，话没说完就推我。你去三中打听打听，谁在我面前这么放肆，还能好好在那站着的？就那傻逼张猛，我送他去住院都是轻的！” 庄奕闻言简直内疚得不行，这李青海就有本事，几句话就能把他拿得死死的；跳腾？他在李青海面前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李青海说：“你说你这怎么办吧？” 庄奕就说：“你说怎么办呀。”他这时候什么都答应。 李青海满脑子歪主意，先咳嗽了两声儿，说：“说了半天嘴都干了，要不你——亲我一口吧。” 庄奕刚要反对，李青海眉毛一挑，张嘴就喊：“小庄奕啊——” 庄奕怕了他，捧着他的脸低头凑了上去。 李青海笑意闷在胸腔里，低低地起伏着，在他嘴边儿悄声问：“小庄奕，晚上那会儿，你是不是吃醋了？” 庄奕闭着眼睛，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青海在他下唇咬了一口，“说话！” 庄奕“嘶”了一声儿，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不喜欢温雅静。” 李青海在他嘴边亲了一口：“嗯？” 庄奕又加了一句：“她也不喜欢我。她什么时候回家？” “过几天就送她回去。”李青海说，“我也不喜欢她。” 庄奕笑出了声，又让李青海吻住了。 庄奕一直敏感又胆怯，从来没跟他说过讨厌谁这样的话，就算是施倩倩把他推倒害他差点掉到冰窟窿里，李青海也没听他说过施倩倩的坏话。 这回直接表达对温雅静的意见，也算是小孩成长的进步了。 李青海捏了捏他侧腰紧实的肉，心里还挺欣慰。 夜晚凉爽的风从两人身边掠过，带着夏天特有的青草味儿，蝈蝈在草丛里不知疲惫地叫，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静得出奇，但一点也不单调。 李青海抱着小孩儿亲了一会，放开了人，两人搂着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粘在了身上，庄奕觉得难受，不舒服地扭动着身体，李青海忽然伸手按住了他，低声呵斥：“别乱动！” 庄奕还是碰到了，大着胆子摸了摸，先笑开了：“青海哥，你又……你是不是挺想我的？” “想，特别想。”李青海恶狠狠地说，“你丫要是再乱动，老子真收拾你。” 他搂着庄奕坐了一会，算是下去了，但还是不怎么舒服，心里操了一声，拉着庄奕往楼道口走，这会儿也不知道几点了，再呆下去估计天都要亮了。 第43章 庄奕平时这点早睡了，今天见着李青海挺兴奋的，这会才觉得困了。 被李青海拉着走，迷迷瞪瞪到了三楼，站家门口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李青海：“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东西呢？” “啊……”李青海早把这茬忘了，他忽悠庄奕从来都是想起一套是一套，哪管的这么多呢，闻言在口袋里掏了一把，手机，烟，打火机，零钱，钥匙，没有一件能拿出来给庄奕的。 “东西呢？”庄奕得理不让人，把手伸在他面前要。 “东西？”李青海给他怼在墙角要东西，理亏之后恼羞成怒，反手把他按在墙上，贴着他耳边恶狠狠地低语：“没有了！你想要什么，牛奶喝不喝？” “不要不要。”庄奕赶紧摇头，李青海在身后紧贴着他，又开始热了起来；庄奕跟着他也算开了半个荤，有的事不是什么都不懂了。 不过李青海说的这个，他们还真没试过，顶天儿了就是用手。 “小傻逼。”李青海把手伸进他衣服里，在线条紧实的腰线上滑了一圈，最后在开始抬头的庄小奕上捏了一把，引起庄奕一声哼。 李青海捏着他的下巴把脸转过来，低头咬了一口，“这嘴要再敢这么嚣张，我就喂你吃别的了，听懂没听懂？” “懂了，青海哥我不敢了。”庄奕挣不开他，跟个鹌鹑一样让他按着点了头。 李青海又压着人亲了一会，顾忌这是在楼道里，万一庄奕他妈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儿子不见了，准备开门找的时候发现庄奕让他按在楼道里亲，那估计真得回头抄菜刀去。 他跟庄奕一直克制着，没太过线，心里想着庄奕还小，说的浑话都是吓唬他呢，这会过了瘾就松手了，让他回家。 庄奕逃也似的进了家门，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李青海脚步轻快地上楼了，他悄悄遛回房间，倒在床上睡了。 李青海回了家，蹑手蹑脚地进了门，怕弄出动静来也不敢洗澡了，摸黑去卫生间接了杯水漱了漱口，抹了把脸就回房间了。 躺到床上掏出手机来一看，都两点多了，李青海揉了揉眼睛，想起明天还得一早起来陪温雅静去写生，就是一阵头疼。 他把手机扔到一边，想着抓紧时间能多睡一会是一会，躺了几秒，抓过手机来，按亮屏幕在他们几人的qq群里发了消息。 【轩辕二少】：有醒的没？ 隔了一阵，李青海抓着手机都快睡着了，宋学谦给他回了消息。 【春城旧梦依稀】：咋的还没睡，晚上蚊子没喂够？ 【轩辕二少】：滚你的。 【轩辕二少】：明天上午有事没？ 【春城旧梦依稀】：有事也先紧兄弟啊，您吩咐。 【轩辕二少】：老街，哥几个没事的都过来。 【春城旧梦依稀】：不陪大小姐玩了？ 【轩辕二少】：她要写生，又是画一天的画，脑壳疼…… 【春城旧梦依稀】：hhhhh三陪不好当啊！ 【轩辕二少】：你替我陪会大小姐，哄高兴了有赏。 【春城旧梦依稀】：得嘞。我把庄奕带过去，我陪温大小姐，你玩儿庄奕。 李青海就笑，又跟他扯了几句，看看都快三点了，赶紧订了个闹钟睡觉。 第26章 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李青海眼睛都没睁，翻身挥手就把手机扫到了地上。 他就着姿势趴在枕头上，感觉脑子里跟糊了团浆糊一样。 闹钟还在锲而不舍地响，搅着他脑袋里的那团浆糊，李青海烦得不行，简直想把这吵人的东西砸掉了事。 他在闹钟的尖叫里又横了五分钟，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睁开一只眼睛，就着趴着的姿势，伸长了手够到手机，把那该死的闹钟关了。 世界瞬间安静了，李青海好歹记着还得带温大小姐去写生，又在枕头上死鱼躺了一会，用尽所有的毅力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了。 刚一站起来觉得眼前都有点花，李青海去卫生间放水，感觉自己站着都快睡着了。 网吧ktv熬夜通宵对他来说那都是常事，但是早晨8点就起床，对于不良少年李青海来说，上学都不一定能做到，更别说是假期了。 李青海接着冷水洗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心里暗道眼看着就快开学了，得赶紧把温大小姐送走，不然这日子过的太难受了。 温雅静早就起了，正陪杨萍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李青海自己算半个美食家，但实在品不出来这种苦兮兮的东西哪里好喝，偏偏温雅静讲究，每天都要喝上一杯。 李青海走过去在两人旁边坐下，温雅静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李青海皱了皱眉，干脆端起咖啡一口气儿干了，苦得舌头都麻了。 杨萍看了他一眼，给儿子递过去一块豆沙糕。 李青海赶紧接过来塞进嘴里，这才把苦味儿压下去一些，自打温雅静来了，李青海他妈也收敛了不少，通宵小麻将，半夜ktv的生活是没在继续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青海总觉得她最近脸色不太好，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 不过这会当着温雅静也没法问，他吃完了早点就带着温雅静出门儿了，温雅静看中了老街那块，要去写生。 李青海给她背着画板，打了个车往老街去。 老街是个通俗的叫法，并不仅仅是一条街，而是城中纵横交错的一片区域；据说是a市最早的城区模型，距今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青石板的街道，砖瓦顶的楼阁都还保留着，是一处独特的采风地。 第44章 李青海带着温雅静到了老街，正是上午时光，阳光还不是那么浓烈，人家院子里的李子树枝繁叶茂，枝叶伸过院墙，在青石板上面透下一大片阴影。 老街上没什么人，这里还留着大片的平房院落，住户大多是在这住了半辈子不愿意搬离的老人，清晨四五点起床到胡同口打一碗热腾腾的老豆腐就着油条吃完，这个时间是不出街的，到下午四五点太阳落山以后，他们才会搬着马扎三三两两地聚在老街上，聊聊天下下象棋，在夏天的和风里舒展着腰腿，脸上的皱纹像脚下历经风雨的青石板，眼中的神光又像头顶见证了岁月的古柏。 这会儿街上正安静着，很适合画画，温雅静挑了一处树荫下面，正对着一处院落，院门口立着两只石狮子，院门开着，门口一堵石头屏风挡住了人们望向里面的视线，石屏风上雕的瑞兽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不清了，只依稀可见当年雕刻的形状。 李青海帮着温雅静支好了画板，温雅静专心画画，他找了个台阶坐下，晒着太阳犯困。 太阳暖洋洋地照着，李青海靠着墙，惬意地打盹。 宋学谦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画面。 白裙黑发的女孩子坐在树荫下，支着画板认真地描画着老街的一角，长发从耳后滑落了一缕，随着微风在她白皙圆润的肩头荡漾。 后面李青海支着长腿坐在台阶上，后靠着青石板的外墙，闭着眼睛犯迷糊，对这边赏心悦目的一景完全没有丝毫兴趣。 暴殄天物啊。 宋学谦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走上前去先站旁边看了一会温雅静画画，保持着不过分接近的距离，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表情，然后才像是偶然发现了后面的李青海一样，先惊喜地“嘿”了一声，再走过去拍了一下李青海的肩膀。 李青海只是犯困，没有真的睡着，他睁开眼睛，就听宋学谦说：“青海，你怎么在这睡觉呢？昨天没睡好？”然后压低了声音，“那边儿有个女孩子在画画，我刚站旁边看了会儿，画得真好看。” 李青海抬头，正看见宋学谦一脸正经地凑在面前，前面温雅静听见声音正好转过头来。 宋学谦就跟完全不知道温雅静一样，还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他说“悄悄话”：“我看那美女比美术老师画得都好，那石狮子画的特别有灵气儿……青海你这黑眼圈够重的呀，快回家睡去吧，搁这儿睡再晒中暑了。”他一边说一边对着李青海挑了挑眉毛，李青海看着他像毛毛虫一样欢快跃动的左眉毛，好险没笑出声来，赶紧咳嗽了几声做掩盖。 初中都没有美术课了，天知道网瘾少年宋学谦去哪找的“美术老师”。 要说他身边这伙人，王蒙爱看闲书那是最见多识广的一个；宋学谦呢就心眼多，身上有那么一股子雅痞的劲儿，要说装模作样，没有人比他更擅长了。 李青海怕再让他说下去，温雅静没发现什么不对，自己先撑不住笑场了，赶紧接过话来，“什么美女啊，那是我表妹温雅静。” “原来是表妹啊！”宋学谦惊喜的表情拿捏得十分恰当，转身对温雅静露了个笑，“你好你好，我叫宋学谦。” 温雅静就对他点了点头，“你好。” 宋学谦没等别人说话，又迅速露出一个尴尬的表情，给温雅静道了歉：“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过来见你画的挺好看，就跟青海瞎说了几句……不是，也不是瞎说，就你真的画得挺好的！” 温雅静从小就是千金小公主，这种谦和中带点倾慕的目光，她从小到大不知道碰见多少了，当下对宋学谦笑了笑，说：“没关系，谢谢你的夸奖，其实我画得也没那么好。” “你太谦虚了！”宋学谦顺势走近几步端详她的画，抬手虚着指了指：“你看你这里光影处理得特别好……” 温雅静本来只是跟他客套几句，没想到宋学谦还真能说出点儿门道来，就低声跟他讨论了几句。 宋学谦其人，干啥啥不行，装逼第一名；甭管是大学教授还是幼儿园小孩儿，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他都能跟人唠上三句，再多就不行了，容易露馅。 李青海看见宋学谦在在身后背着手偷偷给他比了个“搞定”的手势，于是低头给庄奕发了个短信：在哪呢？然后把手机揣进兜里，对两人说：“正好我去买点吃的，学谦替我陪雅静一会儿。” “放心吧。”宋学谦的态度拘谨而又认真，“我在这儿看画画，保证哪也不去。” 李青海憋笑憋到内伤，赶着宋学谦露馅之前，迈开长腿遁了。 转过这条巷子，就看见庄奕蹲在路边，正在逗一只大花猫。 “小心挠你。”李青海上去把庄奕提溜起来。 “温雅静呢？”庄奕往他身后看了看。 “交给宋学谦了。”李青海拉着他往前走，说：“走走走找个地方待会儿去，一会中午再回来。” “宋哥能行吗？”庄奕对宋学谦的靠谱程度表示怀疑。 “放心吧。”李青海完全不担心：“这小子心眼多得很，陪温雅静玩上半天不成问题。” 以宋学谦认了十几个干妹妹还能让这些“妹妹”同时出场一起陪他开生日party的光辉战绩来看，再来三个温雅静他也一样唬得住。 李青海就带庄奕找了个放映厅，挑了张哈利波特的盘放着，他往大沙发里一瘫，电影刚刚放过开头，还没放到哈利波特回霍格沃茨，他就睡着了。 第45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电影里面没鼻子的伏地魔正在尖叫，庄奕没吵他，还在认认真真地看电影，李青海就笑，小庄奕就是做什么事情都专注，不知道好学生是不是都这样。 他摸出手机来想看时间，先看见宋学谦给他发了七八条未读信息。 坏了！ 他把这事给忘了，宋学谦那边不会是露馅了吧？ 李青海瞬间清醒了，手忙脚乱地点开消息，先看见最新的一条，宋学谦说：饭毕，去人民公园看放风筝了。 李青海：“？” 他赶紧按了几下向上键，把对话调到最上面。 【春城旧梦依稀】：你表妹要教我画画，你跟庄奕多玩会，别着急回来。对了你表妹叫啥来着？ 李青海：“？？” 【春城旧梦依稀】：我带雅静去城东吃麻辣烫，你可以假装回来了没找到我们。 李青海：“？？？” 【春城旧梦依稀】：我们去和轩撸串，不用回来了，带庄奕自由活动去吧。 【春城旧梦依稀】：我要报销！你表妹点了五串大腰子，花了哥哥25块钱呢！ 李青海：“！？” 他眼睁睁地看着宋学谦带着他矜持优雅把肯德基跟大排档视为同等的温表妹，在短短小半天的时间里，尝遍了路边的麻辣烫、道口的羊肉串和棚户区的酸辣粉；然后带着只要见着天光必须打伞、一寸皮肤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的金贵小千金，冒着a市正午的大太阳去树比人还少的人民公园看风景去了。 李青海在黑暗的放映厅里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屏幕上的光投射到四周都带出了光怪陆离的影子，这个世界太他妈的玄妙了。 他错了，宋学谦不是人才，那他妈的是个天才。 第27章 宋学谦成功变成了李青海脱身的助力器。 一个成天打架泡网吧的小混混，能一本正经地跟人讨论画面布局，光影表现，远近结构，能保持住一个既不疏远也不过分的距离，展现一个和善但又绝不谄媚的态度，让从小到大追求者能凑一个足球队的温雅静乖乖放下戒备，穿着香奈儿雪纺裙跟他站在路边吃五块钱一碗的酸辣粉，这事儿换李青海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除了宋学谦。 宋学谦他爸是财政局的科长，他妈是个高中老师，说起来也算是书香门第，从当初给他起的名字就可见一斑；就是不知道怎么的，他完全不爱学习，也什么拿得出手的特长，就成天跟李青海他们混在一块。不过家庭环境在那，他想和温雅静亲近，操作起来远比一般的不良少年要容易得多。 夏季时光飞逝，很快就临近开学了。 开学以后温雅静就得回b市了，她就是再拖延，总得回去上学去。 李青海松了一口气儿，总算要把这千金小公主送走了，虽然最近宋学谦承担了照顾小公主的大部分责任，但他每天晚上都得按时回家面对小公主温雅静和大公主杨萍，烟不能抽，脏话不能骂，桌子不能拍，玩游戏都得面带慈和的微笑，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反骨都在叫嚣，憋得都快抑郁了。 李青海和宋学谦每天陪温雅静，开个黑都得挤时间，王蒙陪他奶奶回乡下探亲去了，李俊杰期末语数外统统不及格，被震惊的李母一连报了六个补习班，一头塞进补习教室里再也没出来。 兜塔五小强一气儿缺了四个，剩下韩晓旭也就自己泡泡网吧的份儿了，少了李青海他们打头，这个假期三中的势力空前消沉，被二中以张猛为首的混混打击了好几回，就连王文强他们都吃了大亏，上网撸串都只敢去熟悉的那几家。 李青海他们几个快开学的时候碰了头，一群不良少年居然奇迹般地过了一个十分纯良的暑假，没有闹事没有打架没有歪风邪气，互相都觉得十分神奇。 几个人聚在老街口的烧烤摊前，围着他们常坐的那张桌子坐了，喝着啤酒撸串。 这家烧烤摊他们常来，老板认得他们几个，不用点菜，都是老板看着给烤，不一会就给上了一桌子；钱也不着急要，他们走的时候给老板一结就行。 今天这顿是李俊杰请客，庆祝他为期一个半月的补课生涯终于宣告结束，他妈和宋学谦他妈是一个学校的同事，平时比教学比纪律比成绩比职称，争得不亦乐乎，宋学谦虽然也不济吧至少每门功课都混了个及格，李俊杰起手就把语数外三门主科挂了个遍，跟宋妈比了半辈子的李妈那个气哦，脸都给他丢光了，这个假期薅着他早晨六点就得起来背单词，每天数学题做不完不许睡觉，李俊杰给他妈整治了一个暑假，眼瞅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黑眼圈大眼袋抬头纹加眼神呆滞面色憔悴，活像纵那什么过度的失足少年。 几个人开了啤酒，给每人先倒了一杯，到李俊杰那的时候，王蒙手抖了抖，给倒了半杯。 “干嘛干嘛，”李俊杰不高兴了：“倒满啊，我又不是小庄奕！” “你这德性，看着还不如庄奕呢。”王蒙没给他加，就着酒瓶把剩下的底子一口喝了，擦了擦嘴角，“怎么的李公子，您这补习班是苍老师教的吧？瞅得整个人都虚了呢？” “我刚才就想说呢，”韩晓旭拿着一串羊肉，吃得满嘴流油，“怕俊杰一会儿不给结账，没敢说出来。” “俊杰不请我请，该吃吃该补补。”李青海拿过一串烤得冒油的大腰子放到李俊杰盘子里，“俊杰，多吃点，啊。” 第46章 庄奕喝着可乐，老老实实地说：“俊杰哥，青海哥说吃腰子补肾。” “滚滚滚滚滚！”李俊杰大怒，跳起来就要抽人，被王蒙和韩晓旭联合给镇压了，嘴里还在怒吼：“劳资我那是做题累的——我学习！我学习来着！你们懂什么？！” 庄奕顺口接了一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其他几个人笑成一团。 闹了一会，李俊杰咬着冒油的大腰子，含糊不清地问：“老宋那猴子呢？有人请客这么好的事，他居然不来？” “问他，”王蒙朝李青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老宋卖身给青海了，天天给他家小公主伴驾呢！” “卖什么肾？”李俊杰听错了，颇为意外，“就老宋那腰子，还真有人要呢？” “宋爷我听见了！你大爷的李俊杰！”只听平地一声吼，宋学谦一个健步窜过来，抱着李俊杰的头就往下按，嘴里恶狠狠地：“你小子长进了啊？敢在背后说你宋爷的坏话！补了一假期的课给你补傻了吧？” 李俊杰挣不脱，反手挠他的痒，王蒙韩晓旭边拉架边下黑手，李青海吃自己的串，庄奕乐呵呵地看热闹。 宋学谦和李俊杰从小就认识，他俩的妈比事业比老公比儿子，比了一辈子谁也不服；他俩倒是一直很铁，从小学就是逃课翻墙惹是生非的最佳搭档，都是不良少年，谁也别嫌谁丢人。 李俊杰终于让韩晓旭和王蒙合力给救了下来，李青海拿塑料杯倒了杯酒递给宋学谦，问他：“你怎么过来了？雅静呢？” “在必胜客点菜呢，我说上个厕所，这不就趁机跑过来跟你们扯两句。”宋学谦接过啤酒喝了两口，拿过一串鸡柳咬了一口，“杰仔儿请客，怎么也得来捧个场啊！” “捧什么场，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李俊杰气哼哼地回了一句，随手抓了把毛豆怼到他眼前。 宋学谦两口解决了鸡柳，剥着毛豆角，嘴上不停，“还真有个事，王文强出事了你们知道不？” “张猛干的？”李青海接了一句，“这上个月的事了吧？” “上回张猛带了六七个人堵王文强，追了两条街没追上。”宋学谦摇头，“我说的是上礼拜，张猛带了十几个人，把王文强连的俩哥们儿都打住院了。” 几个人对了下眼神，都有些惊讶。 三中六中一直都有矛盾，互相挑衅打架是家常便饭，不过这一般都是上学期间，最多刚放假的时候针对上学期的纠纷约一回架也就得了，暑假大家各玩各的，真凑巧碰在一块了，才有可能干起来。 像张猛这种假期还特意找人堵人的，还真不常见。 王蒙就问：“多大仇啊，一上来就给人整医院去了，这都快开学了，有什么事不能开学解决啊？” 他们这个暑假各忙各的，互相之间联系的都少，对三中六中的恩怨更是不了解了，把人打住院就算严重的了，王文强是怎么得罪张猛了？ 韩晓旭这个假期经常泡在网吧跟人开黑，算是跟三中人联系最多的了，奇怪道：“没听说有啥大新闻啊。” “大新闻就在这呢。”宋学谦往旁边瞅了瞅，压低了声音：“听说张猛带着刀子呢，王文强让丫腿打断了！” “握草？丫也太嚣张了吧！”李俊杰惊了。 李青海和王蒙打架打急了也动过刀子，但是他俩有分寸，不会堵个人就亮刀子，更不会随便往人身上招呼，张猛动刀子的事都能让宋学谦打听出来了，可见当时根本就没遮掩。 “我就过来跟你们说下这事儿，咱们最近跟张猛没啥冲突，不至于找咱们麻烦。”宋学谦惦记着温雅静，待一会就着急回去，站起身来要走，“我先走了啊，晚点我把雅静送回去，再来找你们。” 李青海喊住他：“早点把雅静送回去，你一个人别瞎逛，注意着点。” 宋学谦：“放心吧，想堵着他宋爷，张猛还嫩了点。” 李俊杰提醒他：“晚点金麦ktv啊，青海请客。” “知道啦，你们先唱，等我过去的。”宋学谦潇洒地挥挥手，转身走了。 静了一会，李青海问：“你们谁有王文强电话？” 他们跟王文强不同班，平时没啥交情，但都是一个学校的，外校的来挑衅的时候也是同一战线，这时候问候一声不为过。 王蒙拿出手机来找了一会，递给李青海。 李青海拿自己的手机拨了，响了好一会才接通，电话那头“喂”了一声，声音听着不太精神。 “王文强？我李青海。”李青海说，“听说你让张猛堵了？” “李青海，你这消息挺灵通啊，”王文强笑了一声，又“嘶”了一下，大概是牵动了伤口，“我和我俩兄弟，让张猛给端了，这都在五院住院呢。” 李青海问：“怎么回事，严重不？” “我这右腿骨折，断了根肋骨，我俩兄弟比我轻点，也差不多。”王文强说：“张猛带的几个人我看着面生，不像六中的人。” 李青海沉了语气，“外边的？” “嗯，我看着像，打一半掏出刀来了，我们就没敢硬刚。”王文强顿了顿，“哥们儿，听说张猛这几天找人打听你呢，这几个人动起手来没深浅，你小心点。” “谢了，你好好养伤。”李青海挂了电话。 他把情况给几个人大致所了一遍。 第47章 “张猛真找了外面的人？”王蒙骂了一句，“丫真够不要脸的。” 几个学校平时斗得凶，但都是学生间的纠纷，带上外面的人那性质就变了，张猛这个行为别说他们几个，放六中本校那也是让人看不起的。 “这小子，别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李青海捏了捏眉心，有点儿烦，“俊杰去打听一下。” “好嘞。”李俊杰应了。 “这几天都留点神儿。”李青海环视了一圈几个人，叮嘱道：“少去六中人多的地方。” 他跟张猛的梁子不小，不算之前的纠葛，冲着庄奕前后都让张猛住了两回院，放以前这不算啥事，大不了真让张猛堵着了，他也挨回打呗。 但是张猛找了外边儿的人，那就没深浅了，他李青海不怕，但他这几个兄弟，伤了谁都不行。 第28章 李青海他们吃完烤串，去金麦ktv开了个大包，边唱歌边等宋学谦过来。 宋学谦跟温雅静正好在这附近溜达，不过为了维持他的人设，他得先把温雅静送回家去，再自己过来。 几个人唱了一会，李青海喊上王蒙，两人跑厕所抽烟去了。 这ktv建在a市的繁华地段，连洗手间都透着一股土豪金的豪华气息，这场当然是李青海请，也就他对于来这嚎一晚上的高额消费不当一回事。 王蒙在这土豪金的厕所一颗烟抽了一半，就憋不住要拉肚子，捂着肚子叼着半颗烟跑里头蹲坑去了。 李青海笑骂了一句，站在男卫生间这半边的厕所门口抽烟，边听王蒙在里头扯淡。 “老宋这孙子，这回可找着事干了。”王蒙叼着烟，口齿不清地跟他唠嗑，“丫就是一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东西，你可盯着点，别让你那表妹给拐跑了。” “你快少看点修真小说吧。”李青海对他臭词滥用的行为表示鄙视，转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吧，温雅静从小到大的追求者能凑一个足球队，老宋那两把刷子哄不住她。” “那可没准，老宋可是高手中的高手，你是没见过……” 李青海靠着白色大理石镶金边儿的洗手台听他说话，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儿喧嚣，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从洗手间门口过去了。 李青海往那边儿瞟了一眼，正好看见这群人从门口走过去，一看就是社会上的人，各个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带着大金链子小耳环的，这些人在好一点的ktv里经常能碰见，不过一般都是互不招惹，毕竟年纪轻轻就在这里面玩的，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权，要不就是自己混出来的，都不是傻子，不会有人不知底细就去招惹别人，给自己惹麻烦的。 李青海看了一眼就把目光转了回来，这时候听见一个挺熟悉的声音在人群里说：“威哥，李青海那孙子就在这家ktv，兄弟们辛苦点把他找出来，今天这场我请了……” 李青海猛地一震，追出去两步一看，一伙人十几个沿着ktv光彩炫目的走廊往前走，其中有个敦实的胖子，看背影还真是张猛那孙子。 李青海轻轻地“嘶”了一声。 张猛居然找的ktv来了，要是按平时，他也不怵，他们这几个人天天惹是生非大小场面见过不知道多少，打不过还能跑呢。 但是现在，宋学谦不在，王蒙拉肚子，就他李俊杰韩晓旭三个主力，还带着个庄奕。 而且王文强刚说了，张猛正带人找他呢，这要是给他们找到了，恐怕是一场硬仗，他们几个都是油惯了的，找机会跑了那是没问题的，但庄奕不行，庄奕没打过架，连怎么保护要害都不知道，这要是真打起来庄奕肯定第一个被撂倒，跑都没的跑。 李青海有点儿后悔，知道张猛要收拾他，吃完烧烤就应该让庄奕回家了，带他来什么ktv？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这事儿不能让庄奕卷进来，甚至于说如果刚才那些混子都是张猛找的帮手，他都不想让宋学谦他们几个挨着。 这几个人里他跟王蒙最铁，也就王蒙跟他拎着钢管刀子出去跟人真枪实弹地干过架，剩下几个人平时看着再混不吝，在家也都是爹亲妈疼的小少爷，平时真有硬茬子，李青海从来不喊他们。 李青海下了决断，他把烟摁灭在洗手台纯白色的大理石上，转身出去了。 张猛开了个豪华包，把混子头头安顿在里头，带着人挨个包间找人，暂时离李青海他们那间还挺远。 李青海径直去了前台，前台是个染着一头紫色夹蓝色头发的小妹，画着非主流的烟熏妆，正拿着手机玩偷菜。 李青海敲了敲接待牌，小妹恋恋不舍地从手机上抬起眼来，语气有点儿不耐烦：“添酒还是果盘？” 李青海抽出几张红色钞票递过去，“给刚才进来那一大伙人上个果盘去。” 小妹看着年纪轻，在这ktv当前台也有一阵儿了，对于这种行为见怪不怪，收了钱，用染得漆黑的指甲拨了拨张数，懒洋洋地说道：“大果盘，找你34……” 这家ktv的酒水定价都以8结尾，吃食定价都以6结尾，算是图个彩头。 “不用找了。”李青海又递给她三张红票子，“这是给你的。” 小妹懂事，立刻放下手机，稍微坐直了身体，“哥哥有什么吩咐？” “告诉张猛，”李青海舔了舔牙齿，淡淡地笑了，“舔他威哥的脚不算能耐，想平我俩的事就来，我李青海等着他。” 第48章 他说完就往外走，ktv门口守着俩混子，这是张猛安排在门口堵人的，但无奈他俩不认得李青海，李青海不疾不徐地从他俩身边走过去了，站在马路对面点了根烟，抽了一半的时候看见张猛带着一伙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张猛站在ktv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还真看见李青海在马路对面抽烟，他“嘿”了一声，指着李青海大喊道：“李青海你个孙子！你站着别跑！” 李青海就是等他出来的，拇指朝下冲他晃了晃，扭头就往小巷子跑去。 张猛给他挑衅的动作气得够呛，吼了一声带着那一群混子就追了过去。 王蒙蹲得腿麻，兀自叨逼叨了半天，才察觉到根本没人回应，他喊了一声：“青海？” 半晌没人回应，外面动感的音乐隐隐约约地投过来。 “握草李青海？”王蒙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应。 他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安，“蹭”地站起来，腿麻得差点一屁股坐回去，正扶着墙往外走，手机铃声响了。 是李青海发的短信：把庄奕送回家，换场子。 他回了个“ok”，一瘸一拐地往包厢走，正走一半手机又响了，是宋学谦给他打的电话。 王蒙接起电话：“喂老宋啊？你啥时候过来啊？” ktv的走廊里回响着各种鬼哭狼嚎，宋学谦说了句啥王蒙根本没听清，他只好又回了卫生间，一手堵住另一只耳朵，这才能听清楚宋学谦的话。 “青海呢？”宋学谦问。 “青海？”王蒙回答：“刚在厕所门口跟我聊天儿呢，这会儿不知道去哪了。” 宋学谦：“他还在ktv不？” “在呢吧……”王蒙说：“刚还给我发短信，让把庄奕送回去呢，说要换场。” “那就是不在！”宋学谦对他的脑子无语了，“他也给我发短信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去ktv前台问问去，看知道他去哪了不。” 王蒙脑子没宋学谦那么灵，嘴里应着“知道了”，先回包间看了看，韩晓旭李俊杰庄奕正唱着呢，见他回来就问李青海去哪了。 王蒙这时候才觉得有点不对了，转身出了包间，大步往前台走。 前台小妹得了三百块钱，给自己的农场充钱买了装饰和狗，在那偷菜偷得正高兴。 “妹子，问你点事。”王蒙敲了敲台子，“跟我们一块的那个男的你见没？跟我差不多高，穿一身阿迪，长得挺帅那个。” 小妹目光粘在屏幕上就没离开过，随口说：“走了，走有一会儿了。” “哦，走了。”王蒙挠挠头，想了想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啊？” “走就走了还说什么啊。”小妹有点儿不耐烦了。 得，问她是白问，就惦记着手机里那几颗菜呢。王蒙叹了口气，转身往包厢走，跟韩晓旭李俊杰说：“转场了，先把小庄奕送回去。” 这都习惯了，他们很多活动不能带庄奕，都是把庄奕送回家去再行动，几个人把剩下的酒喝了，到前台结账。 李青海在他们这办了张卡，他自己懒得拿，让王蒙装着，什么时候来唱歌，走的时候让前台从卡上划账就行了。 小妹这时候不能偷菜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手机，接过李青海的卡给他们算账。 王蒙输了密码，小妹把账划了，打出个小票递给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叫住了王蒙，“哎，你刚才问我的，是不是穿个白短袖那个哥哥？” 王蒙立刻说：“对对对，你见着他了？” “嗯，他给一个包间送了果盘，还让给一个人带话呢。”小妹说：“叫……叫什么猛来着？” 王蒙眉心跳了跳：“张猛？” 小妹：“对对对，就叫张猛！那张猛带着一伙人挨个包间找人呢！后来他就走了，那个张猛领着人也走了。” 王蒙：“张猛带了多少人？” 小妹皱了皱眉，“我也没数啊，有十多个？” 王蒙“操”了一声，转身就往外面走。 庄奕他们在ktv门口等他，韩晓旭蹲着抽烟，李俊杰正在讲电话。 王蒙站在门口顿了几秒，忽然冷静下来了。 “晓旭送庄奕回去。”他说：“俊杰去‘网鱼’开几台机子等着我们——别开机子了，开个包间吧。” 网鱼是他们经常去的一家网吧，在三中附近，离这儿有一段距离。 “得嘞。”韩晓旭应了，又问：“那你呢？” “我去找老宋。”王蒙说。 他们几个打车走了，王蒙给宋学谦去了个电话，“没事，转场‘网鱼’了，你一会把表妹送回去，直接过去找我们吧。” 宋学谦疑惑：“干嘛跑那么远去？” “谁知道呢，”王蒙漫不经心地说，“好久没去了怪想念的吧。” 他挂断电话，把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刚从乡下回来不久还没来得及收拾，身上杀伤力最大的就是个打火机了。 “有点难搞啊青海。”王蒙喃喃道。 第29章 李青海绕进小巷子里，拐了个弯往老街那边走。 这块儿他们常来，他对路很熟悉，要想甩掉这些人，不能走大道，就得往小巷子里钻。 谁知道这次他失策了，张猛领的那些个也是常年混迹这一片的，虽然没有他这么轻车熟路，但也差不到哪儿去，眼见得李青海跟条鱼一样油得逮不着，又喊过来几个人，最后仗着人数优势，终于把李青海堵在了巷子里。 第49章 “你跑啊，”张猛弯腰扶着肚子猛喘气儿，还不忘指着李青海叫嚣：“你、你怎么不跑了？” “再跑我怕给你肺累炸了。”李青海冷冷地说了一句。 他背靠着墙壁，左右两边都是张猛找来的帮手，还有先前分出去堵他的人得了通知在往过赶，粗略一看没有二十也有十好几个，他心里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了。 张猛这回得意了，边喘边笑，断断续续变调的笑声跟一头野猪在嚎叫一样，嚎够了才又指着李青海恶狠狠地说：“你丫不是挺厉害的吗？今天你好好厉害，你想不厉害都不行。” “嗯，今天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李青海说。 手机被他调成了震动，在裤袋里一直不停地震，他摸出来一看，是王蒙发来的，就俩字：在哪。 这就跟他俩以前好多次打架惹事没什么区别。 李青海忍不住笑了笑，手指飞快地按动，给他回了地址，还加了三个字：带家伙。 刚发完短信，对面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李青海来不及收手，握着手机直接横起手臂挡住了这一拳，手腕震动，手机被打飞出去，“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他左手握拳，一拳正中鼻梁，把这个人直接擂出了鼻血；抬脚踹开另一人，仗着巷子深窄，对方暂时发挥不出人多的优势，出手又快又狠，能撂倒一个是一个。 张猛找来的虽然看着岁数都不大，最多也就20出头，但都是在社会上混了好几年的人，眼看得李青海悍勇非常，眼神暗了暗，领头的杨威带着几个亲近的小弟站在外围还没上，手插在口袋里，已经握住了刀子。 李青海没有练过专业的武术，靠的都是跟人打架斗殴练出来的身手，又凶又狠，但是架不住人多，身上还是挨了好几下，这伙人都是出来混的，出手远比高中生要狠得多。 李青海手上没家伙，这伙人拿着随手捡的木棍砖头酒瓶子等等，李青海给砸了几下，冷不丁地被人一棍子扫在腿上，踉跄了几下扑倒在地。 拳脚顿时雨点般倾泻下来，他双手抱头护住要害，整个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身上挨了几下狠的，之后就疼成了一片，再也分不清哪是哪了。 就在这时巷子口响起一声大吼，王蒙大步冲过来，一手一根钢管舞得是虎虎生威，见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砸，愣是突破包围圈冲到了李青海身边。 他一手横举钢管在胸前隔开那些混子，另一手把钢管递过去。 李青海给打得不轻，虽然护着了要害，其他地方也是疼成一片，抓着钢管踉跄了一下，才借着王蒙的劲儿站起来了。 王蒙瞅了他两眼，看人站得都打晃了，调侃道：“不行啊二少。” “谢蒙少仗义。”李青海站稳了，啐出一口带血的吐沫，接过钢管掂了掂，皱了皱眉：“这家伙不行啊。” “时间紧急，能找着用的不错了。”王蒙踏前半步，护住李青海左边和前边，就把右边放给了他，两人不再言语，挥起钢管就砸。 两人着实强悍，但扛不住对面人多，而且那些混子跟学生完全不同，各个也都是常年打架斗殴的主儿，不一会就从一个人挨打变成了两人挨打，不过好歹没像李青海刚才那样滚在地上给人踩。 张猛在外头看得着急，大喊一声冲上去，结结实实一脚踹在王蒙身上，王蒙没有防备，撞倒了旁边的垃圾桶，跟满地垃圾滚在一起。 张猛跟上一脚狠踢，不想旁边李青海忽然扔了钢管，猛地扑过来抱住了他，带着他一起扑倒在地上！ 这一下谁都没有想到，还没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王蒙从垃圾堆里爬起来，举起一个破酒瓶狠狠抡在张猛头上！ 张猛一声惨叫还没喊完，李青海紧跟着就是一拳擂在他脸上，周围的小混混们急了，拼命想把张猛弄出来，哪里弄得出来？李青海和王蒙放弃了全部的抵抗，任凭周围拳打脚踢，两人盯紧了张猛，把他按在地上一顿狠揍！ 学生打架一般都是皮外伤，打出个骨折来都是深仇大恨了，张猛带着这伙人亮了刀子把王文强打断肋骨打进了医院，李青海和王蒙都知道今天这事没法善了了，被堵住就是挨打的份儿，这时候就揪着张猛打才能解气，多擂他一拳那都是赚的。 李青海和王蒙那是多少年打架培养出来的默契，根本就不用商量，一人锁腿一人压手，把张猛困了个严严实实，拳脚接连不断地往他身上招呼，旁边儿每人踹他们一脚，他俩再各自踹张猛一脚。 张猛先还边叫边骂，问候了李青海和王蒙的全家亲戚，后来就骂不动了，只剩下惨叫了。 这伙人都是跟着杨威混的，见状也不打了赶紧拉，七八个人费了半天劲终于把张猛拽出来了，张猛一脸的血，躺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杨威在旁边儿站着抽完了一颗烟，皱了皱眉，把烟蒂丢下踩灭了，带着身边三四个旁观的人准备亲自上了，俩高中生收拾到现在，他看得都不耐烦了。 杨威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小弟，上去一拳砸在王蒙肚子上，把他锤回了垃圾堆里，接着再打李青海，李青海躲了两下，被他扫腿踹倒，在地上滚了几滚才停下。 杨威活动了一下手腕，给身边的小弟们使了个眼色，他心里有分寸，俩高中生而已，给张猛出口气就算得了，没必要真给人打出好歹来，也按着揍了好一会了，他就准备差不多就带人撤了。 第50章 王文强的腿是他打断的，这个李青海也废条腿，事儿就算平了。 杨威接过一个小弟递过来的木棍掂了掂，对这实木的质地很满意，冲着地上的李青海走了过去。 就这时，巷子口又是一声吼，韩晓旭、李俊杰打头，身后跟着十几号三中的男生，手里都拎着木条钢管，一伙人人高马大的把左边巷子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混子们都有点愣，没想到这伙学生还真能聚起这么多人来，这要是真干起来，他们这边儿也占不到太大便宜了。 本来抄着家伙来堵人，忽然就变成打群架了，这变化实在是有点让人始料未及。 “妈的张猛！”李俊杰提起一口气，沉着声音就吼：“有种别他妈藏后面，你出来！老子今天替你爹好好教训你！” 张猛刚让人扶着爬起来，鼻血就跟不要钱一样地往外流，到现在都没止住，李青海和王蒙下了狠手，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疼的眼前都一阵儿一阵儿地发黑。 张猛恨得眼眶通红，见着李俊杰带人过来，忽然大喊一声，从扶着他的混子身上抢过刀来，冲着李青海就扑了过去！ 谁都没想到被锤个半死的张猛会忽然暴起，李青海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势在地上滚了一滚，张猛的刀子擦着他衣服“铛”地一声戳在地上！ “我操、操、操、操！”张猛追着李青海，每骂一句手里的刀就往下扎一下！他已经不管不顾了，刀子对的都是李青海的胸腹！ 李青海一路往下滚，顺便把王蒙踹到一边去，别受了这疯子波及，好在张猛的目标只有他一个人，好几次刀子都把他的衣服划破了，差一点就扎他身上了。 “我□□妈张猛！”李俊杰见状简直暴怒，带着人就冲了上来，跟混子们打了起来。 混子们年纪都轻，有好多人还没见过张猛这么疯狂的样子，一边扛着李俊杰他们的压力，也没人去拦张猛。 “妈的！”杨威知道轻重，上前一脚踹在张猛腿上，让这刀偏了准头，扎到了李青海肩膀上，血霎时间就涌了出来！ “撒手！你他妈捅死他要蹲号子知道吗！”杨威过来想夺刀，他们打高中生拿着刀都是唬人的，打一顿是小事，这要是捅了人那就是刑事责任了，他们这些人也脱不开干系！ 张猛打红了眼，哪还管杨威是哪个，举着刀乱挥差点连杨威也捅了，杨威被他的疯劲儿逼退，张猛又挥刀冲李青海扎过去。 这时候后边儿冲出来一个人要抢张猛的刀，是宋学谦！ 这小子心眼多，李俊杰他们在正面，他偷偷绕到了背面想偷袭，这时候也顾不上了，使尽全身力气拽着张猛就把他往一边儿拖。 王蒙扑上来抱住张猛的腿，李青海抱着他的腰，张猛疯了一样，通红的眼里只有李青海，不管不顾非要捅死李青海，三个人都按不住他！ 一片混乱，就听见张猛喊了一声，这声音听着比刚才疯狂追砍李青海的时候清醒了不少。 张猛捂着肚子，好像忽然被抽走了力气，在三个人的钳制下，缓缓跪倒在地上，血从指缝间涌出来。 三人都愣住了，隔了半秒钟，才看见那带血的刀子，刀在——宋学谦手里。 远处有人喊：“有人报警了！” 有人闻声跑了，脚步稀稀落落。 警笛鸣响，有人大喝：“不许动！都别跑！” “啊——”女生惊恐的尖叫声响起，再听不出平时的娴静淡雅。 李青海猛地抬头去看宋学谦，他什么都明白了！ 宋学谦的脸上惊恐震惊，混合着愧疚。 李青海来不及多说，上前握住了宋学谦的手。 “撒手！”李青海说：“撒手，宋学谦！” 宋学谦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能说出什么来。 “撒手！”李青海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出奇地镇定，“给我，老宋。”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似乎跟平时带他们四个逃课泡吧时候没什么不同。 宋学谦松了手。 把刀给了李青海。 第30章 宋学谦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 他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他“腾”地坐起来，翻身就要下床，右手被扯了一下，他转头看见自己手上插着输液管。 宋学谦想也不想，伸手就给拔了，没看见鞋，光着脚跳下床就要往外走。 “慢点，你这干啥去啊？”身后响起一个挺无奈的声音，“你俩赶紧拦一下啊。” 宋学谦回过头，见王蒙就在旁边床上半躺着，身上绑了不少绷带，打着点滴，看起来伤得不轻。 李俊杰韩晓旭都在王蒙床上坐着，俩人跳下床来，要把宋学谦扶回去。 宋学谦站着不动，问了一句：“青海呢？” 没人说话。 “李青海呢！”宋学谦眼眶通红，抬高声音吼道：“他人呢！” “老宋啊……”李俊杰跟他关系最铁，艰难地开了口：“青海在派出所……” “什么派出所！你他妈胡说什么！”宋学谦一把薅住李俊杰的领口把人怼在墙上，紧盯着他吼：“人是我捅的！是他妈我捅的！” “老宋，你冷静点！”韩晓旭从后面拽住宋学谦，把人往后带，“我们都知道！你别这样！” 第51章 “你知道个屁！你们知道个屁！！”宋学谦疯了一样，一胳膊肘把韩晓旭甩到一边儿去了，他要出去，他要去跟警察说，是他干的！ 王蒙拔了输液管，以他这满身绷带绝不该有的灵活跳下床，狠狠给了宋学谦一巴掌。 宋学谦的挣扎停了。 “我们在金麦的事儿是你透给张猛的。”王蒙一字一顿地说。 宋学谦低着头没说话。 “青海早知道了。”王蒙接着说。 宋学谦的头猛地磕在墙上，声音带了哽咽，“不是我……不是我告诉张猛的，我就是告诉了温雅静——是她、是她！那个贱人……就是我，就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我出卖了兄弟，我他妈的混蛋我……” 王蒙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见温雅静尖叫的时候就明白了，青海给你留了话，说没事，他这算正当防卫，能解决。” “我吓傻了，青海让我撒手我就撒手了，我不该把刀给他，我错了，我错了！我他妈的以为我有多牛逼，我多聪明，我他妈屁都不算一个！我让小贱人骗得团团转，我就是个傻逼我！” 宋学谦猛地转身抱住王蒙，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哎，哎卧槽，轻点啊，我这伤哎……”王蒙叹了口气。 病房门猛地被人推开，护士小姐站在门口呵斥：“干什么呢这么吵！吵着其他病人休息怎么办！你们要再这样都给我出去！” 李俊杰韩晓旭赶紧道歉。 护士小姐正准备把他俩不住院的赶走，看见埋头大哭的宋学谦，愣了愣，“怎么了这是？怎么哭成这样？” “他失恋了，女朋友跟人跑了。”王蒙赔着笑给护士小姐解释，“带着我们哥几个去找奸夫，结果还让人给揍了，这不醒来伤心欲绝，一时间那就控制不住了……对不住啊姐姐，真不是故意的。” 要不说王蒙小说看得多，随口就是一段爱恨情仇。 “他不是惊吓过度昏迷送进来的吗……”护士小姐半信半疑，但还是放缓了语调，“那也不能大声喧哗啊！你们赶紧安慰安慰，再这么嚷嚷都赶出去！” “好好好，姐姐放心。”李俊杰韩晓旭紧着给人送走了。 给她这么一打岔，宋学谦的情绪也散了，再也没了大哭的劲儿。 “不哭就起开吧，”王蒙虚虚地推了他一把，“我这纱布都给你哭湿了，真是的……” 宋学谦不好意思地放开他，抽抽噎噎，“你、你他妈女朋友才跟人跑了呢！” “是我，我跑了还不行吗。”王蒙示意李俊杰把这闹心货弄一边去，自己一瘸一拐地往病床走，“老子是个病号啊，刚他妈陪李青海挨完打，还得陪你这儿发疯，造的什么孽啊这是，怎么就认识你们这么些玩意儿呢！” 他唉声叹气，上床的时候腿软了一下，险些摔床底下去，扶着柜子虚虚弱弱地在床上坐了，跟刚才拔输液管翻身下床抽人的矫健简直判若两人。 李俊杰扶着宋学谦回他的病床上去了，谁也没想到平时精明的宋学谦哭起来是这样的，抽抽搭搭跟个女孩儿似的，半天停不下来。 场面一时沉默。 好容易宋学谦不打嗝了，几个人开始把事捋了一遍。 他们在金麦ktv的事是宋学谦无意中告诉温雅静的，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张猛和他们的恩怨，把李青海的行踪透给了张猛。 张猛带着人就去金麦ktv堵人，李青海提前发现，把他们给引开了，本来这种级别的打架，他是只准备喊王蒙一个的，坏就坏在王蒙给宋学谦打的那个电话，宋学谦太聪明，一听要大老远跑网鱼去上网，立刻就知道王蒙没跟他说实话，恐怕是有事。 他赶紧给李俊杰他们打电话，前后一分析，就知道只是想支开他们，事情估计不简单。 他这时候还跟温雅静在一块儿，也没透露什么，就给温雅静叫了个车让她回家，自己往金麦那边儿赶。 等宋学谦到了金麦，三言两语就从前台小妹那把事情问清楚了，赶紧让李俊杰他们喊人。 李俊杰和韩晓旭真的去了网鱼网吧，这网吧离三中近，好多三中的人正在里头打游戏，其中还包括几个王文强的铁哥们儿，一听丫张猛堵了王文强又去堵李青海，简直是欺我三中没人，顿时群情激奋，抄着家伙出门打车就往这边儿赶。 然后就是一场混战。 还有一件事宋学谦也猜到了，温雅静根本没回家，她偷偷赶过去，被这群架的场面吓着了，打电话报了警，看见宋学谦捅人，忍不住尖叫出声。 李青海和王蒙都是常年打架的，挨打的时候都注意护着要害，没受太重的伤，最严重的就是李青海肩膀上让张猛扎那一刀，缝了针就让拎到派出所做笔录去了，王蒙断了根肋骨，身上七七八八都是伤。 剩下仨人更没啥伤了，就宋学谦情绪激动昏厥，给安排在王蒙的隔壁床，冲刚才那精力充沛的样子，显然是没啥大事。 王蒙说：“青海他那算是正当防卫，毕竟都看见他挨打了。你可别出去瞎说去，人要是你捅的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知道不？” 宋学谦点点头，知道他说的在理，但心里过意不去。 他想了想，说：“青海这事得找人帮忙，我去跟爸说一声。” 他爸是财政局科长，认得人不少，也许能帮上忙。 第52章 “哎呦你可别，”李俊杰赶紧说，“我妈给你妈打电话了，估计这会儿你爸妈正在杀来的路上呢，你再给他们说捅了人，你爸不得活吞了咱们几个啊！” 他俩穿开裆裤就在一块儿玩，李俊杰对宋学谦他们家的状况门儿清，他爸严厉他妈严肃，都是要强的性格，俩人因为炒菜先放葱还是先放花椒都能吵半天。 “这个你别操心了，”王蒙说：“青海他大哥来了。” 宋学谦：“温雅静喊来的？” 王蒙摇头：“应该不是，咱们住院都是大哥安排的，看着不像是找青海麻烦的。” 李俊杰：“青海他大哥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你别担心了。” 宋学谦就不说话了，他先前对温雅静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经过这一场事，他心理明白了，温雅静就是伺机想揪住李青海的错处握在手里的。 他一向自诩聪明，但是这些富人家的事，没亲身经历过是完全不可能想明白的，任他心眼再多，也想不到温雅静会这么出卖李青海。 让张猛领十几个人，带着刀子堵李青海，还连带着王蒙他们！这就是温雅静干出来的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又问：“这事庄奕知道吗？” “不知道。”王蒙轻声说：“没敢告他，怕把小孩儿吓着。” 宋学谦点点头，“不告对着呢，别告他了。” 第31章 李青海在看守所里，见了李青扬一面。 他脸上青紫一片，头发凌乱，眼睛里却还有桀骜的光，在李青扬对面坐了。 李青海有点惊讶：“大哥，你怎么来了？” 李青扬说：“我要是不来，过几天就该姑姑来了，到时候你的事李家的人就都知道了，这事会一直握在姑姑手里，成为你的一个把柄。” 李青海默了默，“……我以为她把温雅静留下只是为了劝我回李家。” 李青扬叹了口气，“青海啊，你还是没明白。” “你这个事情可大可小，正当防卫的可能性大，但故意伤人也不是没可能的。父亲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姑姑来了给你请律师，你的案子就握在她手里了，她救你出来，这是恩情，也是把柄，她随时都可以翻出来，不管你以后地位多高，你捅过人这个事都是个□□，知道吗？”李青扬的声音有点沙哑，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接着说：“你当她为什么对你这么上心？温家破产了，她回李家想找个靠山，我不可能，李青翔她看不上，她选中了你。” “弟弟啊，她要扶你起来，又不能让你爬得太高脱离了掌控，所以她一边扶着你，一边还要踩着你。”李青扬说：“这事多亏是我赶在了前面，否则她会让整个李家都知道，让父亲看轻你，只有父亲对你不满意，她的手才能趁机伸过来。” 李青海沉默了一会，看着他眼下的乌青，问：“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青扬笑了笑，语气中透出一股不屑：“李妍嫁了人，就不该再妄想过问李家的事。李家可以养着她，但是不能任由她手伸得太长——李家不是她兴风作浪的地方，她以为她做的事我都不知道？” 李青扬又说：“我得了消息，连夜开车过来的，还好是赶上了，你那几个朋友我都安排在a市最好的医院了，不用担心。” “大哥，”李青海叫了人，语气平平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李青扬对他忽然的警惕有点惊讶，但没生气，甚至带了赞许，“我刚刚才说了李妍可能会拿这件事当把柄，你怀疑我是应该的，不过这件事对李妍有利，对我却没什么意义。你也是父亲的儿子，李家的东西你想分一份，那是应该的；就算将来你想跟我争，那也是我们兄弟的事，我不希望有别人在这里面捣乱。” 李青扬的眸光暗了暗，无论李青海想不想跟他争，他都不愿意李青海变成李妍的傀儡，这是李家的事：李妍嫁了人，还带回一个姓温的女儿来，李家的东西她就碰不得，也没资格碰！ “不过我对你确实有一个建议，”李青扬话锋一转，“回李家吧。” 李青海：“为什么？” “你早晚是要回来的，那不如早点回来，早点适应李家，也能早点成长。”李青扬说：“你还不了解李妍，温家的家世当年比李家还强，温博衍当时的女朋友是一起留美的同学，差点就结婚了；李妍半年时间就勾住了温博衍，还给他流了一个孩子，让温博衍毁了婚约娶了她；温家一破产她就带着温雅静回了李家，不让温家的人见温雅静一眼……这个女人想做的事不择手段也会达到，她还没用在你身上十分之一呢。” “你那个小朋友，叫庄奕吧？你不想今天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吧？” 李青海霍然睁大了眼睛，“腾”地站了起来。 “这事不是我打听的，我没那么无聊。”李青扬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是李妍告诉我的，她要把李家所有人都从你身边赶走，她才能成为你唯一能信赖的人。” “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再发生这种事，你怎么办，你的朋友怎么办？”李青扬也站起来，“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律师给你请好了，后续事宜他会给你谈的。” “大哥。”李青海低沉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我回李家……你说得对。” 李青扬挥挥手，转身走了。 第53章 外面阳光明媚，晴空如洗。 他在阳光下眯了眯眼睛，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你会长大的。”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对李青海，还是对曾经的自己。 你也会失去。他喉间哽了哽，点燃了一支烟，把这句话吸进了肺腑，吹散在风中。 第32章 李青扬从李家长期合作的律所请了一位擅长这方面案件的律师，让司机开车把人从b市直接拉过来，他第二天就回了b市，他下个月就要出国了，得准备相关的资料，还得交接手里的工作，真是百忙中抽空过来看了李青海一眼。 后续的事儿都让律师直接跟李青海商量，他也顾不上过问。 李青海的事最后判定为正当防卫，他出来的时候是九月底的一个周五，学校都开学一个月了。 李青扬派了辆黑色的q7去接他，司机给他打开了后座的门，李青海上了车。 司机说道：“大少吩咐，直接带二少回b市，到了b市再修整，辛苦二少了。” 李青海应了，想了想说：“我先回趟家收拾下东西。” 这事他想到了，这么急着回去，是为了赶上他后天的生日，18岁生日，对于他在李家亮相是个不错的时机。 李青海的手机在打架时候摔烂了，他问司机借了手机，司机从前排把手机递过来，李青海按下了庄奕的号码，手指在通话键上停留了好一会，又把号码删除了，重新按了王蒙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这会儿还是上课时间，估计王蒙是从后门溜出去接的电话。 王蒙：“喂，哪位大兄弟打扰我补觉啊？” 李青海：“蒙少出院了？听声音恢复得不错啊。” 王蒙惊喜地喊了出来：“青海？你出来了？！哎呦你小子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李青海笑了，“刚出来，晚点就直接回b市了。” 王蒙：“这就回b市啊，你大哥安排的吧？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青海沉默了一会，“……不回来了。我要回李家了，回……我爸那去。” “啊？啊，这，这也挺好，b市那边大城市啊，你这回去就是富二代了，以后得罩着我啊对吧……”王蒙极力找话往下说，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这事太突然了，就算是王蒙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听筒里静了一会儿，就听王蒙试探性地问：“这事儿……是不是因为你，你那个，替老宋顶了，让你家里那边儿知道了？” 李青海叹了口气，猜想宋学谦就在王蒙旁边，这话肯定是宋学谦让他问的。 “不是，”李青海说：“我早晚要回李家，这不是高三了，家里也希望我回去上学。” “唉……”王蒙叹了口气，这话他都不信，宋学谦更不可能信了。 “你在哪呢？我们打车过去，临走前怎么不得见一面啊！”王蒙顿了顿，“老宋一直都想见见你，你要就这么走了，他得内疚一辈子。” 李青海想了想，“我回家收拾下东西，晚点去文化广场那见吧。” 正要挂电话，王蒙那边儿追过来一句：“你给庄奕打电话了吗？” 李青海心更乱了，“我进去的事，没跟他说吧？” “没有，老宋说别告小庄奕，我们都没告。”王蒙说：“就是他老找我们问你去哪了，还是俊杰编了个理由，说你有事回李家了，谁知道你真的要回去了，你说多巧哈哈哈……” 这电话聊了才半分钟，气氛就已经很让人不舒服了。 王蒙又叹了口气，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得，先这样吧，一会儿见面再说吧。” 李青海挂了电话，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转头去看窗外。 看守所的位置在郊区，马路两边种着一排整齐的白桦树，金黄色的叶子落了一半，再后边儿就是大片的农田了，收了庄稼只剩下光秃秃的田垄，整条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在行驶，看着空旷又寂寞。 李青海把车窗打开了一些，秋天的风带着落叶的味道吹进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在车厢里轰鸣着，孤独又倔强。 17岁的李青海把头靠在窗边儿，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司机车开得又快又稳，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李青海家的小区，他下了车上楼往家走，在楼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妈？”他揉了揉眼睛，对于他妈这个时间居然出现在楼门口感觉有点惊讶。 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杨萍叫住了。 “别动！就站那！”杨萍两手平伸，隔空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李青海依言停下脚步，心说他妈这姿势莫不是要扑上来给他个拥抱吗？ 然后就见杨萍转身从身后拿出一个洗脸盆来，里面放了一堆白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放在地上，一股黑色的浓烟从里面窜出来。 杨萍：“快，儿子，跨过来！” 李青海：“妈你烧的什么东西，塑料泡沫烧的烟有毒啊。” 杨萍：“你管我烧的啥，赶紧的先迈过来！” 李青海“哎”了一声，抬腿从那个盆上迈过去了，然后赶紧一脚把盆踢扣了，忍着塑料燃烧的刺鼻味道把火给踩灭了。 他跟在杨萍后边儿往楼上走，路过庄奕家门口的时候站了两秒钟，伸手敲了敲门。 第54章 半晌，果然是没人应答。 李青海又在他家门口站了一会，抬腿上楼了。 一进家门就被杨萍赶去洗澡，洗了澡出来见杨萍给他准备了一身新衣服，李青海穿上一看，上衣还行，裤子有点短了，裆那块有点紧。 他也没待换，就穿着这身衣服收拾东西，杨萍手里拿着把剪子进来了。 杨萍让他在凳子上坐了，夹起他湿漉漉的头发给他剪了一缕，“我看网上说出来要去剪头发，你大哥跟我说了今天就要回b市，来不及去剪了，我给你剪一缕吧。” “妈你说的那个叫‘从头做人’，”李青海有点儿无奈，“我这回是正当防卫，不算犯事。” “去了李家不也是‘从头开始’吗。”杨萍让他站起来，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问：“衣服合身吗？” “合身，九分裤，正流行。”李青海嘿嘿笑了一下，转身边收拾东西边跟她说话，“我这回李家，你以后更不用操心我了，我爸出门你就跟上去，不出门你自己在家记得按时吃饭，煤气你不会用就别用了，用我买那电磁炉吧，不行就请个保姆让她做饭得了……” 杨萍就站在那看他收拾东西，看了好一会，忽然说：“青海，你不要回李家。” “妈？”李青海停下手，转头诧异地看着她，“我以为你希望我能回李家呢。” 杨萍描画精致的眉毛紧皱，“你不要回李家，李家没有一个好人，天天勾心斗角、争来争去的，你哪斗得过他们啊！你就会打架！” 李青海：“你儿子在你眼里这么废物呢。”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杨萍神经质似的，“不回李家，咱们也不在a市待了，我带着你今天就走，让李家那些人都找不到我们！” “妈你说什么呢？”李青海无奈，“就这么走，你不跟我爸好了？你让我爸怎么办啊？还有啊，咱们去哪，住哪，吃什么？这不是说走就走的事啊！” “那怎么办，怎么办啊青海！”杨萍崩溃般地，终于哭了出来，“儿子啊，妈不想让你回李家，豪门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你现在过的很好，你回了李家，你再也不可能这么开心了啊！妈不奢望你继承李家多少家产，妈就希望你每天高高兴兴的啊！” 李青海叹了口气，把杨萍搂过来靠在他肩上，杨萍握着拳头，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狠狠锤了两下。 这个女人出身于书香门第，学的是钢琴专业，毕业之后没多久就遇见了李泽，从此被他养在筑金的笼子里成了一只金丝雀。 她讨厌李家的规矩，就搬来a市居住；她不愿意在家待着，就陪着李泽天南海北地出差游完，她从出生开始就是家里的小公主，到为了李泽跟家里断绝关系，她身边总有人宠着她、惯着她，维护着她的任性。 不知道李青扬跟她说了什么，终于将她这么多年的天真击碎了，让她后悔，让她难过，今天的局面是她造成的，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是错在慌不择路，把李青海的事告诉李妍，让她有了可乘之机？是错在这么多年只顾着自己开心，把儿子丢在家里不闻不问，让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还是更早的时候，错在她根本就不该爱上一个有妇之夫？ 杨萍心里知道这件事没有回寰的余地，只能在李青海怀里哭了个痛快。 第33章 杨萍的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哭完擦擦脸补个妆就又是那个精致的小女人了，帮着李青海收拾了东西，又叮嘱了他一堆事情，亲自把人送上了车。 李青海活了17年，头一次觉得他妈这么啰嗦，上车舒了口气，给王蒙去了个电话，约着一会儿文化广场见。 不一会就到了文化广场，李青海跳下车，见几个哥们儿蹲在主席像前面等他。 李青海走过去，王蒙先跳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宋学谦在那扭扭捏捏，李青海把人拎起来也抱了抱。 李俊杰递给他两个纸袋子，里面是一套新衣服一双新鞋，李青海打开看了看，“干嘛都买白的啊，看着怪瘆人的。” “庆祝你号子里出来，重新做人啊！”王蒙说：“一身洁白纤尘不染，从此步入豪门，完美。” “你这又是哪看来的调调！”李青海擂了他一拳。 几个人闲唠了几句，他们都不知道李家这个“豪门”到底有多豪，其实李青海也不知道；权当李青海是换了个城市上学罢了，虽然不舍，但年轻人的分别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慨伤感，约定了以后多联系，就觉得彼此不会失去。 宋学谦在旁边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叫了一声：“青海……” “别说。”李青海阻止了他，“我回李家真不是因为这个事，也有这事的原因吧，但我早晚是要回去的。是兄弟就别往下说了。” “哎。”宋学谦应了一声，递给他一个小提袋，“你的手机摔坏了，我给你买了个新的。”又掏了掏口袋，递给李青海一个封口的小塑料袋：“这是你的手机卡。” 宋学谦醒来以后，回了趟打架的小巷子，找着了李青海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从里面把完好的手机卡弄出来了。 少年宋学谦就握着那个小塑料片片，在巷子里坐了一下午，前前后后想了好几遍跟温雅静相处的时光，以及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自作聪明。 第55章 “谢了。”李青海笑：“这可比道歉实惠多了。” “老宋大出血呀！”李俊杰伸手揪宋学谦的裤子，“我看看，是不是把内裤卖了换的？” “何止内裤，这得卖个肾吧。”韩晓旭跟着起哄。 “李青海我兄弟，卖个内裤算什么！”宋学谦骄傲起来。 “那是真兄弟，你不知道老宋醒来一听你去派出所了那哭的，”王蒙在旁边儿绘声绘色地讲开了，“抱着我那是痛哭流涕呀，把我纱布都浸透了，这要说你俩是亲兄弟我都信！” “滚你的！”宋学谦终于恼羞成怒了。 李青海跟他们闹了一会，看看时间不早了，跟他们道了别，准备回b市了。 宋学谦凑上来，压低了声音说：“青海……你见过庄奕了吗？” 李青海不大情愿地说：“……还没。” 宋学谦懂了，这是不打算见庄奕了，他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庄奕找我们问了好几回你去哪了，我给他说的是你有事回李家了……这个，你最好还是跟小孩说一声吧，打个电话也行啊，虽然说这个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吧……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庄奕这孩子比较死心眼，你要不说清楚，他老盼着你回来，那也不好……唉我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青海心烦意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们把他送到停车场，目送q7开出去，李青海从后座上回过头，还能看见一帮不良少年跟韩剧一样在后面一个劲地挥手，就差没齐声喊他的名字了。 “傻逼。”他笑骂了一句，眼眶有点湿。 车开到b市要三个多小时，李青海坐了一会，拆开了宋学谦送的手机，把卡插上，尝试着开了下机。 刚买的新机子带着一半的电，手机一开，无数短信爆炸一样地挤出来，李青海看了看，新手机通讯录里没存电话，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庄奕的号码，庄奕的手机是他送的，电话卡也是他顺手办的，为了好记和他的手机号开了个兄弟号。 李青海的手有点抖，他没敢点开庄奕的短信。 他把其他未读的消息都看了一遍，无非是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没来学校什么的。 手机里还剩下57条未读信息，全是庄奕发的，他盯着屏幕发了会儿呆，给庄奕打了过去。 手机响了一会，接通了。 “青海哥？”熟悉的声音在听筒那边响起。 “……”李青海忽然发现他的喉间哽住了，一时间居然没能发出声音来。 “喂？是青海哥吗？”庄奕试探地问了一句。 “啊，是我，”李青海清了清嗓子，“小庄奕啊。” “青海哥！”庄奕瞬间就激动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关机，宋哥说你有事回李家了，是出什么事了吗？后天你就过生日了，我没记错吧？后天你回来呢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青海的嗓子更难受了，他说：“我不回来了。” “啊？”庄奕有点失望，小声说：“那也没事，那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补过生日吧。耳钉我已经挑好啦，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买了三对，你喜欢哪个就戴哪个。” 李青海心里涩得难受，他抬高声音打断了庄奕：“我不回来了，不是生日不回来，是不回来了！” 庄奕愣了愣，“为什么啊？” “我要回李家了，”李青海自暴自弃一般地，“回我父亲那去，李家是豪门，豪门你知道吗？我要回那边上学，过豪门少爷的生活……” 他闭嘴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觉得自己像个傻逼一样。 庄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不能了！”李青海厌烦地说：“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回来了！” 庄奕就又沉默了，他一直都是这么一个小孩儿，内向，懦弱，死心眼儿，好多时候不敢说话，好多话不敢说。 就连一句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忽然说走就走了，他也不敢问。 他小心翼翼地，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那，我去b市上高中，要不我考b市的大学，行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李青海心里的烦躁翻江倒海。 “又哭！我不是跟你说过男子汉别老哭吗！你怎么又哭了！以后不许哭了听见没！” 以后没他保护，老这么软弱可怎么办，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庄奕赶紧吸了吸鼻子，说话还是带着哭腔，“我不哭、不哭了，青海哥，你是不是……” 他的声音哽住了，听筒里传来他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烦我了，你是不是根本在骗我，你是不是…… 李青海听着庄奕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把庄奕领回家的场景，小孩儿挨了打，他给揉药的时候委屈地哭了，哭得跟个小女孩一样，颗颗眼泪都砸在他心上。 从此以后李青海闯进庄奕的世界，教他滑冰、教他打游戏、教他跑步、教他唱歌、甚至教了他人生第一次的喜欢……教会他许许多多的东西，以前庄奕的生活里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李青海不会学习，却把五彩缤纷带进了他的世界。 他有了朋友，有了喜欢的人，以前别人有而他没有的，李青海都给了他。 第56章 你有没有遇见一个人，让你觉得前面的时光都苍白无力，你走了这么久，只是为了在命运的拐角，和他相视一笑？ 现在，李青海要亲手关上他打开过的门，他要退出庄奕的生命了。 李妍知道了他和庄奕的事情，李妍或许不会毁掉他，但想毁掉庄奕，太轻而易举了。 同性恋，这是个多么邪恶的字眼，只要在学校散播几条谣言，就能让本来就不受欢迎的庄奕变成同龄人鄙视攻讦的对象，流言会彻底毁了他，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就断了他未来的路。 他的小孩儿，这么软弱，这么爱哭，他扛不住的。 李青海紧紧地攥着手机，力气大得像是要把它握成一块废铁一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说：“以后不许哭了，好好学习，要有人欺负你就去找王蒙。你哥——我不回来了，你也别来找我……别哭了听见没！” 庄奕边哭边说：“青海哥，你讨厌我了吗？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李青海的心都跟着颤了颤，他决绝地说：“对，见不到了。” 庄奕哭出了声。 他说：“知、知道了。” 然后挂断了电话。 司机在前面问了一句：“二少，前面快到服务区了，要下车休息一下吗？”他是李家专业的司机，不会过多过问主人家的事情。 “不用了。”李青海说。 司机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李青海点开了庄奕的短信。 庄奕说，青海哥，今天出去玩吗？ 庄奕说，青海哥，你电话关机了，记得充电。 庄奕说，青海哥，你跟我去跑步吗？ 庄奕说，我又多跑了一圈，感觉我又长高啦！ 庄奕说，宋哥说你回李家了，出什么事了吗？ 庄奕说，青海哥，你怎么不接电话？ 庄奕说，青海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庄奕说，我想你了…… …… 青海哥青海哥青海哥…… 李青海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颓然靠在座椅上，抬手挡住了眼睛。 湿意渗透了衣袖，他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像是要把什么狠狠地咬碎在牙间。 “你是不是……”是不是什么？ 庄奕到最后也没问。 李青海第一次体会失去的滋味儿，心疼地快死了。 第34章 庄奕哭了一场，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 第二天他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惦记着明天是李青海的生日，他答应了李青海要去打个耳洞，证明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又想到李青海回李家了，而且说以后都不见面了。 他难过地想哭，又想起李青海不让他哭。 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揉了回去，他穿好衣服出门去，找了个小店在右耳打了一个耳洞。 店主对于这么个衣着整齐的小孩居然来打耳洞表示了一下惊讶，在他耳朵上抹了点软膏，利落地打了过去，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 打耳洞的是一颗铁钉，直接打进耳朵里，一周以后取下铁钉换成银钉，然后慢慢养着就好了。 庄奕记下了，右边耳朵烧得厉害，他打车回了家，觉得头晕，倒在床上又睡了，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右耳朵疼得厉害，全身都有点发烫。 他以为是打耳洞的后遗症，下地喝了杯水就又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时睡时醒，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出差的庄爸爸回来了，庄妈妈还要晚一点。 他们最近发现庄奕很不对劲，似乎总是不高兴，他们跟公司请了几天假，连着十一假期，准备好好陪陪庄奕。 庄爸爸进了庄奕的卧室，发现儿子脸色通红地缩在被子里，他上去一摸，触手的温度吓了他一跳。 “儿子你发烧了！”庄爸爸赶紧去找温度计，他几乎不收拾家，找了三圈才找到温度计在哪，给庄奕一量，39.7°。 庄奕迷迷糊糊地，疑惑地问：“爸你不是1号才回来吗？”10月1号，李青海的生日、爸爸妈妈出差回家，都是这天。 庄爸爸哭笑不得，“儿子你烧糊涂了，今天就是1号啦！快穿件衣服起来，爸爸送你去医院。” 庄奕烧得浑身没劲，让庄爸爸扶着好歹套了件衣服，跟着他出了门往楼下走，刚走到楼下，他忽然想起什么，跟他爸说了声“我上楼拿个东西”就转身往楼上跑去。 “哎，儿子你慢点！”庄爸爸无奈，只能在后面喊他，“我先去开车了啊。” 庄奕跑上楼，几步的路就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他跑回自己的卧室，在枕头旁边找到了手机。 按开一看，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信息。 庄奕抿嘴，坐在床上缓了缓头晕的劲儿，给李青海拨了过去。 同一时间，李宅。 豪车美人络绎不绝，一楼大厅被布置成了宴会厅，b市有头脸的世家豪门穿着西装礼服，握着红酒香槟言笑晏晏。 这是李家二少李青海18岁的成年晚会，也是李青海第一次在李家亮相，他大哥李青扬早在一个月前就对上流社会的朋友们发出了邀请，他本人更是专门从英国飞回来参加这场晚会。 李青海坐在镜子前，造型师围着他，在给他的外形做最后的整理，佣人递上熨烫好的手工定制西装，李青海接过来，到后面去换衣服了。 第57章 李妍就在这时领着温雅静推门进来了，造型师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说是李青海去换衣服了。 李妍点点头，一眼瞟见李青海放在化妆台前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个号码打了进来。 李妍看了温雅静一眼，温雅静立刻说：“我给二表哥把手机送过去。”说完拿起手机往后面走去。 李妍没有过多停留，把手里的礼物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温雅静握着手机，电话打了一会自己挂断了，又过了一会，短信发了过来。 这只手机是新手机，还没设置锁屏密码，温雅静按开屏幕，扫了一眼短信。 “青海哥，生日快乐……” 短信有字数限制，这个号码不一会就有新的短信发进来覆盖，温雅静记下了这个号码，她没有点开短信，保持着未读的状态，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的窗台上，转身出去了。 庄奕蜷缩在后座上，烧得全身滚烫，庄爸爸焦急地按着喇叭，但这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a市这个小城也少见地堵了车，汽车依然在以龟速前进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庄奕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接通了电话，声音沙哑地“喂”了一声。 “庄奕吗？”清雅的女声通过听筒传过来，“我是温雅静，青海哥现在忙着晚宴的事情，暂时没空接你电话啦。对了晚宴你知道吗，就是在我们李家，给青海哥18岁生日办的庆祝宴会，b市的富家子弟和名媛都会到场，青海哥邀请我跟他跳第一支舞呢，可惜没有邀请你，看不到青海哥在b市上流社会露面的第一支舞了……” 庄奕烧得厉害，头像被按在了深水里，温雅静的声音在他耳膜上激起了无数的回音，像是无数巨怪的低吼。 他直接打断她问：“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温雅静反问他：“你觉得呢？” 庄奕直接挂了电话。 隔了两秒钟，电话又响了起来，庄奕接起来。 “庄奕，我是青海的姑姑。”这次换了另一道年长的声音，优雅中带着上位者的自矜，“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年轻人，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想追求刺激嘛我都能理解……但是你要明白，青海他跟你不一样，李家在b市的权势不是你能想象的，他要回归李家，有的事情玩玩也就算了……” 庄奕不说话，他打了耳洞的右耳像火烧一样疼，那根铁钉扎透了他的软肉，疼得钻心。 这是李青海问他要的生日礼物，可他甚至都没有看过一眼。 “生日礼物，”李青扬递给李青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打开看看。” 李青海扯开丝绸扎成的蝴蝶结，打开一看，盒子里躺着一块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 “这身衣服非常衬你，还差一块表。”李青扬拿起腕表帮他带上，又帮他整了整衣领，退后两步把他从头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李家的儿子。” 庄奕再次挂了电话，平时他不会做这么没有礼貌的事情，但高热和伤心夺走了他的理智，燃起了他的火气。 电话还在持续不断地响，就连庄爸爸都在前面问他，“小奕，你不接电话吗？” 庄奕艰难地摇摇头，再次按断了电话，随手把手机丢开。 他神志不清醒，没有注意自己按到了接听键。 手机掉到了座椅下面，不知道撞到了哪里，竟然转成了扬声模式。 李妍高贵优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像来自地狱最黑暗的泥沼里，带着最恶毒的诅咒，清晰地响在封闭的车厢里面。 “庄奕啊，我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怎么会不明白呢？青海他只是跟你玩玩的，你知道李家有多少身家吗？你难道是希望青海告诉整个李家，告诉他的父亲，他喜欢一个男孩吗？而且，”她恶意地顿了顿，“青海那么聪明，你真的觉得他喜欢你吗？” “有一个年轻人，他聪颖好学，谦虚有礼，”礼台前，李青扬一身西装笔挺，对着宴厅里的众人侃侃而谈，“今天请大家过来，一同庆祝他18岁成年的生日。顺便说一句，这个年轻人，他还是单身哦！在场的女士们，定制的晚礼服都穿来了，不介意一会儿陪他跳支舞吧？他牵着女士的手会紧张——绝不是故意要踩你们的！” 众人发出礼貌的低笑声，个别年轻的女孩子彼此挤眉弄眼，开着善意的小玩笑。 庄奕脸色苍白，急忙探下身去摸手机，手机掉在了座椅的缝隙里，他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急出了一头的汗。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李妍的声音不依不饶，仿佛恶鬼的私语，“有钱人家的少爷，找几个小男孩儿玩玩是常有的，我们李家有李家的规矩，青海回了李家，就不会这么散漫了。” 李青扬说：“李家在b市立身百年，我们家有个传统，家族的男孩子成年的那一天会给他举办一个宴会，请各位朋友一起来见证他的成长。” 李妍说：“过了今天，青海在b市上流社交圈崭露头角，不知道多少名媛千金跟他认识，你觉得他还会惦记你吗？” 李青扬说：“说了这么多，下面，让我们请出今天宴会的主角，我的弟弟——李青海！” 李妍说：“晚宴开始了，李青海是今天的主角。庄奕，你认清楚没有，你在李青海眼里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