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头人的巫师日志》 第一章 狗与人 地窟。 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落。 鲁格将一块虫壳和一小块兽皮抚平，摆到洞壁的干燥处，又整理了一番用藤蔓弄出的细绳。 经过多日的努力，他终于要拥有自己的第一件衣服，只要将它们拼凑起来，就能摆脱这衣不遮体的状况。 虽然，那大概只够弄出个短裤。 要知道这可不只是为了美观，这对狩猎都是有极大帮助。 只要想象一下，能穿着短裤在各种恶劣环境下肆意奔跑，他心中就莫名涌出一股幸福的暖意。 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的容易满足。 甚至会为一条短裤感动的要热泪盈眶。 他收拾心情，拿出自己的睡眠书，其实他更喜欢叫它黑色宝典。 他最近失眠的厉害，碰巧捡到这本黑色的书，每次只要翻开仔细看上两页，就会感觉晕乎乎的，如此反复几遍，必能睡个好觉。 他到目前为止还没翻到过第三页。 这并不是因为它的疗效好，有时要来回翻看七八遍才会睡去，最近更是要十遍以上。 他没翻开第三页，是因为那书就像黏上了一般，明明是厚厚的一本，后面却怎么弄都翻不开。当然，这其实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上面的字和图案他也看不懂。 他挠了挠耳朵后面的杂毛，抓到一只调皮的小虫，随手扔进嘴里。 “这段时间总是痒，就知道要生虫……”他小声嘟囔着。 能掉毛，能生虫，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合格的狗头人。 小小插曲打断了他看书的状态。 他换个舒服的姿势，顺便用手扫走身下两个硌人的小石子，再次集中起精神。 那书上的第二页只有一个图案，占据了一整页，盯着看一会那图案便像是活了过来，在他面前微微扭动。 这次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已经忘记去数，晕乎乎的感觉终于达到一个顶峰。 他合上书，不再硬抗，反手垫在头下。 这厚实的书可是个上好的枕头。 顷刻间，一短一长的鼾声轮番响起，回荡在这段鲜有人来的空旷洞窟。 他做了一个梦。 他来到一间似曾相识的餐厅。 菜单上的美食让他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下流口水，一时间眼睛也快要不够用，上下左右不停扫视。 “上菜，上菜！快上菜！”他坐在餐桌边大喊。 从简单的催促，渐渐变成狂怒般的大吼。 仿佛世间所有的怒火，都在他的肚子里翻涌。 他的嘴脸也开始变化，先是略显褶皱的脸皮，然后是稀疏的棕色毛发，嘴巴逐渐外突，身形也在缩水。 狗头人都是生得这副样子，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心想。 简易老旧的店铺餐桌，不知不觉间变成肃穆厚重的枣红色餐桌，各种优美的弧形纹饰镶嵌的长条桌体，正被他用双拳砸的哐哐作响。 餐点终于出现在桌上。 左右两个盘子。 两个盘子放在面前，他却看不清盘上的东西，低下头伸长着脖子凑过去，一双狗眼努力瞪到最大。 左边盘子上竟然是一本黑色的书，而右边的盘子上则放着一条由虫壳和大大小小的碎皮革拼接成的短裤。 他猛然惊醒。 喘着粗气，他坐起身来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然后挑了挑眉又向后倾倒，重重躺了回去。 咕噜噜！肚子适时的开始乱叫，似乎是怕他寂寞。 这次应该又没有睡多久，他心想。 他枕着手臂，斜眼看着洞壁凹陷处勉强摆放的材料，那仿佛是在展览，像是摆着一枚枚亮眼的奖牌。 在刚开始失眠的那些日子里，在他每次勉强入睡又醒过来时，总会忘记自己是个狗头人。 有时候还会陷入奇怪的念头里。 比如，成为狗头人的他，那还是他吗？ 他现在真的活在这个奇怪的世界吗？这会不会是个很长很长的梦。 后来直到他肚子饿的咕咕叫，才坚定的点头，他还是他。 他看着洞壁上那些东西，决定暂缓计划，再去弄一块虫兽壳或者兽皮，让做出来的东西更加完美，只要材料够好，完全可以看作是在做一件铠甲。 咕噜噜—— 他揉了揉肚子，起身拿起一根顶端带有兽牙的长棍。 迈开小短腿七拐八拐离开秘密小窝。 他一边走一边整理围在腰间的快要散架的草裙，这个老伙计还要多陪伴他点时间。 他感叹自己做什么总想一步到位。 其实那样很累。 狗头人们没有钟表，计算时间一般靠肚子之类的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饿了三次后在哪里聚集起来，一起外出进行族群狩猎。 在这片区域，狗头人大多数时间都处在猎人的层面，前提是不要落单，猎人与猎物间的转换往往无比的丝滑，落单的狗头人，充其量只是一块会走路会掉毛的臭肉。 鲁格看向自己拿着长棍的小胳膊，即使是在狗头人这个矮小的种族中，他都算是最瘦小的那种，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子。 在参加过两次族群狩猎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 像他这种瘦小的狗头人，在族群中被视为无用之人，经常会在狩猎中被用作诱饵。 族群狩猎时用到的诱饵一般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普通的诱捕猎物，另一种则是救急，比如狩猎中途出现意料之外的地底兽闯入，为了保证狩猎成功，便需要一个诱饵去将闯入的意外因素引走。 诱饵如果能活着，理论上来说在狩猎结束后会多分得一点狩猎的成果。 但那只是理论上。 狗头人可不是什么善良友爱的生物。 狗头人有时甚至会为诱饵的死亡而欢呼，因为那样可以少分出一些食物，而且狗头人平日里对于弱小的同族也从不会吝啬拳头。 所以他从那以后都是躲得远远的，食物问题也都是靠自己硬撑着解决。 瘦小有瘦小的活法。 好在最近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 他悄悄接近一处平时很少有狗头人走动的出口。 这片狗头人盘踞的区域，洞连着洞，坑连着坑，洞内通道纵横交错，规模惊人，否则他也无法拥有一个清净的小窝。 而狗头人们所谓的外出狩猎，也只是从这片他们盘踞的小洞区域，到达一片更大更加开阔的地下空间。那是属于狗头人的狩猎领地，其庞大如同一个洞中小世界，高大的梭形蘑菇如巨树般在远处耸立着。 当然鲁格可不敢去那里，那是族群狩猎才会去的地方。 鲁格像做贼一样，提着一根棍子悄悄溜出。 其实他现在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个出口，而且他可以肯定其他狗头人也不知道。 那些家伙的脑子都像坏掉一样，近兽多过近人，连一个长句子都说不出来，简单的形容明白一件事情都困难。 要说最像人的地方，那便是记仇。 他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了看，没有看到那三个让人厌恶的身影，稍稍松了口气。 感受着脚下的泥泞，他的小短腿一路上紧着倒腾，还要尽量不弄出声响。 他也只敢在这附近谋生。 每一个方位，每次传出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声响，都会让他紧张到后颈掉毛，然后还要做出判断，是在原地保持安静等一会，还是尽快远离。 鲁格还要感谢这双狗眼。 狗头人的眼睛能够在黑暗中勉强视物，这让他不至于完全抓瞎。 他一路小心翼翼来到一处不大的沟壑。 这里是他的秘密粮仓。 他随手在脚边捡起一片枯萎的叶子，来到沟壑里，用棍子顶端的兽牙割破手掌，轻轻抹在叶子上。 随即瞅准一处浅坑，根据过往的经验把叶子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最好是两个较近的浅坑中间，然后开始耐心的等待。 这种奇怪的浅坑中会有一到三条手臂粗的白色幼虫，白白胖胖极其美味，虫肉生吃是稠状，下咽困难，但放到热泉里滚一滚，便是劲道的口感。 可惜胖肉虫并不能为他提供制作材料。 据他所知，这种白胖的幼虫，现在已经出现在狗头人的狩猎区域各处，有不少狗头人都偷偷去抓虫，不再参与族群狩猎。 胖肉虫在渐渐改变狗头人的狩猎习惯。 它能成为食物首选的最大原因，便是没有狩猎危险，没有人见到过那诞下它们的成虫。 只有地上留下的一个个不配称之为虫巢的浅坑。 他攥着长棍，趴在地上，眼睛紧盯着浅坑。 抓到这种胖肉虫的难点是不能心急，一定要做到引虫出洞。 浅坑虫巢中满是一种白色物质，肉虫受到惊吓时会疯狂吐口水，它的口水能迅速与那白色的东西融合成一大坨，很快就变得坚韧异常，就他的小胳膊小腿，砸到脱力都难以砸开。 他暂缓制作衣服，也是在打这种东西的主意，这简直是天然的铠甲材料，可塑性强又坚硬，唯一难以解决的问题便是气味。 这东西涂抹上虫子口水后会有一种奇特的香味经久不散，闻后会让人莫名食欲大涨，且不说自己受不了，穿在身上怕不是还会引来游荡的地底兽。 漫长的等待后。 便是美好的收获时刻。 他美滋滋地扛着长棍，感觉脚步是那样的轻盈。 棍子上串着两只胖肉虫。 省着吃，能吃很久。 虽然这地方离狗头人的洞窟群不远，甚至还没有走到狗头人的狩猎区域。 但他从不会在这里长时间逗留。 在他的印象中，这里前一阵还没有那道沟壑，所以更谈不上什么下去抓虫，他打心里有点抵触这地方，于是便努力做一个合格的胆小狗头人。 鲁格一路小心，顺利回到自己的安全窝。 虽然这里并不能真的给他带来多少安全感。 进入洞窟群这一路上，他在心里猜测，可能是族群里不少狗头人都外出了，所以一路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一个讨厌的家伙。 大概是虫子太好捉，没人愿意在洞里闲逛，也没人愿意再来守株待兔式的拦路劫掠。 他首先解开胸口的绳子，取下背在后面的入睡指南书。 坚固平整又厚实的书，并且不怕水，这还可以是什么，当然可以是个上好的餐具。 他实在太饿了，又累又饿，决定这顿先吃点生的，下一顿再考虑口味。 美滋滋地分割，美滋滋地进食。 他欢快地轻声哼起小调，仿佛他不是一个坐在破洞中用一本书当盘子的狗头人。 而他正享受着作为一个狗头的好处，一个合格的狗头人，自动无视虫肉的黏稠和酸涩，一口下去，只觉胃里登时舒服不少。 第二章 人与狗 一场轰轰烈烈的进食结束。 不知道是晚餐，还是早餐，又或是午餐，总之吃的很爽。 鲁格枕在黑书上，翘着二郎腿，小脚丫晃荡了两下略微一顿，从草裙边扯下一根细小的草梗，一边剔着牙一边又继续晃起脏兮兮的脚。 这一餐他超常发挥，吃了足有半只胖肉虫。 他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多吃多睡，以求更高更强壮，可惜吃了睡和睡了吃这个过程中总是不顺畅，好在后来捡到这本宝贝书。 他觉得这本书两面的黑色封皮，材料像是某种虫壳。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在四通八达的洞内回荡。 鲁格一点点坐起来，将手伸向惯用的长棍。 餐后的惬意时光就这样莫名结束。 那脚步声并不嘈杂，但像是急促的鼓点，这说明来人只有一个，而且内心很是急切。 他屏住呼吸，竖起缺了一块的耳朵，后背贴紧一侧洞壁。 可渐渐地，他又放松下来。 仿佛是在印证心中的猜测，那个熟悉的声音马上响起。 “鲁格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你有吃饱吗？” 那身影停在他面前，是一个同样穿着草裙衣服的狗头人，虽然是狗头人，但姑且称之为少女。 一位比他高大的狗头人少女。 “艾丝金，我告诉过你的，来我这里时候不用奔跑。” 他有些生气的看着狗头人少女。 这样搞是很吓人的，他可是一个神经衰弱的经常因失眠而掉毛的小狗头人。 “哦，是因为，高兴！” 狗头人少女艾丝金说话不是很流畅，颠倒的词句也经常让鲁格听得很累。 这还是经常与他聊天的结果，以前想表达点什么，直急得人想拔头两侧的狗毛。 而这样的她已经是这群狗头人中的另一朵奇葩，他甚至怀疑过她是否与他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可惜事实证明，真的是他想的有些多，狗头人少女也就在与他相处时还勉强有个人样，凶残与血腥是她的另一面。 “我们有主人了！强大，有力量的，智慧也强大的主人！灰长脖圣主！”狗头人少女艾丝金激动到语无伦次，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接着说，“主人现在要见到所有的狗头人，所有，鲁格哥哥，我们一起去迎接圣主吧……” 他看着激动的狗头人少女，一时有点转不过来弯。 嘴巴微张，沉默着，像被定住。 哦，原来如此，原来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狗头人，还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狗头人，他想。 这种区别，不是掉毛与否，不是生不生虫，是思想上的，是思维模式的根本区别。 他只是想吃好睡好，改善自己的瘦小无力。根本就不想给自己搞个什么主人出来，或者说就算族群有了这个所谓的主人，他也不会去集合露面，他宁愿继续独行。 而艾丝金显然不这样想，她来拉着他去见主人，她一路狂奔，为了与这位好友分享，为这位狗头人中唯一能聊天的朋友，来分享自己心中的喜悦，她是发自真心的高兴着。 他们这群狗头人盘踞在这里，数量自然是不少，但以狗头人的标准来说只是一个小族群。 准确的说，他们是在竞争失败后，被驱逐的小族群，到此繁衍苟活。 那传说中强大的狗头人部族，侍奉着伟岸的巨龙，巨龙喘息间迸溅的火星能融化岩石，那种狗头人要比普通的狗头人高大，拥有粗壮有力的尾巴，而且身上不再是只有斑秃的杂毛，他们都长有类似巨龙的鳞片。 这些种种都在鲁格的脑子里，就好像天生就刻在每个狗头人脑中。 而他们作为在竞争中淘汰的流放者，甚至无矿可挖。 “现在？”他说。 他的好奇心倒是一直在让他去看上一眼。 艾丝金猛点头，那样子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 所谓的侍奉主人，便意味着在得到庇护的同时，狗头人们需要去狩猎，为主人献上食物，这是最基本的一条。 “圣主是什么样子，不会一口把我们吃掉吧？” 他摸着下巴上的毛，歪头看向艾丝金，尝试让这位好友生出顾虑。他认为她是拥有那种，有别于其他狗头人的思考能力的，只是一时被欣喜掩埋住。 弱小的狗头人族群，侍奉的主人，一般就是聪明点的强壮的地底兽，得来的庇护也就是壮壮胆子。 他们之前便拥有过一位圣主，那个强大的主人，据说是在冲突中被一群蜥蜴人用短矛戳死的，鲁格没有目睹，只记得它叫什么黑长毛，要不就是黑牙圣主。 “也许我应该像你一样喜欢它，但每次还没来得及，就又换了新的主人。”他说。 艾丝金闻言陷入沉思。 鲁格就这样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她。 艾丝金忽然塞给他一样东西，然后迈开脚步，沉默着越走越远，但是有别于来时的奔跑，这次她走的很慢。 直到艾丝金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以狗头人的眼睛也看不见轮廓，他才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规整油亮的虫壳，应该是艾丝金给他准备的礼物。 小小插曲便是生活的调味剂。 他将虫壳摆好，挑选了一个最合适漂亮位置。 那位置恰巧尺寸合适，略微调整角度后竟然分毫不差，放上去就让人舒心，小心翼翼的摆放，简单的动作仿佛是办了一件天大的事。 鲁格端详着挑了挑眉。 愣神片刻。 他便按照计划，继续他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睡前准备工作，打开那本厚实的黑色封面的睡眠宝典。 翻开只看一眼，心便静了下来。 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静。 那一瞬他成了世界的中心点，就仿佛这个漆黑的世界中只有他存在。 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字与图案像往常一样在他面前扭动，但这次不知不觉间它们便淡化直至不见，等他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好像在拔高，他与书页的距离并没有变化，但好像一种奇特的视角从他的天灵盖中钻出在升腾。 书中一道隐晦的幽光闪过，腾云驾雾的感觉瞬间消失，意识轰然回落。 同时，他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 在睁开双眼前的一刻，他看到了一个幽静的空间，那里有平静的海面。 “魔痕冥想法。” 鲁格喃喃自语，用满是伤疤与污迹的手，轻轻抚过黑书的封皮。 他终于认识了上面的字。 那道光闪过后，他收获了某种传承，不只是认识这种字，而是一瞬间便能说会写。 “地窟世界通用语？等等，似乎是，它不再能帮我入睡，我以后也应该是没有时间睡觉了……” 他呲着狗牙笑容满面，话语间全无遗憾，双眼瞪得溜圆，仿佛在发光。 一个有棱有角的长条小物件被他拿在手中，这是与黑书一起捡回来的，一直不知道用途，但也保存的很好，没有随意扔掉。 他在这一刻知道了它的用处。 长条物像是洁白的玉石，上面有十个小圆点，每个点代表一标准量的精神力。 这是一个用于巫师学徒的精神力测试器物，而修习黑书的魔痕冥想法，成功后便可以成为巫师学徒。 虽然还没弄懂什么是巫师学徒。 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他按照脑中的使用方法，用力握住白色石条的一端集中精神，石头散发出柔和的淡淡的白光，但上面一个圆点也没有点亮。 这说明他还没有达到一级巫师学徒的精神力标准。 他翻开黑书，从第一页开始细细去读。 精神力空间又称冥想空间，成功开启冥想空间，得见精神力海的人，便已经做好准备，具备了修习冥想法的条件，但开启冥想空间时的冲击会让人的精神格外疲累，此时不适宜展开初次冥想，需要休息至少一天。 他看来看去，书里前面对冥想空间和精神力海的描述，再结合自身，确实没有错，他确实已经具备条件。 但不符合的一点是，他毫无疲累感，甚至是非常精神。 现在就能立刻开始冥想法的修习。 第三章 狗与虫 鲁格狗模狗样的掰着自己的腿，努力摆出一个标准的脚心向上的盘坐姿势，但这玩意属实有点为难狗头人，尤其是一位在族群中也是个子最矮小的狗头人，但最终伴随着轻微的腿部异响他还是成功了。 也许，不用弄成这种，毕竟魔痕冥想法中又没有这样的要求。 他摆弄完才这样想。 这纯粹是他一时兴起，在完成儿时天马行空的幻想，就像那些故事中的高手在练绝世秘籍的样子。 要说他对这个名字帅气的冥想法最熟悉的部分。 便是那经常给他跳舞的老朋友，占据整张第二页的图案。 现在的他已经知晓，他需要在冥想空间中勾勒出六个符文，以构成第一道魔痕，在勾勒的过程中精神力得到锻炼，正常的巫师学徒，精神力的增长和魔痕的勾勒成型会一同达成。在那成功的一瞬成为一名合格的一级巫师学徒。 第二页常跳舞的图案就是第一个要掌握的符文。 当能勾勒出第一个符文时，正常情况下他得到锻炼的精神力，已经能够支持他翻开黑书的第三页，得见下一个符文的真容和讲解。 这些调皮的符文在勾勒出来后会缓缓消散。 若要想阻止这些不会言语的小淘气，便只有尽快组成第一道魔痕。 也就是说，需要他不断尝试去磨砺自己，在陆续掌握六个符文后，要一口气将它们在冥想空间中勾勒而出。 鲁格放松心神，又得见那片匆匆一瞥的神秘。 他沉浸在自己的冥想空间中，在回想过一遍冥想法起始的注意要点后，并没有急于开始。 这片属于他自己的精神力空间，在此刻竟让他沉醉，感受着这种独一无二的宁静，双脚踩在犹如实质的精神力海面上，奇特的感受，抬头仰望着无星的深空。那深空看似无限，但依稀还是能感觉到精神力空间的大小。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始在半空中勾勒第一枚符文。 片刻之后，他眉头微皱。 那位看过不知多少遍的老伙计，此时有些陌生，不同的角度它便有不同的变化，甚至随着时间流逝它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必须要在了解到一定程度的基础上，一鼓作气将它勾勒而出。 这种一鼓作气的要求，对精神力的掌控也是一个考验。 在他脑袋里有限的传承知识和黑书中，都没有提及正常的巫师学徒需要多长时间尝试，才能完成这人生中第一次的符文勾勒。所以他也没有一个参考对比。 直到饥饿将他强行带离，结束那种美妙的冥想状态。 他刚刚好成功勾勒出这第一个符文。 一枚不断变化的符文飘浮在冥想空间中，周而复始变化不止，同时也在缓缓消散，为这处沉寂之地带来一丝生气。 咕噜噜！肚子适时响起。 他直接栽倒，腿麻的已经不能动。 就这？ 难吗？比想象中的难。 但也不像冥想法中讲的那样，郑重其事叮嘱着种种注意要点。 他对肚子计时法最熟悉不过了，那胖肉虫出现前他可是经常饿肚子，此时感受着肚子的饥饿程度，他便做出了判断。若是后面的符文都是这种程度，只要几天时间就能掌握六枚符文完成第一道魔痕的构成。 也许，真的很快。 他心里想着，抬头看向挂在洞壁上的还剩一只半的肉虫。 只要食物充足，他可以几天都不外出，一直在这里玩命冥想。 咕噜噜！ 他顾不得去看第三页的新符文，直接用爬的拖着还没缓过来的双腿，爬向上次吃剩的半只肉虫。 吃完再次开始冥想，似乎第一个符文的成果勾勒略微抚平了心头的疲累。 唯一的区别是他这次选择以平躺的姿势冥想。 随着肉虫一点点减少，他开始每一顿都省着吃。 从第三页开始，便没有猜测中的讲解文字，一页接着一页都是新的符文，于是翻开那一页同时就得见第三页和第四页上的两个符文。 终于，食物耗尽。 鲁格看着面前仅剩的只有拇指长的虫腿，这是他之前特意留下的，为了在外出狩猎前垫下肚子，以免出去遇到事情没有力气跑路。毕竟他已经很多天都是处在饿不死，却又没有吃饱的状态。 “不知道那个灰长脖圣主怎么样了……” 他在心里嘀咕着，提着棍子按照原本的路线，打算前往自己常去狩猎的沟壑再抓来几条虫。 符文已经彻底掌握四个，能够一口气勾勒出来，第五个还有些勉强。 他现在看什么都透着一股高兴劲，似是打心里涌出的欣喜已经满溢。 只是做短裤的事又要推迟了，不过他想到等真的成了那什么巫师学徒实力强大后，可以做出更好的，可以让它更加完美，而且他的宝贝黑书还有那么厚，后面不知道写些什么，没准会有什么强大的法术。 又是一路有惊无险，一个狗头人都没有遇到。 狗头人平日里会以欺负弱小的同族来取乐，都是些无聊又愚蠢的行为，他现在可没有时间与他们纠缠。 “什么主人，多么的强大，也不见能带领他们去地面上狩猎……” 他想去地面上看看，久违的晒晒太阳，虽然他现在这副样子可能会吓到人，可能会被人追着打，用剑戳屁股。但他真挺想念阳光照射的感觉，还有新鲜的空气，那种空气中有阳光的味道。 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通往地上的路要如何走，以前有问过艾丝金，她一样是一无所知。 他来到自己的狩猎自留地，破天荒的抓了四只肉虫才往回赶。 这次抓虫没有上一次的运气好，又增加了狩猎量，所以着实花了他不少时间。 他心中有预感，六个符文的勾勒和融合可能不会那么简单，他不想中途再因为食物这种问题被打断。 三个讨厌的身影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两前一后，将鲁格堵在一段洞窟中。 “嘿嘿。” 为首的狗头人傻笑着，显得那样的愚蠢。 这个家伙不算高大，只比鲁格高出半个头，形象最是三个蠢货中最醒目的，狗头上少了一个耳朵和一只眼睛，耳朵自然是与鲁格无关，他可是个善良的小狗头人，那空洞的眼眶他倒是知晓详情。 记得是一截尖端锋利的骨棒，先是斜着刺进去，然后向上一挑再一拽，接着惨嚎声响起，当时他就在近处，看得最为清楚真切，因为那截骨头就是握在他的手中。 他没有选择。 当时他已经饿急，不这样震慑住他们，瘦小的他会成为附近所有狗头人的目标。 食物会一次又一次被抢走。 他只是想保住手里的那块苦涩的兽肉，那是第一次参与族群狩猎分到的狩猎收获。 “虫。” “给我们！” “伟大的灰长脖主人，下令，不吃虫。” 三个狗头人你一句我一句，操着短促难听的狗头人语，逐渐向他逼近。 鲁格利落的甩掉长棍上的肉虫，然后缓缓退向一边，让自己背后是结实的洞壁。 一个狗头人立时奔向肉虫，另外两个拿着地底兽前爪和兽牙做的匕首形武器，继续向鲁格逼近。 鲁格微笑着把长棍稳稳放到一旁，解开胸口的绳子。 “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他在会地窟通用语后，已经不想再说这难听又瘪嘴的狗头人语，但这次他只觉得格外畅爽，因为他一直期待着，早就想说出这句话。 哗啦啦的翻书声响起。 他整日带着黑书，不只是珍惜，是想让它做自己安全的一环保证，更是想找到机会做个实验。 两个狗头人果然被吸引，三只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 他先是翻开一页，这样平摊开，双手抓住书的两侧，将两页书同时完全的展示给他们。 重点不是左侧第一页上的文字，而是第二页上的图案。 那个让脑袋晕眩，帮他入睡的符文。 按照他的计划，他会继续向后翻，将后面的符文一一展示给他们。 但他的翻页的手忽地顿住，情况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只见两个狗头人的眼睛像是被吸住，浑身开始止不住地颤抖，额头青筋暴突都不移开一丝视线。 鲁格双手举着书又尝试着上前一步。 只见两个狗头人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球已经布满血丝，好似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就在他打算继续观察时。 砰的一声！两个狗头人的头颅同时炸开！无头尸体瘫软倒地。 沉默。 这一段再普通不过的洞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吧嗒！吧嗒！ 抱着肉虫的狗头人一脸呆相，手中的肉虫接连滑脱。 鲁格放下为了阻挡血浆飞溅而下意识举到脸前的书，飞溅到书页上的一只耳朵在滑落，书的内里与被当作餐具的封面一样滴水不粘。 这是我的入睡书？ 难以置信。 他本来只是想弄晕两个狗头人，长棍被靠放在洞壁上，就是为了拿起来顺手。他已经设计好弄晕后毒打的九十九种棍术，还想着是否可以尝试收服他们，把他们打服，让他们去为他捕捉肉虫。 他心中快速分析着前因后果，以此让自己略微平静下来。 不过，结果也不错。 至少彻底解决个麻烦。 倒是他已经放下让艾丝金接触冥想法的打算。 冷静下来后，他一手夹着书，一手提起长棍，摆出一幅气定神闲的架势。 一步步走向那呆住的狗头人。 这个狗头人作恶三人组里的独苗，是他们三个中生得最高大的，也是最为蠢笨的，蠢到丢弃了狗头人兽性一面的狡诈，平时在三人组里面扮演着搬运、垫后、有危险先上等等角色。 鲁格一步一步靠近，脚步很慢，甚至越来越慢，却是直接把傻大个吓得向后跌倒，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那呆愣的眼神中，完全是面对未知的恐惧，无法理解，无从应对，超出了大脑容量。 “灰长脖主人，有说过不让抓虫子吗？”鲁格一把将长棍插在对方脚边，俯视坐在地上的狗头人。 大个子狗头人畏惧地看着他，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 见鲁格皱起眉头。 这大块头急忙哼哼着解释。 “虫。” 可越怕越急，越急越是说不清。 大块头狗头人瘫坐在地上，一边重复，一边不停地摆手比划着。 第四章 冥想与法术 鲁格将四条胖肉虫一一串起，重新扛回到肩上。 悠悠的往回走。 那大块头狗头人的意思，他大体上已经弄明白，到最后他也没有选择去把自己的长棍弄脏，而是放过了这个傻大个。在回去的路上他恍然，一时觉得有趣，蠢笨竟然也变成了保命的能力，甚至他都生不出让对方帮他捕猎的想法。 所谓的灰长脖圣主，确实是不让狗头人狩猎肉虫来食用。但它的命令是，把所有抓到的肉虫都献给它这位圣主，属于让抓不让吃。 若是没理解错误，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他懒得再去理会，简直浪费脑子。 他回到自己的小窝，美美地吃上一些虫肉，再舒坦地睡上一觉。 然后开始继续冥想。 睡觉书一时变成了爆头书。 他心中有诸多猜测，但唯独没有被吓到。 他认为这本书一直以来难以翻开的书页，便是对他这种人的一种保护。随着精神力的增长，一页一页向后翻阅，便是一种磨练，而那两个狗头人应该是精神力资质太过低下，连最初的符文都无法承受，看上一眼便难以自控，直至脑袋炸开，连移开视线都做不到。 心中不认为这书是什么邪物，自然也就不感害怕。 随着时间的推移。 第五枚符文终于可以轻松勾勒。 他在这期间又吃掉半条虫，之前想去的热泉一直没有行动，硬挺着生吃黏糊糊的虫肉这么久，嘴巴里也着实有些腻烦。 但他的屁股还是没有丝毫挪动的意思。 下一页终于可以翻开，他非常之好奇，翻开这一页便可以看到第七与第八页上的内容，其中必然有一页是符文，另一边会不会是他期待已久的法术？只一想自己有一天竟也能掌握这种神奇的东西，他就觉得奇妙，仿若在梦里，哪还去管吃不吃大鼻涕。 他将书摊开放在膝盖上，手指轻探，果然已经能翻动。 入眼是一个比前五个都要复杂一些的符文，但还不算超出预计，然后另一页便是久违的一大篇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项讲解。 再往后翻便又变成了一丝不苟的铁门栓。 他挠了挠头，没有见到想象中的法术知识，倒也没有多失望。等掌握第六枚符文，或是真正完成一道魔痕，应该就可以去看第九页和第十页，也许那上面就有他想要的东西。 这样想着，他略过符文，先看那长篇大论。 看了一会，他的表情便不太美妙。 这一页上，关于六枚符文成为一道魔痕的知识对他很有帮助，但后面写了一些成为一级巫师学徒的注意事项，则是给他沉重一击。 一旦成为巫师学徒，便会获得一个零环法术位。 这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让巫师学徒产生质变的东西，之后再想获得法术位，便要等到成为一级正式巫师，到那时可以固化一环法术，又是一次质变。 固化的法术，无需咒语或手势辅助，多次施展也不会感到疲累，且更容易产生感悟与理解，甚至是化为本能一般，总之是好处多多。 让他狗脸变色的是，成为巫师学徒后要立刻固化准备好的法术。 也就是说，正常的巫师学徒，都是提前就开始接触法术知识，掌握相关的法术模型。 在修炼冥想法的同时，便开始挑选，有针对的去学习。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荒谬的幻想，别说是有策略的精心去挑选伴随自己一生的固化法术，甚至还进行略微的改造与拓展，他就连一个能凑合上手的普通货色都没有，见都没见过，属实是选无可选。 沉思片刻，他决定先尝试着掌握这最后的符文。 从掌握这枚最复杂的符文，到能一口气勾勒出全部，再到尝试六枚符文融合成为一道魔痕，都是需要时间的，他不想让进度因为任何事落下。 也许这一次还会如之前那样，精通第六枚符文后就能翻开书的下一页？ 他如此想着，更加努力专心冥想。 但心中总有一个声音，认为可能需要成为巫师学徒才能继续翻看那本书，而且那后面也不会有法术模型，而是一些关于冥想法的后续知识。也许这本书根本就不涉及低阶法术相关的知识。 时间在冥想中度过。 肉虫一点点减少，用丰富的营养和糟糕的口感化身为另类的时钟。 第六枚符文成功掌握。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可紧接着，他的手指在书角搓到颤抖掉毛，也没翻开新的一页。 他一把将书丢开，想了想又捡回来，当枕头躺了下去。 这些天在冥想的休息间隙，他已经仔细回想过往，除了黑书，他能获得法术知识的途经几乎等于零，除非面前突然有个神迹出现，能莫名满足他一个愿望的那种。 当然最后的挣扎也必然是要做的，比如回到他捡书的地方。 可当时捡到这种精致的，明显是文明造物的东西，他就已经激动的将附近搜寻个遍，最后一无所获。 也许当初因为肚子饿有所遗漏。 他自我安慰着，吞咽着虫肉，瘦小的身躯已经踏上回忆中的路。 与外出狩猎不同，这本书是他在探索这片狗头人盘踞的洞窟时捡到的，所以不用外出，而是顺着他的不算安全的小安全窝的另一端，走进一个岔路。 这片适合等人高生物活动的洞窟，最高的地方能有四米，矮的地方也有两米左右，可以一定程度阻挡一些体型夸张的地底兽，但这里并不比外面那一个个宛如独立世界的大洞狩猎区安宁。 这些看似不大的通道，错综复杂，仿佛没有尽头，要是细算下来没准比那些庞大的狩猎地还要大。 在这地方没有真正的安全，包括他一直吃住的这段洞，可谓是前后通透，无遮无拦，他能窝在这里逍遥，纯粹是因为这里偏僻，没有狗头人来这边走动，而因为狗头人族群在这片地方盘踞多年，一般的猎食者也很少出没在附近。 虽然发生意外的概率很低，但理论上在他每次睡觉时，依然有可能被路过的小型地底兽叼走。 他一边走，一边记着路，沿途的岔路留下简单的标记。 迷路也是另一个可能危及生命的危险。 在中途饿了一次，他吃了点随身带着的虫肉，似乎精神力的增长让脑子也比以前好用不少，之前他都觉得自己在越变越笨，现在记忆中的事情也变得更加清晰。 按照肚子计时器的提醒，结合周围的环境细节，目的地应该已经不远。 “这里应该都是人为修建的吧？” 他忽然有种冲动，等有一天能成为巫师学徒，等到掌握的手段足够面对各种危险时，他要沿着路，把这里走到尽头，走到无路可走，看一看这四通八达的通道，到底是通往何处。 那可能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旅程。 在肚子又有点饿的时候，他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的地方，一处宽敞如小广场的十字通道路口。 黑书当时就在前面那块大石头边，相比于上次，那里生出了一些发着白色微光的小蘑菇。 安静的十字路口一览无余。 蘑菇的微光让四个方向上的路口显得更加黑暗。 “丑陋的小狗头人，你终于来了……” 一段没有情绪波动的话音，直接响起在鲁格脑中。 他立刻把黑书展开拿在手上，像盾牌一样挡在身前。 “我一直在等你，看样子你已经把我遗忘。” 他举着黑书，瞪大了能暗中视物的狗眼，迅速转了一圈。 最终视线回到那块石头上。 “看起来，你很喜欢我送你的书，可惜你只是一个狗头人，注定无法成为正式巫师，哪怕你很是与众不同，比其他狗头人更聪慧，但短命种的限制是你无法打破的……” 那人的话音依旧不断响起在他的脑中，他眯着眼隐约间看到那石头上有一个侧躺的人影轮廓。 第五章 狗与主人 他眼睛微眯，盯着那石头。 若隐若现有一个人形，再一晃头又不见，只有在集中精神时才能看见。 “狗头人的寿命只有二十几年，你可能无法理解一年是多久，你只需要知道，你已经是一个十几岁的狗头人，剩下的时间，人类中的天才也远远不够成为一名正式巫师，我可以帮助你，丑陋的小狗头人。” “启蒙传承中的语言通识术，应该让你可以更好的理解我的话。” 声音不停在鲁格脑中响起，感官上非常别扭，哪怕是在说着应该慷慨激昂的句子，也感受不到对方一点情绪波动。 他不去管对方怎么说，只静下心，尝试拿出冥想时的集中力。 一个身着银灰色长袍的侧躺着的身影映入眼帘。 一个人，真正的人类。 而不是类人的狗头怪物。 他继续集中精神，视线缓缓移动，他看到了光洁的下巴，看到缺失的手臂，再继续便是缺失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头颅，那仅剩的一只眼正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如果是完整的，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平时非常注重仪表的年轻男人。 鲁格脚步不自觉的后退。 “你还活着？”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恐惧又夹杂着好奇。 这个怪人缺失的胳膊是从肩膀开始消失的，那样子就像是被一把锋利异常的长剑或斧头，倾斜着从头顶劈斩而下，一瞬便将那些重要的身体部位带走，留下规整的痕迹。 “你果然已经懂了通用语，你真的与其他狗头人不一样，不要再向后退，不要再浪费我们的时间，一旦离开这里你就会遗忘与我有关的事，下次来不知要等多久，也可能没有下一次。” 那怪人顶着恐怖的样貌，不停把声音塞进鲁格脑中。 鲁格停下脚步，注意着他的嘴，嘴巴说话时并没有动，还有那不自然的姿势，那一眨不眨的眼睛。 这半个人可能完全动不了。 “我们以前见过？”鲁格随口说。 “要有耐心，狗头人，等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巫师学徒，应该就可以记住我了，”半人依旧向外吐着毫无情绪起伏的伪劣感叹调，“你的进步让我惊讶，已经可以如此长时间的直视我。” 鲁格闻言晃了晃头，精神不再努力集中，又变回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的样子。 “奇特的小狗头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对你进步的奖励，里面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 一个的小口袋凭空出现，划着弧线飞到鲁格面前。 他只得抬手接住，同时精神一震，这小东西竟然能与精神力有反应，显然不是普通的小布袋。 “我已经抹掉上面的印记，你可以勉强使用，但无法精细控制，每次只能把东西全部倒出来，当你成为一名巫师学徒，学会秘法印记，烙印在上面，它就会成为你完全掌控的专属储物袋。” “感谢您。” 鲁格一脸真挚，略微犹豫后，向那虚幻的身影鞠躬。 他不敢拒绝。 “你的通用语已经掌握的很不错，我原以为狗头人懂了那些字与词，也很难立刻转变说话的方式，”半人慢悠悠地说，“你真是一个独特的狗头人，这也是对你给我带来一点乐趣的奖赏。” 鲁格傻笑不语，虽然他认为狗头人的笑脸都很难看，但现在他除了傻笑又能做些什么。 他对于上次是否真的有见过这个人，心里十分存疑。 对方说过这小袋子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那就说明对方知道他想要什么。 假设对方说的都是真的，送他黑书，他幸运的没有死，又回到这里，见到对方，又送来装满东西的小储物袋，这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契约限制，但是他已经看到一条无形的锁链。 “丑陋的小狗头人，希望你还能继续给我惊喜，以你刚才的精神力表现，至少已经掌握三个符文，这也是让我惊讶的，按照你的进步速度，剩下的时间足够初步掌握一个零环法术，成为一名巫师学徒。” “有趣，也许你会是地窟世界第一个狗头人巫师……” 半人说着身影渐渐淡化，已经变得几不可见。 他低着头，保持着谦卑姿态。 他不敢，也不想说太多话，甚至本能的不想表现的太过聪明，可又不敢装的太傻，毕竟上次来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不知道二人是否有过交流。不过他相信自己，即使上次真有过交流，他肯定也不会表现的太出格。 也许，他应该高兴，作为一个狗头人，他确实是应该高兴。 想通这一点，他再次抬头露出呲牙咧嘴的秃毛笑脸。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他也确实是应该高兴的，一知半解的巫师之路可以继续前行。在之前黑书带给他的启蒙传承中，有几句提及正式巫师的内容，其中讲到成为正式巫师，生命形态得以升华，寿命会有大幅提升。 作为一个狗头人，如果真像半人所说的那样，那寿命便是一个死结，成为巫师改变命运就像是解药，但解药就在前方，他却够不到，短命种的宿命就像他瘦弱的小胳膊。 他知道，他一定还会再来到这里，无形的锁链已经将他捆死。 半人的身影一点点变淡，直至消失在视野中，也没有说出需要鲁格去做些什么。 这反而让他浑身掉毛似的难受，而且因为焦急与紧张背上真的掉了好多浮毛，若是他用力抖动两下一定会嗦嗦簌簌地落个不停。 他拿着小布袋，尝试向后退了两步，这次没有声音出来阻止。 看样子他已经可以离开。 骤然得到法术知识的喜悦并没有让他脚步变快。 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出发前他可是打算来捡垃圾的，在他的预想中遗失黑书的人没准丢失的不只一本书，还想着扩大搜寻范围，以求能捡到一本写满法术知识的书籍。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依旧小心谨慎，一边辨认路口的记号，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毕竟现在他依然是一个瘦小无力的小狗头人，手中最大的武器也依旧是那根长棍，至于黑书爆头法，遇到地底兽时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路程渐渐过半。 返回的路要比摸索着前行快上很多。 他听到一阵抽泣声，刚开始还不敢相信，等仔细一听确实是哭声。 他立刻停下脚步，确认着自己的路线是否有走对。 那哭声绝不是狗头人发出的，他在族群中从未听到过这种哭声，这声音更像是人类，音色像是个伤心的小孩子被抢玩具，但又略有区别，会不时伴随有不明显的嗡嗡声。 他踮着脚缓缓退回上一个路口，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但此刻他已经决定打破之前的坚持，故意去走条岔路，以绕开那让他后脖颈狗毛直竖的抽泣声。 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有信心绕过一段路后回到正轨，最终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窝。 接下来一路上他的精神都紧绷着，脑中响起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故事，比如哭泣声会随着人移动之类的事情，但好在这些情况都没有发生。 一路轻手轻脚的急行，他终于饿着肚子回到自己的安全窝。 狗头人少女，正等在那里。 “艾丝金？” 他刚经历过一系列离奇的事，一回来就能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属实是非常高兴。 “鲁格哥哥，你又去探险？很危险，迷路会饿死的……” 艾丝金显然还记得他以前讲过的事。 “看，这次我有带着虫肉，为了快点赶回来，剩下一块肉都没有来得及吃。” 他像狗头人少女展示着一小块虫肉。 听着艾丝金讲着那不流畅又难听的狗头人语，他忽然也想要掌握那种让人能一瞬间就学会地窟通用语的法术。 当然，真会这种法术，也只用于艾丝金身上，他没有改变其他狗头人的想法。 狗头人这种生物，虽然有一个狗字，却是没有毛茸茸的美丽毛发，也绝对与可爱不搭边。 易怒却胆小，成群结伙却又不团结。 前一刻能像疯狗一样扑上去，后一秒就能吓得一哄而散。 这些狗头怪东西普遍生得矮小，大多还爱佝偻着身子，皱巴巴的皮肤，稀疏的毛发配上外突的嘴巴，活像一个蹿起来能咬人的小老头，或是个狗脸的秃毛大老鼠。 要说出些优点，大概就只有抗饿和黑暗中能够勉强视物。 狗头人少女似乎比以前更强壮，这段时间族群里的伙食应该都很不错，也许那个灰长脖主人对待狗头人们没有过分的盘剥。 “灰长脖主人有禁止抓那些虫子吗？”他忽然想起来，随口问道。 “已经没有灰长脖圣主，我们现在追随的是黑爪圣主，它有美丽的黑色长毛，更强大，更有智慧，还有大大的有力的爪子……”艾丝金说。 这次换主人好快，他想。 每一次换主人，对于狗头人都可以算作一次不大不小的危机。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 侍奉或者说追随一位新的主人，摸清楚主人的习性，这个过程必然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且主人的变换，也代表着族群刚经历一次残酷的失败，伴随着旧主死去大量的族人，变换主人的每一步都是在泼洒狗头人的鲜血。 不过狗头人们的想法很是不同。 一部分狗头人甚至认为死伤越是惨重，越说明他们正在迎来一位更为强大的主人。 当然，公认的最好的主人，是那种实力强大，却又喜欢长时间睡觉的家伙。狗头人们只要在主人每一次醒来前准备好份量足够的食物即可。 若运气不好，遇到愚蠢又贪食残暴的家伙。 则会迅速榨干狗头人族群，以往狩猎不顺的时期，受伤的狗头人和他这种瘦小无用的狗头人，都要集中起来，直接献给主人，成为主人下一餐的食物。 不过现在有了遍地的肉虫，情况自然会有所改变。 第六章 契合与选择 在当初他决定不再去参与族群狩猎，而胖肉虫又没有出现的那段时间里。 艾丝金经常将得之不易的食物分给他。 这是违背狗头人本能的，也是她的独特之处，虽然她有时候会一边说话一边用指甲剔牙，虽然她送来的烤肉又焦又臭，虽然她说话永远都不够流畅，还有所谓的能够交流，也只是相对于其他狗头人的笨拙而言，但他是真心的将她当作朋友。 尽管最初是他在族群狩猎中巧合的救了艾丝金，但他知道，狗头人并不是什么懂得报恩的生物，哪怕是艾丝金，也不会因为被他救过就送出自己的食物。 在他的感受中，艾丝金更多的是在珍惜他，珍惜着在这族群中终于有一个特殊的小狗头人能够与她聊天，还会讲出一些她以前不懂的，不曾听闻，也没有想过的话。 正如那焦糊味掺杂着腥臭的烤肉，那是艾丝金在聊天中知道他喜欢吃熟食，才尝试着去弄。 其中一部分心思是想让他这位好友吃得高兴，一部分也是艾丝金想尝试新鲜的事物。 “鲁格哥哥，你一个人去抓虫子要小心些，最近有臭蜥蜴，在附近。”她一脸郑重地说。 “蜥蜴人？他们的狩猎队，跨过狩猎区了？”鲁格有些惊讶，狩猎队冒然踏入别人的领地，这可不是抢夺猎物那么简单，往往会发展成两个族群的战争。 “不是蜥蜴人狩猎队，是一个一个的蜥蜴人，也有两个两个的，三个三个的，他们也在抓胖虫子。”她说。 鲁格觉得这很反常，两个族群之间可是隔着各自庞大的狩猎领地。 蜥蜴人与狗头人在这片土地上唯一相同的一点，就是强大的繁衍能力。 外出狩猎和自保立足，都是依靠族群的规模，一大群族人组成的狩猎队是对抗大型地底兽，无往不利的利器。 而现在，这片区域的生灵似乎都被肉虫改变了生存方式。 但是蜥蜴人捉虫，应该也不用走这么远。 两人又聊起了黑爪圣主，艾丝金还会跟随族群去狩猎，因为黑爪主人不喜欢吃虫子，但只要献上的食物足够，也不会去管狗头人是否抓虫子来吃，这一点还是要比霸道的灰长脖主人要好，另外灰长脖主人并没有死。 在一次灰长脖主人带领狗头人外出狩猎的途中，遭遇了现在的黑爪主人，这两个已经生出智慧的地底兽见面就打了起来，最终伴随着大片狗头人的死亡，灰长脖主人落败逃走，不知所踪。 “黑爪圣主不喜欢被打扰，它给自己的大洞选了一个守卫，最最高大的哼哧被选中了，”艾丝金抬起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圣主赐予它一个黑色的果子，哼哧吃完变得更高，有这么高！比三个我还要强壮！” 鲁格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位名叫哼哧的狗头人是谁。 “现在他就站在圣主的洞口，食物也不用自己去弄，一次能吃很多。”她说。 这位哼哧，就是他之前放过的傻大个，平日里别人说什么问什么，这大个子都喜欢哼哼两声作答，有些狗头人就开始管大个子叫哼哧，这么想来，他上次倒是连唬带吓让大傻哼多说了一些话。 鲁格和艾丝金一起吃了半条肉虫，聊了很久，他还教了艾丝金地窟通用语的朋友如何发音，不出所料，她很高兴。 艾丝金走了好一会，鲁格还在想大傻哼的事。 他对艾丝金描述的那个果子很感兴趣，吃完很快就能变高变强壮，这简直是神果。 他拿出一路上宝贝的不行的小口袋。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用精神力感知着手中的物件，两只手配合打开袋口，翻转口袋向下倾倒。 认识的不认识的，哗啦啦掉下一小堆。 他先将几本书收拢起来，然后是五块大小非常标准的晶石。 一番整理下来，除了少量不认识的东西，主要的便是法术相关的书籍，还有几个卷轴样式的东西。他看着这些，心里完全不觉得意外，毕竟是半人送给他的，知道他的需求。 “嗯？日记？” 他简单翻看着几本书，在最后一本停下动作。 这竟然是一名叫卡琉的巫师学徒的日记，半人准备的还真是充分。 日记里有年轻人的疑惑，有初识法术的感叹，有一路走来的诸多思索，这对于没有接触相关教导的鲁格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 他忽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半人。 他还清晰的记得这个储物袋是谁送的，记得那个家伙穿着精致的长袍，只有半个脑袋，还有胡须剃的很干净，有个光洁的下巴。 回想着半人说过的话。 他已经有所猜测，立刻起身拿出测试精神力的长条石头。 握住白色石条的一端，深呼吸集中精神，石条缓缓发出柔和的白光，他紧盯着石条上的十个圆点。 终于一个圆点缓缓亮起。 他嘴角上翘，可惜他这一支狗头人没有尾巴，否则一定会摇晃起来。 这说明他的精神力已经先一步，达到了一级巫师学徒的标准，已经达成一个先决条件。 他继续去看日记，打算看完或者看到自己不懂的地方再停下。这本日记是一扇窗，透过它能看到一个人，见到一个未知的领域。在日记开篇里有提到巫师学院的生活，着实让人心生向往，但卡琉大多一笔带过，更多的是对法术的困惑，还有做出错误选择的懊悔，字里行间总是不住的感叹，透过文字能感受到强烈的情绪，一段又一段，在不同的日子里，总是充满了愤怒与遗憾。 这位卡琉是谁？半人捡到的储物袋？还是半人杀掉了这位卡琉抢来的这些东西？ 日记中有提到两种道路，即两种长远发展的选择，一种叫兽王巫师，另一条路叫凝结之书。 有趣的是，这两条路，卡琉都没有走，凝结之书只寥寥几笔略有提及，卡琉最悔恨的一件事，是没有走上兽王巫师的道路，因为兽王巫师是一种相对的比较容易成为正式巫师的道路。 当卡琉接触到这些信息时，早已完成了零环法术的固化，错过走上这条路的最佳时机。 更有趣的是，鲁格翻找一番，这里并没有兽王巫师相关的法术和知识传承，也就是说他同样也无法走上这条道路。 日记中还有一个论调，在学习法术时不要过于勉强，每个人会有属于自己不同的契合度，契合度高的法术很容易就能掌握，甚至快速精进。 鲁格断断续续，最终只看完这本日记的三分之一，便遇到越来越多看不懂的东西。 大致看到了一位巫师学徒伴随着迷茫与忐忑，从开始冥想到固化法术，再到更加迷茫的一个过程。 “还好，我大概不用太过迷茫。” 他放下日记，看着手头上的几样东西。 可以做出的选择少，迷茫应该就能少上一些，以后懊悔的余地也会少一些。 第七章 学徒与法术 魔痕冥想法，属于第三代冥想法。 黑书和启蒙传承中都有提及，在古早的一代冥想法时期，入门的门槛极高，巫师学徒没有等级之分，只有从学徒到正式巫师这一个阶段。 到第二代冥想法，巫师界的大环境都因此改变，入门难度成功降低，巫师学徒开始分为清晰的三个阶梯式的等级，然后才是正式巫师，并且根据冥想法的流派不同，还会在三级学徒时生成不同的天赋法术。 等到第三代冥想法，在大巫师们的努力下，入门的精神力资质要求再次降低，巫师学徒变为五个等级，每个阶段都更加顺滑，精神力更凝实，晋升正式巫师的难度也有所降低，当然降低是相对而言，止步不前者才是超凡路上芸芸众生的常态写照。 这第三代冥想法，不再有二代的天赋法术，而是每一个阶段都拥有一个临时法术位。 临时法术位，又称伪法术位，大巫师们的出发点是增加低级学徒的生存能力，到达五级巫师学徒时便拥有五个伪法术位。 也就是说，他成为一级巫师学徒，最好是准备两个不同的零环法术，一个是必不可少的用来固化，伴随他的一生，另一个则是储存在临时法术位上。 所谓临时法术位，顾名思义，每用一次便需要等到冥想时再次赋能法术模型储存在里面，每次施法都需要提前做准备工作。 魔痕冥想法的临时法术位，便是那一道道魔痕，五级巫师学徒便拥有五道魔痕，每道魔痕中都可以储存一个零环法术。 这种伪法术位，与真正的法术位一样可以低消耗的快速施法，缺点是在激烈的战斗中没有机会补充，也无法像真正的法术位那样帮助洞察法术的真谛，但它有一个优点，所谓的临时，就代表着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和处境，变换储存的法术。 鲁格看着手头上的资源，回想日记上那位卡琉的种种选择与困惑。 很大一部分巫师学徒会选择火弹术来固化。 零环法术，火弹术，比一环法术火球术威力弱上很多，但某些情况下比火球术还实用，它体积更小，只有常人拳头那么大，速度更快，作为零环法术施法消耗自然比一环法术低很多，所以正式巫师在某些场合也会用上一两发火弹术，比如不求威力，只为快速点燃远处的目标。 火弹术固化在法术位上，巫师学徒可谓立刻脱胎换骨，固化法术的超低消耗，可以让一级学徒负担起大量的施法操作，像一个长了腿的火弹发射巫器，随着长期的施展也会让这门固化法术有更多领悟，消耗降的更低。 他思考片刻，将一本讲火弹术的书籍挑出来，放在左手边，以作备选。 他又看向剩下的几本书和一旁的六个卷轴。 在日记中他了解到，这些卷轴正是出自卡琉之手，制作且出售它们是卡琉的主要收入来源，这种卷轴名叫传承卷轴，并非战斗时使用，主要作用于那种有需要学会，却又没必要花费时间与精力去研究的低阶法术。 比如这六个卷轴中，有两个卷轴都是秘法印记的传承卷轴，大概是平时销量不错，所以制作备货比较多。 秘法印记是每个巫师必学的零环法术，但在普遍的认知中，这个法术并没有浪费时间研究的必要，只简单的掌握就可以，那么只需要花费上几块魔石，买来一个传承卷轴轻轻地展开，法术模型便可以有引导的在脑中快速构建生成。 一切水到渠成。 除了两个秘法印记卷轴，还剩下四个不同的传承卷轴。 褪毛术，零环法术。 一个没人在意的对毛发作用的小法术，也许在懒得洗漱和打理的时候会派上一些用场，很多人都认为试图学会这个法术还不如去准备一把锋利的剃须刀。但好在世间有传承卷轴这个伟大的发明，该法术多作用于朋友间的恶作剧，只要几块魔石便能永远掌控让朋友变成秃头的无上秘术，定期来上一下，促进双方友谊。 蛮牛之力，零环法术。 所有人都知道蛮牛之力在力量增幅方面比巨力术稍弱，但是它会让受术者拥有惊人的耐力，在野外生存方面会比巨力术有更好的表现。 恶臭肌肤，零环法术。 很臭，也很强，甚至能让敌人晕眩，代价是自己也要忍受，但代价亦是优点，作为施术者会渐渐适应，多次施展的残留会让法术效果逐渐接近传说中的恒定效果，是一门很奇特的零环法术，主要用于低级巫师学徒躲避大型地底兽，施展该法术可能会挨揍，但绝对不会进兽口。 精神沸腾，零环法术。 施术后可短暂让精神力量更活跃，保持清醒，有略微对抗心智迷乱的作用，总得来说用处不算大，但它有个特殊之处，让它在巫师界举世闻名，它一旦固化在法术位与精神空间融合，便会提升巫师学徒的资质，增加冥想效率，促进精神力增长。 当然，这个效果很弱，可换个角度说却也很强，因为可以终身受用，这是别的术法难以做到的，像火弹术之类的零环术法，到以后成为正式巫师就基本很少登场。 但选择在法术位上固化精神沸腾，便等于告别了巫师学徒期间的强力手段。 他将手中的卷轴放下，收回用于感知的精神力。 这些卷轴里的信息，他认为应该打个折扣来看待，例如零环法术蛮牛之力，里面提到的惊人的耐力，其效果自然是有，不会作假，但可以略微夸大，所谓惊人也许只是个夸张的形容手法，毕竟这些卷轴是商品。 半人说过，预计他在掌握六枚符文前，能够学会一门零环法术，虽然这缺脑袋的神秘人预测并不准。 但言语间的意思，是猜测他不会看上这些速成卷轴上的东西。 而那几本书，除了火弹术，日记和图鉴之类用来长见识的书籍，还有三本零环法术。 三个法术分别是魔皮术、种耳术和冷冻射线。 大概在半人的预计中，他会在这里面选择尝试，然后花费一些时间去掌握其中一门。 日记上有写到，每个人冥冥中都有些奇妙的不同的法术契合度，半人能多给他这几个选择，应该是怕他遇不到契合的，笨到一直学不会。 他在几件杂物中拿出一个沙漏外形的东西，里面没有沙子，而是嵌着一个块菱形晶石，以精神力感知便明了其用法，晶石在精神力引动下亮起柔和的白光。 半人考虑的还挺周全，让他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也能有个时间概念。 菱形晶石不只是一盏灯，晶石上下两端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轮流发出光亮，一端代表白天，一端代表夜晚，一次轮转便是过去了一天。比肚子计时法好用很多，至少在这地下世界算是有了明确的天数概念。 他计算着食物，打算拿出两天时间，先粗略看完一遍四本零环法术书籍，看看自己与它们是否契合。 他之所以如此笃定相信契合度这套说辞，是因为它已经出现在眼前。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以精神力感知零环法术褪毛术和恶臭肌肤的传承卷轴时，会在心底冥冥中有一种奇妙的难以形容的感受。 似乎那才是他等待已久的好朋友。 卡琉的日记中还有一个常提起的词，叫灵性之光，那难以言明的感觉就好似灵性之光的悸动。 有一些巫师，在不得不去面对重大抉择，却又缺乏有力的依据时，便会选择遵循心中灵性之光的指引。 不求甚解的初次阅读，比想象中要快。 当他放下最后一本，已经看了一大半的火弹术时，时间才过去不到一天。 四本书被他摆在面前。 他抬手从四本书上一一抚过。 他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 也许，心态需要做出转变。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洞壁凹陷处，看着摆放的虫壳和兽皮材料。 一直以来的习惯始终在影响着他。 在从前的那个安逸的环境中，他做事情总是喜欢一步到位。 他自认，那样更有性价比，也更明智，哪怕是因此要付出长久的等待，要承受过程中的一些辛苦和苦楚，哪怕是有的时候没必要如此，但是他总是那样，因为已经习惯。 眼下不再是那个环境，也没有安逸可言。 也许，在恰当的时间，做出只适合当下的选择。 也是不错的，是他现在应该做的，那才是更好的，不用过多的把精力放到去想以后的事上，在这个环境中可能没有以后。 现在，他可以确定，这四个零环法术都不是他短时间能学会的，而他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反抗能力的小狗头人，甚至他去说艾丝金两三拳就能揍趴他，这位强壮的狗头人姑娘都不会同意他这种说法。 “这个也许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将书摆到一旁，拿起恶臭肌肤的卷轴。 既然要使用传承卷轴，自然是在恶臭肌肤和蛮牛之力间做选择，蛮牛之力施法后，法术的加持会持续一段时间，非常适合用作临时法术位，而恶臭肌肤是需要施法后一直消耗精神力来维持，适合固化到真正的法术位。 恶臭肌肤也非常适合他这种独行者，增加一个人去狩猎在野外求生的生存几率。 而且他很期待，将这个契合他的零环法术，固化到法术位上。 黑书上有写到，天赋一般的人在成为一级巫师学徒前，最好只在精神空间内构建一个零环法术模型，以免干扰到魔痕的构成。等到完成晋升后，休整恢复好状态，就可以将这几个传承卷轴全部用掉，包括另一个他契合的法术褪毛术。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恶臭肌肤的传承卷轴，精神力自然而然的与之共鸣。 第八章 圣洁与恶臭 鲁格感觉精神力在飞速消耗，精神空间中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在高空中勾勒着奇妙的法术模型，而他的精神力是挥笔的动力，同时也是同样无形的被强行沾取的墨水。而他现在只需要保证墨水不断，缓缓的流淌不让精神力过于波动。 零环法术模型一般只有二十个节点。 恶臭肌肤是十九个，在他开始感觉到一丝疲累时，法术模型终于构建成功，像一只奇异的风筝不断翻转着飘荡在精神力空间中。 细心观察，法术模型也如那符文一般在一定范围内不断变幻，或者说法术模型就是一种另类的符文，更为复杂，但不是一个复杂方向的人为干预下的奇特造物。 鲁格盯着看了许久，才脱离冥想状态。 速成法术模型会快速消耗精神力，在卷轴上早有告诫，展开卷轴前务必要保持自身为最佳状态。 他休整足够，才迫不及待的开始冥想符文。 六个符文依次勾勒，娴熟无比，精神力稳如涓涓细流。 他勾勒速度越来越快，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在第一枚符文还没有消散迹象时，第六枚符文便完美完成勾勒。 精神力空间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紧接着便开始向外扩张，六个符文之间有一种无形的斥力，是它们的力量在将精神力空间撑大，同时精神力空间的阻碍与束缚也在将它们向中间挤压。六个小可爱越来越近，符文之间开始散发一种美丽的光丝，光丝触碰到一起便相互纠缠。 整个精神力空间随之一震。 无形的波纹随着魔痕的成型向四周扩散，一直到精神力空间的扩张与震颤停止。 一道暗红色的魔痕，安逸地待在精神力空间正中心，像是利爪撕破血肉留下的伤口，细看是由无数小符文组成，不断变幻着，却又保持整体形态不变，似乎那六个符文在那一瞬被拆解成了数不清的小东西。 他睁开眼，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笑容止不住地往脸上爬。 刚稳定下来的精神力空间，正不由分说地涌出难言的空虚感，一种奇异的缺失之感，就好像人的灵魂不再完整。 仿佛来自灵魂的饥饿。 这种感觉一涌出来，他便知道期待之事已成。 那是冥想法在精神力空间扩展时塑造出的零环法术位，位于精神力空间的最顶端，等嵌入选定的法术模型后，整个人才会达到完整，摆脱那种缺失感。 也正因此，固化的法术才会如此特殊，甚至能达到本能一般的程度。 他定了定神，再次进入冥想状态。 恶臭肌肤的法术模型已经被吸引着飘向高处。 过程出奇的顺利，这说明法术真的与他契合度极高。 在法术完成固化的一刻，他陷入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视线在那一瞬穿越难以想象的距离，看到一处极其遥远之地，那里有一棵洁白的巨树，孤零零的耸立着，树上分五个粗壮的枝杈，上面没有一片树叶，白色的大树只看上一眼便觉得圣洁无比，莫名的感觉到那仿佛是世间最纯洁最神圣之物。 瞬间回神。 构建完的法术模型，嵌入不可见的缺失之处，一种源自灵魂上的完满，一瞬之间身心都荡漾着一种难言的舒畅。 精神力空间的穹顶上宛如多出一颗星辰。 他仰头凝望着，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造一方虚幻的天地，那魔痕便是星空下的一处峡谷。 脱离冥想状态。 他一边起身活动着手脚，一边迫不及待开始尝试人生中的第一次施法。 只心中念头一动。 零环法术恶臭肌肤立刻如本能一般，顺遂的施法成功，一切都自然而然，就仿佛是在呼吸，高契合度加上法术位固化，让他感觉不到一丁点生涩和施法的消耗。 恶臭肌肤法术施法成功后，开始进入以消耗精神力来维持的阶段，他闭目感受片刻，觉得自己仿佛可以永远让法术运转下去。 他咧嘴笑着，微微抽动了两下鼻子。 他渐渐皱起眉头，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脸上的浮毛接连被抖落。 在这片稀奇古怪的地方，狗头人一族的嗅觉就算不是最强，也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前列种族。 “是因为契合度吗？”他只能这样猜测。 他完全没有感受到恶臭肌肤法术中描写的那种折磨，那种施术者需要忍受的一面。 只有一种淡淡的难以言说的味道。 不是臭也不是香，不刺鼻却也能让人时刻能注意到，它的特殊，想要准确形容出来，浪费他不少脑细胞也没成功，似乎那种感觉，又不只局限于嗅觉层面。 可能很少有人会固化这个法术，他心想。 人少所以记载不多，传承卷轴上也没像精神沸腾一样提及固化后的特别变化，而他的特殊情况，法术位固化是一方面，高度契合可能也起到一定作用，这两点叠加也让他对这个法术的掌握更深。 他又想到固化法术时看到的那棵树。 一个所谓又恶又臭的法术，为什么会看到一棵不知在什么地方的圣洁的怪树？ 他咋着牙花子，在原地踱步，顺便抬脚踢走两块碍眼的小石头。 思来想去，对法术的效果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想出去试试，找一个足够强壮的狗头人做对照，比如已经成为守卫的大傻哼。 在此之前，他决定先解决储物袋。 他休息片刻，在判断完自己的状态后，拿起秘法印记的传承卷轴缓缓展开。 随着不可见的，只能精神力感知的波动，又一个传承卷轴化作灰尘簌簌落下。 已经正式成为一级巫师学徒的他，精神力空间更加稳固，精神力也更加凝实，秘法印记的法术模型只有十五个节点，过程自然毫无波澜。 成功构建的法术模型在精神力海的上空，围绕着那一道虚空中的魔痕转圈飘荡着。 非固化的正常法术模型，每次施法都要对其进行精神力赋能，手势和咒语可以帮助调整精神力，让其与法术模型的波动更接近，加快精神力填充的效率。 他感受着精神力的消耗，选择在手背上生成自己的秘法印记。 零环法术，秘法印记。 每一位施术者生成的秘法印记都是独一无二的，犹如各自的姓名一般伴随一生。 该法术能够以施术者的意志，在目标表面刻印上旁人可见或不可见的个人记号，可用于破解一些以假乱真，糊弄调包的小阴谋，也可以用于追踪目标，印记在一定范围内可被施术者感应到大致的方位。 秘法印记更多的使用场合，是面对各种契约。 巫师间的契约，或是缔结魔宠时的契约，都要用到秘法印记，一名巫师不会随意留下自己的名字，基本都是用秘法印记来签下契约，这样做同样会被法则认可。 所以，这个法术也被纳入需要优先掌握的三个法术之一。 在印记生成的过程中，具体图案是施术者无法干涉的，以后也无法去主动更改，那东西就像是施术者在这世上的一种抽象写照。 “千万不能弄出个骨头，更不要给我弄出个狗脸模样的标记……” 他眼巴巴瞅着印记生成，在过半时才稍稍松一口气，拔开手背上稀疏的毛发，露出两个圆环相互嵌套的印记，中间是纵横交错的线条，线条以交错的间隙留白来勾画出一朵还没有完全绽放的花。 第九章 花苞与蛮牛 虽然不认识这是什么花苞，但总比狗脸强，他心想。 他拿起小储物袋，以精神力勾连，顺势把手背贴上去，这样烙印秘法印记要更省力一些。 那不知是如何构造的小袋子，一瞬间便与他建立起联系，从今以后彻底归他操控。 精神力向内探知，小小的袋子里，竟然差不多有两个小号的更衣柜大小，内里的空间是不规则的，而且不断变幻形状，因此只能估算个大概，不过不用担心挤压损坏东西，内里空间在变幻间遇到内置的东西便会弹开。 烙印后的储物袋收纳东西非常方便，只要靠近袋子口心念一动，便嗖的一下收入其中，取东西时用精神力探查口袋，东西便能直接出现在手上。 待全部收拾妥当，他最后拿着一个蛮牛之力的传承卷轴玩了许久，才收入其中不再取出。 他站在自己常坐的位置，看着洞壁上小心翼翼摆放着的短裤材料，到最后也没有将它们收入储物袋。 整理物品的时间，让他冷静下来，想明白一些事，念头更加通达。 他拨开手臂上稀疏的毛发，恶臭肌肤法术始终在维持着，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黑紫色，但感觉上没有任何不适感。 当他尝试停下法术时，这种黑紫色在转眼间便会消退。 他想了想，取出巫师学徒测试精神力的石条。 用力攥住后集中精神，那上面依旧是一个圆点亮起，但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些。 石条上十个圆点，一个圆点代表一个标准单位量的精神力，前五个圆点的精神力标准对应着巫师学徒的五个等级，若能让石条亮起五个圆点，便代表着精神力强度已经达到五级巫师学徒的标准合格线。 但是巫师学徒的路不止步于此，五级学徒的上限是十个标准量的精神力，只有达到那种高度才能准备去晋升正式巫师。 所以同样的五级巫师学徒，精神力的强度亦有差距，再加上众多的老巫师学徒已经在这一阶段踌躇多年，法术知识的积累自然也有所不同。故而五级巫师学徒间的实力强度可能会天差地别。 他再次开始维系着恶臭肌肤法术，而且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越是感觉不到消耗，越是想看一看自己的极限。 只要不停下法术，至少可以睡个安稳觉。 他恍然发现，能够一直维持这个法术，自己现在已经是族群中最安全的狗头人，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独自去狩猎区逛一逛的狗头人。 不知不觉间心中多出一分安全感。 也许不会再有失眠。 他想到这里，拿出一直以来的超级大宝贝黑书。 现在他已经成为巫师学徒，是时候尝试翻开下一页，冥想法也需要继续学习，以准备好构建下一道魔痕。 手指摩擦着书页，他忽然想到，不知半人是否也修习的这魔痕冥想法。 虽然书是对方送的，但没准黑书来自那本日记的主人，也就是只见其字不见其人的巫师学徒卡琉。 半人那副样子，不知是死是活，诡异的吓人，如无必要他真的不想再去见半人的偏缺脑袋，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现在估计是因为他太弱小，伟大的狗头人捉肉虫大师被嫌弃了。 他眉头微挑，翻开了黑书未看过的部分，而且是一下子翻开很多页。 一口气看到六个更复杂的新符文，那第二道魔痕需要用到之前掌握的六个符文，再加上这六个还未掌握的，一共由十二枚符文组成第二道魔痕，以晋升二级巫师学徒。 黑书这前所未有的慷慨，让他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也说明他的精神力已经成长到一定阶段了，成为巫师学徒后，精神力更加凝实，承受冲击的能力更强。 “短命种？短命？也就是说我现在的年纪，已经不小了。” 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长高变壮计划大概要宣告失败。 “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我成功晋升巫师。” 他看着黑书上的新内容心有所想。 翻开新的一页，第一段就写了一种加快精神力恢复的方法，正是他此刻现在需要的，本来已经打算明天再使用零环法术蛮牛之力的传承卷轴。 他按照上面所写的，在精神力空间中的第一道魔痕正上方，冥想勾勒那六个组成魔痕的符文。在这种状态下勾勒的符文，不会有所消耗，反而在透过魔痕吸纳着什么东西，促进精神力的恢复。 精神上的疲累很快消解，之前连续构建法术模型和构建魔痕的消耗也得到补充。 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 似乎他本身的恢复速度，就比黑书上描写的要高上不少。 简单休整后，他毫不犹豫撕开蛮牛之力的传承卷轴，开始构建法术模型。 蛮牛之力的法术模型共有二十一个节点，构建成功后他立刻开始对其赋能填充，蛮牛之力和秘法印记两个法术模型在虚空中环绕着魔痕旋转飘荡着，当赋能完成，在他引导下，法术模型中一道同样是二十一个节点的虚影被牵引着投射而出，一头扎向魔痕。 魔痕的临时法术位，终于迎来第一位租客。 只是这位二十一个节点的客人，已经注定了不能租住多久。 他开始冥想恢复精神力。 既然不能再长高变壮，那就用法术的力量来弥补，以法术的力量将自己武装起来。 至于剩下的褪毛术和精神沸腾便不急于一时，精神空间一天经历的震动已经够多，而且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按照他的估算，以他恢复完全的精神力状态，对秘法印记的法术模型进行赋能填充，大概能进行十二次，也就是零环法术秘法印记在短时间内可以进行十二次施法，而蛮牛之力，大概可以施展八次。 一级巫师学徒的能力，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这些都是他的估算，应该大差不差。 他结束冥想拿起长棍，黑书已经收进储物袋不用再背在身上，现在就差最后一步，去验证方能心安，去实验一下，这个该臭不臭的法术究竟有没有出现偏差。 在法术固化后，他越发觉得，恶臭肌肤这个法术选择要强于火弹术之流。 只要没有出现偏差，他将非常庆幸当时能做出这个决定。 第十章 狗与不速之客 属于圣主的大洞，是狗头人盘踞区域最大的洞，历代的圣主都会被狗头人们迎进去，里面是一处天然的溶洞，涉及圣主的地方，就是狗头人心中的圣地，也是禁地。 大傻哼站在洞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狗头人少女。 这在平时是很少见的，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这里，发呆时站着，有时睡觉也是站着，他已经习惯，也从不觉得孤单。反而是不用像以前那样四处乱跑，不用去做些他都弄不懂的复杂的事，这让他心里很欢喜，也不用再饿痛肚子。 自从他站在这里，族人每次都会在他肚子叫两次时呈上来分量十足的好吃的食物。 不过他印象中，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好吃的。 他看向狗头人少女身边，又看了看她身后，再看看她手上，没有见到食物。 这让他很纳闷。 他用宽大的手掌挠了挠着另一侧小臂，上面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几乎没有流出血，自从他吃下圣主给的酸果子，身上的伤都会很快就好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狗头人少女刚刚用兽骨做的刀划伤了他。 对方在他眼里，是一个很好看的狗头人，尤其是那几根炸开的毛，还有宽厚的膀子，那大概是族群里最壮实的异性狗头人。 “大哼哼，把你的血给我一些，我可以给你抓几条虫子来吃，只要一点点就可以，你有很多血。” 艾丝金一脸焦急地看着大傻哼。 如果是之前的大傻哼，她还能应付，现在的大傻哼虽然还是呆呆的，但实在是太过高大。 她这次没有去参加黑爪主人带领的族群狩猎，就是为了来到这里，要一些大傻哼的血液，她一次无意间目睹过作为食物的濒死肉虫吸食到大傻哼的血液，亲眼看到那断掉的虫足很快便长出来。 而她刚才的尝试也部分证实了这一猜测。 她想要用大傻哼的血去救一个狗头人。一个她一直以来故意瞒着鲁格，从未提及过的老狗头人。 其实在族群中不是只有她一个可以交流的狗头人，那位叫老金牙的老狗头人就是另一个。她一直不敢说，她害怕她不再特殊，她害怕鲁格被老金牙抢走。 轰隆隆！ 一个黑影疾驰着踩踏着地面和洞壁，从专为圣地大洞开阔的高大通道蹿出，像一道迅疾刮过的黑色怪风。 艾丝金在一瞬间被打飞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洞壁上。 黑影前冲之势不减，直接将大傻哼扑倒，残破的黑色利爪将他按住，大到夸张的大嘴咬在大傻哼的肩膀上，几乎把半个身子都钳在嘴中，紧接着便是稀溜咕噜的吸吮声。 …… 鲁格提着棍子，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走停停。 他腰间已经不是松散的草裙，而是一件由虫壳和兽皮拼凑的短裤。早就准备妥当又设想过无数次的东西，上手自然简单，也很顺利，短裤上兽皮最柔软的一面朝里，虫壳的边角以兽牙钻孔，穿绳固定压角在兽皮外，可以有效的防止跑动时磨到肉。 最近好像真的有点胖了，他心想。 这个方向，他只在最初参与族群狩猎时来过几次。 圣主的大洞附近更是只去过一次。 想要感受法术的强度，最强壮的大傻哼是个比较好的选择，也许还可以去捉弄一下艾丝金。 若是恶臭肌肤法术没有问题，并且他真的可以一直维持着法术，那他倒是可以考虑用虫巢中的材料来加固一下铠甲，从短裤变成半身甲。 族群为主人准备的大洞，本来就类似圣地或是禁地一般，不会有狗头人在附近乱闯，这个黑爪主人却还是选出一个守卫，还赐下神奇的果子让守卫变得更强大，明显是不喜欢被打扰，也许还是个喜欢睡觉的家伙。 鲁格还真想看一看，那个神奇的果子把大傻哼变成一幅什么样子。 若是黑爪主人不在，他不介意用法术温柔的放倒大傻哼，然后进洞里逛一逛，看一看黑爪圣主还有没有存货。 其实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位黑爪圣主出去狩猎，独自把大傻哼留在那里。 一个又一个路口。 他脚步时快时慢，走了许久，已经有点开始自我怀疑。 越走下去越是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迷路。 一位会迷路的巫师学徒，着实是有些丢人。 他一时想到了巫师学徒的魔宠。 据说魔宠都有记路的能力，原本人们成为巫师学徒后都会在第一时间去挑选一只伴生魔宠，但随着时代的变化，已经很少有兽王巫师之外的巫师去契约魔宠。 起因便是兽王巫师道路的崛起，在早期有人开发出一种针对性的，只要捉住对方魔宠，就能隔着遥远的距离伤害魔宠主人的法术，甚至直接让契约另一边的巫师身死。 兽王巫师自然是找到了克制化解这种法术的办法，但其他道路上的巫师却不会为此大费周章，甚至要浪费一个法术位，同时也不想让自己有个致命的漏洞，久而久之也就没有普通巫师去碰伴生魔宠。 他觉得自己可以契约一个别人看不见或者是难以抓到的伴生魔宠。 忽然，他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似乎是狗头人。 而且不止一个，从这里刚走过不久。 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他走过几个岔路，还在辨别方向，只见远处跑出几个比他高大的狗头人，他一时欣喜大步迎上去，对方同时也看到他，也叫唤着跑了过来。 通道里有更多吵闹的声响传来。 距离不断拉进，他注意到对方身上简陋的衣物，还有手上劣质丑陋的铁器。 他心中一动，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狗头人，但绝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狗头人，这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他们族群里的那些穷酸货色。 同时灵性之光感受到了这些狗头人身上对他的浓重恶意。 驳杂气味的另一个源头出现，斜刺里突然杀出来一群提着短矛的蜥蜴人。 似乎双方之前就在交战。 蜥蜴人占据着绝对的数量优势，虽然狗头人们都很强壮还有趁手的铁器，但还是眨眼间就死伤一半。 他判断这伙蜥蜴人就是近期总越界的老邻居。 而狗头人则来自很远的地方，并且是一个强大的部族，至少他们手里有矿可挖。 两伙不速之客竟然在他家里打了起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本来就迷路的他，一时有些气恼。 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 恶臭肌肤法术似乎都因为他的心情而激荡，向四周散发着肉眼难见的黑灰色波纹。 他脚下不停，却是破天荒的停止了对恶臭肌肤的维持。 遵循着灵性的指引，他预感到，若不这样做，他将会失去实验蛮牛之力的机会。 念头一动。 人生中第一次触动临时法术位上的法术，施法成功时储存的法术消失，那感觉就像是预留的法术被魔痕吞吃掉。 蛮牛之力法术效果加持。 他感觉浑身上下涌出用不完的力气。 他踏步越来越快，一步踏出以前三五步的距离。 这些家伙，无论是蜥蜴人还是狗头人，都是充满了恶意为这里带来灾难的恶徒。 他抡圆了臂膀，将手中的长棍狠狠挥出。 先是两个狗头人，迎面又是一对纠缠在一起的狗头人和蜥蜴人，他们像一对又一对布娃娃，毫无反抗能力的横飞出去。 他一时间止不住哈哈大笑着，所过之处蜥飞狗跳。 双方顷刻间被他搅成一团乱。 这些奇形怪状的智慧种族，一般情况下除非吃饱撑的，或者脑子坏掉，否则绝不会轻易发生越界的事。 也许，需要一点点必要的震慑。 他决定一个都不放过，要将他们的尸体堆在这里最大最宽敞的路口，既然他们喜欢来，那就当个路标，省的走来走去总是迷路。 又抽飞两个蜥蜴人，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随即停下动作，刚回到本色没多久的肌肤再次变成黑紫色。 预想中的惨叫声没有响起。 还活着的几个狗头人和没来得及逃跑的蜥蜴人一声不吭的接连倒下，恐怖的黑气爬满他们的脸颊，一个个眼睛瞪大，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他真想问问他们，到底臭不臭，但显然已经没有必要。 他开始四下游走，观察地上的蜥蜴人，不时还会将法术停止，来观察他们的变化。 最终他仁慈的，没有让他们抽搐多久，捡起一把锋利的短矛，将一切结束。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站的太近，倒下的又太快，没有测出法术影响的范围。 “这么多尸体，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东西？” 他胡乱想着，将几十具尸体堆在一起，转身就走。 虽然他已经迷路，但以巫师学徒的脑子依然能够原路返回，然后可以在起始点重新选择路线，他判断自己最多再走三次，必然可以见到那个大洞。 他可是还在心里惦记着进圣主的大洞去捡果子。 即使那果子自己不吃，也可以给艾丝金，让这位强壮的狗头人姑娘更加安全。接下来这个地方，可能会很热闹。 第十一章 虫与狗 若现在有人问鲁格，您最幸福的一刻是什么时候，他一定会微笑着说在前一秒，在上一个路口。 他竟然又迷路了。 在转过一个路口后，他就察觉到不对，可当他想折返时，一阵阵如孩童伤心欲绝的抽泣声在四周响起，这似曾相识的抽泣声，在他当初离开半人时就遇到过一次，然后便是现在的状况，无论他如何走，抽泣哭声都环绕在他周围的通道内，仿佛在给他的路途解闷。 对方似乎能影响人的判断，可能正是导致他一直迷路的元凶。 而现在，因为他始终维持着恶臭肌肤法术，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元凶似乎不敢靠近，双方陷入诡异的对峙状态，还是移动式对峙，简直闻所未闻。 兜来转去，在一次哭泣声从后方想起时，他忽然大步向前奔跑，一时间那哭泣声竟被甩在身后。 临时法术位的法术刚才在路上休息时已经冥想补充，若是用哭声吓人的家伙胆敢现身，他不建议再浪费一个法术狠狠抽对方一顿。 棍子抽断那种。 随着奔跑，哭声已经被越甩越远，直至彻底听不到。 看来也不什么神通广大的家伙，他想。 “很好闻的哥哥，您能帮帮我吗？” 在略显稚嫩的童音出现的同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鲁格面前的洞壁夹角处笨拙地走出。 鲁格知道大概是对方也玩腻了。但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他向前走一步，那个小东西就退后一步，属实是没有尽头。 “你不是说我很好闻吗？” 他壮着胆子，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东西。 待看清楚后，反而没有只闻其声时那么紧张，只见对方一幅普通孩童般样貌，头顶两根细长的触角，简约朴素的单色长袍衣物，还有肩膀和手肘细节处的壳节特征。这让些他联想到一种这里很少见到，只听艾丝金讲过的叫虫人的类人种族。 “不是这个臭臭的法术，是精神力散发的气息很好闻。” 小虫人极力解释着，话音很沉稳，眼泪却在止不住地流。 “你是虫人？” 他自然不会轻易停下法术，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想过，见到艾丝金时尝试控制法术，看看能不能在维持法术运转情况下不伤到狗头人少女。 “是虫蛹人，虫蛹人一族，”小虫人一脸犹豫，似乎在斟酌用词，“有一些坏人在追我，我可以把我的弟弟送给你吗？” 小虫人说着抱出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也许你能先说一说谁在追你？是蜥蜴人吗？” 他看着那颗两个拳头大小，蛋一样的东西，能够感觉到里面有一个生命在孕育。 小虫人摇了摇头，眼泪掉的更快了。 “一百七十五姑妈说那是巫师，说一定不要让他们捉到我，”小虫人眼泪簌簌掉落，“这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但它没有觉醒灵慧，没有亮起灵慧之光的虫卵最后也只会是一只虫兽，不是虫人，而且我不能再带着他了。” 这么多姑妈！虫人果然比狗头人和蜥蜴人还能生，他心想。 “那你可以把它交给你的姑妈……” “姑妈都死掉了，姨妈也死掉了。” 小虫人越哭越伤心。 “好吧！我答应你！但我想看一看巫师是什么样子，你要告诉我巫师在哪里。” 他有些兴奋，可突然又想到自己这副狗头狗脸的样子，接着又联想到了手上那本日记的主人巫师学徒卡琉和那神秘的半人。 “巫师也死掉了，嗯还有几个，一直在追我，”小虫人苦恼地说，“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会在哪里，只要我一睡觉，他们就能知道我在哪里，就会找到我，我现在已经很困了，好久没有睡觉……” 小家伙说着又打起哈气，一幅要睡着的样子。 “我早就要走了，只是发现你很好闻，就多待了几天，我真的该走了，”小虫人双手高举，把虫卵举过头顶，“我不能再带着它，七百二十八姨妈说，我必须要进到最里面的城，那样就不会再怕巫师找到我。” 小虫人没有指任何方向，但鲁格听着他的话，莫名就想到自己曾设想过的探索这洞窟通道尽头的旅行。 “不过我可以把那些巫师死掉的位置告诉你，你要见巫师，可以看看死掉的他们，他们不好闻，应该不会被地底兽吃掉。” 小虫人的眼泪仿佛永远不会流干，也许他的种族应该叫哭包虫。 就在鲁格犹豫的片刻功夫，小虫人已经开始不住的点头，眼睛也快睁不开，小家伙坚持着静静等待着他的决定，偶尔还会揪一揪自己的触角，强制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把它放下吧。” 他没有选择停下自己的法术。 “这有一个培育袋，你可以把它装在里面，很方便的，它不会给你添麻烦。” 小虫人脸上终于见到点高兴的样子，但眼泪还是一刻都没有停止。 让鲁格想到一个词，决堤。 也许他真的伤心到决堤，又或者这是他们虫蛹人一族什么特殊能力。这可是个有法术存在的神奇世界。 小家伙似乎真的很急，把虫卵装进培育袋放下就走，小小的身躯能够像游泳一般飘荡起来在黑暗中穿行，眨眼就不见踪影。 那几百个姨妈没告诉你要讲信用吗？你可还没告诉我巫师的位置呢！他心想。 当鲁格小心翼翼捡起培育袋子时。 黑暗中又传来声响，小虫人折返回来，只见他连声道歉，脑袋一歪用触角遥遥一指。 “等我以后长大一点，我还会出来找你玩的，你真的很好闻，我弟弟也会喜欢你。”小虫人随着话音，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而鲁格也在此时感受到一阵精神力的波动，略一接触一幅简陋的地图被他以精神力阅读出来。 他把培育袋挂在腰间的兽皮下，便抬脚快速离开这里。 他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的察看地图，地图上巫师的葬身处不止一个地方，他仔细看了很久，在诸多标注的地方中没有他猜测的半人所在的位置。 不过这总算是个好事，有巫师的消息，也就不用过于依赖半人。 而且看虫人的意思，逃亡的他们并没有搜刮那些巫师身上的东西。 他回到熟悉的路段，重新选了一条路出发。 随着通道越来越宽敞，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终于有选对。他上次在蛮牛之力的加持下宛如绝世猛男，但法术效果一过，浑身立刻酸痛异常，弄得他只好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冥想休息，所以这种法术也是需要一定的身体强度来支持，甚至是能够相辅相成起到更强力的效果。 他一心想着圣主的果子，鬼鬼祟祟来到大洞前，见到的却是一地鲜血。 第十二章 金与光 空旷静谧的环境，搭配上狗头人黑暗中稍显不足的视野，不自觉的让他有些紧张。 尤其是他此刻正感受着脚下的黏稠，小心翼翼地迈动双腿，才走出五六步，脚背上的杂毛便已经打结成缕，鼻尖则一直萦绕着难闻的腥臭。让他还能留在这里，没有转身就跑掉的原因，是在那腥臭中有闻到过艾丝金的气味，可待他要仔细分辩时那些许不同的气味已经全被腥臭盖过。 这夸张的一大滩血，他当先想到的是灰长脖圣主和黑爪圣主，也只有这种大家伙才能放出这么多血，而且还没把尸体留下，无论是自己跑掉了，还是被敌人叼走，那必然也是涉及到另一个大家伙。 在这片地方，强大往往跟体型挂钩，巫师这种违反常理的超凡个体可不属于这里。 他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脚下动作加快，如踩水花一般啪叽啪叽的将地上的血液踏的四处溅射。 一个超大号的黑色爪子，正孤零零的留在血洼中间。 他蹲下身，用棍子小心挑动黑色的大爪子，爪子的断面极其规整，像是被一把锋利异常的器物斜着一击斩下，没有反复劈斩的痕迹。 看到这些，他有收回之前判断的想法。这似乎不是地底兽可以造成的。 他忽地起身，抬起腿却又停顿了一下，把恶臭肌肤的法术维持断掉，才再次跑动起来，脚步比看到黑爪子时还要快。 他跟随着嗅觉那一瞬间的捕捉，来到靠近洞壁的地方，强壮的狗头人少女艾丝金正躺在那里，呼吸匀称像是睡着一般，那失去了源头的腥臭血液还没有蔓延到她附近便已无力。 她旁边还有一个庞大的身影，仔细看过可以分辨出是多日不见的大傻哼，有别于艾丝金，大傻哼身上几乎被鲜血泡透，一部分明显是来自地上的腥臭，还有一部分血迹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 “艾丝金。” 他轻轻拍打艾丝金的肩膀。 见没有效果，他直接用长棍辅助将艾丝金扛到肩上，这个地方不适合久留，他走了两步稍微感受一下，还是选择触动法术模型不争气的使用了零环法术蛮牛之力，区别是这次是消耗精神力等待赋能后的正常施法，没有调动临时法术位。 他想了想，在路过时顺手，把大傻哼的脚踝也抓在手里。 等到路上看哪里顺眼，随手将他一丢。 走了没多远，他又停下。 “这大爪子扔在这里倒是有些可惜……” 他像一个贪婪的仓鼠，仗着自己有蛮牛之力在身，以肩扛手拖的状态，跑回到黑色大爪子旁边用储物袋将它收起来。 几番折腾，终于毫不犹豫的远离，若是没有艾丝金在这里，他可能会有所犹豫，要是再没有看到那大爪子的断面，他便可能会在犹豫后冒险去那圣主的大洞逛上一圈。 大傻哼在他拖行下左碰右撞，但直到背上的毛磨光，也一直没有醒来。 又跑了一段，他刚抬起手，就停在那里。 “你早就醒了吧？” 他看着双眼拼命禁闭的大傻哼，那双眼睛因为过分用力看起来闭合的极不自然，也不知是不是疼的，周围褶子都挤出来了。 他刚要感叹这个傻子。 “对……对不起。”艾丝金突然出声。 他手上用力，将两个比他强壮的狗头人都扔在地上。 “这是黑爪圣主的爪子吗？”他从储物袋取出捡来的爪子，在两狗头人眼前晃了晃，“黑爪圣主的敌人是什么样子的？不要急，用你们自己心里的话说。” 他已经预想到获得信息的吃力。 但当看到艾丝金一脸茫然，还想凑近辨认，而大傻哼立刻面露惊恐的时候，他一颗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若艾丝金没见到那战斗场面，单指望大傻哼来说，便相当于百分之百的浪费口水。 三个狗头人面面相觑，获得片刻安宁。 艾丝金惊呼一声，从地上蹿起来，拉上大傻哼就想走。可大傻哼看似强壮的身体，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在拉扯下勉强起身也是脚下虚浮的难以走动。 “鲁格哥哥……”艾丝金一幅快哭的样子。 鲁格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分到的猎物被别的狗头人抢走，她都会挥起拳头，拿起棍子狠狠揍回去。 他直接走过去扛起大傻哼，没有多问，一路默默的跟在焦急的艾丝金身后。 三个狗头人很快来到一处格外吵嚷的地方。 这一片狗头人的聚集地，族群里大多数的狗头人都住在这里，大洞小洞通道都住着狗头人，各式各样的臭味混合在一起，鲁格觉得可能不比他的恶臭肌肤差，甚至达到了一环的程度。 在狗头人少女带领下，三个狗头人很快来到一处稍微安静的角落。 一个老狗头人正虚弱的躺在那里。 鲁格一把拉住艾丝金，死死掐住她的肩膀，制止她继续靠近。 “老金牙他不肯吃虫子，我有劝他，他太老了又受了伤，也不能外出狩猎，很长时间，我给他……给他肉他也不要……”艾丝金低声说。 躺在那里的老狗头人身上正发着醒目的微光，这也是周围没有狗头人靠近的原因。 这点光亮可不是什么神奇的法术，在这个黑色调为主的世界，那些发光的小草、虫子、蘑菇之类的东西都碰不得，吃了它们一旦处理不干净就会在黑暗中成为被狩猎的目标，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一点。 更致命的是，食用发光的东西过多，积累到一定程度的生物身上，会莫名长出一种光丝，待到无法挽回时，光丝会向上盘旋生长，越生越长直到半空中。 生出光丝的狗头人挺不了多久便会如同植物一般枯萎，最终死掉，而且与生了光丝的生物接触久了还会被传染。 鲁格眉头微皱，他知道在以前很多受伤或年老的狗头人，饿急时都会偷偷去吃那些发光的蘑菇，因为只有那些东西好获取，能入口，还没人争抢，能够顶住饿活下去。 “哎呦，是小艾丝金呀！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聪明的朋友吗？他可真是高大。” 老狗头人说起话来，竟然比艾丝金还要流畅，瞬间惊大了鲁格的狗眼。 “我这一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高大的狗头人，就算那些侍奉巨龙的强大部落也没有，我就快死了，看，我在发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传说中的太阳明亮……”老狗头人一句一句说着，像个打开匣子的话唠。 鲁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老金牙，这老狗头人说起话来条理分明的样子，彻底打破了他对狗头人一族的认知。 他觉得这个老狗头人很不正常。 老金牙还在说着，似乎想在死前说个痛快，也许他也如艾丝金一般，在这个地方一辈子都很难遇到一个可以说话的狗头人。 老狗头人身上短小的光丝，随着他兴高采烈的话语忽明忽暗，一明一暗间仿佛是在呼吸。 第十三章 龙与狗 光丝成螺旋上升状，尽管很慢，但确实在老金牙身上摇曳着茁壮成长，远远地看去，老狗头人躺在地上就像是一大滩异常生发的豆芽。 鲁格看着老金牙，盯着那些发光的丝线。 可惜自己还不是一名强大的巫师，要是一位正式巫师，不……也许，只要一位高阶的巫师学徒，或者有过这方面研究的巫师学徒，就可以解决掉这些光丝，他心想。 艾丝金一脸焦急，但是那双若有泪水的眼中尽是落寞，似乎已经认定了结局，狗头人少女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注意到鲁格的力气，已经莫名大到可以拉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竟然可以把他们两个壮硕的狗头人搬来抬去。要是以往，她肯定已经好奇的问个不停。 看着艾丝金不时往过来的焦急目光，他也转头看向大傻哼。 狗头人少女不会无缘无故的求他把这个又臭又重的大块头搬过来。 大傻哼已经放到地上，正虚弱的跌坐着。 发现他的目光看过来，大傻哼这家伙竟然开始颤抖，要不是身上沾染的血已经将他的毛糊成一团，背上的毛又几乎磨光，这家伙肯定已经吓得炸毛。 不等艾丝金开口，大傻哼就已经颤抖着伸出手，但还是不敢抬头看旁边的那个最矮小的身影。 艾丝金摸出一把简陋的兽牙匕首。 在鲁格好奇的目光下开始给大傻哼的手指放血。 可惜一连三次，没流出多少血那伤口便愈合。 “我来吧。” 鲁格略显兴奋，像是发现一本新奇的待翻阅的书。 “大块头，忍着点……”他接过兽牙匕首。 以他现在还没有消退的蛮牛之力法术效果，绝对可以轻松割开一个大口子。 大傻哼闻言，肩头一颤，使劲埋着头也看不到表情。 这种超常的愈合能力也是那个神奇果子的功效吗？他开始对这个没见过真面目的黑色果子生出更浓的兴趣。 “把这些血给喂给老金牙吗？”他说。 艾丝金使劲点了点头。 他走到近处拿出长棍，一端抵到老金牙的嘴巴上，拉过大傻哼割开的手掌，鲜血沿着倾斜的长棍不断滴入老狗头人的口中。虽然巫师学徒大概率不会被这种普通狗头人都需要长时间接触才会中招的玩意传染，但他还是不想过于靠近。 老狗头人只是咧嘴笑着，似乎觉得这一切都很有趣。 在狗头人这个淡漠的，非人却又不如兽类情感真挚的族群中，在临死前竟然还有三个后辈同族陪在身边，老金牙很意外也很开心。 随着鲜血滴落。 老狗头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转。 这也是鲁格乐于见到的，一方面是测试这血液的效果，另一方面则是他非常想跟老金牙聊一聊。 他刚才竟然能从这位老狗头人口中听到太阳，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而且老狗头人条理清晰的口才，虽然因为唠叨让人有些厌烦，但绝不是一直窝在这里的狗头人能拥有的。 现在想来，艾丝金说过的一些事，例如很少出现在这片区域虫人，应该都是出自这位老金牙之口。 鲁格还注意到，老狗头人咧开的嘴巴中还真有一颗金牙，这也是不应该出现的。 老金牙的好转原因大部分来自伤势的痊愈，身上的光丝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弱的迹象。 “哦呦，很好，这已经很好了，这样又能活上一阵子。”老金牙咧嘴笑着，顺手把下巴上的光丝扯下来扔进嘴里，像叼着草梗玩一样。 光丝迟迟没有变化，大傻哼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 鲁格没有像魔鬼一般再次去割开。 已经足够了。 他拿开长棍，面向老金牙，席地而坐。 “生出光丝的狗头人，应该活不到下次肚子饿吧？”他目光炯炯地看向老狗头人。 “哼哼！一位少见的狗头人智者，你才是艾丝金的朋友，那你来看看我活了多久？看我的胡子，看看我的耳朵，看看我的脚趾，你聪明的小脑袋也没有见过，没见过再聪明也没有用，我和那些很快死掉的狗头人可不一样，我曾侍奉巨龙，受到巨龙的气息浸染……” 老金牙活动着嘴里的光丝草梗，似乎一瞬陷入遥远的回忆。 “嗯哼，可是最后失败了，我没有化作龙裔狗头人，个子还是这么小，但我的脑子变聪明了，我是氏族里最聪明的，不对，应该是部落里最聪明的，他们让我去跟那些长耳朵的黑精灵打交道，强大的部落是不会受那些精灵奴役的，我们挖出的矿石都要交易，要换来好东西才行，跟那些黑色尖耳朵打交道，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老金牙的表情很是得意，草梗在嘴边划着圈。 “那都是你们没见过的，虽然我不是真正的龙裔狗头人，但这发光的玩意儿要打倒我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老金牙说出的字眼不时就让鲁格心头一跳，艾丝金也坐在一旁听着，只有大傻哼在放过血后更加虚弱，自己默默靠在洞壁上闭着眼睛休息。 老狗头人看向鲁格的双眼，似乎要从他眼中看出东西。 “你知道吗？最弱小的龙裔狗头人，都能活很久很久，活到肚子饿了数不清的次数，活到甚至不弱于那些黝黑的尖耳朵。” 老狗头人蠕动嘴唇用草梗指向蜷缩在一边休息的大傻哼。 “这个大块头就有龙裔狗头人的气味，但很弱很弱，十分的弱……要大口喝下他的血我才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吃过沾染巨龙气息的东西，不过龙裔狗头人的血可没有这种神奇的治愈能力……可惜那东西份量太少，他已经错过这次机会，就像我一样失败了，我年轻时候要是有那么强壮一定会成功。” 老金牙看到鲁格渴望的眼神，说：“你也不行，你绝对不行，你太瘦小，瘦小的狗头人说明潜藏的龙血太少，就算把你塞在巨龙屁股后面，埋在龙粪也不会成功。” 鲁格张了张嘴，理智的没有反驳。 “你为什么不吃虫肉？” 他问出一直想问的话，不去吃容易得到的虫肉，这可是十分违反狗头人本能的举动。 甚至最后还要饿着自己，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口味能解释的了，哪怕老金牙是一位近人多过近兽的特殊狗头人。 第十四章 聪明与愚笨 老金牙抿着嘴巴，没有立刻作答。 在等待的间隙，鲁格想到了自己脑海中曾浮现过的那些狗头人长着鳞片的画面，想必那就是龙裔狗头人。他一瞬间还想到了半人，这位动弹不得的缺脑袋巫师，既然说过可以帮他解决短命种的束缚，那么就可以合理的猜测，半人的手中大概率拥有能够转化龙裔狗头人的宝贝。 既然是强大的巫师，自然就不能拿些垃圾货出来，要说效果最好的，那必然是龙血。 在卡琉的日记本上看到，巫师们除了鼓捣卷轴，平时最爱制作一些奇奇怪怪的药剂，那么半人手中，有可能会有一支龙血制成的药剂。直接使用或服用原材料，可是会被巫师视为奇耻大辱，在巫师看来那样是愚蠢的极大的浪费，只有经过智慧的加工让效果达到最佳，才是最上乘的选择。 远处的狗头人一阵骚乱。 艾丝金立刻起身去探查。知道老金牙暂时死不了，她也就不再是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在鲁格看来，这两个狗头人有点像父女或者爷孙的关系。 当然，正常狗头人松散的家庭观念里，不会有这种特殊牵挂的亲情关系，能以部族的形式聚在一起只是因为他们太过弱小。艾丝金和老金牙在鲁格出现前，可能是对方唯一能够交流的狗头人，所以感情很好，大概在他们眼里其余狗头人更像野兽，而非同族。 艾丝金大步跑回来。 她先看向老金牙，又转向鲁格，说：“灰长脖圣主回来了！然后，然后他们发现，黑爪主人不见了！那里有很多血！很多很多血，在圣洞外，血铺满了洞前的一片地……” 她挥动着手臂，每说上一句，一旁的大傻哼那宽厚的肩膀便会颤抖一下。 在度过最初的惊讶后，灰长脖圣主的归来对在场的几个狗头人似乎没什么影响。 沉默许久的老金牙终于开口。 “它们的味道太像了……” 老狗头人吐出一句话像抽干了力气。 “我可不是你与艾丝金那样的，大多数聪明的狗头人都不是那个样子，我们是在经历转化龙裔狗头人的过程中变聪明的……虽然我没有成为龙裔狗头人，但还是长高了点。” “在那之前我是族群中最矮小的，也是最愚蠢的，族里的狗头人都欺负我，我几乎没有吃饱过，后来有一天他们送给我吃的，看着我吃，我高兴，我大口的吃……吃没了他们就会再送一块，是我一辈子最饱的一餐……我一直吃……吃到肚子要撑爆……” 老狗头人的语气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身上长出的光丝却在随着他的话语抖动的越发厉害。 “直到很久以后，转化龙裔狗头人……脑子突然变得聪明……恍然想起那一餐，我才知道，我一口一口吃掉了我的虫人朋友……” “我的朋友，被分成很多块，呆傻的我没有认出他……” 老金牙说到这里，撇了撇嘴，似乎在讲一件无趣的事。 鲁格则在心中闪过多个念头，他原本以为老金牙会知道那些胖肉虫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是白期待一场，不过倒是说到一点，肉虫与虫人族的味道很像，这让他想到那个没有留下名字就跑掉的小哭包虫。 还有艾丝金，她才是真正难得的聪明狗头人，他可能只算个冒牌货。 “我再告诉你们一件有趣的事。” 老金牙露出一幅似笑非笑的奇怪表情。 “我可能是狗头人中的王族，”他停下，看着两人的表情，又继续说，“在传说中，在很久很久不知多久以前，狗头人都是聪明的，他们很干净，穿着漂亮的衣服，有巨大的城池，有属于自己的文明国度，甚至要比那些尖耳朵要强。” “但后来做错了一件事，被降下诅咒，眨眼间文明消失，国度崩塌，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中王族血统越是浓的狗头人就越是呆傻，”他说着还看了看大傻哼，“尤其是这种，又高大又呆傻的最符合传说中的王族特征，而以前的那些没那么聪明勇敢的，弱小的普通狗头人血脉，反而没有承担那么多的诅咒之力，后代还可能蹦出几个聪明狗头人。” 三人闲聊的时间。 远处的狗头人已经准备外出去为灰长脖圣主狩猎。 艾丝金扭头看了一眼老金牙，一幅蠢蠢欲动的样子，鲁格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想让老金牙再去乱吃东西。而且老狗头人不吃虫肉，那就只能选择去跟随族人外出狩猎。 “不用去狩猎，给老金牙吃这个吧，我只要一个爪尖做武器。” 他拿出那黑色的大爪子，用兽牙匕首勉强割开一点，然后开始靠着蛮力撕扯。 “你和大傻哼饿了，就去附近抓虫子，最近不要走太远。” 艾丝金点着头，此时她哪还会不明白这是属于谁的爪子，看鲁格当着她的面分割着圣主的爪子，一时间表情连变，不知是何心情。 大傻哼更是不争气的不住往后缩，一幅尽显王族做派的模样。 鲁格留下肉，便离开了那里，同时嘱咐艾丝金，就算保持着一定距离也不可以总待在老金牙那里。 等他有空还会再找老金牙再聊一聊其他东西。 他七拐八拐回到自己僻静的小窝。 没有那些喧闹的同族。 一个人静静待着，维持着恶臭肌肤法术，反而让他更有安全感。 他拿出黑书，准备开始学习新的符文，周围的各种变化，让他更有动力，还有脑中的那份地图，几位巫师的遗产相信不会让他失望，但前提是能安全的走到那里。 当然这些还只是小虫人的一面之词，不亲眼见到，都做不得数。 一时间困意袭来，来不及吃东西，他合上书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他在半梦半醒间又看到了那棵树，那棵圣洁无比的树，在固化恶臭肌肤时见过一次。当时好似穿越了极远的距离，才最后遥遥望上一眼。可这次不同，他换了一个角度，他在巨树的周围飘荡，就像一根永不会落下的飞絮。 忽然间他觉得这不是一棵树，当心中生出这种想法，便越看越像。 这是一只手，一只从手掌下半段开始被掩埋起来手，五个粗壮的树杈便是五根手指。 至于通体的洁白，其实是因为它已经没有血肉，这是一只没有血肉的白骨手掌。 一只充满纯洁神圣之感的骨手。 当他想明白这些，眼前的画面忽地一震。 他清醒过来。 醒过来的第一时间，他便发现恶臭肌肤法术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第十五章 恶意与光明 从冥想状态脱离出来，鲁格不由得陷入沉思。 探查后发现，法术模型竟然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不对，应该说是很大的改变，固化在法术位上，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的法术模型，竟然多出一个节点。 恶臭肌肤的十九个法术模型节点，竟然变成了二十个。 节点的数量多少，并不代表法术的强度，而是会有方向与功能效果上的改变。 这是巫师学徒不主动去做，不亲手去改造，它自己就能产生的变化吗？ 是因为固化在法术位上的法术已经与自身融合，化为本能一般的关系？他胡乱猜想着，很想找人问一问，其他完成法术固化的巫师，是不是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如果是不常见的，那更会勾起巫师们的兴趣，必然会有人去记录去统计，会被拿来研究，比如卡琉日记中提到的巫师学院，其中大概就会有一些能解答他心中疑问的东西。也许在那种地方，这根本就不算什么难解的疑问。 半人也应该会懂吧？他心想。 没准还会知道那棵圣洁的骨手树是什么。 对方的奇诡神秘，无形中的在他心中拔高了形象，至少他粗暴的认为，半人应该比卡琉日记中写到的那些导师强大。 至于法术改变后的效果。 他心中已经有大概有数。 他举起双臂，狠狠伸了个懒腰。 刚睡过一觉又冥想一番，精神恢复的很不错，手臂也不再酸痛。 本来计划把剩下的两个传承卷轴用掉，再去那几本书里选一门法术开始研读，现在全被一个梦境打乱。 他起身直接前往老金牙那处族群中狗头人的聚居地，正好还有些事要与老狗头人聊一聊。 蜥蜴人的出现，圣主的莫名更换，还有那来自远方不知哪里的手有铁器的远亲们，似乎都对族群里这些狗头人没有什么影响，最初的惊慌过后依旧是一副老样子。 他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狗头人，心中一动将恶臭肌肤法术开启。 多出一个节点，对法术模型上其余的节点都有影响。 在他的感知中，法术不是完全的改变，而是多出一个功能，也可以是是一种新的使用方法。 他先是很低调的路过，随着距离的拉近，两个狗头人绝对已经处于法术的影响范围。但他们都无事发生一般，扛着两根兽牙都懒得绑上的破木棍悠哉走着。 正当他这样想着时，一个狗头人扭头看了他一眼，直接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他看着那个抽搐倒地的家伙，之前心中的推测已经大半被证实。 他的嘴角又一次止不住的往上翘。 瞬间化身为一个得意的小狗头人，只可惜他们这一支没有尾巴，不然多少也要翘一翘。 在之前，他便发现偶尔能够更清晰的感受到别人的恶意，他想过是狗头人野性的本能一面，也想过成为巫师学徒后精神力变强自然就会更敏感，现在看来，这还与固化的零环法术恶臭肌肤有些关系。 这次法术的变化，能让他更清晰的感受到别人对他的恶意。 并且在进入那种状态后，可以让对他没有恶意的存在，不受恶臭之苦。 虽然没有摸清楚梦境如何对法术产生的变化，但确实是个不错的改变。 他一时间心情就像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 可惜没人可以与之分享，他倒是真的想找一位巫师学徒来探讨交流一下。 若他没有感觉错，反馈回去的臭，也并非原本法术中的那种臭，或许他学会这个法术时的臭就已经有些不同。那是来自精神层面上的，是恶意之臭，是独属于恶的味道，恶意越大，恶意越浓重，便会反馈越多来自恶意本源的恶之臭。 是反馈，亦是恶的馈赠。 噗通！ 另一个狗头人也倒下了。 狗头人这种头脑简单的生物，见到同伴倒下，注意到远处的他，便立刻对他涌出一股恶意。 当然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这个法术反而更要慎用，他心想。 这是一个很可能没朋友的法术。 在大城市或巫师学院中生活，就更加不能乱用，试问谁人心中会无恶意。 甩开膀子全部放倒，一个朋友也见不到。 就像现在，他已经停下法术，因为要去见老金牙。 恶有大有小，个体的威胁也有轻有重，在他眼中老金牙这种，便属于什么样都无所谓的类别，一位行动不便，命不久矣的老狗头人，就算有再浓重的恶意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年轻的狗头人智者，你又来找老金牙聊天了，还想听听老金牙的什么故事？” 老金牙见到他的到来，似乎非常高兴。 艾丝金并不在附近。 “小艾丝金带着大块头，出去捉虫了，那家伙的大肚子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 老金牙说着，用手指拨弄身上的光丝，一幅对即将到来的生命终结毫不在意的样子。 “之前听你说起过太阳，”他随意坐下，并不想站着俯视老狗头人，“难道，你曾经有去过地上？或者是知道去往地上世界的路？” 老金牙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鲁格会说这些。 “嗯，我就知道，年轻人肯定会对这些感兴趣，”老金牙嘿嘿笑着说，“你竟然能说出地上世界，看来你还有些别的朋友，我在接触到那些黝黑的尖耳朵前，可是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们说起对地上的向往，我完全听不懂，说起太阳和月亮，我还以为是精灵特有的食物。” “不过，你要失望了，年轻人，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太阳，只在尖耳朵精灵的地盘上，那些小酒馆里，听他们说起过，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去往地上，那些龙裔狗头人同样如此，反正我见过的没有谁去过地上世界。” 老金牙撇了撇嘴，又抽动了一下嘴角，似乎脸上的光丝让他很不舒服。 “对了，那些尖耳朵说过，太阳，那些人类的地窟城，很大很大，每一个很大的地窟城头顶都有一个太阳，他们说那光能照亮整个围绕着城市生活的地窟域，而且每隔离一段时间那光会变暗，再过一段时间又会变亮，暗下来的时候人类就在自己的窝里睡觉。” 老金牙不断感叹着人类的强大。 当鲁格在他嘴里听不到什么新东西时，便会开口引出下一个话题，老金牙也乐得如此，不断有新的话题可以聊。 这出乎意料的老狗头人就像一个难以掏空的宝库，但也有卡壳的时候。 “侍奉巨龙的狗头人部落一定很强大，”鲁格引导着说，“之前遇到过一伙高大的手里有铁器的狗头人，就出现在附近，恰巧与一队蜥蜴人撞见打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与你来自一个地方。” “真没想到，附近已经乱成这个样子，看来你不让艾丝金去跟着他们狩猎是对的，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吃点肉都费劲……” 老金牙絮絮叨叨，但就是不提自己曾经的部落在哪里。 第十六章 前辈与法术 在属于他自己的前后左右都通透的安全窝中。 他刚刚结束一轮冥想。以温习前六个已经掌握的符文为热身，尝试掌握后面六个新出现的符文为主力，待到精神力消耗过度觉得累了，就去魔痕上方描绘符文加速恢复，然后再继续去等待感受下一轮美妙的疲累。 如此几轮下来，就算精神力能一直得到恢复，也是有暂停休息一下的必要。 他枕着手臂，望着已经光秃秃的洞壁凹陷处，脑子里想到老金牙说过的那些话。 有阳光，有日月轮转，在那远方有人类聚居的巨大城市。既然这些都有，那想必也一定会有美食，会有美酒，会有坚固的城墙，有温暖的被窝，有吵嚷的热气腾腾的市集，也许在市集的地面上还会有一小滩污水，玩闹奔跑的小孩子会狠狠踩中迸溅向周围。 可是，人类。 人？我还能做一个人吗？做回一个人？ 普通的落单小狗头人连凶兽都算不上，如果有人类遇到，估计不会正眼去看，而是很放松的用弓箭或者是大号的草叉，一边跟伙伴谈笑一边随手处理掉。 所以顶着这张脸，是不能冒然前往人类城市的，这不是样貌歧视，这是全身歧视，全身上下连每一根毛发都不放过。 狗头人这副样子，在人类的眼里就是猎物，就是丑陋的害虫。 而且，老金牙都没见过地窟城，还有所谓的地窟域，那肯定是极其遥远的，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知道路都不一定能走到地方。 想必那庞大的地窟城里一定会有图书馆。 他坐起来拿出那四本书，开始挑选要自学的法术。 那两个褪毛术和精神沸腾的传承卷轴已经被他用掉，两个法术模型一个十九个节点，一个二十个节点，正飘荡在魔痕周围，不知疲倦的转圈圈。 四本装订风格不同的精美书册分别对应四个零环法术，著书者开篇语中点明其立意，简洁且完整的将法术讲完为主旨，书中不会包含任何改造内容，传授的为最基础稳定的版本。 四个法术分别为，火弹术、魔皮术、种耳术和冷冻射线。 他想让灵性之光再指引他一次，可惜毫无反应。看来矮子里拔大个也无法完成。 显然那位老兄不是呼之即来的。 他原则上，想要先学魔皮术，因为它是一个抗揍的法术，但想到自己现在除了加持蛮牛之力冲上去挥舞棍子，还没有一个直接点的作用于目标的法术，恶臭肌肤也不是在任何场合都适用的，只要人活着总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境况。 他看了看火弹术，最后选择冷冻射线。 冷冻射线，零环法术。 相传最先发明这个法术的一名因改造冥想法而疯傻掉的大巫师，他宣称自己找到了可恶的风湿小精灵，蓝白相间的小光点会在他手上飞快蹿出，像虫子一般漫天飞舞，专往学派中那些年老的巫师关节处钻。 可惜后来他的手稿被毁，人们找到后进行复原，只弄出这种蓝白相间的不会自己找目标的耿直射线。好在施术者还可以用它来瞄准敌人的关节，而且射线形态保证了原本持续堆叠的设计思路，只要一瞬间的犹豫便能让堆叠的冰寒给敌人一个难忘的回忆。 他把书捧在手里，满意的翻看着，随手把另外三本收起。 这东西也许可以配合恶臭肌肤，虽然他现在还没有遇到能扛住一段时间恶臭肌肤的生物。 但有备无患。 这法术还可以用来帮助囤货保存食物，挖个坑冻上再仔细掩埋，绝对能存放好久。 这个法术正面的破坏力，没有火弹术有威慑，但与恶臭肌肤和蛮牛之力这两个法术配合起来都不错，比如一扇恶臭肌肤无能为力的盾牌或是坚固的铁门，冷冻射线给盾牌和门做冰敷，蛮牛之力再抡圆了臂膀一棍子敲下去。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尝试通过学习来掌握一门法术。 其实透过卡琉的日记，来看那些巫师学院里的学徒也有很多时候是在自学，不过区别之处在于，他们遇到关键问题时候可以向先行者请教，可以快速捋顺思路跨过隘口。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也是巫师学院这种组织传承的根本。 他想到，自己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一位友善的先行者。 不，应该是半个。 半人这段时间，想必已经等到心生疑惑，想到满脸费解。 鲁格认为，也不能晾着半人太久。先自己研究一下，搞不懂的记下来，到时候抽空去找半人请教一次。哪怕全懂了，也要做做样子。也让这位目前还是热心前辈的好人，安安心，急躁上火可对脑袋不好。 恶臭肌肤始终处于第二种状态下，他可以放心的冥想和休息，能找来这里的除了意外闯入的敌人，就是心思简单的艾丝金。也就完全不怕误伤别人，有趣的是他之后见到过一次大傻哼，这大块头竟然对他没有一丝恶意。 要是老金牙知道这里面的事，肯定会调笑到——看啊！这就是王族的胸襟！ 刻苦的小狗头人又完成一轮冥想。 “大哥哥，你变得更好闻了。” 小虫人小小的身子坐在对面洞壁的凹陷处，晃悠着腿，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这幅画面。 在心中一惊的同时，他想起了自己一直维持着的法术，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你没有再闻到法术臭臭的味道吧？” 他没有开口呵斥这个吓人虫。 小哭包虫这次见面没有流泪，但眼睛里依旧是水汪汪的，好似碰一下，下一刻就能流出眼泪来。 小虫人闻言摇了摇头，说：“我下次就要进城了，这次最后来看看你，我的弟弟刚才有说很喜欢你。” 鲁格看向腰间的培育袋，袋子并没有异动，袋口也没有打开。 “失败了？”他说。 小虫人在一瞬间露出沮丧状。 “我走到了城，但转了很久，我没有找到入口，不过快了，我就快要找到入口了，”小虫人又重新振奋，晃荡着腿说，“放心，我有找了一个安全的好地方睡饱一觉，睡醒就来看你了，一会还要回去继续找入口。” “它能吃些什么？什么时候能破开卵壳？” 他拿着培育袋晃了晃。 “它说，它还不想出来，等它出来了，你可以喂它外面到处都有的那种白色虫子，它应该很愿意吃。”小虫人说。 这话鲁格听了还挺惊讶，但仔细一想，路边普通的虫子不也是有在吃虫子，虫子和虫子又不一样。 老金牙被自己困住了。 正当他要开口问一些事，小虫人的脸色一变，一闪身就不见踪影。 鲁格则是连愣神都没有，很直接的拔腿就跑，在踏出第一步时蛮牛之力已经从魔痕中激活加持成功，不管是什么，也不去管因为什么，先跑了再说。 第十七章 低调与探究 这片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路，他七拐八拐，拐到自己都开始懵掉，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只是不再全力奔跑，可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条无情的小短腿以匀速摆动着，像是要把两只脚甩飞出去。他本来一直觉得，狗头人胆小的习性不好，限制着他们，导致他们难以强大起来，但在经历刚才的状况后，他感觉这似乎也没什么，完全可以理解。 狗头人的胆小是能够救命的，他们在大多数情况不会被吓得呆住，不会做出愣在原地的蠢事，一旦陷入恐惧会四散而开，本能就驱使着他们往远处乱跑。 正如他现在所做的事。 自从有了小储物袋，跑路都方便，他在心中感叹着。 对于一个狗头人而言，这地方到处都是能安家的大屋子，四面通透那说明逃跑方便。 他来到一处宽敞顺眼的地方，可惜这里是三个通道的交汇处，只能算作三面通透。 定了定神。 小虫人离开时那个神情就很不对。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食物，但那都不要紧，他可以先饿着，毕竟狗头人另一个特长抗饿，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发挥了，先安静的等到明天再摸索出去。 “我的后备口粮，你还好吗？” 他拿着培育袋打开袋口，凑到脸近前低声说着。 那大虫卵竟然晃了晃，似乎在颤抖。 这玩意竟然真的能听懂话？ 他见小虫人与他交流时用的地窟通用语，所以这次逗弄虫卵便也说的地窟通用语。在之前他还以为两兄弟能莫名交流，是用的信息素之类的手段。 逗弄了一会，也冷静下来。 他靠着洞璧坐下，拿出冷冻射线的法术书，继续翻阅起来。 直接从零开始，学习一个法术，不是想象中的从法术模型学起，在之前有了解到，法术模型就相当于一种可以极其简单又可以极其复杂的特殊符文，是一种另类的人为造物。 不使用传承卷轴，没有那股辅助之力，简单的说，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构建出优秀的法术模型，必须先要弄懂一堆更细小更零碎的东西，其中有一点掌握的不够通透，都难以搭建起最简单的法术模型。 那些小东西，可以理解为更小的符文，有点类似于对世间万物万事万理与超越凡俗的精神力碰撞，所显现的一种奇异的元素，也可以说是世界的表达，若把世界看做一个会讲话的人，人可以一次说一句话，而世界可以同时在讲一百句一万句话，不太准确的比喻，就是这些小东西甚至冥想法中的大符文，都是捕捉到的看到的理解到的世界所讲的字句，甚至只是标点符号。 而这些小东西，看似可爱，实则顽皮的让人心累，只是简单的观察它们，都是在以持续消耗精神力为代价。 它们第一眼看上去都是一样的，实际却又完全不同，甚至碎成两个再组到一起都是不一样的，它们相融又相斥，多个在一起又会有不一样的变化，稍有掌握不透彻的，构建法术模型时候便会难以为继。而这还算是好的，因为前人已经将路走出来，书中已经给出范围，一一对应这门法术所需要的每一个顽皮鬼，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完整可靠。 也许在大巫师眼里，这种书属于傻瓜式教程。 他一边翻书一边挠着头，一点一点去理解去掌握，书页的翻动越来越慢，有时一整天都不翻过一页，还好成为巫师学徒，精神力的蜕变让脑子变得比以前好用了一点点。 他忽然想到，换个角度来说，自己是不是等于在和世界对话。 只不过世界是个比老金牙还夸张的话痨，从诞生之初就一直说没有停下过。而他拆解学习几天的，可能只是世界吐出的半个字，甚至差距更大，大到难以描述，所以这种夸张的不对等，说是对话已经有点牵强。他们在学习在探究这些符文时，更像是在尝试触碰世界的回音。也许是世界千万年前的回音。 他抬头看向立在角落的晶石灯，沙漏外形的框体里镶嵌的菱形晶石，已经发亮端调换又完成一次轮转。 眨眼间已经饿了五天，他反复告诫自己，这不是因为过分谨慎，而是首次自学法术的忘我境界连同狗头人的挨饿天赋，战胜了饥饿。似乎成为巫师学徒后好像挨饿的本领也变强了。 他终于决定动一动。 几天的自学，他已经积累了不少礼物给半人。 也许还可以考虑给半人带一条虫子，只是不确定这家伙会不会吃一口再从哪里漏出来。 他没有按照回忆中的路线走。 躲都躲了这么多天，不能最后不谨慎。 废了半天时间才摸索出来，顺利来到久违的沟壑小猎场。 他第一眼便见到一个黝黑漂亮的尖耳朵。 应该就是老金牙口中说的黑暗精灵。 至少以他人类的眼光来看，是相当的美丽，也许狗头人和蜥蜴人会有不同意见。 他出来后低调的没有施放恶臭肌肤法术，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小狗头人。 此刻他就做出了一个符合普通狗头人形象与气质的举动。 他嚎叫着挥舞手臂，转身就跑。 这个黑色的精灵身高与人类相仿，随意站在那里腰背顺直有种挺拔的凌厉之感，发现鲁格的脚步声也没第一时间望过来，而是等到他开始逃跑才瞥了一眼。 这也是鲁格想要的效果。 在这一刻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狗头人，至少在别人眼中的第一印象都是这样才好。 这位黑暗精灵能一个人远离家园，孤身在其他地底种族的领地内闲逛，就足以说明是个强悍的家伙。 现在能抓虫的地方多得很，那里就当让给对方了。 他见精灵好久都没有追过来，便开始减速，放轻脚步闭上嘴巴，仔细去回想，刚才那个尖耳朵家伙站在那里好像是在观察整个沟壑，而不是为了抓虫子来吃。 鲁格想了想不去关心那些，抓完虫子赶着回去，尽快把法术学会。 他已经决定，不再等待成为二级巫师学徒，学会这个法术就出发，先把相对较近的两个巫师陨落处搜刮一下。感谢小哭包虫送来的巫师遗产地图。 上次与小虫人一别，没准已经是最后一面，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也肯定是围绕着小虫人发生的，他只是个路过的边角料。 第十八章 不臭与臭 默默地探究符文的奥妙，专心的学习法术，才是他应该做的，至于冒险出去捡遗产，那不算冒险，那是为了更好的学法术。 他一路上，即那尖耳朵精灵后，又遇到一伙同族群的狗头人，还有两个蜥蜴人，在同族那里他没露面，在蜥蜴人附近他也没出手，他就像个完美的过客，真正的做到了目的明确。 现在抓肉虫，其实可以更正为捡。 他瞅准附近没有人，将恶臭肌肤开启维持一瞬，对付肉虫只用法术的普通形态简单直接就行，附近的五个浅坑虫巢已经可以过去捡。 直到凑够十条，再多就装不下了，他才开始返程。 两条提在手上，八条塞进储物袋。 等他提着肉虫，踏上前往半人那里的路时，手中的肉虫已经只剩一条。 即将见到半人，他的心里还有点忐忑。 空旷的通道内只有他脚步的声响，往常走来走去也没有留意，此时却像是踩在他的心尖上。 大石头终于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拎着虫子探头探脑的来到大石头前，这里比上次来除了多出几个蘑菇外没有什么变化。 “你的精神力更加凝实了，小狗头人。” 半人朦胧的身影如期出现，所在位置，所持姿势，都与上次分毫不差，话音也依旧是响起在鲁格脑中。 “伟大的存在，向您问好！我已经成为一名巫师学徒。” 鲁格谦虚的向半人行礼，还把手中的肉虫举过头顶。 这是按照他所见，族群里狗头人平时的表现来的，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略微聪明点的狗头人，那这些举动没有任何问题。 半人则有些奇怪，对他的话仿若未闻，也不言语，他只好就那样继续托举着肉虫。 忽然，好似有一阵微风拂面。 他下意识抬头，惊讶的发现半人竟然坐了起来。 虽然身形还是虚幻朦胧的，但那一直从未改变过的侧躺姿势变成盘坐在大石头上，仔细回忆对比，脸上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 他好像有听到半人在笑。 一时分不清是耳朵还是脑子有听到，又或者都没有。 他更加忐忑。 “聪明的小狗头人，你真是让我惊喜。” 依旧是半人没有情绪波动的话音，这反而让鲁格松了一口气。 “嗯？这条虫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半人突然说。 “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他可能已经习惯，完全没闻到。 鲁格趁机抬头注意到，半人的眼球和嘴巴等部位依旧是不能动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听到他成为巫师学徒，就可以突然坐起来。 “聪明的小家伙，你选择固化的是什么法术？” 半人的独眼一眨不眨，坐起来后看着更别扭。 “是恶臭肌肤……” “在您送的传承卷轴上学会的。” 他选择如实相告。 半人又陷入沉默。 “也好，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许刚好合适，你真是会给我惊喜的小狗头人，懂得在合适的情况下做出选择。” 半人始终处于时而朦胧时而清晰的身影一阵波动。 两个小东西，随着波动凭空出现，飘到鲁格面前。 “给你的奖励，你很快就能用得上，这可以让零环法术魔皮术变得更强。”半人说。 鲁格伸手接过，是一块不知出自何处的巴掌大的深红色皮子，另一个则是一瓶黄色药水，看样子半人明显是想让他先学会魔皮术，也许还有别的打算。 他想了想，虽然不是魔皮术，但还是想把积蓄许久的问题提出来。 一阵波动，又有三瓶药剂出现。 “算了，拿着，黑色瓶子是可以快速增长精神力，帮你更快突破到二级巫师学徒的药剂，两个白色瓶子的是提高专注力辅助学习法术的药剂。”依旧是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撕裂感，言语间不乏语气浓烈的词汇，但说出来确是毫无波动。 不知是不是坐起来的缘故，鲁格觉得半人的言语中，有语气的词汇在变多。 鲁格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这两瓶药剂他认识，名为灵心药剂，非常强力，也许一瓶就够他把最后难以掌握的难点突破。在卡琉的日记中有提到，这是他都舍不得乱喝的东西，只在思考一些重要的问题时才会破费一瓶。 另一个黑色瓶子的药剂他大概也认识，在卡琉的日记有提及，是比较常见的货色。 冥醒药剂，可以提高精神力，快速充盈精神空间。甚至，刚接触冥想法，有初步精神力锻炼基础的人，能够在服用后一鼓作气将精神力提高到可以开启法术位的程度，然后再逆推，去掌握对应冥想法的符文，就会很顺利的成为一级巫师学徒。 在二级巫师学徒门槛前踌躇不前，用尽办法锻炼精神力也增长缓慢的人喝掉它，也有很大的突破可能。 为什么要说大概认识呢？ 冥醒药剂唯一的坏处，喝掉它会让以后的精神力成长更加的困难。 冥醒药剂在愚笨的学徒中一直颇有名气。 多是已经放弃前路的蠢笨异常的老学徒才会用，卡琉在日记中言语非常犀利，那种人可以勉强混成个二级巫师学徒，离开巫师学院好出去讨生活。在卡琉的眼里，这种人就不该收入学院。据说这种药剂若豁出性命去，同时喝掉几瓶，对冲击三级巫术学徒也会有些作用。 鲁格有点傻掉了，日记是半人送的储物袋里的，难道半人不知道？又或者是知道，可知道怎么还故意送他这种药剂。他着实有点不敢置信，可药剂特征都能和日记上的内容作对应，学徒层次能用的提升精神力的药剂也非常有限。 这喝了不就是断送前路。 “感谢您。” 鲁格低头感谢着。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半人叫什么名字。 似乎伟大的巫师大人也不必有向一位山野间偶遇的狗头人通报姓名的习惯。 半人的身影在渐渐隐没，忽然又再次清晰。 “哦？小狗头人，你心中似乎有些疑问？”半人不紧不慢地说。 “我只是惋惜，您没有收下我的礼物，伟大的存在。” 鲁格将头埋的更低，他好像又听到半人在笑。 “这瓶冥醒药剂的负面作用已经被我抹除，当然效果也要弱上一点，聪明的小狗头人，这是我不知第几次说起这句话，你总是让我惊讶，有时我甚至以为你是个人类，下意识对你做出解释。” 半人身影渐渐隐没。 “学会魔皮术后，来这里见我，送你一件有趣的礼物。” 第十九章 热浪与奇迹 鲁格其实还想问一下，其他巫师学徒学会一个非契合的零环法术要多用多长时间。卡琉的日记中几乎只写自己，参考个例太少没办法对照，而且卡琉坚信自己是天才，他的迷茫来自法术的奥妙，来自对待自己从始至终的高要求。 鲁格回想着日记中对冥醒药剂的描述，发现半人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冥醒药剂的弊端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学徒期间能用的无副作用的精神力药剂，绝对可以去赚大钱。 半人应该已经看不上赚取自巫师学徒的那点魔石，他的储物袋里一定有很多好东西，还有大把的魔石堆在宽敞的储物袋一角。 而不是像我一样，装几只虫子都拥挤的不行，鲁格心想。 他手中的虫子没有送出去，自然只能自己拿回来。 至于胖肉虫臭不臭，他不甚在意，让他觉得有趣的是半人还能闻到。这是不是说明半人还是一个活着的正常人？不过看起来鼻子可能还是不太灵，半人表现出对虫子臭味的好奇，但却是坐起来之后才闻到。 他真想从侧面爬上大石块，看看半人缺失的脑子。 严格的说，半人也像他一样，脱离了常人范畴，是普通人眼中的怪物。 可是，半人这种强大的巫师，哪怕样子恐怖，缺个脑袋，甚至再变得更恐怖一些，想要进入那些宽敞明亮的地窟城，应该也不会受到阻拦。 所以只要想办法，努力成为巫师就好了。 强大是获得尊重的途径，也是肆无忌惮的通行证。 也许到那时候他强大了，也已经不稀罕去那些地窟城里住。 他狠狠咬下一口肉虫，弄得汁水飞溅。 一边吃着，一边走。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条已经许久没有来的熟悉的路口，正是他之前心心念念的热泉口，再往里走上一段，就能感受到那份温暖。 没想到刚才那样走也能通到这里。 他看了看手里的大半条肉虫。 决定在埋头学习法术前，犒劳一下自己，反正储物袋里还有多，多弄一些熟虫带回去，可以送几条给艾丝金，她一定会很高兴。 他手中的半条肉虫也不吃了，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 这地方一般地底兽不会喜欢，但世间之事哪有万无一失，没准就有什么有特殊爱好的奇兽，所以他以前再喜欢吃熟食，也不敢常来。这地方不是温暖，而是雾气升腾的闷热，像天然蒸笼，大洞里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热泉口，似乎一段时间会有一次循环，温度达到最高然后下降，但温度最低的时候这也不是常人能够久留的地方。 他走进洞，找到一个只有腰粗的热泉口，这尺寸正是他想要的，安全高效。 一条接着一条，变色的肉虫，冒着奇特的肉香气。 不知道那些强大的巫师都会吃些什么，会不会有一些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的美味。 哗啦！哗啦啦！ 鲁格霎时寒毛直竖。 就算在这热浪滚滚的地方，也是挡不住他的脊背发凉。 声响就在近处，在背后，在一个有印象的大号热泉口方向。 要知道，这地方平时可是狗头人和蜥蜴人在本能上就不愿意靠近的，喜欢温暖不等于喜欢闷熟自己。 他缓缓转动脖颈。 一双眼睛正好穿过蒸腾扭动的水汽与他对视上。 二者距离相当近。 他学着族里的狗头人，怪叫一声就往外跑，在起身前还不忘在手里提着最后一条半熟的肉虫。 原来这个尖耳朵是女的呀！而且这次在近处看好像也没有那么黑，深灰色？他心想。 初次见面时只觉得俊美，但还真的没认出是男是女，当然这次也没有真的看清楚，毕竟蒸腾的雾气只是因为对方的动作才扭动一下，而且她大部分身躯都在水下。 不过这精灵也真是怪物，在这种地方潜水泡澡，他可连虫子都不敢煮那么久。 他一直蹲在这里煮虫子，可是有好一会，对方明显是在他之前就潜下去了。 现在只希望，对方能看在他只是一只愚笨的小狗头人的份上，不要追上来玩命，大家安好，否则他小狗头人也不是好惹的，都是无心之举，自是理直气壮，一条肉虫都不会赔。 他选热泉口的位置时，本身就有考虑到离洞口近一些。 三步并作两步。 已经可以穿过雾气看到洞口外的通道。 “你再跨出一步，就要准备好见到地底兽的胃袋，还有它们的清泻口，我会让你保持着清醒，先把你泡进僵化药剂，再把你喂给消解食物最慢的地底兽，如果你能活下来，那就继续再喂一次……直到你不再完整的出现……” 精灵的话语像凿子，凿在他的耳畔，内容也着实让他大长见识。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不远处。 鲁格看着她，对方竟然没有急着穿上衣物，就那样施施然地来到他的面前。 他盯着对方，挪动着小短腿，缓缓向后面的洞口退去。 “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 她说着已经来到他几步远的距离，在他面前站定，翻卷着的苍白的水汽环绕着精灵清凉的黑色身影。 鲁格立刻跪倒在地，高举着双手，吱哇乱叫的吐出一长串狗头人语。 大体上就是那些膜拜强大的强者的话，吓破胆服软了，崇拜圣主的那一套说辞。 “尝试惹恼我，对你没有好处，我还没听说过有狗头人会在腰间挂着储物袋。” 她说着地窟通用语，话音未落便已成功打断鲁格的狗头人式乱叫。 他索性用手掸了掸膝盖上的土，沉默的站起来等待着宣判。 “真有趣……” 深灰色的精灵双手抱在胸前，绕着鲁格一圈一圈的走。 “早就听说过，有些疯狂的家伙会用自己做实验，走没人尝试的血脉融合路线，但没想过……会有人把自己改造成狗头人！真是个大胆的家伙。” 女精灵开始品头论足。 “奇迹！”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逆推龙裔狗头人，变成纯血巨龙？那条路可不好走……” 她终于不再绕圈，但还在上下打量。 “美丽的女士，你可以考虑先把衣服穿上，那样更优雅，虽然我是一个小狗头人，但也是一位优雅的绅士，请不要无视我。” 鲁格终于忍无可忍。 他已经看出来，这女人可不是什么老金牙口中的黑暗精灵四处游荡的猎奴队，而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巫师。 至于到底有多强，是正式巫师，还是实力比较高的巫师学徒。那就不是他一个狗头人的眼力和见识能够看出来的了。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这人眼力没有半人强，半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改造的狗头人。 第二十章 野草与飞龙 “你可能还没有我大腿高。” 雾气缭绕的热泉大洞内，深灰色皮肤的女精灵不时就蹦出一句伤狗头人的话。 但好在她已经穿上衣服，并且是一件宽松不显身形的长袍子。 “你如果不是一名天才，就一定是个绝顶的蠢货。” 女精灵最后对他下了定论。 我还是喜欢初见时候你酷酷的样子，他心想。 看着对方的背影，他暗自长出一口气，这家伙终于要走了，虽然他一直让自己保持镇定，但实力上的差距终究是让他心惊肉跳。毕竟他知道自己的底细，他只是一个没掌握几个法术的一级学徒，还是个野路子，对法术常识的了解都趋于空白，而且最重要的他不是一位改造者。 对方的表现上，并没有多么生气，追上来主要出于对一位狗头人巫师的好奇。 人越走越远，声音却还是传过来。 “陷入这种低级血脉之身，可不好爬出来，在我看来，龙裔狗头人也不是个好的选择，纯血巨龙更是无趣，小心最后把自己弄成一头异种，古板的异龙管理会可是会找上门，对你进行登记……监管……” 远处的通道尽头，女精灵的身影终于彻底不见。 鲁格听着对方最后的几句话，却只是抬起爪子挠了挠头。 好像龙裔狗头人他一定能成功似的，说的他好像还有得选一般。他还没那么阔过，至少目前还是棵小草。 他回头看向洞里。精灵来这里只是泡澡吗？会不会水底下有什么宝贝？一位高贵的精灵巫师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巫师从不会做没有价值的事情，这是卡琉日记上的一句话。 另外，像他这种野路子的人，在卡琉的日记中都是被称为野巫师，听起来非常的环保，有茁壮成长之意，就像注定无法成为参天大树又总也除之不尽的野草。 他一路边走边想。 有想半人和精灵说过的话，有想冷冻射线的法术知识，也有想这个狗头人小族群的聚居地，狗头人似乎渐渐的已经不再是这片地方的猎人角色，他忽然有点理解，狗头人们为什么总喜欢给自己找个集全族之力来供养侍奉的主人。 “鲁格哥哥。” 几天不见的艾丝金立刻迎上来。 鲁格看到远处打盹休息的老金牙，老狗头人身上豆芽似的光丝大概又长了一指头，这还是没有继续食用发光物的结果。 “这些给你，我现在力气很大，不用担心，”他施展蛮牛之力，然后拍了拍狗头人少女的肩膀，尽管身高的差距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还是继续说，“我过一阵子要外出去很远的地方，会顺便帮你抓回些地底兽，给你和老金牙。” 艾丝金开心的收下煮熟的肉虫，回身放起来时还咬了一大口。 “鲁格哥哥，你找到果子了？”艾丝金在为他力气变大高兴。 “没有，不过比大傻哼的果子还好，可以更强大，只是可惜不能给你吃。”他说。 “我才不要，我很厉害，是我想找来给你，可惜大哼哼太笨，他说鼻子已经记不得那个味道，我和他出去找了几次也没有找到……”艾丝金气哼哼的说，“不过很快就不用了，有一个受伤的大个子怪狗头人，说自己是红角部落的使者，吃了族里好多肉虫，但还是死掉了，说伟大的红角部落在扩张，愿意庇护所有的狗头人族群，还有矿可以挖。” “哼！他们是在抓矿工，那些狡猾的龙裔狗头人！肯定是他们那里也有很多这种虫子，食物多到吃不完，就想扩张领地，没准还要和那些尖耳朵精灵开战，不会有错，我老金牙看穿一切……” 老金牙不知何时醒来，气呼呼的大声说着。 像他们这种小族群，都是在争抢矿洞时输掉的一方，然后被压榨，挖矿献上食物等等，会持续上一段时间，但是狗头人实在是太能生养了，当扩张后的领地容不下那些不是本族部落的狗头人时，被压榨的已经失去一切的那一方便会被彻底驱逐。 而现在，他们已经等不及自己部落去花费时间积蓄力量，显然是有什么急着要去做的事，那么老金牙所说的便很有可能是真的。 红角部落里会有龙吗？是纯血龙族吗？而一只强大的龙会奴役几个大型部落为它去搜集财宝？ “我要告诫你，年轻人，这地方往远处走，走到最远，找到最强大的部落，也不会有真龙存在，有龙裔狗头人，并不代表着部落里就有着真正高贵的龙族。” 老金牙似乎怕鲁格这个脑子里想法多的年轻狗头人做傻事，连续告诫他那种部落转化龙裔狗头人的成功率会很低，冲动的去卖命反而浪费一次机会。 其实，老金牙和大傻哼这种，完全不算是错过机会，只要能够沐浴真龙血，便大概率可以让他们得偿所愿。 可惜狗头人是侍奉巨龙的渺小存在，沐浴龙血简直与他们的存在本身相悖。 鲁格将自己新家的位置告诉给艾丝金，并约定好暗号，找他不在时可以在墙壁留下记号。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投入……” 鲁格刚在三面通透的新家坐下，就听到这让人大感意外的声音。 美丽的女精灵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你可能真的是天才，在尝试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路，那个丑陋但很聪明的小狗头人是你在族群里的朋友吗？还有那个快要光化死掉的老狗头人，你竟然真的在这个小部落里与狗头人交朋友！” 她深灰色的面庞，因为亢奋在闪动着迷人的光泽，如同丝滑的绸缎一般。 精灵凑近看着鲁格，双眼在兴奋的发光，见他一时也不言语，便又接着说。 “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古老的血脉巫师对抗血脉排异的一种方法，一种设想！像一个窃贼一样！得到血脉源头的认可，后面的设想中，目的不只是降低血脉中的躁动，甚至是窃取传承，不是通过血脉纯化去被动的继承，而是就像撬开一个宝箱，打开一座宝库，那本书上都是设想，但你在付出行动，而且我敢肯定你没有看过那本书，因为那是一个孤本……” 女精灵越说越兴奋。 鲁格初时只是震惊她的突然出现，然后是无言以对，现在已经变成不敢说话。 “当然，这种设想只能针对有血脉传承的目标，否则也无从谈起得到源头的认可，好在那些拥有血脉传承的都是强大的生物，比如恶魔，又比如巨龙，它们生来会获得独特的真名，仿佛得到世界的认可，每当达到一定阶位就会从那条不可捉摸的长河中获得奇异的天赋和各种类法术能力，据说每个巫师的秘法印记就是大巫师们研究恶魔真名时的一点边角料的副产物。” 女精灵坐在一旁看着他。 “而你，若不是这样，你又在做着什么？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茫然。” 第二十一章 错的误会与对的误会 那忽然近在咫尺，闪闪发亮的眸子，让他心底一抽，有一瞬间觉得狗命不保。 “你，有什么秘密？”她轻声说。 他心中念头急转，缓缓张开口。 “等等，不要急……”她却又出声阻止了他，同时伸出一根手指到他面前，说，“我刚好新学会一个秘术，还没有用过，你来配合一下，以这根手指为假想目标，延展精神力，感受我凝聚在上面的精神力形状，这样就可以通过感受精神力的波动，来判断是否遇到一个满嘴谎言可恶的家伙……据说这个测试很准。” 他犹豫片刻。 你确定这真的不是有人耍你吗？究竟是谁教你的？那个精神力凝聚的嘴唇形状是什么意思，不用精神力感应还看不到，巫师间的小情趣吗？他心想。 “我也有一个有趣的小测试，你要是能通过，到时可以聊一聊，提前说好，没有通过会有一点不适感，可不要生气，经常动怒的人容易长皱纹。”他一脸淡定的说。 “可以，怎么开始？” 女精灵有些跃跃欲试。 “嗯，已经结束了……” 他已将恶臭肌肤笼罩整个三通大居室，用着恶意回馈的形态，但并没有被恶意触发。 “你在戏耍我！嗯？我好像感受到微弱的法术波动，你的手段很隐秘呀！一定是一个经过多次优化，或者是掌握纯熟，契合度极高的法术……那么，我通过测试了吗？”她说。 无论对方说什么，只要没有恶意就行。 他不奢望，恶臭肌肤能够如对付蜥蜴人那般大杀四方，所以初衷就是，不求击倒对方，只求测试恶意。 鲁格直接探出精神力，触碰对方的指尖，以这直接的举动来回应她的疑问。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狗头人。” “前一阵子还在为食物发愁，总是饿肚子，那感觉可不好受，虽然狗头人轻易不会被饿死，但那也只是将痛苦延长。” “还有，艾丝金确实是我的朋友，虽然在你的审美看来她并不好看，我也这样认为，这很正常，但请不要用尖刻的语气说她丑陋，那样会让我很不快，她只是个心思简单的狗头人……” 他每说出一句话，女精灵的眉头就微微挑起一个小角度，直到幅度越来越大，挤出三道褶皱。 “你竟然没有说假话。” 女精灵的表情，似乎在听到真话后，反而更加惊讶。 “不对，你……用了某种方法，将自己欺骗，让自己宁愿饿着肚子做一个狗头人，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真的只是研究血脉？还是说，你也想进那座城？这里的狗头人难道跟那座城有关？” “也许我最初就误会了你！你也是接取了尼特利巫师大人的任务才来到这里的吧？然后混迹在狗头人中等待机会？” “我们追着那些虫子跑了很久，才来到这里……” 女精灵打量着他。 “一个奇怪的狗头人血脉巫师，恰巧出现在这个地方，竟然在真情实感的与普通狗头人做朋友，任何人看到这些都会好奇，我只是好奇心更强一点，所以请不要怪罪我的无礼，”她眼睛亮晶晶的，再次凑过来，“你一定知道些秘密吧？毕竟你也太奇怪了。” “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些魔石，”她微笑着说，“有时候，一个人很难做成事，需要一些合作，就像那些狗头人。” 鲁格很心动。 他很想要魔石，或者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法术知识相关的书籍。 但他又不敢动，不敢动嘴，更不敢动心思。 “你有很多同伴？”他说。 他想要说明白自己的事，但发现又无从说起，法术和冥想法还有那个储物袋，都属于理不清的范畴，除非把话题牵扯到半人那里去，但他觉得那可能会引起更多的麻烦。 “谈不上同伴，接取任务的同行者而已，当然还有一些你这种，一直不见踪影的喜欢独行的家伙，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她的话语让鲁格想到了小哭包虫人。 心中的猜测基本可以确定，小哭包虫正是被女精灵一伙人追杀，她能在附近闲逛，应该就是知道小虫人在附近出现过。 而小虫人送给他的地图，他期待已久的巫师遗产，可能都是出自她的同行者或是独行客。 “无趣，你不说就算了。” 她再次起身，像是失去兴趣要离开的样子。 “对了，你的小狗头人部落可要小心了，那些蜥蜴人像疯了一样扩张，食物的充足，会让它们的身体发生改变，孕育期变得频繁，每一窝蛋的数量都在增加，还有一个讨厌的家伙在用法术催熟它们，大概是想驱使它们去做事，也许几十天就能让那些蜥蜴人的数量翻倍。” 女精灵似是随意吐露出的消息，就足以让鲁格的心神为之一振。 “既然你喜欢在这里玩，那就认真一些，可不要轻易被灭族呦！最好再能，顺便揍那讨厌的家伙一顿。” 女精灵又恢复成清冷模样。 “那个人比你厉害？”他说。 她露出笑容说：“我只是嫌他臭，教训他容易让自己沾上臭味，虽然也是极限的五级巫师学徒，但他还没有资格与我比较，甚至都无法勾起我得好奇心。” 她说着又俯身看向鲁格的双眼。 鲁格不得不动手，弄掉两侧眼角两颗顽固的眼屎，以免破坏这对视的气氛。 “其实，我也很臭，只是你没闻到。”他说。 弄完眼屎，眨了眨眼，面前已经没人。 他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五级巫师学徒？ 她也是巫师学徒？ 既然都是巫师学徒，那小虫人给的地图呢？期待已久的巫师遗产，会不会也是巫师学徒的？这想法一冒出来，他忽然就觉得八九不离十，可能小家伙没有故意欺骗他，在小虫人眼里，强大的巫师和巫师学徒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能让他姨妈姑妈丧命的追杀者。 话说回来，也许学徒的遗产，对他来说更加合适，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五级巫师学徒不知道会有多厉害，他心想。 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恶臭肌肤，既然大家都是用零环法术出来混生活，就学徒自身而言，是精神力量和临时法术位的差距，如果发生冲突不能立刻解决对方，那就会逐渐突显出高阶学徒与低阶学徒的悬殊。而身外之物方面那就不好捉摸了，比如他身上只有一条自制的短裤。 在角落里将晶石灯立放好，他拿出书，缓缓翻开上次看到的那一页。遇到事情不要慌，先学一会法来压压惊。 第二十二章 魔皮与脸皮 魔皮术，零环法术。 魔皮术是一种较为常见，但在大多数施法者手中效果都不尽相同的零环法术。正常施展，皮肤会在法术刺激下生成一层魔性之皮，能够一定程度保护施术者。除此之外也可用提前准备的施法材料，进行指向性的施法，比如使用黑棘树人的树皮，不同种类的恶魔之皮等等，有施法材料辅助法术效果会更好，还可获得对应施法材料的部分超凡特性。 理论上来讲，使用与施法者的位阶相符的施法材料，除了部分特殊情况外，都可以降低魔皮术的施法消耗与施法难度。 同理，施法者挑选远高于自身位阶的施法材料，施法难度会急剧增高，还要面临不低的施法失败风险。 鲁格把魔皮术的书在手中摊开着。 既然半人要他学会魔皮术，还准备好了施法材料，他自然是没有不学的理由。 原本他就已经在心里把魔皮术排在冷冻射线之后。 他这个小身板，可一点都不嫌弃防护手段多，以后有机会，他至少要再学会十个八个，从各个方面各种角度抗揍的法术。当然抽空把短裤扩建成铠甲的事情，也要抓紧办了。 现在是他攻破冷冻射线前，最后的冷静时间，随便翻看一会魔皮术的书换一换脑子。 在昨天，那个女精灵离开是时候，他就打算喝掉一瓶之前半人送的灵心药剂，给自己的脑子加加速，但是想来想去，觉得状态不太好，便又看了一天书进行自我梳理。 他先吃下一截稍微有点煮过了的肉虫，然后拿出白色瓶子的灵心药剂仰头喝下。 酸酸的有点苦，苦中返着一丝甜。 在卡琉的日记中，每次使用灵心药剂的时候，他也会吃些东西，用他的话来讲，使用灵心药剂便会进入一种超然的极度专注状态，身体的消耗自然也会加剧，要是在药水效果持续期间，在那种忘我的状态享受时，被饥饿等事情打断思考，那简直就太蠢了。 药剂开始生效。 鲁格这一生还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他捧着冰冻射线的书册，以往那些经历多个步骤反应后容易判断错误的地方，在他看非常的可笑，同时他也想明白法术契合与否的一点区别，契合的法术往往不用像这样完全去以理性推导费力的掌握，那更接近于去阅读，与那些调皮的小家伙天生合拍，自然而然的理解，本能的明了其中的规则。 他在接连突破数个之前难以掌握的难点后，索性直接将书翻回到第一页。 从那早已经掌握的第一页开始，仔细的去读，去感受去再次理解，开始从头一路梳理。 那莫名的灵性之光闪过，让他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做。 仿佛想通了什么。 明明已经掌握的最初期最简单的阶段，在他手中却是没有马上翻过，这开篇反倒是成了最慢的，然后一页接着一页，待书页过半后在，反而是越翻越快，犹如疾驰的猛兽。这与他平时的表现简直是倒反，平日里翻看这本书，书页的翻动都是越翻越慢。 唰唰翻页声在周遭安静的通道内像迷了路一般回荡。 呼—— 他双手一抬，啪的一声合上整本书，同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他仰起头，转动脖颈，弄出一连串的脆响。 他此时一刻也不耽搁，将书随手放到腿边，立刻开始冥想恢复精神，调整状态，紧接着便是开始构建冷冻射线的法术模型。 自从开始学习这门零环法术，中途尝试着不知多少次。 但始终难以掌控全局。 那种不是完全吃透到成为下意识的本能的程度，每一处细小的地方都靠自己推导的状态，简直让人体会到一种绝望，也幸亏巫师学徒的精神力量足够坚韧。否则学个法术，都会造出一堆失心的疯子。 而这一次，他终于体会到了那种，随心所欲的快感，什么推导，不是一眼就能看明白吗？而且还能看到很多步之后的连锁变化。 一气呵成完成法术模型的构建，药效竟然还没有过。 他立刻进行简单的冥想恢复，胡乱塞进嘴里一块虫肉不及细嚼，便打开魔皮术的书册。 灵心药剂的珍贵，在高傲的卡琉日记中，以其所费的笔墨篇幅就能体现出来，而且这种药剂不能连续服用。虽然鲁格手中还剩一瓶，但时间最好是间隔个几天。 所以他想要尽快掌握魔皮术，就靠这一会了。 虽然在当初选择法术时，魔皮术没有得到灵性的指引，但他感觉上这个法术要比冷冻射线可爱的多，契合度差距至少是几倍。 转眼间，魔皮术的书册已经被他吃透一大半。 正当他想再接再厉时，盘坐的他一个恍惚险些栽倒。 异常的眩晕接踵而至。 “这个卡琉，用完药剂的不适感，完全没有在日记里写……” 他捂着额头，呈大字躺在地上，一时间完全动弹不得。 冷冻射线完成赋能，随意对着最近的石头夹角施法，几秒后他便获得一些指甲刮下来的刨冰，啪叽一声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论低阶法术在生活中的用法，鲁格认为是很有必要出一本书的，卡琉日记中就有写到一些傻子，当然是卡琉称他们为傻子。这些人有时在生活中会忘记使用法术，有时却又会过于依赖法术。 例如一位长期钻研幻音术的学徒，还是卡琉刚入学时的事，当时危险发生需要叫醒同伴，这位学徒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施法，卡琉直接气愤的扯嗓子大喊一声，在吓断了对方施法的同时，也成功把大家唤醒。还有一位擅长巨力术的学徒，因为曾经是一位骑士，基本只在战斗中才会使用法术，而且所选的法术类型也极受思维的局限。 而鲁格此时也面临着一种难以抉择的境地。 是继续在这里把魔皮术学会，然后去见半人，还是按照原计划，掌握冷冻射线后就外出寻宝。 捡遗产的事，自然越早越好，而半人那里却也是首次让他去见面，而且学会魔皮术外出更安全。 但他又有种预感，见到半人后肯定会有一些事情发生。 到时恐怕短时间内难以脱身。 所以，他犹豫再三，最后决定以安全第一，先专心学会魔皮术，然后再外出捡完就近的那些遗产，为那些死去的巫师送上真挚的祝福后，再回来以最快的速度去见半人。 第二十三章 狗与狗 三面通透的大卧室。 鲁格一边吃着虫汁刨冰一边翻看魔皮术最后的部分，喝完药剂的瓶子正好用来装刨冰，美中不足是瓶口不够开阔。 他一边咋吧着嘴里的冰块，一边心中再次感叹，魔皮术比冷冻射线学起来简单好多。由此可以想到，所谓契合度，不只有是正面的时候才有评价作用，理应在负面的情况也有，也就是说在不契合的法术中，会存在不够契合和很不契合还有超级不契合的这种状况。早就该想到，这些也都是必然存在的情况。 “也许该想办法，找点带酸味的果子……” 他抬头看一眼正处在上下两端转换那一瞬的晶石灯。 “再有一天时间，就差不多了。” 他觉得最后一瓶灵心药剂能够剩下，留给以后遇到的哪个难啃的骨头享用，他感觉这种药剂用来修习冥想法也是不错的，只是冥想法这种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用灵心药剂来顶有点奢侈。 无论是什么药剂喝多了都不好，哪怕是没有写明显的副作用。 吃着刨冰想起热泉。 那里的热泉口都太热了，要是能找到个温度适宜的地方，泡在里面吃刨冰也是一番享受，他心想。 那位女精灵的皮可真厚，也许学会魔皮术之后，他也可以试试，魔皮术加冷冻射线等于泡澡和刨冰。这年头，狗头人想泡个澡都要有深厚的实力，手腕差一点的都容易把命搭里。 他这可不是贪图享乐。 这是法术的练习，是追求法术奥妙的路途上必不可少的修炼。 掌握冷冻射线后，他在恢复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有去做施法的次数测试。 在他冥想恢复完全状态的情况下，一次接一次的施法，中间不做休息，可以施放七次冷冻射线，然后便难以为继。 而想提高施法次数和施法的速度，经常的使用，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另一个优秀的选择自然就是提高自身精神力成为二级巫师学徒。 目前，他除了固化的法术，短时间可以使用次数最多的是零环法术·褪毛术，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可以支撑使用十五次，本身这法术的消耗就略低，外加他拥有较高的契合度，而这还是平时没有进行过练习的情况。 实在是褪毛术练习起来太费族人，毕竟他们只是一个可怜的小族群，以前族里伙食也跟不上，身上的毛已经不多了。 他不忍下手。 偶尔也就路上遇到不顺眼的练过那么两次，收获两声短促难听的惊叫。 他晃晃悠悠起身。 劳逸结合才是学习之道。 他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梳理的魔皮术细节。 七拐八拐。 此行目的他要请艾丝金吃刨冰！狗头人少女一定没吃过！顺便再问老金牙一些事。 轰隆隆！ 巨大的声响自灰长脖圣主的大洞方向传来，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鲁格脚步一顿，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刚好很近。 轰隆隆！ 他壮着胆子往前走挪步，犹豫片刻拐过一个路口，决定去看一看是什么情况。 在这个地方，他认为自己已经有了看热闹的资格。 自从知道深灰色皮肤的女精灵，还有她那些同行者，都是巫师学徒层次，他的小狗头人腰杆子忽然就硬了起来。 倒不是有信心打败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瞬间突破了那层最可怕的未知，那种假想的自己吓自己，就像大傻哼对他的恐惧，那种破不开的根深蒂固，便是源于未知，而他出自对法术和巫师学徒的少许了解，尽管会怕，也不是之前那种摸不到头脑的怕，是理性的出于对法术和对知识强大的敬畏。 有的时候，就算是面对死亡，起码也知道了是怎么死的，在恐惧层面可比未知的要强多了。 他紧贴洞壁，露出小半狗头。 一条大到夸张的灰白色的巨蛇映入眼中。 这就是灰长脖圣主？要这么说的话，脖子确实很长，他心想。 而大蛇对面，却是相比之下站着一个小巧的人形。 距离太远，看不清是人类还是什么类人生物。 大蛇缓缓昂起高傲的头颅，直顶到狗头人圣地的洞顶，它那种神态气势，莫名的就让人感觉到它拥有不俗的智慧。 鲁格甚至有点期待它开口说话，好看一下那会是个什么调调。 正想着，一道精神波动出现，回荡在整个大洞内。 波及范围自然也包括他这位正在角落探头探脑的小狗头人。 “奇怪的狗头人，滚出我的领地！触怒我的代价是你无法承受的。” 巨蛇的话让一边看热闹的小狗头人吓一跳。 但仔细一想又好像不对，他眯着眼睛再探出一点，向那边望去，那与巨蛇对峙的竟然是一个高大的狗头人。 “红角部落要收服所有的狗头人，狗头人之王，狗头人已经有自己的王，王说，会打破巫师的诅咒，狗头人以后不需要主人，狗头人王国，所有狗头人都没有主人，只有一个王！狗头人之王！王！” 高大却不臃肿的狗头人说话还有些不利索，有些颠三倒四，但其说长句子的能力和话语中的内容，已经足够让鲁格心惊。 还不等鲁格从震惊中缓过来。 巨蛇竟然开始大笑，阵阵精神力波动如潮水般涌出，道道涟漪都在诠释着巨蛇抑制不住的嘲笑。 “巫师？无知的狗头人，竟然妄想对抗巫师！”巨蛇仰起的头，因为大笑来回晃动，触碰洞顶不乱落下尘土和大大小小的石块。 这大蛇拥有精神力的使用技巧，似乎对巫师也有一定了解。 还有拥有远大抱负的狗头人。 鲁格彻底来了兴趣。 轰隆隆！ 高大的狗头人和大蛇打作一团。 一时间大蛇竟是处于下风。 随着大蛇的翻腾，鲁格注意到，大蛇有颇多的伤痕，尾巴上缺失的一截便是明显的旧伤。也正是这些伤，让大蛇被那只奇怪的狗头人压制。 那狗头人胳膊上肌肉隆起跳动着，奋力砸下手中金属大刀。 咯嘣！一声略微有点闷异响！ 粗制滥造的如同锤子宽厚的大刀，砸在蛇头上从中崩断。 大蛇猛地一蹿，如同贴地疾行的箭矢，一口钳住后退的狗头人，那狗头人情急之下用双手撑住横咬来的蛇口，抓住两边蛇牙竟一时间僵持在那里。 烟尘四起，轰轰作响。 大蛇开始在大洞内疯狂的翻滚撞击。 “狗头人，不需要主人！” 那狗头人大喊着，猛地将一颗蛇牙崩断。 大蛇一瞬的吃痛让狗头人成功脱身。 “别往我这边跑！” 鲁格见情况不对转身就走，但身后的脚步声正向他诉说着可能发生的后续。 他心中念头一转，蛮牛之力加持，转身就向后冲去。 灰白的蛇身泛起血红色，大蛇两侧竟然伸出数个短小的足肢，正以狂暴之势冲向高大的狗头人。 鲁格更近也更利落，二者相迎飞速接近，能看到那个狗头人震惊的大眼睛，然后便是眼睛翻白，倒下后继续前冲滑行的身躯，而加持着蛮牛之力的鲁格直接伸手夹起他就跑。 大蛇目睹这一幕，竟有些迟疑没有追上来。 第二十四章 狗与巫师 咔哧咔哧—— 艾丝金和大傻哼在一旁一脸新奇的啃着冰块。 “这个大块头是龙裔狗头人吗？他也有说过自己来自红角部落。” 鲁格看向依旧在苟延残喘，却似乎还能喘上很久的老金牙。 那个与大蛇对抗的狗头人正翻着白眼虚弱的躺在一旁，在身形上的对比，要略高于大傻哼一点，但这个狗头人的肩膀没有大傻哼的宽厚。不过单是从那能正面与大蛇对抗上来看，其力量就要远强于大傻哼。 “呜！不一样，像是却又有些不同……” 老金牙也一脸好奇的仔细端详。 鲁格上前仔细摸索着，这个大家伙的毛发特别浓密，只有手肘等部位有少量的红色鳞片，这也是与老金牙见过的那些龙裔狗头人最大的区别。 鲁格从旁边抄起一捧刨冰就甩在红鳞狗头人脸上。 一旁的大傻哼看着，只吧唧了两下嘴巴，似乎还没有吃够，但也不敢吱声。 红鳞狗头人受冰渣一激，渐渐有了转醒的迹象。 远处聚居的狗头人群忽然传来一阵喧闹，鲁格他们只是扭头瞅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地上的狗头人眼球缓缓转动，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这家伙似乎颇有凶性，刚一醒来就呲牙裂嘴的示威，还尝试着起身，可惜被鲁格一脚踢倒，虚弱之态已溢于言表，在鲁格看来，这些都是虚弱状态下心生恐惧的表现，是突然到陌生环境时的不安，本就强壮的人在失去力量变得虚弱时，往往会更加恐惧。 “红角？” 他笑看着躺倒在地上的狗头人。 被他这种异常矮小的狗头人踢倒，似乎让大块头难以接受，整个狗头人已经进入接近暴怒的状态。 “我问，你答，我知道你能听懂。” 他太知道狗头人的习性了，怎样去讲道理也不如让对方知道你的强大。 所以，都没给对方回应的时间，蓝白相间的光束就已经在他指尖闪烁，地上的狗头人下意识的闪躲，扭动着滚了半圈，正好用背部接下一记冷冻射线。 “你毛很厚啊，真是不错的毛发，这么浓密平时吃的一定很好……” 他如恶魔一般低语着，露出真诚且邪恶的笑容，他要让对方永远记住这个笑容，他缓缓抬起手，施放出准备已久的法术。 其实这种法术他不用手指着配合也一样使用，加上对应的动作和言语，一是为了抽空悄悄恢复消耗的精神力，另一点便是为了带来一种压迫感，那缓缓抬起的手，要让对方过上很久都记忆犹新。 零环法术·褪毛术！ 来自红角部落的勇士，那刚冲上头顶的愤怒，都因这一刻的变化被打断。 法术效果出奇的好，不是一片毛发，也不是抬手随便指向的一个位置，而是整只秃毛狗在一瞬间诞生。 老金牙和艾丝金都是一脸惊恐地看向鲁格，原本坐着看热闹的大傻哼则是下意识的开始往后挪。 滋溜！又是一记冷冻射线！ “嗷！” 狗头人发出一声惊叫。 每一声凄厉的惊叫，都像是扎在旁边三位狗头人的心尖上。 几声之后，他也终于停手，不只是因为怕冻死这个疑似龙裔狗头人的家伙，也是为了留点精神力以应对变化。 “大家都是狗头人，都是一家人，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他脚步一动盘坐在地，平视着倒在地上的狗头人。 但那狗头人却不敢与他对视，狗头人一旦被同族打败，便会立刻认怂，这倒也是不错的一点，也保证了狗头人族群能有个基本的秩序在这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红角部落？有很多你这样的狗头人？”他说。 秃毛狗头人猛点头。 “是王，王让我们有力量，很多很多族人，四处走去找，带回一个一个部落，我抢不过他们，我走了很远……” 秃毛狗头人越说声音越小，本来就虚弱的他，此时已经开始打颤，肩膀后背等部位都大面积的附着有一坨坨的冰晶。 鲁格眼神示意一下，大傻哼立刻上前，把那堆毛先堆到对方身上，然后又开始用拳头敲破冰盖，大傻哼甚至还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块冰，但似乎味道并不好。 “你的王，是龙裔狗头人？”他说。 秃毛狗头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失败了，那时他还不是王，他很瘦小，只是开始变得很聪明，王说唤醒了遥远的传承记忆，脑子里多了越来越多的东西，说狗头人没有主人，说曾经有自己的文明，曾经狗头人有自己的帝国，很大很大……” 秃毛狗头人还在不停说着。 但鲁格几人已经转头看向老金牙。 “然后一天，王突然变得高大，头上长出红色的弯角，王杀死了部落里的圣主，王说那只是亚龙兽，不是真龙，所以部落里的狗头人总是失败，王带领我们走了很远来到一个装满红水的池子，很烫，让我们喝，我们变得聪明更有力量，我们欢呼，我们把死掉的圣主吃进肚子，王的命令……” 秃毛狗头人说着，眼神灼灼的看向他们三个，还瞥了一眼同样躺着的老金牙。 鲁格瞬间反应过来，看样子这个家伙是真的有变聪明，忽然这么的配合，原来是在彰显实力和王的理念，帮王吹牛皮，想要说服他们加入红角部落。 显然他们三个明显要聪明一些的狗头人，已经被这位来自红角部落的勇士看上了。 “你们的王，现在在哪里？还有你说的巫师是什么？”鲁格觉得有趣，不由笑着说。 “王？王平时都泡在池水里，只有面临强大的敌人时才会出来，王的弯角已经越来越红了，王说我们有诅咒，是巫师的诅咒让小狗头人生下来就变傻，要杀死巫师。” 说到这里，秃毛狗头人停顿一下，又看向鲁格等人。 “你很矮小，但很聪明，很强大，王一定会喜欢你！王喜欢聪明的狗头人，王总是嫌弃我们笨……” 秃毛狗头人的恢复能力很强，已经没有刚醒来时的那种灰败感，此时的眼神更是已经不能用普通的热烈来形容。 鲁格在考虑是不是再给他来上一下，刚一举手，秃毛狗头人便被吓得一缩，气势瞬间全无。 “你走到这里，肚子饿了几次，王在平时还会让部族里的狗头人做些什么？”他说。 秃毛狗头人开始认真思索，但最后好像思索失败了。 “王的命令，让我们多挖矿多抓虫，还有找更多的狗头人，更大的领地，挖更多的矿，再抓更多的虫，还有……还有我忘记饿了几次……”他说到最后，眼神不自觉看向鲁格的手。 秃毛狗头人见没被训斥，便又开始断断续续的说起王的伟大。 鲁格没有仔细去听，也没有打断。 他在思考，思考如何处理这个来自红角部落的奇特狗头人。 “你们那里，也有这种复杂的大洞和小洞的地方吗？”他说。 秃毛狗头人正转头跟大傻哼讲着王的英勇，突然被他的声音打断吓了一跳，大头转过来不停地猛点头。 “你走到过尽头吗？”鲁格再问。 秃毛狗头人用力摇头。 远处狗头人们的吵嚷，刚变小没多久，又大了起来，声浪一波掀过一波。 隐约间有传来伟大的灰长脖圣主已经不见了的声音。 第二十五章 王与巫师 应该是之前这红角部落的狗头人与大蛇战斗，弄出的响动引起了狗头人们的注意。 只不过他们要等一切尘埃落定，才敢鬼鬼祟祟地去探查。 可是过去一看，灰长脖圣主却已经不见踪影。 那么问题是，它为什么会不见？难道是自己跑了？可又为什么要跑？鲁格百思不得其解。想来想去，最后也就只能勉强算在红角部落的狗头人身上，也许大蛇已经被红角部落的这位勇士吓到，又或许大蛇真正惧怕的，是那红角部落还未曾露面的狗头人之王。 鲁格脑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秃毛狗头人的好去处。 “秃……大块头你有名字吗？”他说。 秃毛狗头人一脸茫然，似乎是感受到鲁格的热切让他愣了一下，急忙又配合的摇了摇头。 大多数狗头人一辈子都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大傻哼这般拥有外号都属于一个不错的情况，这起码说明还有个痕迹，在族群中有一定的特征，而不是那些随着族群狩猎队出去一次就再也没回来的，好似长得都一样的那万千狗头人之一。 而更加近人的艾丝金，是因为老金牙的存在，才会拥有一个像样的名字。 用老金牙的话说，艾丝金是一种强行弄成狗头人语，发音并不准确的黑暗精灵的苦味甜点。 “秃牙，你是我们新的王！是无毛之王！从现在起，记住，你就是我们的无毛圣主！” 他在蛮牛之力加持下用力拍了拍秃毛狗头人的肩膀，把这个用手肘撑地一脸呆滞的家伙拍得一晃，差点又愣愣的躺回去。 艾丝金在鲁格示意下，颇为不舍的拿来一个草裙和一根长棍。 “这就是你作为王的标志，王的权杖，王的圣衣，现在拿上它们，去征服这里的狗头人！让他们见识到你的强大！” 他说着就把东西塞进秃毛狗头人怀里，一手抓住胳膊强行拉起来。 已经拥有秃牙为名的狗头人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我，我没有你的强大，王的命令——” “对！你当然没有忘记王的命令！红角部落的狗头人之王还在等待着你，”鲁格郑重的说，“你想让王不再嫌弃你笨，就要听我的，成为这里的王，守护这里，守护这个小部落的狗头人，只有你去尝试着做一个小小的王，你才能真正帮到狗头人之王，真正的让他不再对你失望，你证明你能守护我们，到时我们也会考虑跟你走！王一定高兴，王一定会夸奖你！” 一枚秘法印记悄然留在秃牙的手臂上，渐渐隐没变得不可见。 鲁格甚至还想弄个法术契约之类的，可惜他不会，卡琉的日记中也没有见到具体的法术契约知识，只好先留下个秘法印记，当做一个记号，在附近时还能感知到秃牙的大致位置。 在大傻哼的帮助下，秃牙抖掉最后的冰块，弄了些长点的毛堆在腰间再围上草裙。 没有毛的狗头人，似乎要更丑上一筹。 不过秃牙足够强壮，没有毛发反而更突显出一种凶残的强悍之感，丑出一个新的高度。 很快狗头人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族群中主要的聚居地确实是这里，但在别处也还有几个小一些的，大傻哼此时正陪伴秃牙左右，负责给新王带路。大傻哼再次被任命为王的守卫，正式重操旧业，不过这次任命人是鲁格，而且新生的王也不会反对。 鲁格还有告诉让秃牙，让他遇到难以决定的不懂的事情时，来到这里请教老金牙，最后是轻易不要去烦他，真有事艾丝金知道他会在哪里。 在那狗头人们正在见证一位从未见过想过的新王崛起之时。 鲁格终于独自一人，来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地方。 族群中每一个狗头人都知晓的，这里最大的洞，那狗头人都不能轻易踏足的属于主人的圣地。 大到惊人的大洞可以说是每一代圣主的宫殿。 在他看来，也是每一代主人的餐厅、卧室、垃圾场，或是其他的什么玩意。 所谓的依附对象，有时会是强大，但智慧不高的地底兽。所以这属于历代圣主的大洞中，到处都是食用完剩下的大大小小的骨头，像一座座小山。 也不知这群狗头人盘踞在这里多少年，大洞里经过这么多年的积累，大部分地方已经到难以下脚的程度。 历代圣主自有不同的喜好，有的只是吃饱了睡，睡醒了吃。 有的则喜欢收集，收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狗头人遇到这种主人也会想尽办法献上捡来的各种东西。 咔嚓！ 他仿佛独自享受一个观光活动，脚下不时踩碎一个已经酥脆的骨渣，一边走着一边仰头四处看。 “真的走了？” 他转了大半圈，在一个碎骨堆处，按照灰长脖圣主的体型，这里留下的痕迹，判断出它平时应该是卧在这里休息，仔细翻找，还能在骨头堆的缝隙处看到几枚灰白色的鳞片。 “这是？” 他双手奋力将附近的骨头扒开。 一颗蛋！ 它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下蛋吗？ 一颗人头大小的蛋，这对于灰长脖圣主庞大的体型来说，会不会太小了？ 没找到黑色的果子找到个蛋也不错。 他双手把蛋捧起，入手冰冷，在入手的一瞬便感知到这是一枚死蛋，精神力漫出也感受不到蛋内有一丝生气。 在他失望时，腰间传来动静。 经历过上次女精灵的事，他已经将储物袋和培育袋放入短裤皮革缝隙内遮掩。 “你是想吃吗？” 他把死蛋拿到培育袋口。 “可是你本身就是个蛋啊，它比你还大，你又不破壳出来，你可怎么吃？”他晃了晃手中的培育袋。 袋子内立刻传来焦急的情绪，微弱的精神波动不断通过略微敞开的袋口传出。 经不住小虫卵的闹腾，他就当正常喂食，精神力勾连培育袋心中念头一动，死蛋也被成功收入培育袋中，小虫卵也在一瞬间消停下来。 不会压死吧？他心想。 培育袋稍微晃了晃，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在安慰他报平安。 又简单逛了一圈。 杂乱的环境，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把这个任务交给大傻哼和艾丝金。 随即他便回到自己的三通大卧室，继续去研究可爱的魔皮术，在他走时刚好听到后面传来欢呼声，似乎是族群里的狗头人们正簇拥着新王，从另一侧的通道来到圣洞庆祝。 他倚靠在已经习惯的位置，心无旁骛地捧着书，魔皮术的书册在他手中缓缓翻动着，翻页频率越来越快，但只有手在动，双眼仿佛不会眨动，定在了书页上，呼吸时的起伏也微不可查，手肘的角度，颈部的曲线，仿佛整个人都定住了作势要扑进那书中。 第二十六章 曾经与现在 魔皮术的法术模型远观像个两端尖翘的树叶。此时正缓缓翻转着，如同其余几个法术模型一般，在精神力空间中围绕着魔痕转动。它们像是在护卫着这一道孤零零的魔痕。而精神力空间的至高处，穹顶上固化着恶臭肌肤的零环法术位则犹如一颗星辰般映照着下方。 鲁格已经在努力，尽快迎来第二道魔痕。 他恢复好状态立刻开始施法，连续的赋能法术模型，一连七次过后，到第八次施法已经有些勉强。 大概也就这个样子了。 他用指甲轻刮自己的皮肤，皮肤表面被法术刺激起一些如同褶皱的东西，整体上还覆盖有一层半透明的角质，但感觉也就一般般，胜在轻便自在，站起来活动蹦跳之下不会有任何不适。 进行简单的冥想恢复后，他拿出半人送的礼物套装。 一块巴掌大的皮子，一瓶配套的药水。 药水瓶上能通过精神力读到注意的事项提醒，乍看起来还有点危险。 首先，他需要选定一个附着位，既然是防身的家伙，他的思路就是不要显露在明面，他见识有限不认识这是什么皮子，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万一有什么针对性的办法，而且见到一块突兀的小东西，大部分巫师学徒都会猜想到他会魔皮术，甚至是经常使用。 他摸索半天，最终选择在大臂下方。 先对自己使用个褪毛术，他抬起手不由想起秃牙，精准的法术掌控自然不会让自己也成为那副样子。 大臂后侧清理干净，打破药瓶盖子，缓缓顺着抬起的手肘倒在大臂后侧，里面的药水有点粘稠，刚好不会流的太快，呲呲声响起，皮肤像被腐蚀一般，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反而是一种奇怪的痒更强烈，仿佛从这块被腐蚀的地方直达他的灵魂深处。 他在心中默数着，瞅准时机，托起那块不知名的皮子狠狠贴了上去。 原本担心有些不规整的皮子，瞬间变得贴合老实，就像是为了这块被腐蚀的地方而生，伸手上去轻轻抚平，二者大小也在药水作用下变得合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完美，除了稍微有一点后反劲的疼。 此刻的他感觉，这就像是个摸起来略显粗糙的胎记。 零环法术·魔皮术。 他再次施法，用心感受着法术的变化。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施法材料的辅助下使用法术，而且还是如此特殊，已经与身体高度绑定的施法材料。 他同时也感受施法消耗的变化，这也是他没经历过的同一个法术的改变，上次恶臭肌肤太急没有来得及实验。 先是手臂后面有些酥麻，原本巴掌大的皮子看上去还是黑色的，随着法术成功，全身都因它而改变，他举起双手到眼前，皮肤已经变成肃穆的暗红色。 他拿出黑长毛圣主留下的一根爪子，用力一刮，只留下一道泛白的刮痕。 进行极限次数施法，从能施法八次已经降到五次。 由此可见，这块皮的原主人，应该是个比他强一些的生物。 用指甲戳弄，能在坚硬之余，感受到一分韧性。 他呈大字躺在地上。 闭目享受着片刻的放松。 心中念头一动，恶臭肌肤成功施展，看样子没有什么冲突。 休息与冥想，之后便要踏上巫师遗骸的慰问之旅，作为一个小狗头人，他能做的也不多，会好好使用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然后再简单将他们埋葬，当然作为一个狗头人自然不会浪费一点，浪费是可耻的，所以没准鞋子之类的都要拔走。 他之前就已经做好外出的准备，此刻离开也不打算打扰任何人。 艾丝金和秃牙他们找不到他，也只会以为他在附近狩猎抓虫。 至于要准备的，其实也很简单，比如储物袋里的两小瓶大傻哼的血液，就是他之前分开时用刨冰换的，秃牙断掉的刀柄也被他索要过来，对他来说剩下的一截也相当于一柄战锤，至于其余的备用食物之类也不必多言。 挑选一根最顺手的尖端固定有兽牙的长棍，他便离开了这个迷宫般的让他有机会苟延残喘至今的地方。 临行莫名想到一些英雄悲壮故事，比如刚一出门就被人背后捅刀送入墓地。 他扛着长棍迈着小短腿，想到自己不是英雄，就又放松下来。 最近的一个目标，也要先穿过狗头人盘踞的这片小洞所在的区域，前往那片更开阔的狗头人世代狩猎的大洞，那里是一个宛如奇境般的洞中小世界，而目标还要斜着穿越那里，幸亏是斜穿而过，要不又会多走几天，在那边缘区域一个相邻的小洞区内，便是一位巫师的埋骨地。 当然，大概率是一位富裕的巫师学徒。 这一段路程，换个角度来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享受。 不参与族群狩猎的鲁格，在那段时期，可一步都不敢远走。 神秘莫测的地下空间，对狗头人这种弱小的种族来说，到处都蕴藏着未知与危险。狗头人们对所谓圣主的依赖，对依附异类强者的热衷，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这环境。艰难的生存环境，促成这奇怪的生存模式。 而现在的鲁格，他自认在不大意的情况下，一个人要比族群里组成最强的狩猎队还厉害。 不时对自己施放一个蛮牛之力，充沛的耐力让他可以一路急行，掌握好间隔时间，让精神力始终保持在一个较为满意的状态。 一番不停歇的跋涉过后。 他缓缓驻足，终于得见那许久没见的美景。 在进入大洞领域后，走上一段距离，就会不由自主的抬头远望，那高大的梭形蘑菇如巨树般在远方耸立着。 当初他第一次看到时呆了一下，还被后面的狗头人踢了屁股。 在他跟随狩猎队的两次，都没去过那附近，好像那里是这洞中世界比较危险的一处地方。 鲁格收回视线，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行走的脚步声已经尽量放低。 在路上他就已经一直维持着恶臭皮肤的第二种形态，因此还捡到几只可爱的小猎物，如果是不认识的不打算吃或不敢吃，他也不会选择上去刺死它们平白给长棍弄上血腥味。 “蜥蜴人？” 他刚走一段路，便迎头撞见一群蜥蜴人。 而且他们是没见过的猩红色背脊，与那常年和狗头人们斗来斗去的绿背家伙有着很大的区别。他们看上去要更加强壮，脊背还有一排竖起的缠绕着薄膜的尖刺，那样子就像是尖刺硬顶出来撑破了坚韧的皮肤。 看着这个方向，这群小蜥蜴怎么像是要去狗头人那边拜访。 “嗯，要是有一个精神控制类的法术就好了。” 他不由得心想。 第二十七章 心灵与旅途 猩红色背脊的蜥蜴人，在更强壮的同时似乎脾气也比绿背的家伙更差。 以前的蜥蜴人见面还会叫两声，能够捕捉到有个短暂的表情和情绪上的转变过程，还有细微之处的小动作，比如发起攻击时略微歪头快速用余光扫一眼身边的同伴等等。现在这些猩红背脊的家伙一见面就直接怒吼着往上冲，一个个那副样子，简直是要把自己的两个眼珠瞪出来，数十个蜥蜴人举着短矛竟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我只是想去弄双靴子，又来给我添麻烦。”他自是不怕这些比他高出三四个头小蜥蜴。 看着蜥蜴人一个一个以不同的姿势跌倒挣扎，反而让他觉得这些家伙比之前要更有生气。 这片地方一直是狗头人的狩猎区域，只不过随着在几次争斗中狗头人的圣主接连死亡，表现逐渐弱势，蜥蜴人便开始零零散散出现在这里。现在更是一副要完全占据，还要打入狗窝的架势。 要知道蜥蜴人本就拥有一片不弱于这里的庞大狩猎区，再占领一块那发展必然势不可挡，肉虫的莫名出现也在让每一块领地的价值大幅增加。 鲁格扛着长棍，储物袋里又多出两根精心挑选的短矛。 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正在朝着一片高大的密林前进，这些说树不是树的不知名植物组成的密林区域，平时狗头人和蜥蜴人都不会靠近，所以说他们所谓的争夺地盘也是挺可悲的一种行为，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都有很多不敢踏入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强大的一隅霸主，更像是在地窟大环境下的夹缝中挣扎求存。 他立刻变换方向，决定绕过这里。 一路走来，在小心谨慎之余，已经没有了刚离开小洞区的那种紧张。 看看这环境，这四处或有声或无声的危机，这何尝不是一种暗黑系的春游，只不过游览的人要手拿棍棒，要身怀法术，小心谨慎便是春游时常做的益智游戏，四溅的血液便是拂面的春风，冷意中同样带有一丝温暖。 可惜他没有做一名狗头人诗人的想法。 此情此景，他在感叹这些奇妙的环境时，也是在想着要如何运用已经掌握的法术相互配合，解决一些可能出现的麻烦，还有决定下一个法术要学什么。 法术的选择可以再思虑，毕竟此番远行就是为了这个，没准会有新的法术收获。 他扛着棍子一直走到双腿发酸，路上能够不理会的便不去浪费时间，一直专心赶路。 狗头人的耐力还是不错的，他又有法术辅助，所以当感觉双腿发酸，他意识到真的已经走出一段不短的距离。 但他只是放缓速度，并没有立刻停下。 他在寻找一片足够坚固的地面以作休息。 可以防止一些来自地面之下的危险。 他看到卡琉的日记上提到过一种可以把泥土化作坚石的法术，当时他就在想有机会一定要学一下，可以有很多用途，可惜作为一个小狗头人并不会简单的得到这种机会。 在半梦半醒间。 他数次因为一点响动睁开眼睛，每到这时他就极度渴望拥有一只伴生魔宠。 黑书上就有魔痕冥想法配套的契约魔宠方式，他一直没有用，一方面是怕留下那个传言中被人借宠伤主的致命漏洞，另一点则是没有遇到合适的魔宠目标。对培育袋里的小家伙倒是有过期待，可是它一直也不破壳出来，只喜欢窝在那卵壳中睡大觉。 不知是中午是上午又或是晚上。 他再次睁开眼睛，进行简单的冥想后，扛着棍子继续踏上路途。 一路急行向着目标不断前进。 轰隆！ 远处一声巨响，然后是稀稀疏疏重物摩擦大地的响动。 他脚下用力一蹬，直接窜进一旁的浅坑趴下。 等待不多时，他悄悄抬头，便见到一位老朋友。 只见灰长脖圣主那巨大的身躯左游右扭，急速向着远处爬去，一路上不知撞翻多少鲁格认识或不认识的东西，像开出一条路来。 在巨蛇过后。 鲁格依旧趴在地上一动没有动。 只静静待着。 果然，灰长脖圣主离开不久，一个极速飞奔的人影就大步追了过去。 这次他又继续等了很久才爬起来。 “不会又是一个狗头人吧？” 他心里想着，抗着棍子立刻远离这里。 那个匆匆而过的人影，仔细想来有些不太像狗头人，哪怕是秃牙那种也不行，还是更像一个人类，一个高大强壮的人类。 他没有再去继续想这些，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因各种意外情况偏离路线，最终导致迷路。 也许是美好的期望得到回应，也许是鲁格身为狗头人的方向感很强。 一段不眠不休的赶路时光过后。 他惊喜的抬头，远处衔接目标小洞区的入口，已经隐约可见。 也许这还有蜥蜴人的功劳。 他看向脚边倒着的几十个蜥蜴人，其中有猩红背脊蜥蜴人，也有老朋友的绿背蜥蜴人。这已经不知道是遇到的第几批，数量有多有少，多的一次，对他也造成一些威胁。 这一路急行，因为这些小蜥蜴耽搁不少时间，但也算是因祸得福。 如果不是这些蜥蜴，他已经偏离路线。 还顺便阻截了蜥蜴们进犯的势头。 这些蜥蜴人似乎是分批次的在赶路到某处集合，可惜他不会蜥蜴人语，问不出什么。 看似已经在望的洞口，他硬挺着又是赶了很久的路。 自从经过上次的体验，他已经把休息的希望落在这个小洞区，开阔地域的休息会让他再次意识到狗头人的渺小。也许是群居生物的本能在作祟，但他认为还有他自身的弱小。 还好只是短途的斜穿而过，要是完整的穿过这里，走到最后可能会花上几倍的时间。 在那个庞大的洞中世界看时，觉得这小洞区的入口并不大。 他真正踏入这里，发现这里的通道直径都要有狗头人那边的三倍以上。 走了一段，他想先寻一处休息。 远处滴滴答答的声响，还伴随有一种逼人的阴冷感，自他一进到这里就盘绕在身边。 他停住脚步，没有往里走，寻了处角落便开始坐下休息。 恶臭肌肤的存在是他能孤身在外几次尝试入睡的底气，也是最大的依仗。 随着身体放松下来，他多日积攒的疲倦如潮水般涌出渗入每一寸血肉，将他淹没，眼皮在潮水灌注下苦苦支撑着，最终不可抑制的落下，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深沉的梦境如期而至。 第二十八章 旅途与心灵 鲁格歪坐着，摸着岩壁，怔怔出神。 这黑漆漆的世界中，一切宛如静止，渐渐地就只剩下他的呼吸声，他下意识放缓呼吸，然后便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 一滴水从洞顶落下。 正打他脸上。 他抬手抚过水渍，又顺便抓了抓头上有些斑秃稀疏的硬毛，动作扯到左肋的伤口，让他无神的双眼稍微多出一点活气。 整天苟活在洞窟中，不见天日的浑噩度过，都不知道过去多少天，就好像时间已经跟他无关，他只知道，饿了很多次，又吃了很多次，有的时候还要一直饿着。 一阵脚步声响起。 只见一个比他略矮一头的身影，在黑暗中摸索过来。 那人来到面前，叽里呱啦吐出一大堆话，言语间带着明显的关切。 鲁格收起自己的长吁短叹。 打量来人。 他在这段时间里，唯一幸运的事，就是巧合的救下面前这个叫艾丝金的狗头人，一位比他要稍微矮一点的狗头人少女。 艾丝金已经是他接触到的，少有的能够交流的狗头人。 “鲁格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你的伤还好吗？”狗头人少女艾丝金凑到近处，仰头看着他，一边用指甲扣弄着牙缝，一边柔声说，“主人已经在召集人手，可能要带领族人出去狩猎。” 鲁格愣了一下，单手撑着洞壁，晃悠着站起来。 “黑爪圣主的食量又变大了。”他感叹道。 “不是黑爪主人，黑爪主人……已经成为食物，一口被新主人吞掉！现在我们要追随的是更强大的灰长脖主人，它一定不会轻易被吃掉。”她说话已经比以前好了很多，起码接近顺畅了。 他一边肩膀抵靠在洞壁上，闻言翻了个白眼。 平日里他便喜欢独处。 一是能少挨些揍，狗头人在对同族抡拳头时可从不吝啬。 二是他喜欢独自享受饿肚子的感觉，饿肚子可以说是每个狗头人一生中重要的组成部分。 这次独处的时间并不算长。 肚子只饿了一次，没想到就改朝换代了，听起来新的追随对象可能脖子会有点长。 艾丝金一手继续扣着牙缝，另一只手摊开，递到他面前。 “给你。” 鲁格闻言眉头一挑，心中已有猜测。 他低头凑近。 只见一块巴掌大小的烧焦的肉块，近处还能闻到焦糊味下掩盖的腥臭。 狗头人少女知道他爱吃熟食。 他抬头看向艾丝金的另一只手，那剔牙的指甲上正带出一点柔和微弱的光亮。 “你又吃那种发光的蘑菇了？” “没有多，我听你的，蘑菇没有多吃，不会有事，我很强壮。” 艾丝金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再一次把那只手向前递了递。 他挠了挠耳朵附近的长毛。狗头人的耳朵位置快长到脑袋后了，他一直不太适应。而且他还发现，自己最近好像有点生虫。 几根杂毛，挠了又挠。 狗头人姑娘安静地举着手。 “一人一半吧。” 他拿起焦而不熟的肉块，憋足劲从中撕扯，一半放回到狗头人少女的手心。 艾丝金笑眯眯地一把将肉塞进嘴里。 鲁格看着她鼓动的腮帮子，也抬手咬下一块用力嚼起来，但他的秃毛狗脸上没有艾丝金的那种幸福满足的笑容。 焦黑的烤肉进了嘴，不及嚼烂已咽下去，胃里登时舒坦不少。 又能活两天，他在心中感叹道。 有一顿没一顿的蹭取狗头人少女本就不多的食物，感觉自然不好，但他不想饿死。 他长出一口气，反出一股酸臭。 忽然他又皱了皱眉头。 莫名的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来。 他好像曾经有训斥过艾丝金吃那些发光的东西。 “鲁格哥哥，你怎么还不咽下去？”艾丝金笑着说。 “我……” 他忽然发现肉块还在嘴中。 他把手在面前摊开，张嘴一吐，果然是那块肉。 听说很多老狗头人在弥留之际，会出现这种脑子不好使的状况，甚至还会失控的直接在乱喊乱叫中死去。 难道我也快死了？他开始乱想。 可是我不老啊！就算是死，我也是饿死的！难道饿坏了脑子？而且我还没成为巫师呢！ 他在心里哀嚎着，忽然一个激灵。 他再低头一看。 拿在手中的不再是那块肉，而是一个散发着幽光的圆珠。 幽光闪动间，煞是美丽。 周围渐渐开始晃动，逐渐变成地动山摇。 他还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护住艾丝金，但动作只做到一半，一切便轰然消散。 他睁开眼睛。 一丝怒意在眼底闪过。 世界恢复安宁，远处的滴滴答答声依旧。 鲁格低下头，看着被他抓在指尖的圆珠，还有他腰间一直奋力震个不停的培育袋。 “谢谢你，小家伙，你可以休息一下了。”他拍了拍袋子。 “你的精神力好弱，也是低级巫师学徒吗？” 他看着手中的圆润的珠子，开始傻子般的自说自话。 “这么低级的学徒就出来乱逛，可是很危险的，难道你从小是生活在大城市中长大？是那些地窟城吗？地窟世界的危险，可是会超出你的想象……” “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我前几天遇到一条蛇，那条蛇都会利用精神力说话。” 鲁格一边说着，早已经完成两个法术模型的赋能，一个是防患于未然的精神沸腾，可以让他更精神一些，还有稍微对抗心智迷乱的作用，然后便是眼下正在做的，他在悄悄给这颗珠子留下秘法印记用做记号。 “无礼的家伙！” 圆珠涌出一阵带有强烈情绪的精神波动，秘法印记烙印失败。 忽地幽光泛起，圆珠开始上下乱窜。鲁格用手抓住它，同样跟着它上下左右的乱窜乱冲，他早就感觉这家伙要跑，才想留下秘法印记，眼见一时僵持不下，蛮牛之力悄然加持于身。 “我可是极限巫师学徒，竟然会被你……你竟然是个狗头人！早知这样我都不会去诱梦！浪费我的精神力！” 圆珠子话说到中间就突然音高个八度，刺中鲁格的心。 鲁格正想反骂回去，却突然顿住，圆珠也停下不再动。 “朋友，你好像裂开了。” 第二十九章 继承与赠予 原本在他手中光滑无比的圆珠，此时能摸到一个明显的裂痕，丝丝缕缕的奇妙之物正从裂缝中飘出，又缓缓收回，每次都有小部分会彻底逸散，在他的感应下，那奇妙的东西像是由对方的精神力构成，却又有一点区别。 “你做了什么？”圆珠质问。 “把你像宝贝一样攥在手中算吗？”鲁格意识到这对于对方好像会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虽然不知道之前对方具体想要做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现在也乐得见到对方的慌张。 “好臭！你怎么会这么臭！” 圆珠突然开始惊叫。 “咦？我怎么还可以闻到气味？” 正当对方在一直剧烈波动的精神力中传出带有疑问的情绪时，鲁格猛地弹动手臂，将圆珠甩了出去，然后脚下不停迅速的拉开距离。刚刚在他的感知中，圆珠的裂纹在快速的变大。 圆珠子碰到石壁发出脆响，但是连番的磕碰下也一个渣都没有摔掉，最终弹动几下滚落在地，却是自己在那里一点点开裂。 那道来自于圆珠里的声音发出惨叫，不知是因为开裂，还是被恶臭熏到崩溃。 一道灰影从圆珠中窜出。 “你本来可以离开的，但现在我只能选择你了。” 灰影的话音似乎要比在圆珠时平静许多，话音一落便如一道灰气化作的流光扑向鲁格。 鲁格笑着偶尔回头，配合着精神力大致感知着后面的情况。 他早已提前拉开距离，那灰影扑来的速度比他快不少，但粗略估算下来也能周旋上好一会。 从对方能感知到臭味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太过慌乱。他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一边还按照脑中的地图，在往巫师陨落地点那边靠，主打一个一箭双雕不浪费一分体力。 “你竟敢——你竟然敢——” 跑了一段路，灰影似乎看穿他的举动意图，一时间竟然怒意升腾，速度都快了三分。 “哦？你难道知道我要去哪里？那不会就是你的尸体吧？哈哈哈！” 狗头人嘴脸丑恶的大笑着，反而像是作恶的一方，他察觉到这家伙似乎是因为变成这种样子的原因，脑子有些不好，每时每刻都有剧烈的情绪波动，精神力去压制都掩盖不住，是个容易激怒的好对象。 “啊！好臭！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味道……愚蠢的决定，这就是你把自己改造成狗头人，研究出来的法术？” 一追一逃，距离在逐渐拉近，两个人的速度也都在变慢。 鲁格已经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一个被以粗暴的手法镶嵌在洞壁高处的尸体，黑色的血液在顺着洞壁流下后凝固在那里，像一扇黑色深邃的门扉。 尸体身上是一套简约的黑色长袍，只在袍子的兜帽上有一圈花纹，帽子稳稳罩在尸体头上，看不清他的样貌。尸体上最明显的，是腰间的一道横切痕，应该是最终的致命伤。 “身为粗鄙的狗头人，我都可以感受到那份美感，那是不经刻意雕琢的艺术气息，你死的太艺术了。” 鲁格回首夸赞起来，一边跑着还拍了两下手，他发现那灰影已经有减速的迹象，必须要不吝啬地鼓励一番。 灰影闪动着，这次却没有猛扑过来。 “我们可以合作。”灰影说着，停下没有意义的追逐。 鲁格没有理会，直到再次拉开相当远的距离才停下脚步，他知道灰影已经非常虚弱。 灰影就那样站在远处看着他，其实一路追逐来，他一直在缓缓消散。 “你也是为了那个来的吧？我知道一些关于那座城的事，我还可以帮你抹除储物袋上的印记，反正暂时我也用不上了。”灰影晃荡着说，但是始终不再靠近。 “我可以自己撕开它。” 鲁格说着来回走动，似乎不经意间斜着向前迈了几步，再次将灰影纳入恶臭肌肤的范围。 灰影晃动着，悄无声息的退后。 “我感知到你是一位低阶学徒，最多不过三级巫师学徒的人就敢触碰尼特利巫师大人的任务，一位勇敢的搏命者，不是无脑之人，就必然缺少一些魔石和法术资源，强行破开储物袋，运气好也会损失一半，运气不好会把九成都送去虚无空间。”灰影好似底气十足，不疾不徐的说。 “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鲁格说。 他小心戒备着，防备灰影的临死反扑。 合作之类的事情就算是再好，他也不敢碰，一切源于对自身无知的自知，就算是一份法术契约放在面前，他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做手脚，是不是暗中埋下一些害人的陷阱。他不懂地窟世界，不懂法术知识，但是懂自己只有一条小命。 灰影沉默着左右晃动，就像要熄灭的小火苗。 “手，只要让我待在你的手掌中就行，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可以用精神力包裹住我，脚也可以，把我带回巫师塔，我还会再给你一份酬劳。”灰影终于失去一直保持着的从容。 鲁格只是摇了摇头，眼睛已经看向一旁的通道口。 一道蓝白相间的射线突兀的从他手中射出！ 将灰影搅乱，弄出一片空洞，但晃晃悠悠很快又恢复。 “果然是这样。”他早就预料到对这种奇怪的敌人，他现在掌握的法术，可能没有什么效果。 灰影猛地扑过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快，就像一道离弦的箭矢。 鲁格在黑灰箭矢上感受到从来没有见过的浓烈恶意，完全脱离了蜥蜴人和狗头人那种简单的发自本能的凶性，那浓烈的恶意在精神力的搅动下散发着强烈的情绪波动，精神力触之让人瞬间悚然，那滔天的愤怒与绝望，有无尽的悔恨与急切，还有深不见底的遗憾，和仿佛无边无际的恨。 也正是这些，让灰影凝成的箭矢在途中便开始燃烧，灰色的火焰剧烈抖动着，伴随着幽光四溅。 鲁格依旧谨慎的退开一段距离。 灰影最终都没有到达他原本站定的位置，便化作飞灰，最后在地上留下一块淡灰色的半透明晶石。 那还没开启的合作，便宣告彻底结束。 鲁格在原地等了好一会，见彻底没了反应才敢过去，虽然遗产继承过程很不愉快，但他还是打算遵守承诺，一会翻找完东西将对方安葬。 第三十章 巫师与前路 这次来到这里一番变故下来，他认为大体上有两个值得注意的状况。 一是颇为不好意思的一点，他为此心怀着真挚的歉意，那就是他千里跋涉来继承遗产，结果人家根本没死。好在最后还是勉强继承成功，避免的了尴尬和白跑一趟的局面。 二就是莫名变化后的恶臭肌肤，对这种仿若无形的敌人有作用，但并不够强力，也许是敌人这种特殊状态的关系，也可能是对方为极限巫师学徒的原因，毕竟有这类称呼的经年老学徒都手段不俗，精神力也必定达到学徒极限。 当然，圆珠里这家伙肯定不是完好状态，也许实力十不存一，只有精神力强度还算个五级巫师学徒。 最终化作一个慷慨的无声之人。 鲁格则是仰头看着镶在上面的馈赠者，一时有些犯了难，最后不得不依靠蛮力，将黑爪圣主爪子插进洞壁，凿出来几个眼，又配合着短矛当做阶梯，才费力将这位不知名的也不知来自哪里的前辈从墙里抠出来。 “你的人生就在这里结束了，”他喃喃自语，看着两截尸体有些感叹，这还是他第一次帮人收尸，“小虫人的姨妈们倒是比想象中的厉害，出手凌厉，人直接变成两截，只是有些可惜这衣服了！不对，应该是刚刚好……” 鲁格拿起半截袍子比量着，上半刚好只有断开处沾染一点血迹，也方便清理。 半截的的黑色长袍，割掉一段袖子。 他套在身上正好合身，袍子长度过膝，临近脚踝上方，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膝盖离脚踝很近。 他对这黑袍子最满意的地方是有个连着的兜帽。 他尝试罩上帽子，又穿上靴子，看上去也像那么回事。 一番简单的整理过后，他先是将对方埋葬，才寻了处平整的好地方，坐下休息，然后郑重的拿出储物袋，准备见证奇迹拿到无名前辈真正的馈赠。 他长出一口气。 加持蛮牛之力，两只手用力一扯。 呲啦一声！ 结实的储物袋追随着它的主人也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伴随着微不可见的空间扭曲，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一地。 也只有当年专门做储物袋破袋实验的巫师能统计出那种数据，像他根本不知道对方袋子里放了多少东西，也就无从得知破袋损失多少。 狗头人信条，不知道损失，那便是获得了百分百。 主打一个省心。 他开始翻找，甚至魔石在他眼里都没有多大价值，只有传承卷轴和写满法术知识的书籍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或者哪怕来点消磨时间的传记小说也行，能让他了解到一些这世界的某一面。 手上动作不停，他的心却是越来越凉。 各种不认识的瓶瓶罐罐，装着恶心的东西，给他也不敢用也不会用，而且还没办法换成魔石。这类东西占据了大量的地方。 还有各种日期不连贯的也看不懂的实验笔记。 魔石倒是有一些，一小堆被他整理出来放在一旁。 最后，专门讲授法术的书只找到三本，让他惊讶的是，其中有两本讲的还是同一个法术。 所以到最后他只找到两门法术，都是零环法术，分别是书写术和轻身术。本身一位极限巫师学徒，随身带着这两个法术就已经让鲁格有些意外，毕竟在他想来，到达这种地步的学徒应该会尝试研究一些一环法术做准备，随身带着的东西至少也是研究自己擅长的强力的零环改造法术。 而那两本书讲解的同一个法术，竟然是书写术，粗略翻看，其中一本是这位前辈的研究笔记，而且看样子还不止这一本笔记，可能其余的没有带来，或者破袋时遗失。由此也可以推断，那个轻身术被带在身边，肯定也是有几本研究笔记，或是有其他巫师的相关著作。这个灰影前辈在出于某种目的，着手研究着这两门法术。 只是以鲁格贫瘠的见识，一时想不出来其价值，也许回去通读一下这几本书会有点新的认识。 毕竟这两个法术看起来用途都很简单。 书写术，零环法术。 随着咒语的念动，面前的笔会活过来一般，常用于实验与课业时辅助记录的小法术。 轻身术，零环法术。 可以有效防止施术者摔死，在地形变幻莫测的地窟世界是很实用的法术，但也仅此而已。注意，它不是一环的飘浮术，总是有蠢蛋把它们搞混。 两个也不错，有总比没有强，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既然人家五级巫师学徒都在研究那两个法术，那必有可取之处。 也许能开阔出新的思路。 也许有的巫师学徒出门就是不喜欢带着法术相关的书，都是随身带着攒下的魔石和一些值钱货，或是只对自己比较重要的，比如研究中的实验材料。 鲁格这次出门是奔着两个较近的目标，不只是离狗头人的领地近，还因为他们两个目标之间也很近。 他靠坐着休息，看着手中灰色的半透明晶石。 这也是前辈的馈赠。 当时他想将它丢进前辈的豪华大墓，但好似灵性之光在闪烁，莫名的他又改变主意。 这究竟有什么用？难道要回去问问半人？他心想。 咔！咔嚓！他正拿在手里把玩着，突然就传来一阵脆响。 “朋友，你又裂开了……” 裂开的灰色晶石像酥脆的点心，握在手心里轻轻一捏就碎得不成样子。 他忽然觉得这些散碎四溅的东西似曾相识，给他的感觉上与用魔痕冥想法恢复精神力时吸引来的东西差不多。 他灵机一动，立刻进行冥想。 往常这种状态下，有感觉到透过魔痕吸纳着微不可见的东西，促进着精神力的恢复。这次刚一开始勾勒符文，就看到一群大到清晰可见的发着各色光亮的光点出现涌入魔痕。 精神力飞快恢复的同时，一幅幅画面也涌入他的脑中。 就像翻开期待已久的传记小说，不过这要更好一些，他是在身临其境的阅读一篇故事。 就像一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 鲁格还在其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自己，似乎都是这位前辈生前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幕画面，没想到他只短暂出场还有机会参与个画面，那一定是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渐渐地，画面轮转，鲁格看到了这位前辈年轻时的意气风发，看到了他身体改造逐渐非人时的狰狞一面，看到了各种难以想象的痛苦，看到了他所隶属的巫师塔因各种疯狂的举动而被其他巫师所鄙夷，看到他眼中已经失掉年轻时的光彩，但是各种痛苦却不是最清晰最深刻的画面，晋升正式巫师之路受阻，迟迟无法迈过，才是他最深的痛楚。 画面渐渐再转，不同的画面一一闪过，闪到中年又闪到青年，最终在少年时期停下。 那天他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件礼物一本书。 书中讲述着他无比渴望的关于地上世界的传说故事，还有关于地上世界的种种畅想，在书的最后一页，写着一句话——只有巫师能行于地上。 那是年少的他第一次知道巫师这个词。 第三十一章 不知与已知 当那种光怪陆离的一幕幕开始一一退去，鲁格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似乎所有闪过的画面里都没有人叫起他的名字，可能不同时期不同场合记忆的重点不同，直到在最后一幅幼时的画面，一闪而过时，模糊的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轻轻唤他哈亚特，一切便到此结束。大部分碎片都已丢失，或者不是记忆的重点，所以本就不存在。 鲁格决定返程再路过那里时，给这位脾气不太好的馈赠者在坟墓前立块石头留个名。 当经历完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他有了更多的疑问。 那本传记小说最后的一句话会是真的吗？还是仅仅是一位传记作者的酒后臆想？仔细想来，在这位可能叫哈亚特的人，那散乱又跳跃的记忆画面中，倒是还真的没有见过什么明显属于地上世界的场面，在整个人生中都没见过一个晴空万里的画面。 只有巫师能行于地上—— 又是什么意思？若简单按字面来理解，难道这些巫师学徒不是到地底世界来探险的，不是专程来地底完成那什么大人的任务的，而是也如一个小狗头人般窝在这里？一直生活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这些五级巫师学徒，精神力已经达到极限的家伙，他们真的不是来自地上？ 那通往地上的路有这么难走吗？ 他在此刻发现，自己对于法术知识上的无知，也许还不算什么，地窟世界可能会给他更大的惊喜。 他吃掉一些储物袋里的肉虫，也算是腾出更多空位。 先将几本书和魔石放进去。 然后他又在一堆东西里面挑挑拣拣，大部分最后还是扔掉，用不上也带不走，而且还要为下一位馈赠者留些空出来。 想到下一位正在等待着安葬的馈赠者前辈，他便想起那块碎掉的淡灰色的半透明晶石。 不知是不是每一位巫师学徒死后都会有这玩意，他感觉应该是那个人的特殊情况，不过也不用太费力猜测，很快去到下一个遗产地点，就能揭晓答案。 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消耗殆尽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力都有所增长，当然幅度并不大，更是远没到突破二级巫师学徒的程度。在这荒郊野外，他可不会去进行力竭式的冥想锻炼和法术测试。 他拿出轻身术看了看，决定再休息一会。 毕竟上次被打断，完全没休息好。 “这次靠你了，你来放哨，我看你还是很机灵的，是个不错的机灵虫！” 他靠在石壁上半躺着，拍了拍腰间的培育袋，未出卵壳的小虫子微微晃动回应了他的拍动，似乎是真的有听明白。 “好好干，你已经不小了，可以为这个家操心了，你不是爱吃那个蛋嘛，下次我把那条大蛇都给你抓来吃。” 培育袋剧烈震动。 他笑了笑，略微侧过身抱着顺手的长棍，缓缓睡去。 这一次没有做梦，也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连日来的积累，疲惫感已经成为无形的枕头，无论怎么去躺，如何滚动，都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他一觉醒来，先吃一瓶刨冰，再配上半只珍藏的煮熟的肉虫。 为自己的新旅途铺上一个好心情。 另一个目标也在这个小洞区域。 他扛着长棍，再次上路。 之前那个人说，知道一些小虫人要去的那座城的事情，他还是很在意的，毕竟聚集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巫师学徒，就在他生存的区域，可惜那些记忆碎片的阅读中没有得到线索，可能丢失，也可能那人在撒谎。 在他想来，小哭包虫人应该已经进入那座城，这些人注定都要白跑一趟，无功而返。 小洞区域赶路，要比在空旷的地方放松很多，尽管小洞区域也会遇到堪比一栋楼阁的大洞，但依然和外面那种仿佛一个独立小世界的旷野中危机四伏的感觉无法比。 他出发时有看晶石钟，大概走了一天多，最多再过半天便到达了此行的最终站。 这一天多的时间下来他又是不休不睡的利用法术连续赶路。 即将见到遗产的欣喜，正让他脚步变得轻快。 “黑厄塔的巫师学徒？” 鲁格转过一个弯，便看到三个坐在那里休息的人，同时也有一个带有笑意的话音便传过来。 这状况一时间让他站在那里不敢动。 他定了定神，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看样是衣着让人误会了，不动声色的观察三人，这三个人的服饰倒是没有什么统一的特点，其中一个强壮的身影他隐约觉得眼熟，好像是那天追逐着巨蛇的人。另外还有两个身形普通的年轻男子，正是其中一个主动向鲁格发出热情的搭话。 “过来休息，小家伙，不用紧张。”那个男人又说。 鲁格戴着兜帽，整张脸几乎都在阴影笼罩下，但狗头人的嘴巴不可能完美遮住，就算光线不足，细看之下也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低阶学徒，一个人太危险，你之后可以跟着我们。”热情男人说道。 轰！旁边沉默的一人抬手就弄出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响动差点盖过热情男的话音。 鲁格犹豫着，先向那名热情男子点头致谢，然后硬着头皮，迈着小短腿走向由篝火构成的临时小营地。 高大的壮汉瞥了一眼，忽然发声：“离开这里，滚回黑厄塔，才是你应该做的。” “巴昂特，不用那么刻薄嘛，黑厄塔的学徒也不全是那么恶心的。”热情男子笑着说。 壮汉巴昂特毫不留情面：“低阶学徒来这里只是送死，你这家伙只是想让他去那里探路，还有你，坐在那里默认，也同他一样。” “他回去可能会更惨，危险的任务才是他们这种人的机遇，”一直没有说话，头都没有抬过的摆弄着篝火的男子突然开口，徐徐说着，“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从试验品中爬出来的，黑厄塔中的一部分学徒便是如此，只不过没有像他这么彻底，被改造的不成样子。” “狗头人？”热情男也一脸惊讶，“竟然是狗头人，你的导师真是疯狂。” 壮汉巴昂特却是没有理会这个话题。 “那些大虫子应该死光了吧？也许，我们也不必凑到一起。”巴昂特说。 “可以。” “喂，我还想让这个小家伙加入，你们却要解散？” 一直鼓捣着篝火的男人也不再言语，往前迈出一步，走入火中便消失不见。 热情男左右看了看，似乎不想独自和巴昂特待在一起，也转身离去，每踏出一步身影仿佛都是在黑暗中闪烁。 一时间只剩下鲁格和壮汉巴昂特，还有中间的那堆篝火。 “过来坐。”巴昂特说。 第三十二章 真香与真相 篝火不时发出噼啪声响，火焰摇晃着让光和影在两个人的脸上打滚。 鲁格脑中想着那个遗产地点，脚下却还是走向篝火，灵性之光在闪动，就像他狂跳的小心脏，他知道这个看着篝火的壮汉正锁定着他，恶臭肌肤早已在热情男说出第一个字时就被他停下，有时候恶意并不立刻致命，但引起的麻烦则可能会向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 他在篝火的另一边坐下。 “感谢您。” 他在卡琉的日记中看到过，低级学徒要对高级学徒保持尊敬，尤其是这种极限学徒。 “其实，那家伙也不一定有恶意，而且他知道有我在队伍里，事情也不会那样发展，所以大概率不会那样做。”巴昂特说。 鲁格心里直觉得这位极限学徒好认真，面对他这个低阶学徒也会说这么多，在卡琉的日记里很多学徒会渐渐变得孤僻，一些老学徒极难相处。 “我不是想帮助你，所以你不用感谢我，那样做只是因为厌恶他，想让他滚出我的视线，倒是你的出现帮了我，我要感谢你给了我一个借口，其实我更想和他吵一架，激烈点，趁机狠狠揍他一顿。”巴昂特说着，扔过来一个东西。 鲁格伸手接住，竟然是一大块魔石。 噼啪！砰！ 火焰炸裂，差点熄灭，又晃晃悠悠恢复过来。 一个人影从中走出，正是之前一直玩火的男人。 “嗯？他去哪里了？” 火焰男手里拿着一大条兽腿，不知是出自哪个倒霉的地底兽，看起来是一条肥美的后腿。 面对火焰男的疑问，巴昂特只是耸耸肩。 火焰男露出个了然的表情，然后开始着手处理这条兽腿，一边处理兽腿一边嘀咕。 “你让我去弄兽腿时候用了幻音术？嗯？我说‘可以’，在那家伙耳中听到的是什么？”火焰男低头一边忙碌一边说着，情绪到是很稳定，仿佛早有猜测，“小家伙，记住，不要被这个大块头的外表迷惑，他是个奇怪的家伙，奇怪已经是对他最准确的描述，不算恶劣也不算好……” 巴昂特闻言再次耸肩，说：“他听到的也是‘可以’，不过前一句有区别，我没有冒险篡改你的话，我只是改了我自己的，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些，所以弄起来很辛苦，还要想办法隐藏法术波动，只是那个家伙太讨厌了。” 兽腿上的油在炙烤下不时滴落，两人有时沉默，有时聊上两句。 鲁格看了看，觉得气氛已经缓和，自己似乎可以离开了。 “两位，感谢你们的好意，我想我该离开了。” 他站起来平静地说着，实际心里还是有些慌的，和两个强大的巫师学徒坐在一起，感觉上比面对两个强大的地底兽还要紧张。 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气息又被锁定，就好像一举一动都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笼罩着，仿佛那手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时稍微慢一点都能碰到他的狗毛。 “你可不能走。”火焰男说。 兽腿在火焰男的翻转下，正冒出阵阵香气，而且还在被陆续撒下各种鲁格不认识的佐料，这种层次的味道绝对是鲁格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的，储物袋里舍不得多吃的煮虫子瞬间就不香了。 扑鼻的香气让人忍不住地想咽口水。 但鲁格此刻咽下的口水更多的是因为紧张，就像等待着宣判的犯罪者。 若要说他有什么罪过，那么以他浅显的认知中，地窟世界中的弱小便是罪。 “这可是三人份的，浪费可不好，我们要对地窟世界的生灵保持敬畏。” 火焰男说着便开始分割兽腿上的肉，随手拿出干净的盘子，盘子上还有金色花纹一时让鲁格恍惚，迷迷糊糊接过，有一种错觉，一种奇特的自己又回到文明世界的感觉。 鲁格想让自己表现的优雅，但那真的很难做到，甚至是在恐惧与担忧的双重作用下，也依然无法阻挡美食的诱惑。 狗头人的嗅觉和味觉终于在此派上了用场，他都担心常年吃黏糊糊的虫子会让它们退化。 “看，巴昂特，这小家伙的胃口就是对我最好的褒奖。” 火焰男似乎对鲁格的表现非常满意。 巴昂特没有搭理他，低头自顾自的吃着，不时拿出一水晶般的圆球看上两眼。 “那些麻烦的大虫子应该是真的死光了，只是不知道那只小虫子躲到哪里去了。”巴昂特说。 火焰男一脸平静，再次给鲁格切下一大条肉。 “这个任务很不寻常，再等三天，没有明朗的结果，我就会放弃，离开这里。”火焰男说。 “哼！” 巴昂特冷哼一声。 “尼特利巫师大人的报酬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拿出那种东西，就是吸引渴望晋升的极限巫师学徒，所以任务的第一阶段的失败是必然的，甚至会有极限巫师学徒偷偷出手帮着那只小虫子跑，给他更大的活动范围，让他遵循着灵性的指引去寻找那座城，”火焰男话锋一转，“其中就有你？现在找不那个小虫人的踪影，多余的抱怨只会显得更加愚蠢与无能。” “哼！直接抓住那只虫子的报酬，也只有这种小家伙才会看上。”巴昂特说。 鲁格再次起身，饭也吃完了，他认为自己真的可以走了。 两人对于小虫人的谈论，让他在一旁如坐针毡，生怕有什么了不得的法术能检测出来他与那只哭包虫有关系。 而且，两人说的是地窟通用语，他生怕腰间的培育袋会忽然震起来，引起两人的关注。 “感谢两位的款待，这是我很久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他尽量让自己平静，说完又礼貌的对两人行礼。 这次没有受到阻拦。 他只恨自己不会那种帅气的赶路方式，不能帅气又快捷的离场，一步一步走着越走越是让人紧张，他都险些崴了脚。 “嗯？” 巴昂特突然看着水晶般的圆球站了起来。 火焰男则是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如果是那个小虫人，我会去，如果还是那条蛇，你的私事，或许你可以带上那边的小家伙，低阶学徒对付那条受伤的蛇还是能派上一些用场的，另外不要再给他魔石，他这种人最需要的是法术知识，哪怕是初级的，实验品出身的学徒都是如此。” 火焰男的话让鲁格脚步一顿。 “我知道你能轻松杀死那条蛇，但你现在是要抓住它。” 第三十三章 蛇与他 鲁格瞬间竖起耳朵，缺了一角的耳朵在兜帽下抖动。 法术知识？抓大蛇？ 这两件事情他可是都感兴趣，一方面他不想让大蛇再回去到狗头人领地捣乱，另一个则是他渴望已久的与巫师学徒间的交流和法术知识的获取，前提是没有危险，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对方是两个一级巫师学徒，他早就大喇喇的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三句话称兄道弟，没准还会虚构出一段自己忍辱负重从一个帅哥被改造成狗头人的血泪经历。 可惜这是两位带有明确目的，出现在这里的五级巫师学徒，不过如果对方愿意交流，那么身份的不对等会让交流变成请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提问机会，一个零环法术，但前提是你要做诱饵，并且不能搞砸。” 背后响起巴昂特的声音。 鲁格略一思索，反应过来，火焰男的有些话其实也是对他说的，这人已有预料，并给予了他定夺时需要了解的一些东西，比如巴昂特已经不止一次追杀那条蛇，巴昂特的强大可以杀死大蛇，由此看来正是因为不想杀死它，才让它数次逃脱成功，这条聪明的蛇显然也看出这点，每次必然是以搏命的姿态在逃脱。 这时候，便需要一个诱饵。 鲁格回身：“能帮上两位，是我的荣幸，有些许的危险也无所谓。” 既然大块头实力很强，应该能护住我吧？他心想。 一个法术，一个提问机会，他想问的事自然不少，心中犹豫过后还是打算先解决一直悬而未决的伴生魔宠。如果需要用到什么对应的法术，正好直接全部解决，把法术也搞到手。 “看来你被卖到黑厄塔之前还是一位接受过教育的贵族。”火焰男鼓捣着火堆，头也不抬的说。 鲁格很想说在他的家乡人们都可以接受教育，但想了想怕引起麻烦又没说，毕竟要是追问他来自哪里，他肯定会错漏百出，根本答不上来。 他看向三人用完餐还剩下一小半的烤兽腿。 “阁下，冒昧地问一下，我可以带走它吗？” 他忽然想到了艾丝金，如果说他的愿望是成为强大的巫师，或是更复杂的事情，那么艾丝金的愿望则要简单很多，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每一餐都能吃饱，就是她最大的愿望。现在可能会有些变化在悄然发生，但这愿望绝对还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这种火候刚好的烤肉，还经过各种没见过的香辛料雕琢，以狗头人少女对新鲜事物和美食的喜爱，能够吃到一定会非常高兴。 “当然，这是对我的赞美。” 男人手一挥，烤兽腿飞过来，鲁格笑着接过直接收入储物袋。 “跟上我。” 巴昂特收起水晶般通透的圆球。 鲁格点头，刚迈开腿，便听到砰的一声，巴昂特已经脚下发力，像炮弹一般飞射出去。 他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加持上蛮牛之力，咬紧牙关死命地追。 很快，身后就不见篝火的火光，他只能勉强看到巴昂特的背影，但渐渐地就变成，只能听到那怪物般踩踏地面的声响，最后他发现连那点响动也快听不到。 他一时觉得新的法术和伴生魔宠正在向他挥手告别。 巴昂特这种，虽然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帅气的赶路方式，但不得不承认，这份气势惊人的朴实无华之举确实做到了让人望尘莫及，而且连尘都快望不到，也绝对比那些帅气方式的更加简单可靠。 轰隆！ “你太慢了。” 巴昂特在空中转身落到他身边时也不停，抓起肩膀就走。 他这点分量自然是对巴昂特没有丝毫影响，他也借此体验了一把风驰电掣的感觉，更坚定了他要弄一个强力的赶路法术或方式的决心。但很快他的体验就直线下降，他发现巴昂特纵跳狂奔的行进方式，对他烤肉吃到撑的胃部极为不友好。 一路疾行。 两人从小洞区域一个不起眼的出口跃出。 继续狂奔，来到一处地形奇特遍地坑洞的地方，入目所见，地上至少有二十多个洞口，就像是超大的老鼠在这里集体打窝，这还是受到视野限制，看这势头，视野之外绝对还有不少地洞。 巴昂特终于将他放下，拿出圆球反复查看。 “它竟然找到了应对追踪的方法。” 巴昂特忽然收起圆球，眼神灼灼地看向他。 “你拿着这个，记住我现在说的话，”巴昂特将一物塞进鲁格手中，“拿在手上，不要管其他的事，这些洞应该是相连的，随便进去一个洞闲逛，给你一天时间，我会——” 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巴昂特的话。 巨大的蛇躯从一处洞口钻出，直接将洞口崩塌一块，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石迸溅。 巴昂特也再顾不得他，直接就挥舞拳头冲了上去，追逐这大蛇向远处逃窜的身影。 鲁格看着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渐渐跑远的身影。 怎么办？ 还有，这是什么？ 他手中放着一个明显用随手扯下来的布料，包裹着的东西，一圈圈缠绕成一小团，他怀疑这块布之前可能是某件衣服的袖子。 他回想着巴昂特的话，转身走进最近的一个洞口。 那么激烈的战斗我就不参加了，反正我的小短腿又追不上，他心想。 我这也是在完成你交代下来的任务，他如此想着，步伐越发坚定。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除了这个，就只剩下按照记忆原路返回，然后悄悄地跑回家。 他左手攥着那东西，猜测着它的作用，一边还有些担心，生怕是什么奇特的能诱惑地底兽的饵料。当然，他完全没有打开来看一看的想法。少问少看，是他面对强者时的一贯原则。 拿出晶石灯看上一眼，他已经决定，一天后巴昂特没有回来，他做完自己该做的了，就离开这里，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返程。 一双蛇瞳悄然在黑暗中浮现。 “你最好把它收起来。” 大蛇的话音拧成一股线细如蚊音钻入他的耳中。 他豁然转身，四处张望，黑暗中一闪而过的，是一条至少已经缩水十倍的灰白色长蛇。 “远离他——”小号的灰长脖圣主，细如蚊音的话语刚再次入耳就忽然断掉。 “哈哈哈！看你往哪里跑！” 巴昂特忽地一跃而出，炮弹一般轰进远处一片阴影中。 鲁格将晶石灯和手上的东西收进储物袋，也急忙大步跟着追了上去。 他的报酬可还没兑现呢！ 第三十四章 力量与忍让 当鲁格连跑带颠赶到时，抓蛇已经结束，或者说还没有真正开始。 一个巫师学徒正拦在巴昂特面前，正是之前已经离开的第一个主动对鲁格打招呼的热情男人，而变小的灰长脖圣主正在他身后躺着一动不动，几只阴影组成的爪子正死死抓在蛇身上，但显然这怪爪子并不是它一动不动的主因，仅凭几个爪子还不至于让它连一点挣扎都没有。 “我们又见面了，可怜的小家伙。” 热情男依旧热情，但鲁格却不太敢跟他打招呼，眼前这局面显然不对劲。 “真不知道你的导师在做什么实验，我记得脱离试验品身份，成为巫师学徒的人，都会挂名在实验主持者名下，称其为导师，这可真够有趣，但为什么要把你改造这个样子，嗯……如此的严密，毫无破绽，要不是狗头人无法成为巫师学徒，我都会认为你是一个真正的狗头人。”热情男一边上下打量鲁格一边说着，完全无视了面前的巴昂特。 巴昂特的拳头在身体两边不断收张，像是在防止手抽筋，弄出一阵阵的让人牙酸的脆响声。 “这条蛇，我帮你抓到了。” 热情男人终于将头面向正前方。 “巴昂特你可是抓了好几次可都没有成功，不知道你现在会不会正在心里，诚心的感谢我呢？”热情男说着，笑了起来，“不过作为一位好友，不小心给你造成麻烦就不好了，所以不要出差错，最好先确认一下是不是你一直追的那一条。” 鲁格本以为巴昂特会怒不可遏，但看见的却是巴昂特的脸上渐渐恢复平静，就好像真的在面对一位喜欢开玩笑的老朋友。 “我说的对吧？「力量」巴昂特，不同地方的学徒间还在传扬着你的绰号，可是我们只是一群五级巫师学徒，不要弄得像伟大的拥有法术序列的巫师大人一样，我还见过他们在争论，有人说你遇到事情会一直做出惊人的忍让，另一群人却说你是一个从不忍让的家伙。” 阴影组成的怪爪子，开始蠕动，把一动不动的灰白色长蛇送到热情男的身边，一点一点盘绕在身上，从脖颈到腋下再缠绕到腰间。 热情男一手握住蛇头，任由另一边尾巴滑落在地上，就像穿上一身长蛇半身甲。 “现在我来说，你认真听，确认一下是不是你追寻的那条蛇，希望不是我不小心抓错了。” 男人看着巴昂特，眼中充满期待。 “这条蛇……我认为……很明显跟那名小虫人有关，看这头，看这尾巴，看这每一块鳞片，我说的对吗？我的朋友，”他笑着，一边摆弄蛇头，一边说，“哈哈好吧！虽然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在面对尼特利巫师大人的任务，在如此紧张的时刻，你总是会去追这条蛇，这不得不让我怀疑。” 短暂的沉默过后。 他再次开口：“那么我的朋友，现在回答我，这条蛇是你一直在追的吗？” 沉默依旧，鲁格左右看看，悄悄后退半步，然后再半步，在场的人似乎没有人在意他，这是一件很好的事。 其实他也非常好奇，巴昂特为什么要追着灰长脖圣主，总不能是为了吃蛇汤，就一直到把它逼迫这幅样子。 他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唯一能对上的，似乎就是灰长脖圣主出现的时间，可能与这批巫师学徒到这片区域的时间差不多，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没有什么有用的值得推敲的信息。 还有之前灰长脖圣主对他的悄悄传话，让他远离，看似是对他的警告。 忽然另一个没见过的人从一旁通道走出，正挡在了鲁格后退的路，当然这人大概率是为了阻截巴昂特的退路，鲁格只是顺带的附赠品。 “要懂得分享秘密，才是好朋友，巴昂特。” 堵在后路的人说。 “只有你们两个人？浪费我的时间。” 巴昂特终于开口，语气格外的平静。 鲁格见后路不成，第一时间靠向墙边，五级巫师学徒依旧是使用零环法术的范畴，眼前这几个可能会格外厉害一些，但依然是如此，所以在卡琉的日记中作为低阶学徒的他卷入类似的事情，都会是成为首要被攻击的目标。 也就是如果发生冲突，先把可能会影响到局势的小垃圾处理掉，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砰的一声炸响！ 果然不出鲁格所料，巴昂特会选择动手，但目标是堵在后路的人。 这也给鲁格创造了机会，他加持着蛮牛之力也跟着五级学徒大哥身后猛冲，大哥是揍人，他则是找空隙开溜。 小小的狗头人可不能惹大大的麻烦。 这是他的信条。 他一边跑一边还把储物袋里之前的遗产中少量收起来的一些瓶瓶罐罐，恶心又不知用途的药剂之类的东西一股脑往后丢，一时间绿色的浓雾弥漫。 雾气在身后翻滚，他已经跟着大哥冲了出来，一边跑着还向后面的浓雾中来上一记酝酿许久的冷冻射线。 等他在转过头，堵路的家伙已经在一瞬间被巴昂特的拳头打飞，那拳头上似乎缠绕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还未打实那人就已经飞在半空，紧接着就是正中身体的一拳，就在他以为巴昂特会乘胜追击时。 巴昂特忽然回身，与他交错而过，似完全没有看到他错愕的表情，直接就冲入绿雾弥漫的洞中。 看样那条蛇真的对这家伙很重要，鲁格心想。 他脚下不停，恶臭肌肤施展而出，在同一时间对魔皮术法术模型进行赋能，赋能完毕立刻施法。之前被巴昂特揍飞的家伙大概率也是一位五级巫师学徒，他可不打算去比试一下。 虽然，他也想试一下是否可以趁机解决一位五级学徒，想看一下莫名变化后的恶臭肌肤，对一位拥有身体的正常的五级巫师学徒会有怎样的效果。 但谨慎的性格，在阻止着他做出这种冒险的举动。 除非是避无可避，就像现在这样。 一个晃晃悠悠的身影，站起来后看向他，仅扫了一眼，然后就也猛地冲向那绿色雾气弥漫的地方。 只不过，在这宽敞到都能办一场大型烧烤聚会的通道里，那从另一边路过与他交错的身影，竟还是随手丢过来一道法术，说是一道，是因为快到极致，一瞬间灼热扑面，足有二十几枚拳头大小的火弹飞射而至，那势头，那覆盖的方位，已经将他所有能躲闪腾挪的退路封死。 他脑中一瞬间便闪过自己变得残破不堪的场面。 而那位路过的随手丢下法术，就要一冲而过的人，此时似乎也并不好受。 第三十五章 顿感与锋锐 法术没有绝对的强弱，要看如何去使用，去看使用的时机。 巴昂特不止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有很多类似的话，甚至还有那些非战斗中使用法术造成惊人效果的极端例子，比如曾经某个强大的能够阻挡三环巫师脚步的国度，最终却是因为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零环法术幻音术在几天内分崩离析。 巴昂特的幻音术就是听过这个故事后学会的，他认真的按照导师所讲的去一一尝试，摸索着撑开法术世界绚烂的大门，像身边的那些学徒一样，去尝试走入更广阔的法术世界。 但最后，那所有的尝试，都只是在一次次确定最初的答案。 他还是喜欢充满力量的感觉，那才是他擅长的，才是他最契合的，就像他记忆深处，永远忘不掉的，对力量充满渴望的那段日子，那一段他曾经作为地窟域百年来最强骑士的日子，尽管那个地窟域并不大，而他也承认在一个地窟域称霸就像一个掉进水杯底畅游的小虫子。 但他还是忘不了那种感觉，非是留恋那段岁月奢华的享乐生活，而是他喜欢那样的战斗，拳头和利剑洞穿地底兽的身躯，不是去用那些有趣的法术，例如幻音术，有趣的法术，是他自己心中的分类，尽管有些法术并不多有趣，但只要是无法简单直接让他的内心得到满足的法术，都会被他丢进那个分类。 巫师的道路是无限的，这也是导师说过的话。 而他的大门不需要撑开那么大。 他在一天深夜，想明白这些后，似乎冥想的效率都变高了。 滞涩的道路开始变得顺畅，一路势如破竹的成为五级巫师学徒，直到精神力达到极限。 正如他的拳头，还有他的长剑。 他不热衷于那些有趣的法术，并不代表他就是死板的，法术的奥妙同样能够以另一种视角去感受。 仿若无形却又极具杀伤力的黑色爪子，一个攀附着一个，明明只有七八个，却前呼后拥像黑色噬人的怪兽，如海浪一般卷过来，每一爪子落在常人身上都会造成恐怖的后果，骨断筋折都是幻想中的奢望，最大的可能是一瞬间就挖去血肉，散落一地。 巴昂特如礁石一般矗立着，那平静的表情，让本就挺拔的身形此刻多出一种脚踏大地头顶苍穹的气势。 那是一种没有把面前恐怖的法术，没有把其他巫师学徒，包括同为五级极限的巫师学徒，放在心上的目空一切的气势，这种目空一切的状态出现在巴昂特的身上，不会让人觉得是目中无人的狂妄自大，因为他实在是太过平静，与狂傲的轻浮感不同，他目空一切的平静反而给人一种如山一般的沉重感。 巴昂特知道有很多人私下闲聊时说起他的忍让，他仔细回想后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有见到那些家伙。 他的眼前很窄，窄到只能看见自己的路，还有挡在他巫师道路上的障碍，至于那些连障碍也算不上的人和事，都是转眼既忘，甚至从来不会看在眼中，就像传言很多人与他有过节，但他也完全想不起来，因为不曾那样认为过，在他看来只有阻路的才算过节，其他的都不重要。 唯有超凡之路，一丝一毫不得含糊。 而现在，一个原本很快就会被他忘记名字的蠢货，将手伸到他的超凡之路上。 巴昂特看着面前身缠长蛇笑嘻嘻的男人。 “我一直不喜欢极限巫师学徒这个说法，不是精神力达到极限，有几个拿手的改造法术就可以的，”巴昂特抬起双手，不同的法术波动在一瞬间接连在他身上闪过，“真正的极限，是这样的……所以很多人都不配这样称呼自己。” 一环法术·石拳术！ 一双拳头坚如磐石，不只是拳头变成坚石一般，力量也会大增，并且力量的增幅不会与零环法术中知名的巨力术和蛮牛之力冲突，这也正是巴昂特想要的，而且他早已通过对固化法术巨力术的改造，来达到近乎完全解决巨力术与蛮牛之力同时法术加持时有所削弱的问题。 阴影组成的黑色利爪浪潮被巴昂特一拳击破，那拳头上像卷着一股无形的波纹。 绿色的雾气旋转着向四周扩散，将中间两人的身影清晰的显露出来。 一直笑嘻嘻的男人，在认出一环法术的那一刻，就已经收敛了笑容。 几只偷袭的黑色利爪直接被巴昂特无视。 零环法术·空气铠甲在他身上发挥出远超正常的强度。 “我可以将次级阿克拒阻术和空气铠甲融合，甚至是与我擅长的剑法融合，即使你同样会空气铠甲，也挡不住我的石拳和利剑……” 身为斗气骑士的他本就力量强大，剑术精湛。 巴昂特手腕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雪亮的双手长剑，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这也是他站在这个人面前后，第一次移动脚步。 “一环法术？怎么能如此轻易的用出一环法术？你有传说中的奇物？” 男人收敛笑容后，也没有过多的慌乱，而是换上满是疑惑的表情。 “你以为这条蛇，会让我束手束脚吗？”巴昂特随手挽了一个剑花，无形的力量在剑身上波动着。 男人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紧张，脚下缓步后退，十几个阴影组成的黑色爪子在他身边汇聚成一个近人高的大爪子，同时他的身上也开始出现空气铠甲等法术，手上一翻还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卷轴握在手中。 “作为临死前的忠告，以我的剑为证，”巴昂特直视着后退的男人，没有步步紧逼，“我没有奇物，那条蛇也与虫人无关，你的所为注定是无用的，不过你倒是说对了一点点，那条蛇是我找寻一件奇物的线索，还有……” “我要斩到你，并不需要离得那么近。” 巴昂特似乎找到了等待已久的那个契机，双手持剑一步踏出，腰身扭转之间，长剑已经顺势劈斩而下。 长剑以最标准的姿势递出，完美的发力和下斩时机，每一步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动作，当长剑劈斩而下时，剑尖距离后退的男人还有一掌的距离，随着斩击，一股不属于他的抗拒的力量自男人身上爆发，长蛇被推拒开来，瞬间不再紧紧缠绕着他，由紧身的蛇铠甲变成了肥大的袖袍。 但男人已经无力关心，一道血痕正在他额角浮现，黑色的大爪子和种种法术都没有挡住这一剑，他吐出一口血沫，部分身体开始缓缓滑落，从额角到另一侧腰腹，蛇只是松散开依然盘绕着他的身躯却是未受伤害，那看似未中之剑已经已经将他利落的倾斜着从头顶劈斩而过，只留下一道规整的痕迹，诉说着那道斩击的锋锐。 第三十六章 有毛的与无毛的 痛！痛不欲生！ 鲁格从未享受过如此炸裂火热的全身按摩，灼热夹杂着爆裂的重击，强大的冲击力让他不住后退，在窒息感的拥簇下仿佛那一瞬巨大的力量不是将他推到墙边，而是要推向另一个世界，二十几枚火弹密密麻麻接连落在身上，感觉如同受到反复地碾压，空气都在火光迸溅下翻卷着，吸进一口气都要火辣辣的疼。 但他又想笑，不知半人给他的是什么皮，竟然如此耐烧，又韧性十足，甚至不能用耐烧来形容，简直就像是对火焰有一种微弱的亲和力。 在勉强感知到那位乱丢易燃物的家伙此刻的状态时。 他更想大笑，五级学徒不过如此，但他其实已经视线模糊，嗓子也不一定能喊出声，眼泪鼻涕和鲜血糊了一整脸，脑袋在嗡嗡作响，耳朵也在持续鸣叫，甚至有没有少一块他都不知道。这还是他刚刚下意识用双臂护住头的结果，还好有这身暗红色的皮，还好是学会了魔皮术才出来乱跑。 还好，无数个还好，才成就了现在的他，让他没有变成焦糊的残破尸体。 他用力呼吸着，也顾不上热浪尚未散去的空气带来的不适感。 现在除了大口呼吸，倚靠在墙边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头晕目眩的感觉已经恢复不少，他开始尝试活动手脚，简单清理一下口鼻，让呼吸更加顺畅，然后摸索向储物袋，这时候他挨完打变慢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刚得到没多久的合身的袍子彻底废掉了，他取出一瓶大傻哼的血，仰头猛地灌下去，不用这些动作配合，他都不确定自己能否顺利喝下这东西。 一时用力过猛，他从倚靠的地方栽倒变成平躺在地上，身体在大傻哼血液的滋润下缓缓恢复。 这些血放的天数有点多，效果似乎有所减弱，他心想。 当他的眼前不再那么模糊时，他第一时间以后脑拱着地，斜过头去，看向通道另一边与他已经交错而过一段距离的人。 见那人此时也躺在地上，时有蠕动，他才放心下来。 不知对方是不是也在恢复，或是有什么他没见识过的东西，抑制住内心的焦急。 每隔上一会，他便要确认一下对方的状态。 仿佛是在以恢复力与假想敌赛跑，他倒是真的希望白担心一场，对方没有恢复那便要安全很多。 时间会因焦急与恐惧变慢，就像那些火弹临身时，明明是一眨眼的事，他却觉得格外的漫长，仿佛都能依次给每一个击中身体的火弹起一个小名字，比如击中腋下的火弹可以叫小腋，把头上毛都烧掉的可以叫秃燃。 鲁格伸了伸腿，感觉差不多了，扶着洞壁站了起来。 他勾动精神力先给自己来了一个零环法术·精神沸腾。 这位不知名的老哥，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已经够久了，他心想。 当然他确实也一直在小心的维持着恶臭肌肤，甚至怕那人乱动跑出范围，他还用头拱着地往前爬了爬。 多亏大傻哼的血，回去多分他点烤肉。 他贴着洞壁缓缓移动，观察着对方，以他的经验，看着对方抽搐的状态，几乎可以断定是受到恶臭肌肤的影响，看来还是拥有躯体的目标更容易被拿捏，也有可能是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上次近似灵体的目标强大。 躺在地上的人戴着兜帽，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上的胡渣。 鲁格勉强恢复的身体依旧到处都在痛，没心情也没必要研究这个家伙。 他走到合适的位置停下。 从刚才的情况看，这人的零环法术位应该是固化的火弹术，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固化，明显经过改造的或者其他的什么手段与法术配合，威力惊人。 虽然，对方已经是这个样子，但他依然不敢贸然过去，现在的巫师学徒都是修习的第三代冥想法，五级巫师学徒都至少有了五个临时法术位。万一突然给他来一个大惊喜，他现在可是真的扛不住了。 他再次给自己加持上蛮牛之力，然后取出储物袋中的短矛在手上颠了颠。 没有急着出手。 先是连续三道冷冻射线，全部命中对方脚踝，甚至将脚踝冻在地上。 这期间对方依旧没有暴起反抗，看样不是在耍诈。 又一道冷冻射线直奔面门，可惜对方的侧躺着有部分遮挡。 然后他拉开架势，抡圆了臂膀，两根短矛接连抛出。 可惜他水平有限，只有一根正中躯干，另一个擦着头皮，但也足够让这个不知道姓名的家伙结束蠕动。 鲁格身子一晃，靠着洞壁滑下，坐到地上。 啪嗒！啪嗒！ 一阵脚步声，让刚松口气的他又紧张起来，虽然有蛮牛之力的加持，但现在依然是跑不快，不过跑不快也要跑。 “是我，小家伙，做的不错。” 巴昂特拎着灰白色的长蛇缓缓走入视野，看那样子，没有一丝狼狈相。 这家伙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鲁格想。 “这个学徒大概是叫兰特，实力比较弱，又被我打了两拳，我想交给你应该没有问题，而这种程度，在你选择留下来时，就要做好面对的准备，接下来这可能是最低标准，”巴昂特看着已经狼狈到无法言说鲁格，说，“看来一段时间不见，他可能也有所进步，又或者我预料错了，你不会还没有到三级巫师学徒吧？” “我只是，掌握的法术比较少。”鲁格说。 恶臭肌肤得到五级巫师学徒的实战检验，他觉得自己底气又硬了些，况且他之前只是在配合着他们的问话，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完成什么巫师大人的委托。一会拿到好处，找机会开溜，回去继续藏起来冥想，早日完成第二道魔痕才是他应该做的。 “或许你过几天真的该跟那个玩火的厨子一起离开。” 巴昂特说着，扔过来一瓶深绿色的药剂。 “免费的。”他补充一句。 鲁格接过，但是没喝，而是郑重的收入储物袋。 巴昂特看在眼里，也没有管，而是走向被短矛钉在地上的尸体。 一个储物袋扔了过来，鲁格再次抬手接住，扯动了还未恢复又强行抛掷短矛拉伤的肩膀。 他想了想，站起来在巴昂特诧异的目光下，来到那人面前，扒走了对方的衣袍和靴子。 “我没有带备用的。”他解释道。 同样带有兜帽的长袍，从破口处扯开，三两下已经套在他的身上。 巴昂特在一旁打量着他与普通狗头人毫无区别的身躯，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 第三十七章 报酬与预支 “能帮我抹去储物袋上的印记吗？”鲁格说。 巴昂特摇了摇头：“没有巫师学徒能做到。” “如果可以，我想现在就兑换报酬。”他试探着说。 其实他心里远没有表现的平静，既有期待又有焦急，渴望着法术知识，同样也渴望着立刻远离这些家伙。 “你确定？”巴昂特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 鲁格再次点头确认。他秉承着落袋为安的想法，既然能早兑现就不要往后拖延，东西到手就可以更主动的寻找离开的机会。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无论发生什么，他坚信做一只躲起来专心冥想提升自己的小狗头人，总不会是最差的那个选项。 巴昂特拿出几本书和卷轴。 “我现在没有时间教授你我所掌握的，所以你只能在这里选，这些都是这段时间的战利品，你可以选择一个拿走。”巴昂特说。 “我可以先提问吗？”他说。 “当然。” 巴昂特爽快答应。 “不过在五级巫师学徒中我可不算一位博学者，我只专注我擅长的领域，还有一些各领域初级的比较常识性的东西，希望你不会让我难堪。” 巴昂特打量着他的小身板，似乎在猜测他能问出什么。 “我想契约一只伴生魔宠，但又有所担忧……” 鲁格说到一半，巴昂特便露出了然的表情，似乎这是一个很常见的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的事。 巴昂特露出思索的神情，然后翻找起来，鲁格在一旁眼巴巴地等待着。 “这应该是不错的一个，消除隐患最简单的方法是不契约伴生魔宠，兽王巫师真正要消除隐患也是在成为正式巫师之后，所以就有了这个，契约石，来满足你们这种人还有一些刚走上兽王巫师之路的学徒。” 巴昂特拿出一个菱形的小石头。 “这个魔宠契约石应该算是还不错的那种，也是这段时间的战利品，我并不太懂，只知道它大概可以抵挡五到六次，之后便会碎掉，如果是来自正式巫师以上的施术者要通过魔宠对付你，只能抵挡一次，在正常契约魔宠的步骤中加上它，完事后可以装进储物袋，或者选择把它喂给魔宠吞掉，等感知到碎裂后再喂一块新的就好了，这里有两块都给你。” 巴昂特又拿出一个块菱形石头，随手把两块都丢给了鲁格，仿佛极看不上这些东西，估计捡来回去也是换魔石。 “这种东西诞生后，大概也很少有人会再用那种手段。”巴昂特说。 他欣喜的接过，两个菱形石头整体呈黑灰色，乌突突的没有丝毫晶莹剔透的感觉。 “挑选一个法术，让我们好离开这里。” 巴昂特将几本书和卷轴排开在他面前催促着，灰长脖圣主缩小的身躯弯折过来成了临时的桌子。 鲁格放松精神，一边依次翻看一边贪心的企图再次感受到那灵性的指引。 同时他也想到这些东西的由来，一个所谓的尼特利巫师大人的委托，让一群巫师学徒或结伴或独行来到这个不起眼的角落，而巫师学徒私下间的不和谐也超出了他的想象，想必在这个委托事件发酵到后面快要落幕的时候，有趣的事情和冲突也会更多。 在鲁格即将放弃期待，巴昂特即将不耐烦的时候，姗姗来迟的灵性。终于又叩响了他的大门。 灵性还是钟爱着他的，他一边感叹一边拿起那本书，再次确认上面的名字，封皮上写着《零环法术·恶魔之躯》。 “那是个魔化血肉改造来的小法术，可以增加施术者对大多数毒素的抵抗能力，可以让人长高，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强壮，施法时必须有一个引子，带有恶魔气息的施法材料，大体上来说不算是一个成熟优秀的法术，要比蛮牛之力差一个档次，我的评价，我不建议你选它，不过你已经省去找施法材料的麻烦，你身上的魔皮术就有恶魔的气息。” 巴昂特说着，见鲁格依旧没有放下书，便利落的把其余的书和传承卷轴都收了起来。 这位壮汉俯视的视角没有注意到，当说到使用法术能够变高大时，鲁格的一双小狗头人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感谢您，我想这正是我需要的。” 鲁格郑重的将书收起来，契合的法术不是那么好遇到的，他可不只是为了无聊的长高。 巴昂特的大手忽地抓过来，也不经鲁格的同意便将他拎起。 接着就是踩踏大地弄出的非人般的炸响，周围景物在一声声惊人的声响中飞快倒退，突如其来的疾行，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散架，而且他还没找回那根他最喜欢的长棍，好在回收衣物时已经把两根颇为顺手的短矛收了起来。 看来巴昂特这家伙真的很急，鲁格一路开始胡思路想着，这位壮汉终于抓到了蛇，肯定急于下一步动作，他还想打听一下灰长脖圣主这条狡猾蛇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一路风驰电掣后，开始见到一些他能认出路的地方。 心中稍微安稳。 巴昂特忽地停下，鲁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猛地一涌，在他还没缓过来时便被放到地上，他顺势坐倒，一片结实的不会晃动的地面真是个好东西。 “我要离开几天，带我向那个厨子问好。”巴昂特说。 鲁格擦着口水，抬起头来，面前已经没有人影。 以那两人的默契，想必根本不用一个传话跑腿的小狗头人。所以走自己的路就好。 他立刻给自己补上一个精神沸腾，顺便取出一根短矛拿在手上，蛮牛之力的加持还没有消退，回忆着脑中的地图，选了一个方向，便开始赶路。 外面太危险，他还太弱小，这就是他此时心中所想的。 什么样的烤肉都没有回去安心冥想来的诱人。 他一路走走停停，避过一些明显不对劲的险地，从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区域的洞口钻出，往远处眺望，再次得见那高大的梭形蘑菇。 终于回到狗头人的狩猎领地。 不知道蜥蜴人有没有继续进犯狗头人的聚居区域，他心想。 略作休息，见已经到了这里，他仰头将大傻哼另一瓶血也喝掉，有巴昂特送的绿色药剂做最后的护盾，可以奢侈一点，方便后面赶路。 一路尽量加快脚步，但还是明显比来时要慢上不少。 他一边走一边吃着煮熟的肉虫，计划着回去要不要第一时间去见半人，巫师之间付出必有所求，既然对方有所求，那应该就不介意再多付出一点，比如伸出神奇的小手让他这一身折磨人的伤势恢复快一些。 第三十八章 礼物与亲吻 当鲁格再次回到自己的三通透大卧室，一时间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疲累吗？痛苦吗？困倦吗？ 他决定立刻就去找半人，要的就是这种狼狈的不含浮夸演技的天然效果，原本一路上没有闭眼休息，全在靠精神沸腾撑着，还打算回来先好好睡上一觉，现在想来完全没有必要，做人要守信，既然半人说过学会魔皮术就去见他，已经耽误这么久了，就不要再拖下去。 他低头看着身上的长袍和靴子，想了想都一一收进储物袋，拿上洞里一根备用的兽牙长棍扛在肩上，晃晃悠悠向着记忆中的方位摸索过去。 在这熟悉又陌生的通道里走上一段，他便想起那个小哭包虫人，索性拿起培育袋在眼前晃了晃。 “你要努力呀！快点出来，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再等你一段时间，到时候还不出来我可要去找别的伴生魔宠……” 他一边如哄孩子似的说着，一边晃悠着踱步，回到熟悉的地方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培育袋也回应着震了两下，不知是不是有听懂几句。 他一路上时快时慢，几乎花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才再次见到那块大石头。 到了地方，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对法术模型进行赋能，用出魔皮术。 半人朦胧的身影浮现，依旧保持着上次的坐姿。 还是那个不会眨的眼睛，缺一小半的脑袋，脸上也还是没有表情的老样子。 一切还是那么和谐。 “看样子，你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巫师学徒了，伤痕累累的小狗头人……” 话音依旧是通过精神力的奇特应用方式传过来，不知何时才会听到半人动嘴巴讲出话。 鲁格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实际上他只是放松的往那里一站，就已经是一副狼狈的惨样。 “我遇到了一位巫师学徒，他一挥手就能丢出一大堆火弹，幸亏有您送我的魔皮术施法材料，否则我一定被他烧熟了。”他捋了捋自己残破的毛发。 “这附近已经有巫师学徒了？”半人说。 鲁格想到之前见到的女精灵，肯定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一瓶药剂也飘荡过来，停在鲁格面前。 他盯着药剂眨了眨眼，用双手接过，攥在手中。这瓶药剂也是深绿色的，看上去与巴昂特送给他的那瓶没有什么区别。看样这很可能是一种主流的比较常见的恢复类药剂，他原本还以为半人会送出一些更高级的东西。 他心中念头一动。 “那是一位受伤的学徒，我最终用短矛战胜了他，这是他的储物袋，您能帮我抹去他的印记吗？” 他收起药剂，拿出一个染血的储物袋，尝试着提出请求。 鲁格还记得，自己在得到现在所使用的储物袋时，半人有说过，他抹去了储物袋上的印记。 鲁格双手托着储物袋。 半人没有言语回应，一阵无形的波动出现在鲁格手中，让捧在手心的储物袋微微跳起，然后便归于平静。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同时也击碎了鲁格的一些猜测。 他有一瞬间有想过，半人会不会也是一位巫师学徒，并非之前他想象中的那么高端，会不会也与巴昂特他们一样，是为了那个尼特利巫师大人的委托才来到这里。 “一个有趣的小东西，就如你一样。”半人说着。 一个比拇指稍小一些的东西，出现在鲁格面前，它有着规整的线条，方正的造型，还有各种奇怪的花纹和数字。 “这就是那个有趣的小礼物，简单的说，它是一件奇物。” 半人的话只换来鲁格一脸茫然。 他想伸手接过来，却是首次没有成功，那小东西就像是固定在半空中。 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这似乎是一个模样奇怪的骰子。 “当你用手抓住它，便不能再随意松开手，可以放入储物袋中，那是一层微弱的空间隔绝，也不要轻易拿出来把玩，以免失手落下，”半人说道，“它叫恶魔骰子，是由六位贪玩的小恶魔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凝聚而成的奇物，六只非常特殊的小恶魔，赋予了这枚骰子特殊的力量，所谓奇物，便是奇特的位格极高的无法复制之物。” “也就是说，只要你掷出它，对正式巫师都有效用，甚至是大巫师，前提是你足够幸运，且面对大巫师有出手的机会。” 随着半人的话语停歇，鲁格也终于得空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他没有被神奇的礼物冲昏头脑，第一时间就是想到这东西绝对很贵，是很珍贵的那种贵，属于他要不起的那种。而且半人也完全没有理由把这种东西平白送给他。 所以，他没有说话，像个乖宝宝一样，等待着半人必将到来的下文。 下文还没等到，骰子却晃晃悠悠飘到了他的手中，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他急忙死死握住。 在握住的一瞬，关于骰子的用法便出现的他心头。 骰子的材质摸着似金属又似骨头，说是有神奇又强大的能力，但在鲁格看来却又是有些小打小闹，倒是颇有那六个贪玩小恶魔的顽皮之意，首先依次亲吻骰子的六个面，便可以成为骰子的主人，但做这个主人并不是只有好事。 当将骰子抛出的时候，也是骰子主人等待命运转折的时刻。 前四个点的骰子面，会依照骰子主人的意志，让他想赋予的目标发生对应点数的暂时失明、恐慌、舞蹈、狂笑，这便是鲁格刚看到时认为的小打小闹，不过细看之下也很恐怖，它有自己的一个评判，比如它甚至会导致意志力差的人永久陷入失明，让有心理阴影的人恐惧到难以移动，乃至惊吓至死，让懒惰之人跳到脱力濒死，让悲恸者笑到窒息。 一切看似有规有矩，却又没有道理可言。 而另外两个面，让鲁格的手一颤。 掷到五点或六点，这两个面都是属于骰子主人，也就是说机会很大，一旦掷出，会有幸邀请一位恰巧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恶魔，来一场即兴的交易，且骰子的选择皆是那种喜欢取乐的恶魔，呆傻的浑身蛮力的那种从不会被骰子选中。 这种形式进行的交易，不可拒绝，理论上是双方等价，但与恶魔交易的人总是没有好下场，喜好取乐的恶魔常常思维跳脱，可能会说出要你的左眼，或者献上你认为最宝贵的东西之类的话。 真正有趣的是，这些都被记载在骰子上。 甚至不大的骰子上，还记载着每一任主人的最终结局，真的是很顽皮。 “我不使用，就没事吧？”鲁格抬起头，咽下一口口水。 第三十九章 骰子与礼物 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地界，不知道有多少个岔路，又有多少个十字路口。 鲁格就正站在其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字路口，只不过他这个面前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哪怕是骂他脏话，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 “拥有一件奇物，可是很多人的梦想。”半人说。 小狗头人砸吧砸吧嘴，用头上仅剩的几根毛想，也知道半人说的绝对是事实。 但这玩意很难搞，他还在用精神力阅读者骰子上记载着的小故事，其中一任骰子主人可以说是极其的悲惨，这人多次使用骰子，一直幸运的没有遇到过五和六，在使用奇物这件事上一路都顺风顺水，但最后却被人设计捉住，在一处金石浇筑的深坑中一直囚禁到死，在这期间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按照那些囚禁者的意志去投掷骰子。 无尽的囚禁与折磨，期间意外与恶魔交易获得的强大生命力，让他不会轻易死去，最后这人选择在与一个恶臭魔的交易中做出改变，彻底变成怪物，企图以交易得来的强大力量去反抗，最终失败惨死，死亡时已经见不到一丝人形，但骰子上写的却是他成功了，终于能够求得一死。 鲁格感觉着手中骰子的质感，觉得自己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无聊了。 小小的骰子上面，故事仿佛取之不尽，一段又一段或长或短的人生，而且各个惊心动魄，尤其是以现任骰子主人的身份去看，是的，他已经打算接受这件礼物。只要不乱用，只要小心一点，只在绝境的关键时刻用，应该问题不大，可是当他想到这些时又不禁砸吧砸吧嘴，甚至有点想笑，因为在每个故事中，每个人都说过同样的话。 “真是有趣的小狗头人。” 半人一直在旁默默看着，好似是在欣赏一场鲁格的心理斗争戏码。 “那只是礼物的一部分，完整礼物的塑造过程需要你亲自参与进来，同时也是在帮我做一件事。”半人说。 鲁格闻言眼睛一亮。 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到来，他是喜欢白拿好处的，但不喜欢别人一直主动的白白送来好处，那样会让他不安，还要牵连着他本就整日感叹不够用的脑子一直去耗费精力惦记着。 “这个骰子你可以完成认主，在危机时刻使用，不必过于担忧，骰子在最初的几次很少会带来厄运，即使真的与恶魔交易，也不会那么快死去，它要比大多数人更懂得人心。”半人说。 “它是活的？” “是，也不是，它是奇物，虽然只是奇物中比较普通的，但那也是世间只此唯一的奇物。” 半人的话让鲁格多少安心下来，不是那关于奇物的不着调的解释，而是他还有用处，只要他有价值，半人就不会轻易的让他发生危险。 一个比恶魔骰子还要小的散发着五彩斑斓微光的碎片飘荡到鲁格面前。 “这是礼物的另一个组成部分，一个块奇特的空间碎片，在上面留下你的秘法印记，那样你才可以触碰它。” 鲁格依言而行，在这块不断虚实转换的奇特碎片上尝试了数次，才勉强留下自己的秘法印记。 他也非常干脆利落，弄完秘法印记便直接对骰子进行亲吻，完成这奇怪的继任，成为新一代的骰子之主，现在只有他才可以掷出这个玩笑般的却又改变过无数人命运的恶魔骰子。 “很好，但现在还不是投出它的时候，收起你的骰子，拿上这块碎片，它会指引你找到一样东西，把那东西带回来，我们便可以开始尝试完成这件奇特的礼物。” 听着半人的话语，鲁格竟从那不咸不淡的语调中感受到一丝期待。 鲁格想了想，把半人送的那瓶深绿色药剂拿出来喝掉，身上一些伤痛的地方立刻开始痒了起来，喉咙也开始发痒，不可抑制的开始咳嗽，最后更是咳出一些发黑的血液，他感觉身上似乎要开始生长新的毛发。 真是瓶不错的优质货，他心想。 在半人帮助下成功留下秘法印记的空间碎片，在印记作用下似乎与他已经产生了一丝奇妙的联系。 他伸手尝试去抓握，那五彩斑斓的碎片竟然还向他靠拢过来。 “去吧，记住，把东西带回来。”半人说。 鲁格点头，在握住碎片那一刻，一种冥冥中的指引已经浮现在心中，似乎离这里并不远。 他感受着浑身上下的麻痒，脚下步伐越来越快。 感应着冥冥中的那个方向，自己选择着不同的通道之路，七拐八拐竟然将他引到了一条熟悉的路上。 他面色不变，身上的痒麻已经消退，一走来浑身发热，伤痛更是已经被药剂强力的效果彻底扫平。 继续走着，跟随着指引，一路来到了圣主的大洞。 大傻哼并不在洞口，而此刻狗头人新的王者，秃牙大王正在大洞里面呼呼大睡，似乎毛还没长齐的肚皮有些发凉，睡梦中还拽过草裙盖了盖肚子。鲁格一脸严肃的走进来，似乎多日不见，秃牙莫名变得对鲁格更加惧怕了，惊醒后看到鲁格，直接吓得蹿起来。 鲁格摆手示意秃牙安静，跟随着心中的指引，绕着大洞走一段，脚下一顿，径直来到一堆碎骨前。 他看着眼前这堆有些熟悉的骨头，还有那上面残留的痕迹。 灰长脖圣主的窝？那要我找的不会是那颗蛋吧？ 应该不是，那东西我可是已经喂给小虫子了，理应不会再指引到这里来。 他心里想着，在拒绝秃牙帮忙的请求后，开始动手挖掘起来，以之前那条大蛇的体型，这个骨堆的大小相当夸张，盲目的翻找只会累死，他一边挖一边细心感受着那个指引。 “你在做什么？”他忽地转头。 秃牙一惊，将放了一半的水，又生生憋了回去。 “去外面帮我守着，等我走了你再回来。”他转头继续开挖。 心中的指引就在这附近。 他手上动作一顿，再次回头四望，秃牙已经离开，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一种奇特的窥视感。 他之前还以为是秃牙的原因。 “有趣的小狗头人，你似乎是一名巫师学徒，不必惊讶，更不用惊慌，是你惊醒了我，而作为初次见面，我可以送你一个小礼物……” 一个莫名的没有情绪波动的话音响起在鲁格脑中。 而鲁格的惊讶可不是因为有人突然跟他说话。 第四十章 空间与碎片 鲁格在心中向那虚无缥缈又经常照顾他的灵性之光发誓，这个仿佛是要死人的说话调调，绝对就是半人的，而且也是那种通过精神力技巧交流的方式。这是属于听一次就不会忘记的特色语调，别管遣词与造句如何碰撞组合，最终都会变成毫无感情的呆板读稿。 鲁格缓缓转动脑袋。 那个声音还在说着，鲁格借此用心感应着，可惜不是真的说话发音，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方位。他抬起脚开始在这大洞一角曾属于灰长脖圣主的蛇窝中漫步，手中紧握着那块奇异的空间碎片。 忽然，那个声音停下诉说。 鲁格也停下了脚步，闭上双眼，攥着五彩斑斓的碎片抵在额头。 当他再睁开双眼，便直接看向自己脚下此刻站立的地方。 “哦？也好……”那个声音再次出现。 鲁格弯下腰，开始清理脚下几块大的骨头。 直到一只眼睛，直直的与他对视。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直视着他的独眼一眨不眨，没头没尾的，唐突的问出一句话。 他看着面前的景象，回想着半人交代的话。 对于这个提问，他大概是有明白是什么意思的，可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想了想说：“他……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这算是回答吗？但大概是对方想知道的内容，他心想。 然后，他用手捧起了那半块头颅。 对方听完他的话，便一直沉默着，似乎没有了交流的欲望，他感觉如果那眼皮能够动，对方肯定已经闭上眼睛，有一种已经认命的感觉。 “你们……你，还活着吗？”他从半人那得不到的答案，打算在这里套点话。 “当然。” 过了好一会，这半个脑袋才从沉默状态蹦出一句话。 鲁格一边往半人那里走，一边继续找机会，但对方已经不在回应，他几番尝试后也只好理智的闭上嘴巴。 既然再问不到什么，他便开始加快脚步。 他不敢太过分，只能装作好奇的口吻闲聊似的说话，旁敲侧击已是极限，他有考虑到，怕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脑袋回去乱打小报告，那到时就会很尴尬。 一路小短腿跑到冒烟，好奇心就是他最好的动力。 而且他发现，越是剧烈运动，喝下的那瓶药剂发挥的效果就越好，甚至他以前留下的一些疤痕都已经不见。 来到十字路口，这次不用他等待，半人便已经出现。 不用言语，那半个脑袋直接飘过去，一个崭新的帅哥就在他面前组装完成。 “聪明的小狗头人，你做得很好。” 半人装完头过了片刻，再次以精神力沟通。 鲁格眨了眨眼睛，这头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丝的异常，就像没坏过的新货，只是人还是忽隐忽现，仿佛随时都要不见，另外还有一点，也许以后就不能再称其为半人了。 咔嚓！那半截头又被掰了下来。 狗头人张了张嘴，又认真的缓缓闭上。 对方能这样做，肯定是有合理的理由，他这个见识少的家伙，只需要看着就好。就当他正这样想的时候，那半个头晃晃悠悠飘到了他的手中，只不过这次那只眼睛已经闭上。 “接下来，让我们尝试完成这件奇特的礼物，这块空间碎片与你已经一定的契合性，我们可以把它当做一颗种子，我会帮你抚平它的震颤。”半人说。 鲁格只觉得手中五彩斑斓的空间碎片忽然一颤，他下意识的用力攥住。 随着他的发力，碎片越变越小，眨眼间仿佛钻入他的手心一般消失不见。 他能感觉到，碎片只是与他的精神力海触碰一下，就飘走了，并不是钻进他的身体。 一个五彩斑斓的小光点正连接着他的精神力空间。 “很好。” 似乎半人都没有预料到会这么顺利。 鲁格尝试着探知那个与精神力连接的小东西，不知不觉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在几次触碰过后，蓦地豁然开朗，那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心中念头一动，再睁开眼时手中的长棍已经不见，精神力感知下长棍已经出现在那处空间。 我以后，似乎不需要储物袋了，他心想。 面前的半人显然注意到这一切。 “现在，你可以掷出你的骰子了，骰子投掷在那处空间中，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半人说。 鲁格有些忐忑。 “不会有问题吧？”他说。 “那处空间现在处于一个极为特殊的状态，可不只是用作储物袋那么简单，可以尝试做一些更有用的事，也许会有额外的惊喜，就像你一样，这个世界需要惊喜。” 半人说话的调调还是那样，但言语间似乎比以前更有人的感觉，鲁格这样想着，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既然话已经说到此处，他便咬牙试一试。 他取出恶魔骰子，心中念头一动，恶魔骰子出现在那片空间中，可什么变化也没有。 “不是收入，”半人忽然出言阻止，“不是当储物袋一样收纳进入那片空间，是你在这里，将它投进去。” 鲁格懵懂的点了点头，再次来过。 把骰子拿在手中，他轻轻向前一抛，同时心中自然而然的勾通那处空间，面前出现一个五彩斑斓的小开口，像一扇门，只不过很小很小，小到老鼠通行都要排队。 随着骰子的进入，小小的空间门也在瞬间闭合。 鲁格不等吩咐，便去感应空间里的状态，闭上眼睛只是为了方便集中精力。 空间中骰子翻滚着，最终停在了一的一面，只可惜这里没有能让它为其献上失明的目标。 “是失明。”鲁格回过神说。 “很好，继续，直到恶魔交易的一面。” 依半人言，鲁格开始继续投掷，第一次没出状况，他也逐渐大胆起来。 结果不只是该高兴还是该惊恐，第三次就掷出了代表交易面的五，由此可以说明，之前半人说的骰子在最初的几次很少会带来厄运，完全就是无稽之谈，当然这也根本无法反驳，因为半人说的是很少，而不是绝对。 骰子掷出了期待已久的一面，但传说中交易的恶魔却迟迟没有出现。 那处鲁格与之相连的奇妙空间，开始泛起涟漪，震颤不止，逐渐分出清晰的上下左右，骰子在震颤下开始于半空中不断的旋转，他觉得这片空间以前可比作一团乱麻，就像盘绕在一起打了结的丝线团有空间的概念有不错的容量，却装不下多少东西，眼下正在震颤中逐渐梳理开来，无数不规则的分支被撑开被捋齐。 渐渐地一个规整的房间大小的空间成功出现，空间还在继续扩大，与此同时一道显眼的暗红色缝隙也出现在房间一侧的角落。 空间轰隆隆的震颤持续了很久，直到扩张到一个小村庄的大小才停下来。 “你已经感知到了吧？应该有一道通往深渊的缝隙，诞生在那一处属于你的空间中，那是一道门扉，也是礼物的一部分，你的魔皮术施法材料来自一头蛮魔的屁股，只要你施展魔皮术，便可以简单的伪装成一只小恶魔去探险，当然还有你最精通的恶臭肌肤，一切都是最好的搭配。”半人说。 第四十一章 深渊与卧室 深渊？什么是深渊？这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鲁格心想。 “深渊，恶魔游荡之地，无尽之所，但世间又有什么可以是真正的无尽，”半人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无需担心，这个小空间根本无法承受恶魔的降临，至于通过那处空间作为跳板来到地窟，更是不可能，你不要小看这里。” “您……需要我去那里做些什么？” 鲁格已经看出来了，半人送出的东西，没有一个是能让他良心不安的，都可以挺直了腰杆子大方的用，因为或明或暗都已经提前标好了价码，他以前倒真是冤枉半人了，这偏半脑袋可是一点没有小看他这个小狗头人。 “献祭，召唤降临，还有深渊祭坛，”半人说，“你带着我的半张脸，找一处低级的深渊祭坛，残破些的也无所谓，恶魔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热衷四处捣乱，废弃的深渊祭坛应该有很多，找到一处把我的半张脸放到上面，我会在这里准备好献祭仪式，将我的脸通过仪式召唤回来，降临在这里，一个残缺的肢体，不会受到世界的厌恶与排斥，祭品随便弄一只靴子就行。” “当看半张脸在祭坛上消失，你就可以回来了。” “那处作为廊道的空间，已经能收纳活物在里面勉强生活，你可以让一些狗头人族人住进去，那样空间会更加稳固，稳固后的空间还会继续扩大，但不会再像这次那样快速明显的变化。” 半人缓缓说着，似乎是在夸赞自己送出的礼物，当然要看后续做的事危不危险，危险的话就是在吹嘘自己给的卖命钱。 至少鲁格是这样认为的，不过在他见过巴昂特等一众巫师学徒，还有那位壮汉手里那大把的战利品后，就觉得这种程度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甚至已经算是个不错的好雇主。当然前提是，这个给好处的家伙自己目前还不能动，且只有他一个能跑腿做事的顶级全能人才。 他听着半人说的话，感受着那处空间，不住地在心中感叹真是神奇。 扩展后的空间与他的连接变得更加紧密，似乎之前留下的秘法印记已经随着空间的舒展与之完美相融。 他觉得自己只要集中精神，便可以尝试着打开一道门，一道足以让自己走进去的门。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似乎多了一个了不得的保命能力。 至于半人让他做的事，在半人又给他恶补了一些关于异域与深渊还有降临的常识性的知识后，他反而有点更不理解了，像是要把那半张脸弄去深渊逛一遍，成为通过在这边献祭得来的异域降临物，若那半张脸还算是活物，那就是入侵，可它又是本世界的东西不会被排斥，这一切为了什么，好好地脸皮要这么折腾。 鲁格都不敢想象，要是半人自己能随意走动，又得多能折腾。 心头疑惑也只是自己想想，少去乱问是他面对强者的一贯原则，空间碎片和奇物的出现，导致半人在他心中的评价再次变的高端不少。 “骰子可以一直放在那里不去管，也可以取出来，对那处空间已经没有影响。” 半人的眼珠虽然没有转动，但鲁格知道半人在注视着他。 “你可以等到二级巫师学徒之后再去那里，更多的施法次数，可以让你更安全一些，那半张脸先放在你的空间中，它如果对你说些什么，你不必在意。” 半人嘱咐着，同时一道微弱的法术波动传来。 “掌握深渊语是有必要的，但要记住尽量避免与那些拥有智慧的恶魔打交道，你的形象可以伪装成只会吱吱乱叫的低等小恶魔，能免去很多麻烦。”半人似乎是今天的活动量有点大，身形已经开始难以抑制的虚幻起来。 鲁格感受着法术波动，尝试着吐出几个艰涩的深渊语词汇，一边感叹着语言通识真是个好法术。 半人的身影渐渐隐没。 鲁格看着手中的半张脸，或许应该说是小半个头颅，一时间有一种现在就去深渊把这玩意处理好的冲动。 想了想，最后还是收入空间，转身返回他的三通透大卧室。 廊道空间，虽然是廊道，但它确实很大，而且还在缓缓变大，这样看着里面光秃秃的有点别扭，在鲁格想来，如此的称呼，也是吐露了半人的心理状态，在半人眼里这就是一个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过路的地方。而鲁格却是想要将其鼓捣起来，弄成在这个地方的一处增加安全保障的后盾。 既然如此，那这处空间就应该叫做深渊卧室。 他认为很贴切。 毗邻深渊的卧室。 他如此想着，逐渐改变路线。 很快来到了他一直以来捉肉虫的那道沟壑中。 不知道，能不能行，他心想。 他踩了踩脚下的土地，还算松散，开始尝试着往卧室空间内收取，之前小打小闹还没注意，这种大量收入空间的行为，竟是颇为耗费精神力，当精神力消耗接近一半，他便停下来休息恢复，然后再继续收取。 小石块、黝黑的泥土、腐烂的不知名的植物梗，甚至是睡梦中的胖肉虫，都统统被他连带着一股脑收进去。 一直持续到腹中饥饿难耐，他才压下类似孩童得到新玩具的那种冲劲。 好在付出都是值得的，随着泥土的收纳，卧室空间也变得更加稳定，整个空间都柔和起来，不是那种耀眼的明亮，但也不再是那么昏暗，之前只有那道暗红色的缝隙才有点光亮，泥土铺就的地面看上去也更有真实感，而不是踩在一个不够通透的大蛋壳中。 他在路上又收入几块大石头，以后可以用来做床。 他打算等几天，观察一下，看这些胖肉虫是否正常存活，再尝试自己进入。 而现在，他自然是要回到自己即将淘汰的三通透大卧室中，先填饱肚子再好好睡上一觉。 他十分渴望，万分期待，能够在卧室空间内放松睡觉的一天。 他作为一个小狗头人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当然后续还要有很多卧室空间的实验要去做，例如是否可以在里面正常冥想，是否可以正常的施展法术，若是将艾丝金他们邀请进去，又会不会用什么变化。 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斜靠着洞壁，躺在自己熟悉的位置，嘴里叼着最后一条煮熟的肉虫，却是怎么努力也没有吃完这一餐，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时间与生命 鲁格是被自己的鼾声吵醒的，一旦劳累过度，他就会鼾声四起，从朦朦胧胧进入深度睡眠的那一声起调子，到惊醒的那一下余韵收尾，仅从印象中的这两声，也能够勉强判断出像是家乡小调，有时候躺的姿势不对，调子还要高上几分。 睡前拿在手里吃了几口的虫肉，不知何时已经掉在地上，他睡眼惺忪，拿起来掸掉土渣灰尘，三口两口塞进嘴里。 他砸吧砸吧嘴，又吃了一瓶刨冰。 一边吃着，一边拿出黑书翻看。 狗头人不用功，再天才也是白给。 二级巫师学徒吗？之前半人给他的冥醒药剂，他可还没有喝，说是能提高精神力还祛除副作用。 他没打算现在使用，他修习冥想法的精神力进步速度，已经远比半人预计的快。 久违的静心冥想。 第二道魔痕需要十二枚符文构建，六个旧的，六个新的，在出发前他已经掌握了两个新的符文，符文的难度在逐渐增加，但他的掌握速度却没有变慢多少。 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说冥想法也像法术一样有契合度，那么他与黑书，应该说是魔痕冥想法，一定是极度契合，那种进步的感觉让他很难想象精神力的增长会遇到瓶颈。当然，也可能是他的层次还太低端，困难的地方还在后面，将会超乎他的想象，跳出来吓他一跳。 精神力空间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一种亦真亦幻的静怡之美。 平静的海面，蔓延向神秘的远方，如同虚幻的峡谷一般的魔痕高悬于天上，诸多法术模型拱卫四周，围绕着它旋转，还有那至高处的闪耀明星，固化了恶臭肌肤的零环法术位，若想要再添一颗星辰怕不是要等到成为正式巫师。 他收拾心情，尝试黑书上新的符文，竟发现一切的进展都要比他想象的快。 他还记得那个形态特殊的巫师学徒。 那块一捏就碎的，淡灰色的半透明晶石。 精神力真的有所增长，希望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副作用，他心想。 之前在野外就有所预料，但他在那里可不敢进行力竭式的冥想锻炼和法术测试，这次冥想尝试下来，接连掌握两个新符文，在恢复好状态又从第一枚符文开始进行连续构建，一口气勉强完成十枚符文。 还差两个，他想。 恢复一番过后，他决定去给艾丝金他们送烤肉，虽说储物袋空间特殊不会腐坏，但这么多天不知道还会不会那么美味，他在路上可一直忍着没有吃。现在想来他当时太过紧张了，应该厚着脸皮向那位玩火的巫师学徒要来一些调味料。 鲁格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 远处一阵脚步声已经传来，他判断是艾丝金，大概是从秃牙那里知道他回来了。 “鲁格哥哥，我肚子饿一次，就要来这里看一次，你总是不在。”狗头人少女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是完全没有埋怨的意思。 鲁格心里知道，她只是在简单的叙述事实。 “你看。” 艾丝金用双手捧起一颗黑色的果子。 “我和大哼哼，每次吃饱肚子都会出去找，一直到很饿再回来，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棵样子奇怪的树，我每次来，一直想要告诉你，你不在……”艾丝金笑容满面，将黑色果子托举到鲁格眼前，差点怼在他的鼻梁上。 “这是大傻哼吃过的果子？” 鲁格有些惊讶，还真被他们找到了。 要知道，那果子可不是大傻哼捡来或者自己摘到的，是之前的黑爪圣主送的，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线索。 “嗯，”艾丝金高兴的点头，“树上还有，我只拿了几个，老金牙不让我们吃，说要等你，听你的，我也听你的。” 鲁格拿过果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然后攥在手中开始在那里来回踱步。 狗头人短命种的桎梏，不只是束缚着他，威胁着他，对帮助过他的这些朋友而言，同样是一种必然要面对的，凭他们自己难以跳脱的套锁，就像紧紧嘞在脖颈上，一点点收紧。他看向艾丝金，这份简单直接的笑容，也许不知不觉间就会再也看不到，他认为，这份笑容值得在世间停留的更久。 有记得老金牙说过，大傻哼吃下黑色果子其实是错过一次宝贵的机会，初次转化是最容易成功的，再结合秃牙讲过的他们红角部落发生的事，想借助蕴含巨龙血脉气息较少的物品和血脉不纯的亚龙兽，来化作龙裔狗头人大概率会迎来失败。 所以这个果子还不能贸然食用。 不过大傻哼的超强自愈能力，应该是这个果子特有的，毕竟老金牙说过正常的龙裔狗头人都没有这种情况。 “你现在还能找到那里吗？带我过去，我想看一看这棵树。”他说。 能长出这种奇特的果子，还带有巨龙气息，那个地方肯定有古怪。 只希望不要是某只受伤的巨龙，在几十年前路过时洒下一点微不足道的龙血，又恰巧浇灌在树上，这种离奇的只有出现在传说故事中才算有点价值的情况就好。 艾丝金闻言猛点头，似乎是早已准备好。 鲁格看着她的雀跃有些怀疑到，没准为了给他带路，艾丝金还提前演练过，比如挑选出一条最近最好走的路线。她是能做出来的，虽然他从没点破过，她在内心深处总有想表现得聪明一点的心思。 两个狗头人开始上路。 开始时，艾丝金还在按照以往的习惯，一路上小心翼翼。 但渐渐地，她便发现和鲁格在一起，已经不用像以前那样，甚至是比跟随狩猎队一起出行还要轻松。 两个人离聚居区域越来越远。 鲁格有点佩服他们，竟然敢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同时又想到自己好像告诫过艾丝金，只在附近抓虫就好，不要走得太远。 按照大傻哼的情况来看，是绝不敢违背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艾丝金逼迫着大傻哼一起外出寻找。 鲁格看着她还有些不适应的样子，已经在心中决定，要好好吓一吓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 随着一路的前行，环境越来越复杂。 一小撮本来可以错过的蜥蜴人，被他引领着正好迎头撞见。 艾丝金立刻俯下身子，尝试躲在一处坑洼地。 而这个关键的时刻。 鲁格却好似走神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恰好慢了一步，完全没来得及躲藏，然后便傻傻的呆愣在那里。 这幅情景，可着实把艾丝金吓傻。 她没有见过鲁格对抗一堆蜥蜴人的场面，自然也无法想象出那副景象。 他站在那里，听着蜥蜴人在几步外乱叫，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直到飞射的短矛临身，才转头看向艾丝金。 “我记得，我有说过，独自乱跑的狗头人可是很危险的，即使你拉上大傻哼，也不会改变太多。” 第四十三章 顽强与渺小 为了让那些蜥蜴人能够有机会表演一下，鲁格提前停下法术恶臭肌肤，又站在显眼处。现在法术再次顺利施展开来，表演进入尾声，蜥蜴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飞来的短矛也被他徒手接住。当然为了稳妥，他早就在呆立着的时候，悄悄给自己加持了蛮牛之力和魔皮术。 表演没有出现什么新意，但演出效果没有令人失望，至少从二号观众的反应来看，鲁格还是很满意的，他为此次谢幕敲下最后一个音节，抬手拍在艾丝金的头上。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 艾丝金却猛地蹿起，拿出之前黑色大爪子做的爪刃，急急忙忙跑到蜥蜴人身边，开始扑杀，刚开始她直接扑过去就刺，后来见蜥蜴人们确实已经难以起身，她便不再那样迅猛，而是有序的一个一个走过去补上两到三下。 鲁格看着艾丝金忙乎一圈，被打断的话语一时都忘了要说什么，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她是有自己的主见的，有些话说了肯定会听，有些话说了也不一定听。 二人再次上路。 经过一条遍地怪石如犬牙般突起的奇怪路径，来到一处谷地。 他跟随着艾丝金的脚步，进到谷地没有走多远，便见到了此行的目标。 一棵黑色的树，只比他高一点，但占地很大，形态仿佛是在地上爬行，大量的枝杈向四周伸展着，就像人伸懒腰，又或者痛苦的挣扎着用尽全力去伸展四肢和身躯。 鲁格眼睛只是一扫而过，便能看到几十个挂在枝杈上的果子，这还是果子是黑色的原因，要是浅色的估计能看到更多。 “老金牙有说过什么吗？” 他看着周围的各种痕迹，用脚随意拨弄了几下泥土。 附近比较大的痕迹和折断的枝杈，应该都是黑爪圣主那种大体型的地底兽造成的，可能偶尔会有地底兽来误入这里来吃果子。 “老金牙问了我很多，他说要注意看周围没有奇怪的地方，要是没有，就挖挖树下，”艾丝金站在鲁格身后，四下打量着，“鲁格哥哥，要是有比这果子更好的东西吃，能救活老金牙吗？” “能。” 他开始绕着这里走。 “先辛苦大傻哼，只要他的血能吊住老金牙的命，就算这里没有好东西，我也会想办法救老金牙。” 他脚下不停，转了一圈又一圈，先是围绕着这棵枝杈满地乱伸展的奇形怪状的树，然后又在整个谷地里转悠，四处摸摸看看，艾丝金也一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到处看。 最后，他停在树前，用力踢了踢脚下的石块。 “我去找来秃牙和大哼哼，一起来，再叫来族人……”艾丝金说。 “你后退一些。” 他没有直接挤到树干处动手，而是拉着艾丝金后退，开始在怪树的外围一圈用卧室空间收纳这里的土石。 在艾丝金惊讶的目光下，很快便用这特殊的方法，挖出一圈又宽又深的长沟。 鲁格跳入沟中简单查看，然后继续用收土的方式挖掘。 怪树所在之处，很快变成一座小小的孤岛。 一圈又一圈，累了便让艾丝金守在一旁，他坐下休息冥想恢复精神力。 挖掘轨迹逐渐向树干所在的中心靠拢，孤岛在一点一点变小。 但现在还是一无所获，艾丝金已经一脸担忧，希望落空的感觉可不好，他同样也觉得希望不大，只是表面还保持着平静。可能这跟两人所面对的不同也有关系，对艾丝金而言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的机会，是化为龙裔狗头人，也是救老金牙，而鲁格则在心里还有一个巫师的超凡之路兜底。 小岛已经基本不存在，只剩孤零零的树干。 鲁格看了一眼艾丝金，也不言语索性继续向下挖，一些浅显的树根已经被挖出来，但还有更多的树根扎在大地深处。 直到一股淡淡的怪味引起他的注意，在众多根须的簇拥中隐藏着一根黑红相间的树根，斜斜的蔓延向远方。 他简单冥想休息，然后改变目标，跟着这奇特树根的方向开挖。 一路跟随，这根顽强的树根钻出的距离超乎想象的远，明明是一根不太粗壮的家伙，却是惊人的能钻能跑。 鲁格跟着它来到谷地的一角，期间数次冥想休息，卧室空间内的建造进度到是有了不错的进展。 跟到这里还不算完，继续向下挖，谷地的四周是一圈坚硬的岩壁，树根到此就不断的向下延伸，贴着岩壁往下钻着，彰显着它顽强的生命力。 他觉得自己离答案已经越来越近。 艾丝金在远处焦急地看着。 他倒是心中越来越安定，即将揭开谜底是他相对平静的时刻，找不到方向和线索时他才会心急。 越要接近答案，越是要稳，他甚至还暂时停下挖掘，扩了扩上面的开口，以防止垮塌把自己埋里面。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一条不起眼的细细的小树根，带着他来到了惊人深度。 直到他看到了岩壁上的洞口，才停下对小树根的追逐。 树根顺着洞口顶端蔓延进去，他则没有心急，开始围绕着洞口清理泥土，但只清理了一半便停下，这洞口实在太大，没有必要浪费精力，一半大小便足以让他通行，甚至只要一角就足以让他通过，继续清理出的部分只是为了估算一下这个洞口的大小。 他一边收取泥土和石块一边前行，没多久就收无可收。 一个空旷的大洞，一个显眼的水池，还有水池边陷入酣睡的庞然大物。 他尝试迈出一步，姿势有点走形。 想了想，他给自己来了一个零环法术·精神沸腾，尝试压下心中的那种恐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还真的顶点用。 这个是巨龙？ 他看到那树根从洞口处的泥土中一直延伸到那水池中，他又转头看了看那沉睡中的巨物。 壮着胆子上前，水池在庞然巨物的脚边，而水的源头显然正是来自它。 水池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池水……血腥味……这个大家伙…… 他左右看看，换着不同角度端详，一个答案逐渐在脑中揭晓，但又觉得有些离谱，这是一个躲在这里不知多久的，被打伤到尿血的巨龙，一个在睡梦中还不时会尿血的巨龙。 当然，如果它真的是巨龙。 第四十四章 脆弱与庞大 鲁格知道到自己做选择的时候了，毕竟他不是那个顽强的小树根，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到这里就为喝那一口龙尿，而且以黑色果子的效果来看，这一池子龙尿的效果想必也十分有限。但从侧面也说明，这可能是巨龙的大家伙，尿血的症状还不算太严重。 他忽然低头看向腰间的培育袋。 那袋子正在震动，而且愈发疯狂，像是要从腰间跳下来。 “你……难道要去喝那龙尿？”他看了看周围，尝试着问道。 培育袋停了一息，然后又震了两下，以作应答。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开始绕着圈子，轻手轻脚的在这洞里围着大家伙观察，这个庞然大物头朝向里面，趴伏在地的姿态微微倾斜，本身又过于高大，所以能看到的地方非常有限。 由于不敢走近，他绕了好大一圈，才来到一个能够看到大家伙背后的位置。 他微微皱眉，又继续走了一段路，以另一个角度再次确认。 这个大家伙……怎么好像是没有龙翼？他心中微诧。 无论是老金牙说过的巨龙，还是卡琉日记中偶有提及的巨龙，可都是有翅膀的，它们可能样貌略有不同，性格稀奇古怪，甚至体型差距也很大，但只要是纯血龙种，是真龙，就必然拥有翅膀。 那它只是个有巨龙血脉的地底兽？类似红角部落的以前的圣主，那种伪龙，那种亚龙兽？ 他转念一想，还有一种可能。 既然它已经被打到尿血，那也可能受伤失去了翅膀。 他注意到这个大家伙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呼吸一次，嘴巴那边他没有敢去，但听着那呼气声，就像一阵强风鼓荡着吹过。 可能是狗头人天生弱小的气质，也可能是他进来后就足够小心，这个大家伙一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又绕着圈子，在这个大洞里仔细逛过一遍。 可以确定，除了他来的那个洞口，这里没有第二个出入口。那么只要想一想外面的谷地和周围的环境，再想想谷地里的各种痕迹和树木，还有这土层的样子，也就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大家伙真的已经在这里睡了很久，久到可能有几个狗头人的一生加在一起那么长。 物种间的差距还真是有趣。 鲁格抚摸着下巴上仅剩的几根毛，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一个身躯庞大的强大存在，在沉睡时，在睡得最香甜，甚至几十年都不曾醒来，甚至尿血都没醒的状态下，会在意一只小小蚊子的叮咬吗？如果那只蚊子非常有礼貌呢？如果那只小蚊子非常的体贴，轻手轻脚不发出嗡嗡声呢？ 鲁格越想越佩服自己，甚至觉得刚开始的腿软只是个幻觉。 这个大家伙，即使不是巨龙也是极其强大的龙兽，所以只要量大管饱，就是老掉牙却又发芽的老狗头人，都能焕发第二春，也就是老金牙有救了。他的巫师路也有救了，至少能迈步从容一些，当然他不会急着服用龙血，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多出一个选择。 他还记得，半人有过承诺，说会帮他解决短命种的问题，但一直没有消息，有了这个新的选择，他以后便可以更放松的面对半人，面对自己的巫师路。 精神沸腾似乎随着他的心情激荡达到了最佳效果，让他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精力，甚至想要大声歌唱。 他想了想，向洞外退去。 即使要做蚊子，也不是现在，至少要做些准备。 而且艾丝金还在外面，这大家伙万一被惊醒，她肯定无法幸免。 他临走时，看着这池子水，最后也没有动，倒不是嫌弃，而是等下次来再说，这次就先什么都不要动。 轻手轻脚爬出洞口。 他一路向上，又倾倒出一些泥土将洞口封闭。 艾丝金在外面已经等急了。 “先回去，老金牙也许可以活的更久了。”他说。 先让艾丝金安心，到时候若是失败，就尝试偷一池子尿出来，把老金牙泡进去，想必一池独享也会有些效果。 两人开始往回赶。 在这里一点点连摸索带挖土，两人也忙碌的一天。 “对了，”他想起了储物袋中的宝贝，赶紧翻找，“有个礼物送给你！” 他拿出珍藏已久的五级极限学徒亲手秘制的烤兽腿。 闻到那香气，他心中稍定，味道还保存着。 两人也都饿了，在途中便寻了个地方停下休息，开始分食起来，情绪紧张也会大量消耗能量，鲁格爬上爬下，又欣喜又惊恐的度过一天，艾丝金也是担忧与焦急不断，所以这个原定还有大傻哼份的兽腿很快就被两人吃了个干净。 至于艾丝金对兽腿的评价，鲁格原以为是高兴多过惊讶，但实际却是相反，给艾丝金带来的惊讶要远远多过对她对高兴的表现。 回到狗头人的聚居地，他嘱咐狗头人少女，先不要把消息告诉老金牙。 一切等他处理好再说。 他收拾心情，一天的时间有所收获，但也耽搁了冥想进度。 他放松下来躺在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位置，眼睛盯着洞顶，不时眨动一下，回想着巨兽伟岸的身躯，灰长脖圣主与之相比就像一条蚯蚓，那扑面而来的气息，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冲击，也正是这些造成他那一瞬间的腿软。 而如此夸张的大家伙，还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巨龙，那巨龙会有多强悍，而凌驾于巨龙之上的巫师们，又会多么的可怕，那一定已经是脱离了人这个概念，虽然他们身形可能还是如常人般小巧，但是相信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庞大的巨龙颤抖，就像他今天一样，有一瞬发自灵魂上的不可抑制的腿软。 他想到了卡琉日记上的话。 探索生命的奥秘，揭开时间长河的面纱，拥有强大的力量和不朽的灵魂，用悠久的生命看透世间的一切，以无上的智慧洞悉万物的隐秘。 当然，这只是卡琉还是一位学徒时，对巫师的畅想，也是卡琉当时对巫师的理解。 鲁格会如此去想，是因为他发现这本日记应该只是个开始，后面可能还有很多本，所以也不知道这位卡琉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这本日记是半人捡来的，而卡琉还没有死去。 他通过日记窥视着卡琉的人生，倒是不知不觉对这个未曾蒙面的巫师学徒生出一种仿佛老朋友的感觉。 当然，仅限年轻时期的卡琉，有些巫师年老后性格会扭曲，变成另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他翻身而起。 再遥远的目标，也要一步一步去走，先从每天的冥想做起，只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做到不停下脚步，哪怕步子很小，哪怕偶尔会有一些弯折，那巨龙也将是渺小的，甚至在巫师路上算不上一个目标。 第四十五章 门与窗 最后两个符文的进展要比鲁格想的困难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不过他感觉不是正常的对符文掌握方面的困难，而是精神力方面，他自己分析可能是这段时间精神力增长太快，本质上尝试掌握一个又一个冥想法符文的过程，就是一种对精神力的锻炼方式，精神力的增长速度与冥想法的进度相互影响。这段时间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可能造成影响，便是那块灰色的半透明晶石，导致他精神力有猛涨一些，他还真看不上这点外力。 在冥想之余，他想到自己还有一个让半人帮忙打开的储物袋没有查看，但一忙起来便又忽略，二级巫师学徒已经近在眼前，他干劲十足，除了吃饭睡觉全是闷头冥想锻炼精神力，单调乏味却又有滋有味，持续不断努力着，反而让内心获得平静，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进步，还会有一种淡淡的满足感。 “今天应该就可以了。” 他大口往嘴里塞着虫肉，为了不耽搁时间，也是为了实验一下，他这两天已经开始尝试着吃卧室空间中的肉虫，这些胖肉虫还是上次去抓虫沟壑中收土铺地，一同收进空间的，几天下来都还活着，吃起来口感也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拉肚子。 简单用完一餐。 他久违的躺下发会呆，发呆也是一种高档有技术难度的放松方式。 好在他有掌握，而且是掌握着核心技术。 那就是脑袋里什么都不想。 简单的用餐，简单的发呆，简单的吃几块冰，他觉得自己已经简单的调整好，随即就再次进入冥想状态。 构建第二道魔痕需要的符文都已经掌握。 之前的几次尝试都接近成功，但又总是差一点点。 他觉得这次应该会成功，而且莫名笃定，是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做到，就好像心底有一个声音。 六新六旧，十二枚不同的魔痕冥想法符文，依次勾勒构建而出，精神力平稳的消耗着，为新生的符文化作另类意义上的血肉，一连勾勒十二枚符文对他的意志力和精神力的掌控都是一种考验，不能有一丝浪费，不能有一丝犹疑，冥想法构建的符文未组成魔痕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消散，随着所需符文的增多，晋级的难度也会变大。 构建的速度过快便容易出错，便容易过多的消耗，而过于追求稳妥，那可能构建第十个符文时，最初的一个已经开始消散，还是要面临失败，一级学徒到此程度，单是倚靠自身的冥想法修习锻炼的话，精神力可以说是刚刚好，容不得一丝浪费和差池。 他此时像一个没有杂念的单纯存在于这世间的杂草或石块，区别是他会在冥想中不停地勾勒符文，除此之外与发呆时没有两样。 第十一枚符文眨眼间便勾勒成型，距离晋升二级巫师学徒就差最后一步，他这种晋级速度在卡琉的日记中也是极为少见的，至少是比自称天才的卡琉要快一些，而且还不知道卡琉是否有吹嘘的成分。 前两次尝试便是没有掌握好那个度，在勾勒第十二枚符文时最初的符文开始消散了，这一次又一次不断尝试构建魔痕的过程，也是对自身和精神力细致入微的掌控锻炼，再强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如臂使指，那便不属于自己。 第十二枚符文是最复杂的，像是上了一个台阶，由它也可以判断出，通往第三道魔痕的符文都会是什么样子。 他这次掌握的度非常好，没有感觉到一丝疲累，从第一枚符文开始一切便水到渠成，每一丝精神力的分配，每一个步骤的衔接，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之前尝试中犯的错误，遇到的问题，都在潜意识中便纠正过来一一避免。到十二枚符文时一切有序进行没有丝毫起伏变化，依旧是那样迅捷平稳，也必须如此，始终如一方能成功。 轰隆隆！ 十二枚符文，终于能够同时出现在这片精神力空间的虚幻天地中。 它们就像早已认识，却总也聚不齐的老朋友。 吵吵闹闹，越靠越近，组成一副奇异的光景，它们互相排斥又相互纠缠，渐渐迎来最焦灼的一刻。 精神力空间随之震颤，但远没有当初从无到有成为巫师学徒那次强烈，也许是因为他的精神力空间已经比那时稳固很多。 一道新的暗红色魔痕，浮现在精神力空间中，比第一道魔痕稍长一些，与之平行并列，几个法术模型正围绕着它们旋转飘荡。 又一道虚幻的小峡谷，或者说像是只有两根爪尖的猛兽留下的抓痕。 他想了想，调动魔皮术的法术模型靠近魔痕进行赋能，将赋能后的虚影储存在第二道魔痕，也就是第二个临时法术位中。 选择魔皮术，不只是因为他就掌握这一个能让自己抗揍的法术，还有为深渊之行的考量，这个抗揍的法术到时候就变相的成为了伪装法术，多一个无需等待和消耗的瞬间施法机会，无疑会安全很多。 他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 一口气唤回了诸般杂念，从草石变回了灵动的狗头人。 他眨了眨眼忽然想到，好像自从成为巫师学徒后，他第一个临时法术位上就没有换过，每次用完都会及时补上一个蛮牛之力。 骤然成为二级巫师学徒，但在这个荒凉的地方，也只能吃点没味的刨冰庆祝一下。 但他很满意。 接下来简单休息，还要挑一个法术来尝试一下新的极限施法次数，做到对自己的实力心中有数。 他吃完刨冰，来到洞壁处。 他想要先做个实验，以更强的精神力量，来尝试打开那道门。 在之前他便感觉自己也许可以打开一道稳定的，可以固定一段时间的空间门扉，但会很勉强，现在成为二级巫师学徒，应该会轻松一些，让他拥有这道能够自由走进深渊卧室空间的门。 这也是为偷取龙血做准备，他可以提前打开这道能够随时进出的门，一旦出现意外，他就可以立刻躲进去。 至于来到洞壁处，做这个尝试。 那只是为了方便他来集中精神，毕竟想象着在墙壁之类的地方开一道门比较容易在心理上说服自己。 要准备的事还有一些，能够熟练的开门后，还要想办法，弄开那只怪龙的皮，蚊子吸血也要先把嘴巴塞进去。 随着一扇如光似幻的门扉渐渐显现，一阵焦急地脚步声也传了过来。 艾丝金？ 开门还不是很熟练的他，勉强集中精神完成最后一点，一道一人多高的空间碎片之门构建成功。 他擦了一下额头不存在的汗。 正好可以邀请艾丝金一起进去看一看，他心想。 谨慎的他，看到胖肉虫几天都没事，已经打算自己进去参观一番。 “鲁格哥哥，老金牙，他的光丝变得好长，”人未到，艾丝金的声音已经从转角处传来，然后是她焦急的脸庞，“那些东西突然变得越来越亮，他不让我来打扰你，他说你肯定在做很重要的事，可是他已经好久吃不下东西……” 第四十六章 老金牙与春天 “看，这些光亮多美，比那些尖耳朵口中吹嘘的灯盏还要美丽，啊，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说的那些五彩斑斓的灯盏，”老金牙说着，也许是无力转动脖颈，他都没有看来到身边的两人，只直直地盯着上方，“这样好，这样很好，比一点点老的死掉好，也比狩猎被咬死的好，能看到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光，它们在发芽越来越美……” “你们知道吗？你们一定不知道，传说狗头人以前也是啊，生活在能看到光的地方。” 老金牙好一会都不眨一下眼睛。 这位老狗头人似乎已经认定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你们看，看这美丽的小家伙，它们转着圈子向上生长，为了让我能看到这些光亮，它们也在努力，”老金牙终于抽空往一旁瞥了一眼，“也不枉费我去吃那些难吃的东西，尤其是那种又小又难找的尖蘑菇。” “你还能挺多久？” 鲁格不得不出言打断老狗头人的话。 老金牙似乎一点都不着急，淡定的样子比他讲起那些离奇的故事时更不像一个狗头人。 “我早就说了不让艾丝金打扰你，它们只是长得快了点，我还有的时间好活呢！至少，至少要肚子再饿几十次，也许上百次。”老金牙看着那些光丝，眼睛一眨不眨地说道。 尽管老狗头人这样说，但艾丝金又不是大傻哼，她是通过老狗头人不吃饭等细节来判断的，最后才决定去找鲁格。 如果按照正常狗头人吃一餐挺上很久来算，老金牙还能活上一段不短的日子，前提是他说的是真话，而且判断准确。 “我相信你，”鲁格说，“我已经找到办法救你，为了稳妥的成功，需要做些准备，那就按照你说的时间来准备。” 他说完叮嘱艾丝金几句，便转身离开。 他走出几步后，还能听到身后，老金牙在小声询问狗头人少女。 一路回到自己的三通透大卧室。 离开这里去看望老金牙，也可以说是实验的一部分，他离开这段时间，空间门依旧在那面洞壁上敞开着。 刚才打算带着艾丝金逛一逛这处奇特空间的计划，也被老金牙的事打断没有成行。 所以，他打算自己进去。 当然还不是现在，他拿出一本书，坐在一旁开始翻阅。 他想要看一看这个门，在完全没有人干预，没有人进出的情况下，大概能够屹立多久。 这条怪龙的出现，打乱计划的同时，也打乱了他的学法术的顺序。 法术需要做出重新的选择。 既然，老金牙还能挺住，那就没有必要浪费灵心药剂，这种几乎是能帮人提升领悟能力的药剂他只剩一瓶。 书页在他手中不断翻过。 这书上正是一个原本计划之外的法术，在他心中最想学习的法术列表中绝对是最靠后的几位，但现在不得不努力尽快学会。 零环法术，轻身术。 他现在读书的策略是，先大致不求甚解的翻看一遍，有一个大概的了解，然后再从第一页开始仔细研究。 正当他初次翻看到书的最后一页时，面前的空间门几经闪烁，刷的一声彻底消失。 他抬头瞥了一眼，继续看书。 这个法术看上去不是太难，但也不会像魔皮术那般顺利，要知道魔皮术可是搭了顺风脑，享受了小半瓶灵心药剂。 不过也不用想太多，慢慢学就好，若老金牙说的是假话，肯定会让艾丝金过两天来找他坦白交底。 这个老狗头人还是比较聪明的，懂得审视适度。 鲁格从上次外出所见所闻中，生出很多思考，比如对法术更多的应用思考，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场合，甚至是不对盯上的目标使用，例如巴昂特使用幻音术，同时影响两个目标的判断，将自己讨厌的家伙支走，虽然后来证明讨厌的家伙是很难自己离开的，那个家伙大概率已经变成壮汉新的战利品贡献者。 鲁格粗略算过，就算一路上有那些蜥蜴人的遭遇冲突，他所使用的蛮牛之力，在赶路中的施法次数，也远高于战斗。 生活中对法术的使用，也可以说是法术锻炼和应用方式开拓的重要组成。 他抬手给自己加持了精神沸腾，这是他最近认识到的，可以说是看书熬夜的利器，效果要比想象中的好很多。 而在传承卷轴中只有一句话简单的提到，施法后可短暂让精神力量更活跃，保持清醒，后面还有一句法术整体用处不大的评价，鲁格认为这句用处不大是不够公允的，让人更精神更容易集中注意力，也许确实是一件小事，但几年或几十年的积累下来，对学习效率的提升将是巨大的。 他甚至又给自己来了一个蛮牛之力，谁说看书不会腰酸背痛，良好的身体耐力怎么看怎么读都不累，也是很强大的，力量的增幅也会让读书姿势不容易走形，又一个层面上降低疲累感的堆积，反正他已经是二级巫师学徒，精神力更宽裕，躲在洞里也不怕这点精神力的消耗。 专心时的时间总是溜得很快。 五天时间过去。 他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小小的身躯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伸展完毕，他又开始热身，然后摆出下蹲姿势猛地一跳，效果出奇的好。 只听咚的一声，他已经撞到洞顶。 轻身术已经掌握。 十九个节点的法术模型正在精神空间内飘荡。 说起来，他还没有对别人施展过法术，当然不是说冷冻射线这种，而是如轻身术和蛮牛之力这种法术，他是能够对艾丝金他们使用的，法术落在他们身上效果可能会有所减弱，具体要看他们与法术的相性是否好，而恶臭肌肤和魔皮术这类法术则只能对自身施展。 他饱食一餐后，打算开始布置深渊卧室空间。 如光似幻的空间门再次出现，这几天在看书休息的间隙，他有练习开启这道门，尽管练习的效果并不大，但他还是没有放弃，至少是现在已经不用再靠着洞壁来欺骗自己开门。 他想象中的，或者说他想要的效果，是随心所欲，随手就能打开一扇门，让自己轻松逃进去。 他缓缓迈步，先伸进去一只脚晃了晃。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进来，但依旧感觉很奇妙，最终跨过那扇门踩在自己铺就的土地上，远处一道暗红色的缝隙在闪烁着，另一边有几块拼凑在一起的大石头，算是餐桌或者是搭建的大床。 他开始动手，一番忙碌下来。 一个由石块和冻土组成的大池子在法术辅助下，很快修建好，达到勉强能用的程度。 他满意的掐着腰，站在池边看着。 既然老金牙已经算是重伤濒死，那么就用这个池子让他焕发第二春，在拯救老狗头人的同时，也算是让他做些贡献，这条怪龙的鲜血沐浴，总是要有一个实验品的，就让老金牙为他们趟一下路。 等老金牙成功，并且观察一阵一切正常，再考虑让艾丝金他们去接触。 还可以让秃牙也插队去再次尝试一下，看一看会有什么效果，他掐着腰心想。 第四十七章 庞大与渺小 鲁格决定首次在这处空间内休息，尝试放松地睡上一觉，这是他刚想到的，这里明明是叫深渊卧室，却没有在里面睡觉休息过，那岂不是太奇怪了，必须补上，弥补上这个记录。 他好奇的靠近空间壁，拿出短矛轻轻触碰，在黑灰白之间来回转换无序变化着的空间壁，因触碰泛起五彩斑斓的涟漪。 至于用法术去攻击空间壁之类的事，他心里是想尝试一下的，而且知道自己不会打破它，但最后还是没有做。 他安稳的冥想休息，一觉睡到天也不知道亮没亮。 初次空间试睡，完美结束。 打开空间门，依旧是三通透的大卧室，开启门进入的地点和出来的地点不会出现变化，就像是在开启门扉前临时投下来定位的锚点。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比如他想借此躲避敌人，就只能等着对方自行离开，而他在里面又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鲁格简单收拾一下，没有通知艾丝金，一个人缓步离开了聚居区域。 一路急行，再次来到那处谷地。 他这次不用再大面积的挖土，找准位置，站在上面用双手简单护住头脸，快速收取脚下的土石，直线极速下降，心里盘算着快来到地下洞口位置便向前挖掘，身后是否垮塌堵住通道已不用再管。 再一次见到庞然巨兽，依旧令人震撼。 鲁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直等到下一次惊人的呼吸声传来，才开始安然的在洞中走动。 在来这里的途中，他又补充了一些肉虫，加上深渊卧室中之前剩下的，就算这怪龙巨兽惊醒，把他困在深渊卧室中，也足够他熬过一些日子，甚至是等到这家伙再次入睡或是离开。他对此并不是很担心，因为这种大家伙，一旦醒来大概率是要外出狩猎，而且还是一次持续时间不短的大型狩猎。 他赶路时便尝试，以轻身术搭配蛮牛之力，是个相当不错的组合，只是刚开始时有点难以控制，适应过来便是另一番天地。 此时他再次为自己加持上这两种法术，还额外来了一个精神沸腾，开始绕着外圈在洞中走动起来，仿佛是在逛自己家的小花园。 他心中一动，将衣袍取出穿戴整齐，兜帽也安稳罩在头上。 走了一圈，没有急于下手，做一只蚊子也要学会找个好时机，至少要知道自己能叮穿什么位置。 他来到对方的尾巴处，先打开一道空间门，然后壮着胆子伸手触碰对方的尾尖。说出尾巴末端，但实际一个尾尖都比他这个小狗头人要大。 当手掌触碰的一刻，他心中不可抑制的一突，后背新长出来的几根毛都立了起来，但他很快集中精神，开始细心感受手下传来的触感，蚊子无法插进嘴巴才是他最担心的一点，万事开头难，刚开始就结束了也确实是常态。 他缓缓收回手，决定放弃这里。 学习轻身术便是为了此刻，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纵身一跃，便落在怪龙尾巴的中段。 既然正常破不开它的老皮，那就尝试去找一找它身上的旧伤。 既然它没有翅膀，那就去它的背上看一看。 鲁格之前想到蚊子还只是自我调侃，但此时他在怪龙背上穿行，真的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虫子。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大家伙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也就不再像开始那样紧张。 他脚踩着层层叠叠的鳞片，感觉像是踏上一座人工修建的大型景观建筑。 随着向怪龙背后靠近，黝黑的鳞片块头也越来越大，小狗头人不得不收取那双不合脚的靴子，以免自己走路时打滑，他可不想做第一个因为穿鞋摔倒在巨龙背上的狗头人。 没有！ 竟然真的没有？ 他路过坡度略大的地方会手脚并用的爬行过去，又向前爬行一段距离，晃晃悠悠站起来，依然没见到心中所想，壮着胆子轻轻跃起，也难以一睹全貌，但好在看到了更大的范围。 坏消息是这个大家伙真的没有龙翼，而且看样子是天生就不曾拥有那对大翅膀。 好消息则是，它的背后真的有一道伤口，一道足以让鲁格躺进去打滚的伤口，只是位置不太理想，但也能克服。 鲁格收拾心情，开始向那处伤口靠近，这似乎已经坐实了此怪龙非真龙。 等他历经千难万苦，一点点靠近那处角度过大难以站立的伤口，怀着期待的心情向那里望去。 那血肉翻卷的伤口内，又是一番神奇的景象。 鲁格眨了眨眼睛，艰难来到近处。 只见怪龙宽大的伤口内，镶嵌着一大块金属造物，上面暗红色的刻痕书写着一行大字，异龙管理会，后面跟着是一长串编号。 下面有一段说明，还写着若在野外发现此龙，请上报异龙管理会。 他摸着下巴，站稳脚下，仔细研究上面的说明。 异龙，就像世界上的种种异数努力着，在从侧面证明着世界的庞大。总是会有那么一些异常诞生之物，单就异龙而言，它们大多数都算不上强大，甚至由于自身奇异的变化，很难继续繁衍出后代，而其中一些异龙则是反常的会比纯血龙种还要强大，甚至诞生一些离谱的能力，这也是异龙管理会诞生的原因。 而这头拥有一长串编号的怪龙，便是其中那种实力不弱于纯血龙种的异龙，而且是性情比较倔强的那一种，它没有翅膀，不被龙族认可，却依旧继承了巨龙的高傲。 正常异龙的监管流程一般分两种，实力弱小的受监管层级最低，实力和自身的异化特殊性评判较高，受到的监管力度也会逐级增加，但这都还是属于第一种的有限监管，只是在龙身上留下各种印记，不会去拘束异龙的生活。 异龙管理会的主旨，不以实力和潜在危害来作为完全判定。 而是看异龙是否有犯事。 只要是触犯条例的异龙，不管实力如何，都会划到第二种强制监管，从此失去自由，严重的会成为管理会的资源，作为巫师们的长期实验耗材，这也是异龙管理会维持运作的一大资金来源，而对异龙实力和危害的评级只是为了划分配置监管时所采取的措施力度。 鲁格面前这个高傲的家伙。 只是一个倒数第二层级的监管目标，属于犯过事的那种，被限制在一定区域内活动，其体内拥有让它强制睡眠的措施，触发条件便是私自远离异龙管理会划分的地域，它知道自己会睡着，甚至在睡梦中活活饿死，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脱，但就是不肯困在那里。 第四十八章 魔石与学徒 鲁格上前一步，用手轻敲在金属面上，发出咚咚声。 这个异龙管理会想得还是很周到的，因为在他们眼中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异种龙。这种一再违反条例的异种龙，便相当于是把自己推向了异龙管理会，不过是以另类的方式将自己推向了财产的位置，违反条例的次数到达一定程度，就已经被异龙管理会视为自己的财产。 他看着一旁金属器物上的取血槽，这里整体看去简直像一个没有屋顶又缺少两面墙壁的房间，可以想象到，有人曾在这异龙身上忙碌的情景。至于所谓的周到，便也在此处彰显，异龙管理会的财产，可以自己消亡，但不能被悄悄霸占。 所以，在取血槽旁留下秘法印记和一些魔石，便可以合规的取用一定量的龙血，龙血算作此次上报的报酬。 至于如何上报，龙血流失到一定量，这个古朴的金属家伙便会被触发，异龙管理会收到消息，前来回收走失的异龙，同时根据留下的秘法印记，为上报者在管理会内建档，将来有正当实验需求可以去申请材料，还可以享受一定程度的优惠。具体程度根据帮助寻回的异龙数量和监管层级来衡量。 “应该会足够用吧？” 他喃喃自语，其实是在思考是否留下自己的秘法印记。 会有人挑战异龙管理会的威严吗？比如做出直接将异龙杀掉之类的事情，或者是在别的位置自己弄个伤口出来，放完龙血就跑，能省下几块魔石。 “能省下几块魔石倒也不错……”他自我调侃着，倒不是真的想为那几块魔石就费着力气，去自己找没有龙鳞的地方钻孔放血，而且他觉得以异龙管理会所处的层次，追寻一条走失的异龙，应该不用如此麻烦，还要人来配合上报，不该出现找不到位置的情况，起码面前这个监管层级不该如此。 “伟大的巫师，我的嘴巴里还有几块魔石，只要您正常上报我可以将它们送给你……” 一个半透明的黄中泛着黑色的龙形幽影飘荡在一旁诚恳的说着。 “不要害怕，这只是我灵魂投影勉强的外显，不会伤害你，甚至你不说那些话，我都不会强行出现与您见面，”龙形幽影说着一脸幽怨，“我就快死掉了，我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很久了，虽然我现在还算是活着，但那只是特殊的体魄再勉强支撑，我想醒过来……” 小狗头人觉得自己的背脊绝对有新长出来的细毛飘落。 他也在一瞬想明白了异龙管理会的恶趣味，这是一种耗费较少，效果显著的驯化，有死在外面的，有寻回来的，巨龙本就是高傲的，在不杀掉它们的前提下很难管教，采取一种折中的方法，人力和物力都会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标准，而且这种方式可能只用于一些如眼前这类监管层级评价较低的异龙身上。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地窟第一狗头人巫师与巨龙强者的首次交谈。 “请不要那样称呼我，我不是伟大的巫师，我只是一个低阶的巫师学徒。”鲁格说。 “是的，巫师学徒。” 龙形幽影重复道。 “异龙管理会里就有很多巫师学徒，每天供那些巫师驱使着，他们偶尔就会爬上我的背，放走一些血，然后再喂我吃一些东西，算作公平的交易，虽然不能离开那个小小的地方，但现在想来那段生活还是不错的，只是偶尔会有人来打扰我睡觉，记得有一个学徒我叫她小苏茜，她还会送我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来换走取血补偿给我的食物……” “我很喜欢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她，她的身上有我喜欢的刺幽花香，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她说过要成为一名巫师，算算我睡的时间，如果她没成功估计已经不在了……” 龙形幽影说着又瞥向鲁格。 “你也会获得我的友谊，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向我说，以后也可以来找我，不用经过异龙管理会，来我的领地找我，龙血和龙鳞我都可以送你一些。”龙形幽影说。 鲁格向前一步打算拿出魔石，尝试摆弄这个金属家伙。 龙形幽影却是一闪身，拦在他面前。 “你现在就走吗？不带些新鲜热乎的龙血回去？”龙形幽影似乎有些焦急。 “我想要真正巨龙的鲜血，但是你没有翅膀。” 鲁格心思一动开始胡诌，手也从储物袋旁移开，试图榨出更多的好东西。 龙形幽影忽明忽暗，左右晃动着。 “虽然你是个不识货的家伙，但为了彰显友谊，我可以将心脏处的龙血送给你，但你可能需要多付出一些魔石来辅助我，这可是小苏茜都没有得到的好东西，你最好在我反悔前快点答应，巨龙的尊严是不容践踏的……”龙形幽影有些不高兴。 “成交，伟大且诚实的巨龙！你一定比那些有翅膀的家伙更厉害。” 鲁格尝试恭维着，但似乎效果并不好。 他也不再废话，大量的魔石被倾倒而出，堆积在那个金属家伙上。 同时在上面快速留下自己的秘法印记。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魔石化为飞灰的场面。 一个让龙形幽影面色并不好的开关，在它亲自指挥下被鲁格的精神力触动，幽影晃悠着见到此景似乎才彻底放下心来，它也随之破碎消失。 大量的龙血从取血槽涌出。 鲁格也不知道是否受骗，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量，只管敞开了往深渊卧室空间中装。 若是那龙形幽影不消失，他还真会有点犹豫，毕竟这是一个通往深渊去见恶魔的廊道空间。 咕咚咚的龙血涌动着，他之前修建好的大水池很快就填满，但龙血没有停下的迹象。他只好继续收纳，直到那血液从深渊卧室的低洼处，快要蔓延到石头床边才停下来。 鲁格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快速跳下龙身，在法术效果的加持下急速跑远，仿佛是一个盗血的窃贼。 第四十九章 龙血与龙血 鲁格越跑越快，爬上来将土坑填死便离开了谷地。 他不知道会是什么层次的巫师来寻回无翼怪龙，也不知道对方会何时以何种方式来到这里，更不知道对方的秉性和脾气是好是坏，所以还是溜之大吉为好。毕竟他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只要来个人就绝对比现在的他强大。 在金属牌上标记的无翼怪龙监管层级中，这种明确写了需要注意目标不弱于纯血龙种，甚至还要比同期的大部分纯血龙种强大的异龙，竟然差点沦落到最低一档，只评定到一个倒数第二层级的监管目标。这说明了龙这类生命的强大上限，也在说明异龙管理会的强大。 无需人员看守的奇特监管，每跑一次不是遇到守规矩的拿了龙血上报，就是碰到贪心者直接下黑手，又或者是完全不被打扰，没有遇到人，在睡梦中慢慢的死去。想必一般的倔强小怂龙，抓回来两次也就老实了。 他想起了灰长脖圣主对秃牙的嘲笑，当听到那位红角部落冒出个狗头人之王，还扬言要对付巫师时，这条新伤旧伤遍布全身的大蛇止不住地仰头大笑。想来这条大蛇知道很多，对巫师有一定了解，必然在某位巫师身边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鲁格看着快要占据半个深渊卧室的龙血，脚下活动得更快了。 他留下的秘法印记，也将第一次闯入真正的巫师世界中。 他大步疾行，在两种法术的加持下，第一次感受到跑步也能这么畅快，仿佛有调节心理的作用，身轻如燕又稳健有力，每一步蹿出都是一种享受，一路上的各种岩壁和石块都成了他脚下疾驰借力的落脚点，虽然还比不上巴昂特，但他已经很知足了。 他直接来到老金牙的住处。 艾丝金和大傻哼都不在，只有老狗头人在安静地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那些发光豆芽菜。 看着这些要夺走自己性命的东西，老狗头人似乎还非常满意，不时就感叹一声，或者小声的自言自语几句。 鲁格来到他身旁，看着老狗头人。 “你来了，不用忙碌，你不属于这里，你更不必为了我这个只会讲故事的老狗头人做危险的事，还有告诉艾丝金，她还没有那么机灵聪明，不要浪费力气四处乱跑，她也就听你的话，你上次手中冒出的东西就是法术吧？你专心做自己的事就行……” 老金牙慢悠悠说着话，连头都没转过来。 鲁格想了一下，开启深渊卧室的门，进去单独弄个小水坑出来，又用冻土简单隔绝一下龙血的浸染，其实空间内大部分地面都已经被龙血浸透。如此一分为三，原本搭建的大池子中，临时小池子，还有那些放任自流的，其中大池子里的最干净。 鲁格走出空间门，见到老金牙正惊得合不上嘴望向这边。 “今天也带你看一样，你没有见过的东西。” 他说着一把将老金牙抓来，同时极力避免触碰到那些长豆芽般的光丝。 在触碰老金牙时，一个秘法印记也悄然留下，这是防止老头头人出什么问题，比如变成没有神志不清的怪物乱跑，找起来也能方便一些。 “我就说你不一样，你不属于这里，我就猜你是一位强大的施法者，比那些尖耳朵还厉害……” 老狗头人把拉进神奇的空间一连赞叹，仿佛眼睛都不够用，上下左右不停地转着脑袋。 当老金牙看到龙血的时候，话音便戛然而止。 “走吧，今天是一个适合沐浴的日子。” 鲁格搀扶着已经难以走路的老金牙，把他拽到临时弄出的小池子。 “这，这是——”老金牙看着池子里的龙血，感受那种奇特的迫人气息。 鲁格则在抽空看着他身上那些光丝，在进入这里后，这些光丝明显不再那么活跃，但精神力的探知下，给人的感觉也不是要枯萎的意思。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都是你的，沐浴或者是你想要把它喝干，我都没有意见，甚至我还会乐得看到，那更有冲击的一幕。” 鲁格说着，心念一动，将身后不远处的空间门关闭。 深渊卧室彻底成为一个密闭的空间。 他松开搀扶的手。 老金牙身形一晃，也回过神来，老狗头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龙血池，难以置信的俯下身，竟然趴在池边探出头小心翼翼的浅浅喝了一口。 这举动是鲁格没想到的，但他只是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没有催促。 老金牙咧着大嘴，难以置信的样子一直没有变过，只不过从中酝酿着越来越浓的喜悦和激动，仿佛情绪如何变化，都戳不破作为一个狗头人的心中的那份根深蒂固，哪怕是聪明的老狗头人也不行。 这么看来，那个红角部落的狗头人之王，倒还真是一个很奇特的狗头人，鲁格心想。 老金牙在几乎三跪九拜的疯癫举动后，喝的满脸血，终于跨入龙血池中。 其实老狗头人的变化在喝下第一口龙血的时候就已经发生，正如他最后跨入血池时那异常稳健的脚步，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一般。 老狗头人的体型比鲁格大不了多少，临时血池的大小便是按照这大小做的，只见老金牙躺在里面整个狗头人都没入龙血中，不算深的血池眨眼吞没他的身影，只在上面翻出咕嘟嘟的气泡。 鲁格安心等待着，那些长在老狗头人身上的光丝，在喝下龙血后好像更加茁壮。 所以老金牙是个很特殊的个例。 他索性简单整理起那个因为忙碌搁置，也是一直留作惊喜的储物袋。 食物，火弹术的书籍和研究笔记，一些衣物，他手上一顿，竟然见到一本日记，这东西可是他的心头好，而且是一位被他杀死的人写下的日记，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他顾不得清点其他东西，现在也不适合去收拾归类，直接取出日记拿在手上翻看。 这是一本从学徒中期才开始写的日记。 随便翻开两页，入目的第一句话，就让鲁格一愣。 ——静默之日，心情烦躁，停滞不前的道路即将打开，但那个拥有红龙血脉的狡猾伪龙，欺骗了我，欺骗一位必将前途伟大的巫师学徒，已经可以确定，所谓的龙心血，只是那些三流话本小说的杜撰，根本没有任何特殊。 第五十章 老金牙与老朋友 鲁格已经不再分神做别的事情，只盯着面前的小血池，已经过去一段不短的时间，期间鲁格甚至还用过一餐，老狗头人还是没有出来。他都有点怀疑老金牙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淹死在池子里，那偶尔冒出的一个气泡，是阻止他动手捞人的唯一元凶。 其实池中的气泡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变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好一会才冒出一个。 他心中估算着，上一个气泡到现在的时间，似乎越来越久了。 咕嘟嘟！血池中忽然暴躁起来。 他斑秃的脸上也终于见笑。 有变化就是好事，而且这么剧烈，八成是要结束了。 他心里想着，期待起来。 小血池中的龙血在躁动翻腾下缓缓减少，仿佛真如之前的玩笑话一般，要被老金牙喝个干净。 随着血池中的龙血减少，一个蜷缩着的身影显现显露出来，那身影只露出侧面，双腿蜷缩，双手放于身前，仿佛熟睡中的孩子般安宁，仔细看那些血液，并不是从他口鼻吸入，而是如渗透一般的，全身都在吸纳。 老金牙长个子了！ 这是他第一眼就可以确认到的，然后便是毛发上的区别。 原先老金牙就在掉毛，一直属于天然的半秃状态，而现在的毛更少了，单是露出水面的部分，就可以看到大片的，原本是毛发的地方被鳞片取代。 老金牙其实还有一点特殊，就是他属于第二次向龙裔狗头人转变，所以还会受到一些之前转化残留的影响。 比如老金牙鳞片的颜色，按理来说应该接近那只蠢龙的黝黑，但老金牙肩头和手臂处已经能看到的鳞片中，却是绿中透黑为主，小部分细密的小鳞片则是黑中泛绿，就仿佛是诉说它们如果有一天能够长大也会变成那副德行。 鲁格拍了拍震动不安的培育袋。 这只小虫子已经急不可耐。 如果老金牙没问题，它便也可以安排上。 之前那本日记上看到，巨龙全身上下的龙血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若是想在原本的基础上得到更优质的龙血，只有由巫师进行提纯一条路可以走。 鲁格其实更想要那种提纯后的龙血，但也不会过于强求。 据日记上所说，那种高档货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保留，剔除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比如有的实验目标在龙化后会变得懒惰，有的会变得易怒。 一阵血水四溅的声响。 老金牙终于醒来从池中走出，然后便跪在了那里，开始呕吐，吐出大量的鲜血，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之前喝下的龙血。 原本只剩小半池子的龙血又被他吐的上涨不少。 之前把血池分开，果然是正确的选择，鲁格心想。 “吾主，老金牙再获新生！嘿嘿嘿嘿——” 老金牙来到鲁格面前，然后伸展身体发出一阵咔咔声响，每活动上一个部位，就要笑上一会，原本的金牙被新生的利齿顶开，不知怎么弄得像一枚戒指般套在了齿尖上。 鲁格的恶臭肌肤法术早已施展开来，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也如他预料的那样没有发生，毕竟老金牙算是个聪明人。 老金牙现在已经和大傻哼的身高不相上下，虽然看上去远没有大傻哼和秃牙魁梧，但能够感觉到，那稍显瘦弱的龙鳞覆盖的臂膀中，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应该远超秃牙。 毕竟这份龙血层级不低，异龙管理会认证，而且分量十足到奢华。 “站在那里，让我来打一拳。”鲁格说。 老金牙先是愣了一下，似乎又想起自己已经不一样，点了点头嘿嘿笑着挺身站好。 鲁格已经悄悄施法，用出蛮牛之力和魔皮术，魔皮术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小拳头，弄破了也有失身份，他平时对付蜥蜴人可都是用棍子冲上去直接抡的。 他猛地冲过去，一拳打在新生的老金牙肚子上，那胸腹处同样有覆盖部分小块的鳞片。 一拳正中鳞片最密集的地方。 毫无防护动作的老金牙一咧嘴，向后跌退几步稳住身形。 然后一大一小，两个狗头人便呆呆地一起看向老金牙的肚子，只见在那胸口到肚脐之间的一片地方，十几根光丝正从鳞片缝隙钻出，如触须般缓缓旋转扭动着，有的越探越长，像是摸索环境，有的则已经有目标，探出一小段就停下，弯曲过来在安抚被打到的地方，似乎在为老金牙的肚皮消肿。 “这东西怎么还在，完了完了！我老金牙重获新生的梦想，就这样子无法实现了……” 老金牙开始在原地踱步。 “你一直不是挺喜欢它们的吗？可以与光明相伴，我给你找来的龙血还是很强大的，你们应该可以相伴很久。” 鲁格说着打开空间门，迈步走出，老金牙愣了一下，也跟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进入观察期了，希望一切顺利，鲁格心想。 两人刚出来没多久便看到艾丝金和大傻哼。 艾丝金自然是一脸焦急。 这早已猜到。 有趣的是大傻哼，站在一旁满是紧张的情绪，从神情和举止的细节，无不透露着紧张和恐惧。 这很不对劲。 “老金牙？”艾丝金上前一步，绕着圈子左看右看。 直到她注意到老金牙腹部还差一点就完全缩回去的光丝，还有他那嘿嘿一笑露出来的尖牙上的金箍套，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嘿嘿！我老金牙又活过来了，还能活很久，这次可没有骗你，还有啊，你要是想变得更聪明，就也像我这样，我出来时那宝贝还剩下半池子……” 老金牙显然是认为深渊卧室中远处那些纯净的龙血不能乱动。 艾丝金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极富感染力，一张丑丑的小脸上似乎表情比其他狗头人丰富很多，她围着老金牙激动的聊着。 鲁格来到大傻哼面前。 不用他开口，大傻哼便开始比划，手脚并用的努力说着，从那次服用黑色果子后，大傻哼已经比以前聪明，但说起话来还是费力，尤其是焦急的时候。 鲁格听了片刻便果断选择放弃。 “有一队黑色的尖耳朵……最近在附近游荡，外出狩猎的狗头人被抓走很多，我想起老金牙说过的黑暗精灵捕奴队，他们已经快发现这里。”艾丝金的声音适时地在身后响起。 “秃牙呢？” 鲁格并未如何紧张。 “有一个红角部落来的狗头人，像秃牙一样高大，要带走他，他不肯，就被打伤了，那些尖耳朵打跑了那个大狗头人，还找到圣主的洞口堵着秃牙。”艾丝金焦急地说。 鲁格看到她的样子就猜到，似乎是刚才见到他就想说这件事，一时为老金牙高兴，她给忘了。 “挖矿。” 老金牙笃定地说。 “那些尖耳朵精灵，抓狗头人唯一的用处就是挖矿，只有大部落才有实力与尖耳朵交易，偏远的小部落就是他们的奴役目标，一向是如此，这些尖耳朵经常处在战争中，对各种矿石的需求都很大，各种城邦极其复杂，只有人类的地窟域是他们不敢靠近的……” 鲁格听着却不是太放在心上，他离开卧室空间前，已经想好再去见半人一次，然后开始做深渊之行的准备。 “这个捕奴队交给你了。”他说。 “没问题，我老金牙也好久没见过这些老朋友了，交给我就好，我了解这些尖耳朵捕奴队的实力。” 老金牙活动着变大后，如同利爪一般的手掌。 鲁格已经挑选一个通道口转身走远。